中国诗歌的抒情性审美特征中文系2005级4班杨有福指导教师:郭昭第【摘要】中国诗歌以抒情性最为见长。
中国诗歌的抒情性审美特征主要体现在诗歌意境的审美意蕴、诗歌抒情的审美情感以及诗歌语言的审美特质等方面。
这三个方面分别对应着韵味、情味、滋味等古代诗论中的理论形态。
“韵味”是对中国诗歌审美意蕴的概括,分为生活、人格、生命三个层次;“情味”是对中国诗歌抒情性审美情感的艺术表达,体现为具有崇高性质的审美快感、审美痛感以及具有诙谐性的审美谐感;“滋味”是对中国诗歌语言审美特质的挖掘,表现在诗歌语言的预设与情性、含蕴与情理以及音效与情韵等方面。
【关键词】中国诗歌抒情韵味情味滋味[Abstract]The most salient characteristic of Chinese poetry is its lyricism, the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of which are reflected primarily in the aesthetic significance of poetic conception, the aesthetic sentiment of poetic expression and the aesthetic quality of poetic language. These three aspects correspond to theoretical forms of classical poetics, namely metrical charm, sentimental flavor and poetic taste, respectively. ‘Metrical charm’ is th e summary of the aesthetic significance of Chinese poetry, and can be divided into a trio of subsistence, character and life.‘Sentimental flavor’ refers to the artistic expression of the aesthetic sentiment found in Chinese poetry, and is appreciable thro ugh a sublime sense of aesthetic exaltation, pain and humor. ‘Poetic taste’ refers to the exploration of the aesthetic qualities found in the language of Chinese poetry. It is evident in the language of poem’s presupposition and feelings, its subtlety and reason, as well as its acoustic effect and emotional affect. Designed to aid in the reading of poetry, this paper presents a theoretical exposition of these literary concepts.[Key Words] Chinese poetry lyricism metrical charm sentimental flavor poetic taste中国诗歌以独特的抒情性而在世界文学之林别具一格,中国诗学则以独特性“辨于味而言诗”的审美方式自成特征。
也就是说,“情”与“味”的关系是探索中国诗学审美特征之核心。
尽管中国诗歌自身的本质特征是注重抒情地,而且读者把握情感的方式是“辨于味言诗”,然而遗憾的是在中国并未形成以探讨情感为特征、以“辨味”为方式的理论体系。
正如清代何文焕在《历代诗话》序言中所言:“诗话于何昉乎?赓歌纪于虞书,六义详于古序,孔孟论言,别申远旨,春秋赋答,都属断章。
三代尚已。
汉魏而降,作者渐多,遂成一家言,洵是骚人之利器,艺苑之轮扁也。
”[1]为此从中国诗学中本有的“韵味”、“情味”、“滋味”等概念出发来探讨诗歌所具有的带有普遍性的抒情性审美特征是我门意中之事。
在不断迅速变化地现代社会中,由于人们对诗歌的认识价值及其审美视域的改变,人们解读诗歌已经远远超越了古人的审美眼光,甚至出现了诗歌理论意义深于诗歌自身意义的情况,这是诗歌文化研究的方式所促成的局势。
中国当前的诗歌的抒情性审美研究也正在做这种布局,本文也以这种眼光着手从文本的审美视域出发探讨了一些诗歌的特征。
但这绝不是别外生枝或者拾人牙慧,而是力图将这些理论形态置于诗歌意境的审美意蕴、诗歌抒情的审美情感以及诗歌语言的审美特质等视域做些现代思维的阐释。
一、韵味:中国诗歌意境的审美意蕴中国诗学的意境理论的审美意蕴可以总归于一个“韵味”的范畴。
这是因为中国人审美观念的源头是重味觉的,标志中国审美源头的“美”字也是从这一点出发来解释的。
《说文解字》对“美”字的解释是:“美,甘也。
从羊从大。
羊在六畜主给膳也。
美与善同义。
”后来徐铉又补充说“羊大则美”。
古人觉得羊肉最好吃,尤其是大羊的肉,故将“羊大”二字合而为一来表示味道的甘美。
其实,在中国古代,人们对一切的评价也自觉地遵从着从味觉感受出发去评价事物的习惯。
对于中国的读者而言,他们在品诗时也善于从“味”的感受切入。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就有许多篇章以“味”论文。
如《宗经》篇中论圣人的经典时说“余味日新”,《情采》篇中有“研味李老”,《体性》篇中说“吟咏滋味,流于字句”,《丽辞》篇中“左提右挈,精味兼载”,《隐秀》篇有“深文隐喻,余味曲包”,《物色》篇有“物色虽繁,而析辞尚简,使味飘飘而轻举,情晔晔而弥新”,《总述》中有“数通其极,机入其巧,则义味腾跃而生”等等。
在这诸多从味觉谈作品的话语中,刘勰认为作品会产生“精味”、“余味”、“味飘飘”、“义味腾跃”的审美效果,而且他还指出了在这一过程中“情”的重要性,他在《情采》篇中说“繁采寡情,味之必厌”。
实际上,刘勰主情而言味恰恰是中国诗歌意境理论必不可少的特征,只是显得零琐了些,而且此时还并未直接出现“韵味”的准确言说。
当这种理论形态发展到唐司空图那里时,“辨于味而后可以言诗”、“韵外之致”和“味外味”等一系列审美观点则有了明确的规定性,这被后人直接概括为意境理论中的最重要因素,亦即韵味。
实际上,这一理论发展到今天已经成为概括诗歌意境本质特征的审美概念。
宗白华说:“艺术的意境,因人因地因情因景的不同而不同,可见出种种色相,如摩尼珠,幻出多样的美。
”[2]这里的“幻化出多样的美”正是中国诗歌意境所具有的审美意蕴,也就是韵味,它既体现了中国诗歌独有的情感和音韵美质,也概括了诗歌意境所具有的无限性及层次性,还蕴含着中国读者特具的人格精神和生命认识。
当然韵味的无限性是我们无法完全把握的,这最直接的与我们的主观认识及知识涵养有关,还与不同的人的知解力和洞察力有关。
但是我们完全可以在不同的层次把握韵味。
这样,不同的读者所体味出的审美意蕴就会因认识高度的不同而现出不同的形态。
很显然,我们所追求的还是具有高层次认识的审美意蕴。
事实上,中国诗歌的意境在综合诗人、读者以及中国人特有的民族土壤及人格追求、文化风情等诸多因素的基础上对品诗者而言,其层次性是很明显的。
具体而言,分别体现为生活层次、人格层次和生命层次。
当然,在各个层次上意境的审美意蕴仍然是无限的。
更明确的说,意境审美意蕴的层次性的划分不是基于其无限性的,而是按照读者的知解力、人格精神以及生命意识等的不同来划分的。
(一)诗歌意境的生活层次对于一般读者而言,其鉴赏诗歌有意无意所追求的是艺术真实,也就是在人们的情感体验世界里有极其的真实感和符合性。
由于中国诗歌自身的抒情性特质,这种艺术真实自然就与生活现象融合在一起。
更明确的讲,这种艺术真实的来源就是生活,所以称此为诗歌意境的生活层次。
也就是说,我们读诗歌其实在自觉地挖掘生活中的情理。
对于诗人而言,这是他们创作的初衷,为此,他们借助于以景言情、情中寓景、情景交融、移情于景等诸多的方式,凭借这些方式抒写的是自然界中树木花草本有的现象给予他们的情感,但符合人们生活中的情理。
从《诗经》、《楚辞》一直到现当代的诗,莫不如是。
正因为此,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文学有二元质焉,曰景,曰情。
”在表情达理的景物之中,有很多已被文学理论家概括为意象。
这里需要解释的是,并不将意象单独作为一种理论置于诗歌的审美过程,而只是把它作为一种理论术语用作对意境理论的言说。
很明显,他和意境并不是同一回事。
从意象所表达的终极意思来说,它是更好的为诗歌意境作补充的,是使得诗歌意境审美意蕴具有内容的无限广阔性而必不可少的。
比如“梅”意象所表达的是清高芳洁、傲雪凌霜的意思,那自然就符合令人敬畏、钦佩的生活情理。
由“云”所构成的意象中“孤云”所表达的是凭士幽人的孤高,从而符合当时文人在生活中孤高狷介的厌世清高之理。
陶渊明《咏凭士》有“万族各有托,孤云独无依。
”杜甫《幽人》有“孤云亦群游,神物有所归”。
“暖云”意象所表达的是春天的感受,自然符合人与人之间那种温暖的生活情理,罗隐《寄渭北徐从事》中有“暖云慵堕柳条垂,骢马徐郎过渭桥”。
“停云”则符合对亲人朋友思念的生活情理,如陶渊明《停云》“霭霭停云,濛濛时雨,八表同昏,平路伊阻”;辛弃疾《贺新郎》词“一樽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等等。
中国诗歌意境的生活层次是让生活情理预示诗歌的含蓄性。
诸多固有的自然景物在诗歌中被赋予生活中本就存在的情理,这些情理只不过作为对象而隐秘地被描述了出来,达到诗歌意境内容的无限。
如韦勒克所言:“意象可以作为一种‘描述’存在,或者也可以作为一种隐喻存在。
”[3]韦勒克做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表述“隐喻的存在”,实际上诗歌意境的审美意蕴在生活层次上所追求的也正是这种“隐喻”,用我们自己的话说就是诗歌所表达内容的含蓄。
因为将现实事物一丝不漏地描述出来的诗歌其实并不具有广阔的审美空间,所以过度的生活真实反而会抹杀诗歌的韵味,降低其艺术魅力。
由于这一原因,郭昭第从表象的审美视角对这一现象做了精辟的言说,他认为:“文学意象的表象是作家对于现实世界自然事物的显现和映现,所以常常能在有限之中寓着无限,在特殊之中寓含现实世界事物的普遍秩序,能够显示现实世界自然事物的本质属性。
”[4]从意境的生活情理视角而论,意象也就是对生活的情理的“显现”和“映现”,其目的就是为了使诗歌韵味达至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