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澍:一个建筑师的理想与现实中国网络电视台消息:这里是杭州的一个普通住宅小区,叫做钱江时代,他的设计师给他的名字叫做垂直的院宅,而当地人给他的名字叫做钱塘江边的那几栋怪房子,这个小区在开盘的时候销售的状况并不好,因为设计师独特的理念还有它不一样的长相,它的设计师名字叫王澍,最近刚刚得了国际建筑界的最高奖普利兹克奖,由于这样的一个奖项,使得人们对于王澍和他设计的这一堆古怪的房子刮目相看。
导语:这里是杭州的一个普通住宅小区,叫做钱江时代,它的设计师给它起的名字叫做垂直的院宅,而当地人给了它一个更加有趣的名字,叫钱塘江边的那几栋怪房子,这个小区在刚刚开盘的时候卖得并不好,因为设计师独特的理念,还有它不一样的长相。
它的设计师名字叫王澍,最近刚刚得了国际建筑界的最高奖,普利兹克建筑奖,由于这样的一个奖项,使得人们对于王澍和他设计的这一堆古怪的房子刮目相看。
人物介绍:王澍,49岁,中国美术学院建筑艺术学院院长,2012年普利兹克建筑奖获得者。
【解说1】2012年2月28日,普利兹克建筑奖暨凯悦基金会主席汤姆士·普利兹克正式宣布,49岁的中国建筑师王澍,荣获2012年普利兹克建筑奖。
这一代表全球建筑领域最高荣誉的颁奖典礼将于2012年5月25日在北京举行。
普利兹克建筑奖每年度授予一位做出杰出贡献的、在世的建筑师,被誉为全球建筑界“诺贝尔奖”。
在历届获奖者中,有悉尼歌剧院的设计者丹麦设计师约翰·伍重,鸟巢的设计者瑞士设计师皮尔·德·梅隆,以及卢浮宫金字塔的设计者美籍华裔设计师贝聿铭等等。
作为第一位获此殊荣的中国人,王澍引来了社会的极大关注。
记者:您好像一直走过来是比较,用别人给您的评价是比较狂妄,比较清高的,但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去参加一系列的国际的评奖?王澍:我从来没参加过评奖,我觉得比较高兴的是我从来不参加中国国内的评奖,那才叫评奖,每次评的时候会要求你提交资料,层层地让你填东西,完了之后有人要审你,评奖。
国外的奖都很简单,都是某一天某人给我电话,说你拿这个奖,事先我不知道任何事情。
记者:就是说按照我们的逻辑,你没有参评。
王澍:从来没有。
记者:人家就给你。
王澍:到现在为止我从来没有参评过任何奖。
记者:你这次得奖是用什么得的这个奖?王澍:两块吧我觉得,一块儿可能是大家讲的代表作,当然他们有国外的评委那种角度,他们会认为我的这么大面积的整体设计在全世界都罕见的项目,剩下我做的宁波的博物馆,在公众的心目当中用大量的旧的回收材料来建造,既包含了对历史的讨论,也包含了对这种生态或者可持续发展的讨论,这是代表作。
另外一个就是他们讲给我的是在足够长的时间内坚持自己的理想,不动摇不妥协,保持高质量的设计。
【解说2】在此之前,王澍的名字并不被人们所熟知,那么他是何许人物,为什么一位青年设计师能够走上最高荣誉的领奖台。
带着这些问题,我们在杭州市首先找到了王澍设计过的唯一一个商业住宅项目“钱江时代”,开始了对他的采访。
【钱江时代小区动态采访】记者:咱们上几层?王澍:随便,上一楼,因为底下有两层高度的架空,主要是这个,应该有一个空间,在这儿。
当心,有点黑,这儿有点荒废。
就是这个小空间。
记者:您设计的是什么目的呢?王澍:当时是想这个比如说你这个下雨天,老人小孩可以有一个地方玩一玩。
记者:这是几户人家,这一个门就是一户人家吗?王澍:对,这里就是四口,一、二、三、四,这就是四户。
记者:这给四户人家一个共用的院子。
王澍:对,它自己每一家有一个种树小院子,这是四户共同可以用的。
记者:过去北京大杂院那公共空间。
王澍:是,但是显然你可以看到就是这种社区的意识的培养的,它是要需要时间。
记者:那您看,您带我们到这儿来,这是因为荒废了还是说人们根本没有理解你的意图。
王澍:我觉得这种生活方式的变换想让它变回来是困难的。
记者:您指变什么回来?王澍:比如说大家原来有邻居,大家喜欢邻居坐在院里互相聊天,当大家这个失去了这种生活方式之后,我是希望用我的建筑把这个方式能找回来。
【解说2】王澍从2001年开始接手设计钱江时代,到2007年建成业主入住。
最初他给这个拥有6栋高楼的小区起的名字叫“垂直院宅”,本意是通过院落式设计,引导一种邻里共处的社区生活。
但是5年之后,当记者跟随王澍随机走进这样的高层院落里,刚开始看到的情况似乎并不理想。
【钱江时代小区动态采访】记者:也就是说它小小的这样社区氛围并没有实现。
王澍:这是中国城市一个很大的问题,它并不只是社区,这个社区,因为我们都是在造这个高楼,把以前老的房子比如捉这种这种历史街区都拆了,它不仅是在拆房子,它的在拆生活方式,它是拆一个社区。
一个城市一个社会的和谐,尤其在城市里它的基础就是社区,我们相当于把发展的很很多年成熟的社区全拆了。
记者:想通过建筑再把这个社区重建。
王澍:重建起来,社区的意识重建起来,但是我知道这个很是难的,就像这是一个很典型的一个乌托邦的梦想。
记者:再上一层去看看。
王澍:我们随即访谈一下我估计成功的案例很少。
我们可以去看一下记者:这17。
王澍:17吧。
记者:就是这么一个地。
王澍:这有点像老百姓的小院。
记者:就是在看看的过程是很有意思的。
王澍:是的。
还有一大狗呢。
记者:狗狗你好。
王澍:太好了。
这家就做成花园了。
记者:您好。
这个花园是大家一起用的?住户:对呀。
记者:您是哪一年买的这个房子?住户:我是2009年买的。
记者:2009年买的。
当时为什么要买这个房子?住户:我就感觉它的视线,任何角度看出去都感觉心情很舒畅。
王澍:我最喜欢坐在那儿聊天,我称之为叫做恍如隔世,真有历史的时间,不只是现代,好像你不知道你身后在什么时空。
【解说3】在随后走访的两个院落里,我们看到公共空间已经被这里的住户有效利用,这一点令它的设计者王澍感到很是欣慰。
在设计之初,为了给楼里的住户留出院子的空间,他需要极力说服开发商放弃了本应有的利润。
【钱江时代小区静态访谈】王澍:比如说我们做得这个空间,这个空间房地产商给我算,他说你做这样一个邻里交互的空间,6栋楼这么多处合在一起,一笔账。
记者:合多少房子?王澍:按五千一个平米的造价,五千万不见了,他说我陪着你理想,就这样一下五千万不见了。
记者:它本身也是有价值的,空间并不是说就是一文不值的,当你意识到它的重要性之后,他可能比实实在在的房子还值钱。
王澍:你说得对,但是对房地产商来说五千万就是五千万,他把房子卖就完了,所以这个楼当时这个房地产商就是说他说,总要干点有价值的事情,所以他说陪你理想主义一次,就这一次我估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陪你一次,所以这五千万他就赔进去了,做了这样一个理想。
记者:但是对于住在这儿的每一个人来说,他们是赚了?王澍:他们赚了最起码一个很好的很舒服的生活空间还有非常好的视野。
我不是说做完建筑就走人的建筑师,我特别感兴趣的是我的建筑做完之后,我说我创造了一个时空的,就像是一个舞台,我等着角色走上来,好了之后,他们开始在这里表演,就像人的生活开始发生,他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特别的感兴趣。
【解说4】也就是在这样的理念下,王澍设计了钱江时代,这个小区的六栋带院子的高层住宅也成为他至今十多年设计生涯当中,唯一设计过的商业建筑。
【钱江时代小区静态访谈】记者:你自己也讲过一般不做这个商业建筑,那当时为什么要做这个商业房产?王澍:我记得当时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建筑师,就是国内的这种比较前卫、先锋的建筑师,有点思想,有点理想的建筑师是不屑做的。
记者:什么叫不屑于?王澍:因为这种东西的话其实他都是以逐利为主要的目的,大量地房产都在追逐利润,所以你只要做这个东西,就像是某种商业链条上的服务者,或者说,我不愿意帮凶这个词,或者同谋,它是一个环节,所以有一批国内的青年建筑师对这些东西是抱有一种批判的态度。
记者:那您为什么又涉足这个领域呢?王老师:因为这个时代中国的建筑对生活的影响太大了,对社会的影响太大了,如果我们是我们管自己的实验建筑师,实验建筑运动,像这样的一种实验派的建筑师只需做内容很艺术的建筑,像美术馆,艺术家工作室,一般做这个比较多,而整个的社会的问题,住在每一个城市里都在90%以上的量就是住宅,尤其是房地产的住宅,对我们的生活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的事情,如果我们没有声音,我觉得我们不能够被称为实验建筑师,实验不只是来艺术的,实验的主要目的是要对这个时代爆发的问题给予正面的回答,完了以一种勇敢的实验性的方式去给予回答,这是我的一种。
记者:为什么只有这一次呢?王澍:其实犯这种傻的房地产商的是很少的。
基本上你不会看到房地产商会有点社会责任心,或者说有一些在文化或者传统问题上这种讨论,真正肯花心思参与这个讨论的开发商是非常罕见的.【解说5】王澍告诉我们,在目前建筑市场片面追求利润的导向下,像钱江时代这样能够体现出社会责任的地产项目只能是可遇不可求。
除此之外,他还争取过政府保障房的设计项目。
【钱江时代小区静态访谈】王澍:我一直试图想要插足安居房设计和建设,但是插不进去,因为这个各地都在很快地完成任务,我们进去做设计,那是在找麻烦。
所以想让我去设计安居房的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我尽管主动地去做试探,能不能我去做一些,因为我知道一般的建筑师不愿意做,费用很低,也没有多少设计费,要花很多的时间。
但是既使是这样,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机会。
记者: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你准备把它设计成什么样?王澍:我对安居房这个概念是有质疑的,因为安居房大家就说廉价,或者是低租住宅,它隐含着对这个社会阶层的一个划分,对低收入的人要注意划分,而且很多城市都规定,安居房必须放在城市郊区多远的地方。
我一直主张就是建筑尤其是大量的住宅,尤其是这次。
记者:3600万套,五年。
王澍:这样大量的,其实对重新来整理我们城市的社会的结构可以起很大的作用,它不仅仅是为了低收入的人群提供安全住宅,我最主张的方法是把安居住宅和房地产住宅混合到一起,我经常把安居房定这样的定义,我称之为社会主义住宅,其实我们看现代社会史上,如果你有机会去看,比如在布鲁塞尔,我经常去拜访当年的社会主义部门,很朴素的三层楼的小砖房,就像这样的结构,几户一个伦理,造价很低,但是很细心地考虑到人们的生活,前后有点绿化,形成一个不是房地产的社区,而是大家能够在生活上,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英文词叫(英),就是指的社区,就是邻居,是大家一起来享受一种分享的生活。
它应该是按照这样的方向来去做的东西。
【解说6】近年来,伴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大拆大建的旧城改造突飞猛进,有人形容几乎每一个城市都是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大工地”。
迅速涌现的钢筋水凝土的建筑群打乱了人们原有的社区生活,人际关系恶化,传统文化缺失,这一系列的社会问题都让王澍深深感到忧虑。
【钱江时代小区静态访谈】王澍:说一句比较激进的话,我对中国的城市现状也是完全绝望的,这个根本不是我们的目的,这不意味着好的生活,环境能变成如此恶劣的状态,而且接下来越走越危险,我们都可以预见得到,这个城市会出什么问题如果我们提前,像我们是所谓的学者,学者就是要领先社会做一些研究,想一些事情,如果我们不能够提前看到这些东西,发出自己的声音,或者做一些样板示范,我觉得我们就没有尽到我们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