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当存高远孔子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论语·卫灵公》)意思是对有志于从政者来说,首先应树立远大志向。
孔子言志,观点鲜明。
“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论语·述而》)“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论语·公冶长》)孔子以自己亲身经历和切身体会告诫弟子,立志贵从少年始。
他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论语·为政》)又说:“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但是如果“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论语·子罕》)从历史上一些成功的政治家情况来看,也符合这一规律。
诸葛亮高卧隆中时常以管仲、乐毅自比;项羽、刘邦第一次看到秦始皇时,发出的感慨是“彼可取而代也!”、“大丈夫当如此也!”的豪言壮语。
毛泽东少年时就立下救国救民之大志。
17岁时第一次离开韶山给父亲留下的一首诗是:“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他投考东山小学的第一篇作文是《言志》。
他从国弱民穷之现实,发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感慨,抒发救国救民之理想。
立志的关键在“内因”。
《论语》说:“子欲居九夷。
或曰:‘陋,如之何!’子日:‘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子’”。
(《论语·子罕》)实现远大之志向,需有安贫乐道之精神,孔子称赞:“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贤哉回也。
”(《论语·雍也》)毛泽东曾推崇范仲淹、顾炎武、王船山等人物以及魏禧“破产不为家,有似张良之为人”。
立下远大的志向,还需有坚强的毅力,孔子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论语·子罕》)杨昌济先生对孔子这句话做了如下解释:“意志之强者,对于己身,则能抑制情欲之横恣;对于社会,则能抵抗权势之压迫。
道德者克己之连续,人生者不断之竞争。
有不可夺之志,则无不成矣。
”“临难毋苟免,见危授命,乃意志之强,同于良心之强之状态也。
古来殉道者,宁死而其志不可夺;反对之者,但能残虐其身体,不能羁束其灵魂。
其志事虽暂挫于一时,而前仆后继,世界卒大受其影响。
”“近世教育学者之说,人属于一社会,则当为其社会谋利益。
若己身之利益与社会之利益有冲突之时,则当以己身之利益为社会之牺牲,虽然,牺牲己之利益可也,牺牲己之主义不可也。
不肯抛弃自己之主义,即匹夫不可夺。
志之说也。
”(《论语类钞》)然而每一个人来说,“立志”又是一个追求真理的过程。
孔子强调,“吾道一以贯之”(《论语·里仁》)。
曾子认为:“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论语·泰伯》)毛泽东的体会是“志者,吾有见夫宇宙之真理,照此以定吾人心之所之之谓也”。
掌握“宇宙之真理”是立志的根本。
“真欲立志,不能如是容易,必先研究哲学、伦理学。
以其所得真理,奉以为己身言动之准,立之为前途之鹄,再择其合于此鹄之事,尽力为之,以为达到之方,始谓之有志也”。
他断言:“十年未得真理,即十年无志。
终身未得,即终身无志。
”毛泽东在读书笔记中还这样写道:“君于谋道不谋食,系对孜孜为利者而言,非谓凡士人均不贵夫谋食也”。
“志不在温饱,对立志而言,若言作用,则王道之极,亦只衣帛食粟,不饥不寒而已,安见温饱之不可以谋也?”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论语·里仁》),充分表达了其追求真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决心。
孔子论“立志”在强调志同道合的同时,指出因志向不同所造成的认识上的差距在所难免。
所谓“德不孤,必石邻”(《论语·里仁》),“道不同,不相为谋”(《论语·卫灵公》)。
“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庸者笑而应曰:‘若为佣耕,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史记·陈涉世家》)对立志成为有所作为的人来说,如果有一句话可以奉告的话,那就是“人间正道是沧桑”。
孔子说:“爱之,能勿劳乎?”(《论语·宪问》)艰难困苦的考验可以造就伟大的政治家,而要成长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则要经过千辛万苦的磨炼。
春秋时成就了“霸业”的晋文公的经历就具有典型意义。
晋文公在做国君的不长时间里建立霸业,成为一代霸主,他的谋略和才智主要得益于十九年的流亡生涯。
《左传》详细记录了其流亡经过。
当晋文公还是重耳公子时,曾领着一行人离国逃亡,他们途经卫国时,卫文公见他们是些逃亡的人,拒绝接待他们。
重耳一行来到了五鹿(今河北省濮阳县南)这个地方。
这时,他们饥饿难忍,向一群农夫讨点饭吃。
农夫见他们是一些贵族模样的人,便开他们玩笑,给他们盛了一盘泥土。
重耳大发脾气,挥起鞭子要打那个人。
狐偃赶忙拉住说:“得饭容易得土难,泥巴代表土地,这正是上天把国土赐给你的预兆!”重耳听了,便下车向农夫叩头致谢,并把泥土收下。
农夫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说重耳他们是呆子。
重耳一行又走了几十里路,缺粮短草,人困马乏,不能再走了。
重耳又累又饿地倒在别人的身上。
随行的人挖了些野草,煮了点野草汤,先让重耳喝。
这时,介子推拿来了一碗肉汤捧给重耳。
重耳吃完了问介子推:“哪儿寻来这么好的东西?”介子推说:“算不了什么,是我大腿上割下来的。
”重耳流着眼泪,说:“这,这怎么说哟,我拿什么来报答你呀?”介子推说:“但愿公子回国,做一番事业就是了。
我并不指望公子报答。
”当重耳到齐国后,受到齐桓公的热情接待。
齐桓公送粮送肉,还送给重耳二十辆用四马拉的大车,并把本族的一位姜氏姑娘嫁给重耳。
在齐国,重耳产生了安逸思想,他说:“人生安乐如此,还有什么可想的呢?”狐偃看到主人贪图享乐,感到问题严重,便毫不留情地指出:“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为了进取。
如今秦国有着‘亲晋’的倾向,应该到那里去争取更大的外援。
”重耳却听不进去。
姜氏也劝重耳离开齐国,重耳不听。
姜氏和狐偃见重耳还是不肯走,便把重耳灌了个酩酊大醉,装上车子,送出齐国。
重耳一觉醒来,已经是远离齐国了。
他一气之下,操起戈要刺狐偃,还骂道:“你这一番图谋人晋为君,倘不成功的话,我将杀了你,吃了你的肉!”狐偃一边躲他,一边回答说:“倘事情不成,我不知葬身何处,恐怕要转于沟壑,被豺狼吃掉,谁还能和他们去争肉呢?”重耳这才悻悻然上了路。
重耳一行来到曹国(今山东省陶县西北)时却受到冷遇和嘲弄。
曹共公是个昏君,朝中做官的三百人,大都是些市井胁肩谄笑的小人。
他见重耳来投奔,怕重耳留在曹国不走,不想接待。
但他听说重耳肋骨连在一块,便偷看重耳洗澡。
重耳一行又到了郑国,郑文公既不接待,也不杀他们,重耳一行又前往楚国。
楚成王以国君礼节欢迎他。
楚成王之所以这样做,目的是十分明确的:协助重耳回国,是他插手中原、争霸称雄的好机会。
楚成王在一次宴会上对重耳说:“公子如果回到晋国,怎样报答我呢?”重耳说:“奴隶、宝石和丝绸你有的是,漂亮的雀翎;名贵的象牙和兽皮,本是贵国的特产,流散到晋国去的,只是你享用后剩下的罢了,叫我用什么东西报答你的恩典呢?”楚成王说:“话虽这么说,可总得报答我吧?”重耳回答说:“要是托你的福,我能够回到晋国,楚晋两国和睦相处,将来万一发生晋楚战争,双方军队在中原相遇,我一定指挥军队退避三舍(古时行军,以三十里为一舍),算是报答你的恩情。
”经过千辛万苦,饱受人间冷暖,重耳逐渐成熟起来,重耳对楚成王“何以报答?”问话的回答,显示了政治家维护国家尊严的机智与机敏。
秦国是重耳流亡生活中的最后一站,在秦国的帮助下,重耳返回晋国。
孔子说,“晋文公谲而不正”(《论语·宪问》),谲就是用诡道、手段。
他的这一特点正如楚王所言:“晋侯在外十九年矣,而果得晋国,险阻艰难,备尝之矣,民之情伪,尽知之矣。
天假之年,而除其害,天之所置,其可废乎?军志曰:‘允当则归。
’又曰:‘知难而退。
’又曰:‘有德不可敌。
’此三志者,晋之谓矣。
”(《左传》)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世事艰难,人生多舛,是说人生少不了挫折,少不了坎坷。
一个人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必得能承受得起人生的挫折和坎坷。
孟子说,天将要把重大的使命放在某人身上,必然要先苦恼他的心志,劳累他的筋骨,饥饿他的肠胃,困乏他的身体,而且会使他的每一次行动不能如意……何以如此?就在于顺遂优游、安逸快乐总使人丧志怠惰,而灾难坎坷,忧愁灾患却常能使人向上奋发,这也就是古人常说的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
只有心意困苦,思虑阻塞,才会愤发创造;只有身处逆境,历经磨难,才会求生存进取。
从这个意义上说,世事的艰难多舛,人生的坎坷曲折,于人来说其实并不是坏事,事实上,正是人生的艰难和坎坷,磨砺了人的意志,坚强了人的筋骨,坚韧了人的性情,增强了人的能力,使人能担当起重任,成就自己人生的功业。
古往今来,凡成大事业,有大成就者,无不如此:舜自田野中兴起,当初他曾居于深山,与木、石同处,以鹿、猪为邻,同深山野人相差无几。
孔子生于乱世,周游列国四处碰壁,曾困于陈蔡,无米断炊,险些饿死道中。
孙膑遭忌,在被剜去两只膝盖骨之后修成一部传之后世的《孙膑兵法》。
屈原被谗言所害,屡遭放逐,于三湘四水的荒蛮野岭中赋得绝唱《离骚》。
司马迁直言情理,受囚禁之大辱,领宫刑之奇耻,隐忍不怠,方成一部“无韵之《离骚》”。
所以,人当有自信,还当能承受生活的挫折,能经受世事的艰辛,能忍受人生的磨难,至少,要有承当起这一切的心理准备。
因此,一个人每当遇到磨难的时候,万万不可一蹶不振,而是应该以更坚强的毅力重返战场,放弃只是方便的脱身之道,它不是成功的路径。
有一句名言:“如果没有你可以倒下的地方,你就不会摔跟头。
”通过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绝大多数有成就的人在生活中都是这样的——不肯后退。
人生中,什么都可以失去,但坚强的毅力与信心绝不可以丢弃。
一旦失去了它,一个人就真的一无所有、一事无成了。
培养浩然正气在孟子的话语中,具有浩然之气的人又被称为“大丈夫”,即俗话所说的“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孟子说像张仪那样“一怒而诸侯惧”,让天下人不得安宁的人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丈夫,真正的大丈夫应该是:“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
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滕文公·章句下》)孟子说出这番话来,本身就充盈着浩然之气,但这段话理解起来可能会有些问题。
比如开头两句,如果按字面译成:“住在天下最宽广的住宅中,站在天下最正确的位置上”,就让人觉得不可理喻——为什么要“住在天下最宽广的住宅中”才算大丈夫?陶渊明“审容膝之易安”,刘禹锡《陋室铭》传扬天下,难道这二人就算不得大丈夫?再说,什么位置是“天下最正确的位置”?其实,“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都要从儒家的仁学上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