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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云锦的发展历程及文化内涵

南京云锦的发展历程及文化内涵——我对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考察与理解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05级任婳一回首——千年孕育的美丽从原始服饰起,人类使用的制衣材料主要分为麻织物,丝织物与裘皮,丝织品由于原料与技术原因产量相对较少,历来为上层贵族享用。

关于丝的发现,在考古材料中,河北正定县南杨庄仰韶文化晚期遗址中,曾发现两件陶蚕蛹,经C—14鉴定,距今5400-+70年;1926年在山西夏县西阴村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遗址中,发现半个经过人工割裂过的蚕茧,该遗址所在年代约为距今5600~6080年之间。

可见早在5000年前,神话中的伏羲时代,黄河中下游地区已开始进行家蚕驯化的工作;而这一大大改变人类生活的创造性发现只是象征性地归功于伏羲或螺祖,实际上还是无数劳动人民长期生活经验的积累与不断探索的结果。

先秦时代,古老文献中就有关于桑蚕的记载,如《夏小正》中:“三月......摄桑......妾始蚕”;《管子.轻重甲》记载:“昔者桀之进,女乐三千人......无不服文绣衣裳者。

”不仅在商代的卜辞中,桑,蚕,丝,帛等字眼时常出现,青铜器上可见身体弯曲的蚕纹,玉器中也有形态逼真的玉蚕,这都表明了蚕桑业在当时已较为发达。

据甲骨文中的象形文字推断,商代已普遍使用一种原始的纺织机器“距织机”,至今海南岛南部的黎族妇女仍使用这种原始机器制造黎锦。

在安阳殷墓出土的青铜器表面,发现黏附有被铜锈渗透而残留的丝绸残片,经分析研究,这是采用高级提花技术织成的菱形花纹的暗花绸,说明这时使用的织机比先前的原始织机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已含有提花装置。

这种在云锦中也使用的高级提花技术算来也有三千多年的悠久历史了,不得不令人感叹一项工艺从孕育到成熟过程中深厚的历史积淀。

从西周到两汉,我国丝织业兴盛发达的地区一直在黄河流域。

当时北方多丝麻,南方多麻葛,南人多以麻布为常服。

南京的丝织业发展是从三国时丝织南移开始的。

南京所在的孙吴政权中,有很多南徙的北人,带来了北方中上层人士喜着柔软舒适的丝织品的衣着习惯与风尚,带动了孙吴政权积极发展蚕桑事业,而江南气候湿润温和,给桑蚕生长提供良好条件,《三国志。

吴志。

陆凯传》记载陆凯上疏谏孙皓谓:“先帝时,后宫列女,及诸织络,数不满百......,先帝崩后......更改奢侈,伏闻织络及诸徒,乃有数千。

”这段记载说明,当时吴国宫廷已有专门制造丝织品的部门,而且江南丝织业正飞速发展。

东晋时,南京改名“建康”,作为都城,恢复御府织室为宫廷服务。

公元420年,刘裕王朝建都建康,带来了北方百工,在建康建立“锦署”,为江南织锦业带来中原先进的生产工艺,在织机上进行改良创新,生产出著名的织成纬锦“宋锦”,为后世云锦的精良工艺打下了基础。

然而此间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在梁武帝末年的侯景之乱中,建康的社会生产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元气大伤,织锦业的发展一度停滞。

隋唐时期,金陵的行政地位不断被抑制,最低时曾属镇江管辖,在《唐六典》,《唐书。

地理志》中都没有出产绫锦的记载。

而当时全国的丝织业十分发达,主要蚕丝产地是河南河北道,次则四川地区,江南地区又次之。

丝织品以蜀郡(益州)和广陵郡(扬州)的锦最为著名。

诗云:“天下三分明月夜,无赖二分在扬州”,如此繁华兴盛的大都市,锦缎生产突出当数自然。

南京的丝织业到了南宋时才得以复兴,而宋朝廷南渡以致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南迁,则是最重要的客观条件。

江宁,苏州,杭州三地逐渐成为高级锦缎的生产中心。

公元1280年,元世祖设“东西织染局”于建康;明代又在南京(都城)设“内织染局”,“神帛堂”和“供应机房”;清王朝沿袭旧制,设立“以官领之,以授匠作”的官办织造局。

这些在南京设立的官办织造,专供皇家皇帝的龙袍冕衣,后妃的凤冠霞帔,宫闱幔帐,文武官员补服,宫廷坐褥靠垫等,作为御用贡物,其极高的品质要求和独有的优越条件(水平高超的工艺技师,昂贵考究的用料等)使元明清三代成为南京云锦得以发展至成熟的重要时期。

从南京织锦业的兴衰沉浮中,我们不难看出,工艺的发展是以政治安定与经济繁荣为基本条件的,战争往往会给手工业带来致命的打击。

也正由于南京在宋金之战中遭受的破坏较少,政治地位逐渐提高才有了日后云锦工艺大放异彩的机会;相比之下,原来经济繁荣的产锦名地扬州却因金,元屡次南侵,导致了“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的萧条景象。

在晚清太平天国农民起义中,南京的丝织生产也遭受了很大损失,机户大多流寓外地,躲避战乱。

战火过后丝织生产虽有所恢复,但由于元气大挫,规模大不如前。

至光绪三十年,江宁织局奉旨裁撤,此后的锦缎供应完全依赖民间。

民国时期,由于大量舶来品的倾销,传统服务对象的减少,人们审美情趣的改变,南京云锦一度衰落。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加上后来国民党发动的内战,云锦的生产几乎断绝,到解放前夕全市云锦织造机仅存150台左右,能生产的只有四台而已。

新中国成立之后,南京市政府对传统工艺的恢复与保护给予了极大的关心与支持,在艺术家陈之佛的指导下开展了对传统云锦图案纹饰,艺人操作口诀的搜集整理工作,并推出了一系列向社会介绍云锦的出版物,还致力于培养云锦工艺的传承人,让这项古老工艺重现繁荣。

1957年,南京成立了云锦研究所,成为新中国批准的第一个从事工艺美术研究的专业机构。

到今天,南京云锦已有了1500多年的手工织造历史。

其木机妆花更是中国4700多年丝绸织造史、300多年的织锦历史中,唯一流传至今不可被机器取代,挖花盘织,凭心记忆编织的传统手工织造工艺。

南京云锦的工艺至今仍是靠手传口授,代代相传。

在古代丝织物中,“锦”是代表最高技术水平的织物。

而南京云锦则集历代织锦工艺之大成,位于中国古代三大名锦之首。

回首南京云锦千年来的兴衰,让人感叹不已,每一匹华贵锦缎的背后都有一段故事,一份荣耀或辛酸。

每当我们面对古老和沧桑,总为胸中充溢着的深沉而又激烈的莫名情感而怅惘,那就是历史的分量。

当我将情感转化为冷静的思量,那嘎嘎运作着的庞大提花机告诉我:历史积淀就是云锦最朴实也最厚重的资本,她是一片苦难深重却博大而肥沃的土壤,千年来孕育着的,是比云锦更绚烂更高贵的文化。

二探究——“寸锦寸金”的背后提到江南织造,人们首先会想起曹雪芹和他的《红楼梦》。

曹雪芹曹织造府祖孙三代四人任了60余年的江宁织造臣。

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祖父曹寅,伯父曹颙,父亲曹頫,曹家祖孙三代四人在康熙皇帝的恩宠下,先后连任江宁织造官员达65年的时间;曹家的实际功能远不止为皇家织造采办御用锦缎,更是康熙在江南这块富庶大地上的贴心耳目,其身家,地位非同一般。

曹雪芹由于少年时期生活在织造世家的豪华环境中,对丝织物的服料名称和上层社会中不同身份人物的服饰、佩戴,自然极为熟悉。

他在《红楼梦》中写下了不少以云锦为服饰或实用物的名称,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极有价值的历史资料,如:“缕金百蝶穿花大红云缎窄肩袄”、“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水红妆缎狐肷褶子”、“大红金线蟒引枕”、“秋香色金线蟒大条褥”、“锁子锦靠背和引枕”、“金线闪大坐褥”……这些织物有的属“妆花”类,有的属“织金”类,有的属“二色金库锦”。

在服饰方面,曹雪芹还写了罕见的“凫靥裘”和用孔雀毛拈成线跟金线在一起织成的“孔雀裘”。

当雀金呢(孔雀裘)被火迸了一个洞后,书中曾写道:外面的“不但织补匠,能干裁缝,绣匠并做女工的,问了都不认的这是什么,都不敢揽”。

后来还是宝玉房中的晴雯用孔雀金线织补好的。

从曹雪芹的记述中,我们不但可以一窥云锦织物的华美瑰丽,还可从技术审美等不同角度来认识云锦的艺术成就,解读自古就以“寸锦寸金”比喻云锦价值的真正原因。

(1)华贵的用料由于服务于宫廷与社会上层人士的需要,南京云锦在织造中往往用料考究、不惜工本、精益求精,喜用金线、银线、铜线及长丝、绢丝,各种鸟兽羽毛等进行织造。

像皇家云锦绣品上的绿色就是用孔雀羽毛织就的。

美丽的丝线赋予云锦逐花异色的特点,从不同的角度观察,绣品上花卉的色彩是不同的。

明、清两代江宁官办织局生产的织金,金银线都是用真金、真银制成,在每匹织料的尾部,均织有“xxx织造真金库金”字牌,说明所用的金线材料货真价实。

从明、清两代传世的织金锦缎看,由于金线材料考究,织物虽经过数百年的时间,至今仍是金光灿灿,光彩夺目。

(2)高超的织造技艺南京云锦可以在一个服装层面上表现绢、绸、罗、缎、纱,可以将金、银、孔雀羽织进,这些都是别的服装面料无法做到的。

如此复杂精妙的工艺要归功于织造云锦的老式提花木机。

这种织机长5.6米,宽1.4米,高4米,由1924个机件组成;必须由拽花工和织手两人配合完成,“拽花工”坐在织机上层,负责提升经线,“织手”坐在机下,负责织纬,妆金敷彩。

两个人一天只能生产5-6厘米云锦,可谓弥足珍贵。

其中“挑花结本”是一道关键工序,它用古老的结绳记事的方法,把花纹图案色彩转变为织造程序,再上机进行织造。

其工艺技术要求很高,实际上是一种以线为材料,进行储存纹样程序的创作设计过程。

他不仅要把纹样按织物具体规格要求,计算“分寸秒忽”,将纹样在每一根丝上的细腻变化表现出来,还要按纹样图案的规律,把繁杂的色彩进行最大限度的同类合并,编结成一本能上机织造,让织手读懂的织造程序花本。

此外还有“通经断纬”、“挖花盘织”、“逐花异色”、用纹刀织扁金、织成等技术工艺,目前仍只能由云锦艺人们用手工操作来完成。

从确立丝线的经纬线到最后织造,整个过程如同给计算机编程一样复杂而艰苦,别小看这庞大笨重的传统织机,它的精密度至今仍无法用机器替代。

所以每一根丝线不光具有自身材料的昂贵价值,更凝聚着世世代代的云锦艺人们的智慧与汗水。

(3)独特的审美情趣云锦艺人中有这样一句话,叫做“跑马看妆花”。

“妆花”是云锦织物中色彩最华美、配色最丰富的织物。

骑在奔驰的马背上看妆花织物,只有一瞬间的工夫,要给骑在马上的人得到鲜明而强烈的印象和美的感受,可见云锦艺人们深知色彩在表现艺术效果上的重要性。

南京云锦作为御用贡品,为适应统治阶级的审美需要,一方面突出色彩庄重、华丽、高贵和典雅的气质,以求与皇室的身份地位相匹配,与宫廷的华贵氛围相协调;一方面也代表了中国传统观念中长期以来形成的对吉祥色彩的审美指向,即爱好温暖、明快、鲜艳和强烈的积极色,不喜欢弱色和多次的间色,因此,青、红、黄、绿、紫、白、黑,成为我国装饰用色上的主要色彩,而浅色很少应用。

在元代,由于受少数民族审美取向的影响,云锦开始大量地使用金银这两种带有强烈对比的光泽色,使整个织物更加绚丽夺目,收到金银交辉、富丽堂煌的装饰效果。

云锦的用色,往往对比强烈而不失协调,色彩绚丽而不失沉稳,与中国传统宫殿建筑的配色手法一脉相承。

南京云锦研究所珍藏的整匹缎料的“大行龙”和“凤穿缠枝莲”的图案就是例证:整匹缎料的大云龙以大红地为主色调,大凤则以深绿为主色调,配以真金线及彩线织出,气度非凡、落落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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