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析鲁迅小说《阿Q正传》中的阿Q形象鲁迅先生以惊人的艺术力量塑造了阿Q这个不朽的典型。
我读后,阿Q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阿Q以其别具异彩、与众不同的典型艺术形象屹立在中外著名的艺术画廊之中,放射着令人瞩目的灿烂花朵。
阿Q艺术形象是集众多艺术形象思想性格特点于一体的矛盾的组合体,他既朴实又油滑,既狂妄又自卑,既保守又追新,既专横又懦弱。
因此,阿Q艺术形象是一个多角度、多层面的既矛盾又统一的复杂立体形象。
在这个多角度、多层面的复杂立体形象中,精神胜利法是其内核。
我认为阿Q是辛亥革命时代落后而不觉悟的贫苦农民的典型,大致从以下五方面来分析。
一﹑一个贫困的一无所有的人阿Q没有家,住在末庄的土谷祠里,也没有固定的职业,只有给人家做短工,“割麦便割麦,舂米便舂米,撑船便撑船。
”工作略长久时,他也或住在临时主人的家里,但一完工就走了。
阿Q是一个贫穷困苦的农民形象,也是一个遭受剥削和压迫的可怜的流氓无产者形象,他没有房子更没有土地,也没有名子和姓氏。
他曾经有个姓,因为和赵太爷同姓而被剥夺了。
他向吴妈求爱,被视为“调戏”妇女,“犯上作乱”,有损姓赵的尊严,最后被罚赔罪。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阿Q是一个从物质到精神都受到严重伤害的贫苦农民。
作为农民,土地是生存基础,而阿Q没有土地,生活无着落,他算不上地道的农民。
他不像闰土、老通宝那样还拥有一些微薄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
他一无所有,甚至连姓氏籍贯都无可考稽,除了“卖不出钱”的夹袄和“万不可脱”的裤子外,就只剩下廉价的劳动力供人榨取。
他一无所有,只好寄居在村外的土谷祠里。
他无家无亲戚,光棍汉一个,在未庄,他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在人们眼里他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完整的人。
作为一个倍受剥削和压迫,处于社会最底层的赤贫者,靠给人打工为生,填饱肚皮,穿暖衣服已是奢望,而娶老婆、生孩子更是阿Q的痴心梦想。
而这些,都是作为一个人最低的、最根本的需要啊!但在那个社会,这只能是阿Q的美梦而已。
阿Q因为非常贫困,地位卑微,又不愿意脚踏实地地、专心致志地做工劳动,因此,便为未庄人们所看不起。
阿Q作为一个贫穷困苦的农民,固然有着与其他普通穷苦农民遭受封建势力残酷剥削和压迫的共同特点,有着与普通穷苦农民一样的单纯、朴实、愚昧的一面,但是他的油滑无赖习气和盲目自高自大的傲慢,又使人感到其又可怜、又可憎,因而又以其鲜明的赤贫农民特点和流氓无产者特点的独特结合而独树一帜,从而形成了阿Q 式的贫穷农民典型形象。
“阿Q形象极为复杂、艰涩,他是小农经济日趋败落的半殖民地时代农村中完全破产了的农民小生产者,他自高自大,游手好闲,也有点农民式的质朴、愚蠢,但也沾了些游手之徒的狡猾。
”①阿Q过着最悲惨的奴隶生活,按其经济地位来说,是辛亥革命时代的一个流浪雇农,一个一无所有的无产者。
二﹑一个思想麻木的人阿Q精神麻木的主要根源是统治阶级的毒害和影响。
同时,农民是小生产者,他们保守、落后、愚昧、眼光短浅,在遭受残酷的剥削和压迫时无可奈何,反抗又屡遭失败,找不到出路,他们虽然不甘心受屈辱,但又无法脱离屈辱的境地,为了逃避痛苦,自解自慰,只有用精神胜利法来安慰自己。
阿Q是我国传统文化衰落时期的农民形象。
在这个时期,所有新的工业文明又以畸形的方式出现。
农业文化的东西日渐丧失,因此,阿Q具有蒙昧保守的那个时代的农业文化特征,打上了深受封建文化毒害的深刻印记;同时,也沾染了近代污七八糟的殖民主义商业文明文化色彩。
因此,可以说阿Q是一个深受传统封建文化和近代殖民主义商业文化影响的病态的组合体。
在阿Q身上既能发现传统封建文化的东西,也能找到近代畸形的殖民主义商业文化的某些特征,这就使得阿Q的性格特征变得充满矛盾,极为复杂。
例如,作品写到阿Q赢来的钱被别人洗劫一空以后,他从昏睡中醒来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么一堆又白又亮的洋钱!本来已经是他的了,现在忽然不见了!说是被儿了拿去了罢,总还是闷闷不乐;说自己是虫豸罢,也还是闷闷不乐;他这会有些感到失败的苦痛了。
但他立刻转败为胜了,他擎起右手,用力地在自己的脸上连打了两个嘴巴,热刺刺地有点痛。
打完之后,他心满意足地高兴地躺下睡着了。
阿Q这个古怪的行为,实在令人感到既可怜又可笑!显然,鲁迅先生利用这个故事情节不仅仅是讽刺阿Q的自欺欺人的愚蠢,更为重要的是运用漫画般的艺术手法通过阿Q之身勾勒出我们这个民族身上存在的愚昧可笑的缺点。
阿Q形象令人笑中有泪,让人既同情又痛恨。
阿Q的一生是悲剧的一生,屈辱的一生,贫苦的一生,失败的一生,也是精神愚昧、麻木的一生。
阿Q与他置身其中的文化世界无疑具有着对立性和不相容性,但由于阿Q所处的封建农村文化环境,深受封建传统文化影响,因而又有着对封建传统伦理道德较多认同的一面。
阿Q的脑子里有不少“合乎圣贤经传的”思想,他也虔诚地尊奉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人圣训,严格恪守着“男女之大防”。
他有排斥异端的“正气”,素“以为革命便是谋反,谋反便是与他为难”,一向“深恶而痛绝之”,坚信“没有了辫子,就是没有了做人的资格”。
这恐怕主要是由于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个历史时期都占着统治地位,而这种统治思想在支配着物质生产资料的阶级的同时,也支配着精神生产资料的阶级,阿Q作为当时封建社会缩影——未庄老百姓中一员,当然也免受不了封建统治思想的侵蚀和毒害,因而在他的身心上打上了封建性的愚昧落后的思想印痕。
阿Q思想性格的愚昧落后特征的形成,也与他所处环境具有的落后生产方式有着很大关系。
封建宗教法制经济具有着封闭性、自足性和狭隘性的特征。
在阿Q身上相当强烈地表现出了农民小生产者自私、保守、麻木、愚钝的特征。
阿Q只是一位贫穷困苦,屡遭“假洋鬼子”等土豪劣绅欺凌,卑贱可怜的“乡巴佬”,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却自高自大,很看不起城里人!阿Q一次去了城里开了开眼界,但是回来后却很不把城里人放在眼里,很看不惯城里人的一套做法。
阿Q认为城里人把长凳叫作“条凳”是不对的、可笑的,更认为城里人在油煎大头鱼时要加上切细的葱丝的做法是错误的。
总之,城里人的许多做法,在阿Q看来都“是错误的,很可笑的!”②由此可见,阿Q在封建思想毒害下精神愚昧,思想保守,心理麻木,从而认为现实存在的东西都是合理的,凡是与现实不合的、有所改革和创新的都是错误的。
阿Q始终是从农民小生产者的视角,用他那愚陋狭隘的眼光来看待他周围的世界的。
阿Q的落后麻木也反射在阿Q式的革命上。
在他的革命理念中,革命的过程就是报复,革命成功就是享乐。
可见他头脑中有着根深蒂固的封建特权思想。
在阿Q看来,革命就意味着打击仇敌,公报私仇,攫取有钱人的财物,占有有钱人的女人和得逞私欲等。
在封建思想腐蚀下,他搞不清革命目的,分不清革命对象,他把与自己同处遭受上层封建地主阶级剥削和压迫的阶级弟兄小D和王胡也当作革命报复的对象;一旦革命,他认为小D和赵太爷一样是最该死的,王胡也是要被处死的。
最为可悲的是阿Q竟然糊里糊涂地被诬陷、审判、游街、枪毙而不知其所以然!在被审判时,阿Q不为自己抗争,反倒在审判书上竭尽全力地画圆圈,并且为自己不能画出世界上最好看的圆圈而感到沮丧!直到最后,阿Q被关在囚笼里游街示众时才似乎觉得自己确凿无疑地被判为那些抢劫案的同党而要被砍头了。
阿Q是明的阶级性和个性的活生生的人物鲁迅先生鞭挞他,不仅仅是表现在农民身上的阿Q主义,而是为了“揭出病苦,引起疗救”③这是清末民初的历史条件下的国民普遍存在的问题。
三﹑一个具有可悲农奴心理的人中国几千年来的封建专制制度就是培植种种落后、保守思想的温床特别是鸦片战争以后,中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的社会清王朝统治者向帝国主义屈膝,更加压迫欺压人民。
由于统治阶级竭力鼓吹“固有精神文明”,“爱国自大”种种昏乱思想,于是精神胜利法就像瘟神一样在当时的中国社会蔓延开来,不仅影响到小官吏、市民、知识分子,也影响到贫苦农民。
阿Q不仅思想上愚昧麻木,而且令人感到憎恶的是其心理上的那种十足的奴性特征。
封建社会中的那种壁垒森严、压迫鲜明的等级制度腐蚀并造就了阿Q的愚钝与奴性。
当时根深蒂固的封建等级制度一方面蛊惑着人们不顾一切地拼命向上爬,另一方面又培养出诸多人的欺软怕硬、媚上凌下的奴性性格。
这种畸形的等级制度形成人们之间深深的隔膜,造成人与人之间在心理上不平等,甚至是仇视。
在这个异常可怕的死寂世界里,整个社会就象一座金字塔式样的庞大建构,“一级一级制驭着,不能动弹,也不想动弹了”。
人们在这种畸形的层层制约之中逐渐麻木,开始变得苟活、自欺、自贱。
于是,人们“所蕴蓄的怨愤”不“向强者反抗,而反在弱者身上发泄”。
在未庄,阿Q是闲人们取笑逗乐的材料,但他仍兼有虐待者和被虐待者的双重身份。
在强者面前,阿Q胆怯懦弱,自卑自贱,奴才相十足:赵太爷剥夺了阿Q姓赵的权利,而且还打了他一个嘴巴子,他只是摸着左颊乖乖地退出来;在假洋鬼子的“哭丧棒”的凶狠打击下,阿Q是抱头鼠窜,狼狈逃跑,不敢做丝毫的反抗;当阿Q被别人抓住辫根,摁在墙上碰几个响头时,他竟然奴性十足的自贱到:“打虫豸,好不好?我是虫豸——还不放吗?”但是,在弱小者面前,阿Q又狂妄自大,盛气凌人,进而欺侮别人,如被王胡和假洋鬼子连连打败后,他便把自己的怨气发泄在比他弱小的小尼姑身上,通过羞辱小尼姑而圆满地为自己“报了仇”,而小D也是被阿Q一向“视若草芥”的。
当革命后阿Q看到小D也用一支筷子在头顶盘了辫子时,他大为震怒,心想:“小D是什么东西呢?”“也敢来做革命党”,“很想把他揪打一顿”。
④但是面对赵太爷、假洋鬼子等人的凌虐,阿Q却从不还手。
更令人感到恶心和憎恶的是阿Q在被审判时,他竟然在“一个满头剃得精光的老头子”的面前受惊害怕,于是,“身不由己的蹲了下去,而且终于趁势改为跪下了”。
四﹑一个会用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的人阿Q是一个不幸者,他是怎样对待自己不幸呢?用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
象阿Q这样的阶层,本来是最易于产生反抗和革命思想的,但他对地主、豪绅的压迫总不甘心,做一个自己的、体面的农民。
工商业文明一旦以殖民主义的方式出现,就失去了它正常的生机。
它导致了中国畸形的社会政治经济生活,也使国民出现了病态、畸形的精神状态。
在这个病态的时代和社会里,农民辛苦的劳作已不能保证他们最必需的生活水准,脚踏实地的实干精神被人们看不起,而游手好闲和麻木不仁成为一种普遍的心理,正是在这种畸形的社会环境中,本来善良、质朴的阿Q的天性发生了畸变。
阿Q对未来没有计划,也不抱有什么理想和信念,他只是一任灵魂沉堕在精神胜利法的虚假中。
得过且过,押牌宝、卖棉袄、抵押毡帽,直到最后剩下了“万不可脱”的裤子和破夹袄。
如前所述,阿Q具有多重身份、多重性格,但是精神胜利法却是他性格的内核。
每次阿Q与未庄的人们动手打架时,最后都是他吃亏。
但阿Q很有获胜的方法“我总算被儿子打了,现在的世界真不象样……”于是他又像得胜的大将军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