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政府的经济政策走向　□宋玉华 李 锋（浙江大学）导读：奥巴马新政府上台之后将采取怎样的经济和贸易政策，受到了国际舆论和研究机构的广泛关注。

尤其是奥巴马新政府将采取怎样的对华贸易政策，将对中国经济的未来发展产生重大影响。

奥巴马赢得总统大选，对于深受金融危机影响的美国经济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在奥巴马政府的经济政策初见端倪的情况下，已有不少政府官员、研究机构和社会舆论将新政府的经济政策称为与“罗斯福新政”相提并论的新“新政”，而奥巴马更是被看成是罗斯福式的美国经济救世主。

奥巴马政府将出台怎样的经济和贸易政策，来力挽当前的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

本文关于奥巴马政府可能采取的经济和贸易政策的讨论，主要依据：奥巴马在其竞选演说、记者发布会和现有出版物中体现的思想；新政府经济团队主要成员的经济思想和经济主张；历史上民主党执政时期的政策倾向和政策主张；应对当前全球经济危机和经济衰退的现实需要；布什政府针对金融危机已采取的经济政策和干预措施。

一、建设福利政府，倡导政府积极干预种种迹象表明，自诩为全球最大的市场经济国家的美国将步入政府全面干预经济运行的时代。

奥巴马政府在各种场合表现出关于就业、保险、刺激经济、社会平等方面的政策趋向，都预示着“社会应当帮助其不幸成员”的新政理念重现生机，中央集权的福利国家政策即将复活。

其相关政策措施将主要有：进一步扩大政府财政支出刺激经济发展、推行全民医疗保险、平衡收入分配、增加就业、推动工会运动的发展等，这些政策都将提高大多数美国人和美国家庭的购买力和消费欲望，对美国经济走出当前困境意义重大。

1.更大规模的经济刺激法案本文得到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世界经济结构变化与世界经济失衡对中国的影响及对策研究”（项目批准号：07AGJ002）的资助。

2009年2月14日，美国国会众议院通过了奥巴马政府筹划的7870亿美元第二轮经济刺激法案。

新法案旨在通过减税及政府支出帮助美国经济走出衰退。

新法案的中心内容是为个人消费者提供400美元的税收抵免额度及为每对夫妻提供800美元的税收抵免额度，以及向美国企业提供减税措施等。

此外，第二轮经济刺激法案将提供5000亿美元政府支出用于失业救济、可再生能源项目、高速公路建设、食品券、宽带普及、高速铁路建设及其他项目，其中很多内容是奥巴马竞选时做出的政策承诺。

同时，以盖特纳为首的新一届财政部将继续使用第一轮经济刺激法案——不良资产救助计划（Troubled Asset Relief Program，TARP）剩下的3500亿美元，有针对性地干预美国经济，如拯救金融巨头、救援汽车行业、协助房贷市场等。

2.实施累进税以平衡收入分配在美国政府扩大财政赤字以干预金融市场、刺激经济发展以及加大社会保障的背后，实施累进税是必然的选择。

同时，新政府已经注意到了美国贫富差距扩大的现实，而对富人的减税法案则被认为是贫富差距扩大的主要原因。

自1979以来，美国三种显著影响富人收入的税率发生了巨大变化，所得税最高税率减半，资本增值税率将近减半，公司所得税率降低了1/4多。

[1]与此相对应的是，自1979到2004年，美国国民收入分配差距迅速扩大，1%富人的税前收入增加了6640亿美元（或者每个家庭提高了60万美元），增长率高达43%，而中产阶级家庭收入仅仅增长了14%。

因此，奥巴马很可能在上任后迅速实施税收政策改革，可能的措施是，让布什政府对富人的减税法案在2010年如期失效，恢复美国税收体系的累进性。

城市研究所—布鲁金斯学会联合税收政策中心估计，如果布什政府对年收入20万美元以上者的减税措施失效，从2012年起每年税收将增加约1400亿美元。

[2]因此，使对富人的税率回到历史水平或与其他发达国家持平，以帮助建设福利政府和抑制贫富不均的保障网络。

另一种可能则是填补美国税收体系的明显漏洞，限制富人利用税收漏洞逃税漏税。

比如限制对冲基金经理等金融家将个人所得界定为资本收益，以及限制跨国公司利用离岸金融中心来转移利润、逃避税收。

3.推行全民医疗保险制度美国是发达国家中唯一没有向全体公民提供医疗保障的国家，并且美国的医疗体系在发达国家中是比较低效的，世界卫生组织仅将其评为世界第37位。

美国的人均医疗开支几乎是加拿大、法国和德国的2倍，英国的2.5倍，但是美国的平均寿命却是这些国家中最短的。

因此克鲁格曼指出全民医疗是新政府在国内政策上的第一要务。

[3]随着美国白人选民比重的不断降低，民主党牢牢控制国会，尤其是美国有史以来首位非洲裔总统的诞生，将很可能加快推进美国的全民医疗保险制度。

新政府的全民医疗改革方案，将主要包含四个基本因素：统一费率、低收入家庭补助、强制保险以及公私竞争。

在同一费率之下，保险公司不得向客户开出高低不一的保险费，并不得以对其患病风险的认定为由拒绝提供保险，这已经是美国一些州的法律，但需要推广到全国。

美国已经在实施公共医疗补助，但是覆盖面应扩展到那些不符合领取公共医疗补助标准但又无钱买保险的低收入劳动者。

强制保险主要针对那些买得起保险却不愿买的人，避免让纳税人最终买单。

公私竞争就是允许人们在享受公费医疗的同时继续持有私人保险，让公共保险项目和私人项目展开竞争，逐步淘汰私人保险项目。

二、大规模、针对性地主动干预金融市场奥巴马政府干预金融市场的态度将从被动救市转向主动监管和刺激经济基本面为主。

盖特纳成为财政部长代表着一定程度的政策延续性，预示着新政府干预金融市场的政策不会发生重大转变。

同时，奥巴马、萨默斯和盖特纳等对布什政府干预措施的评价，也为新政府干预金融市场的政策措施指出了方向。

1.加大对金融行业的财政支持随着危机的进一步深化，增发和拍卖国债即将成为新任财长盖特纳的主要工作之一。

美国未来几年的扩张性财政政策，将促使财政部提高国债的发行规模和发行频率。

截至2008年12月，美国财政部发行的市场化国债（marketable public debt）[4]总规模已达57836.43亿美元，较次贷危机初期的2007年3月底激增13289亿美元。

尤其值得关注的是，财政部大幅提高了短期国债的发行额度。

可以预计美国财政部将以更高的发行频率、更大的发行规模在国内外市场上发行美国国债，尤其是短期国债的规模将在近期内迅速增加。

同时财政部将在短期国债品种、发行频率等方面有所创新，如设立期限为52周的短期国债，每月发行十年期的Notes，每季度发行30年期的Bonds等。

担任纽约联储银行行长时的盖特纳一直是美联储内负责国债拍卖——定期证券借贷工具（TSLF）[5]的官员。

从2008年3月27日至今，美联储每周都操作1～2次TSLF拍卖，共计进行了国债拍卖46次，累计拍卖金额达到14432.5亿美元[6]。

因此，可以预测担任财长后，盖特纳除了实施“补充融资计划”（Supplementary Financing Program）拍卖短期国债以筹集资金外，将继续利用国债拍卖机制加大对金融行业的财政融资。

2.加强对金融行业的监管奥巴马、萨默斯和盖特纳都在公开场合呼吁过加强对金融行业的监管，因此新政府严格监管金融行业是必然的趋势。

确立信用评级的新准则将是新政府加强金融市场监管的首要工作。

预计新政府的信用评级新准则将主要基于SEC提出的信用评级机构改革方案。

[7]新准则的第一部分有11条措施，最主要的是拓宽评级机构信息披露的范围，以及杜绝个人从评级中获利。

准则的第二部分是更改现行评级方法，要求信用评级机构将结构性金融产品和债券区别对待，而非用同一套测评模型。

[8]同时，新政府还将尽快制定监管金融衍生品市场的法案。

新法案将协助衍生品监管部门完成维持金融市场稳定、加强信用违约互换（credit default swaps，CDS）市场交易的透明度、打击操纵金融市场的行为、完善CDS市场的交易平台等工作。

同时新法案还将给予包括SEC 在内的监管部门更多的权力，以加大对腐败行为的打击力度并帮助投资者更好地评估市场风险，保障众多衍生品投资者的合法利益。

3.刺激金融市场的扩张性货币政策在以货币政策影响金融市场方面，奥巴马政府不会对当前美联储实施的扩张性货币政策产生多少影响。

一方面，由于美联储和货币政策的独立性，奥巴马政府对以伯南克为首的美联储系统影响力不大；另一方面，即使新政府会对货币政策产生一定影响，奥巴马经济团队的新财长盖特纳是最坚定的降低利率倡导者，在货币政策上与伯南克的意见比较接近。

因此可以预见奥巴马政府将会继续支持美联储实行低利率、低贴现率、为金融市场提供充足流动性等扩张性货币政策，并力求在流动性工具的创新上有所突破。

预计在新政府的经济干预政策引导下，美联储近期将把工作重心从危机管理转移到制定货币政策这一传统使命上，并很可能实行定量宽松货币政策。

在2008年12月16日美联储将联邦基金利率和贴现率降至历史最低点后，美联储将可能进一步使用“所有可用工具”，以抑制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如推出更多的流动性工具创新、收购长期美国国债、缩小国债收益率和贷款利率之间的息差、实施资产购买计划等。

三、合作与冲突并存的全球经济政策可以预见的是，奥巴马政府的全球经济政策将主要体现以下几个特点：一是国际贸易的“公平性”，奥巴马在竞选一开始就对美国工会组织做出了明确承诺，表示一定会推行“公平贸易”政策，保护美国工人的就业机会；二是经济政策的独立性，由于美国在当前金融危机中深受打击，因此新政府的工作重心将由外部转向内部，未来美国政府将采取独立自主的国际贸易政策，而不会过多顾及他国意见；三是合作性，美国新政府的经济头脑们都注意到了全球经济合作对于纾解当前美国经济困境的重要性，新政府将在全球经济合作的框架内，最大限度地寻求美国利益最大化。

1.国际金融合作从本次危机爆发至今，布什政府始终在为得到世界主要国家的支持和联合而奔走呼号。

可以预见奥巴马政府将继续寻求全球各方对美国政府干预措施的配合，并积极推行更大程度、更大范围的国际金融合作。

首先，美联储将继续与各国央行采取联合降息、联合注资等行动，以期对全球的投资和流动性产生显著影响。

其次，美国将会更加重视与中国、日本、中东产油国等外汇储备盈余国家的深度金融合作，以保持美元的国际地位、美国国债市场以及美国出口和投资部门的稳定和繁荣。

再次，美国将继续组织召开各种国际金融会议，讨论国际金融合作的前景和如何建立全球金融新秩序，应对当前的金融危机。

如G7、G8、G20、IMF和世界银行年会等，都将是美国新政府寻求国际金融合作的重要舞台。

最后，尽管对美元在未来国际金融新秩序中的地位普遍看低，但是美国新政府将全力推行强势美元政策，在国际金融合作中竭力维持美元的国际地位。

2.新政府的对外贸易政策奥巴马、萨默斯以及柯克等人内心或许支持自由贸易，但是民主党内的自由派和工会利益代言人的贸易保护主义倾向，奥巴马竞选期间关于重新修订NAFTA、加强有关劳工和环境方面的条款、取消跨国公司的税务优惠等主张，以及当前美国经济的现实需要，都预示着奥巴马政府的对外贸易政策将被深深地打上贸易保护主义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