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主义作家艾略特与《荒原》艾略特生平与创作(一)生平T•S•艾略特(1888-1965),英美诗人、剧作家和批评家,后期象征主义的代表,西方现代诗歌中开一代诗风的先驱。
艾略特出生于美国密苏里州的一个名门之家,祖籍英国。
他从小生活在当地宗教那种强调义务与职责的浓郁影响下,而母亲作为一个不太成功的诗人,则在儿子身上寄托了诗与文学的期望。
1906年,艾略特进哈佛大学攻读哲学和英法文学,开始写诗。
这期间,他接触到法国象征主义诗人波特莱尔和儒尔·拉福格的作品。
迷恋拉福格对浪漫主义激情的批判态度。
1909年获学士学位。
第4年接着读硕士课程,与讲授“法国文学批评”的老师巴比特结为至交,巴比特反对卢梭主义的“滥情主义”,提倡“非个人化”,主张建立秩序与权威,这种学术观点给艾略特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这些影响使他一心向往法国。
1910年,他在巴黎度过了“浪漫的一年”(艾略特语)。
他进入巴黎大学研修法国文学,并在法兰西学士院听帕格森每周举办的哲学讲座,经历了短暂的“帕格森主义”的皈依。
后来又游历伦敦、慕尼黑,写出早期重要诗作《普鲁弗洛克的情歌》等。
1911年,一方面是父母的要求,一方面是“哲学的呼唤”,他离开欧洲返回哈佛大学,成为专攻哲学的研究生。
1913年任哲学系助教,大学哲学协会主席。
但在3年的哲学研究之后,他又向往欧洲了。
1914年,艾略特接受哈佛大学为他提供的奖学金,重返欧洲。
一路上经历比利时、意大利、德国,最终到达伦敦,进入牛津大学,开始了他哲学家、诗人、欧洲人、美国人几重生活的人生阶段。
这期间他结识了庞德等一批旅欧的美国作家,并在摒弃浪漫主义崇尚古典主义的观点上不谋而合。
已经成名的庞德非常赞赏艾略特的诗才,将其《普鲁弗洛克的情歌》推荐给芝加哥的《诗刊》杂志发表。
艾略特一边按原计划写他的哲学博士论文,一边参加一些文学集会,开始在欧美一些刊物上发表诗作。
1915年,他与英国姑娘维芬结婚,放弃了回哈佛申请博士学位的机会,从此定居伦敦。
为生计先后当过教师、银行职员、杂志编辑等。
1922年,《荒原》发表,反响巨大,从此奠定了他作为西方20世纪大诗人的地位。
同年,与人一起创办了文学评论季刊《准则》。
之后,他先后发表了《艾略特诗集》(1909-1925)、《东方贤人之旅》(1927)、《灰星期三》(1930)、《诗选》(1909-1935)、《四个四重奏》(1943)等作品。
1927年,艾略特正式加入英国国籍和英国天主教。
除诗以外,艾略特还写过不少诗剧,主要作品有《大教堂凶杀案》(1935)、《合家团圆》(1939)、《鸡尾酒会》(1950)、《政界元老》(1959)等。
其剧本从语言上可以说已达到炉火纯青,但总的影响不及诗歌。
艾略特还是英美“新批评派”的奠基人之一。
他的主要论著有《传统与个人才能》(1923)、《批评的功能》(1923)、《诗与批评的效用》(1933)等。
在这些理论著作中,他提出了文学史的“总体论”,文学创作的“非个性化”,文学批评的古典主义准则等著名理论观点。
其中“非个性化”的理论是对浪漫主义的反拨,认为诗人的感情只是素材,必须先经过一个非个性化的过程,将个人情绪转化为宇宙性、艺术性情绪,才能进入作品,“诗不是放纵感情,而是逃避感情”。
由此在创作方法上提出用“客观对应物”表达诗人的感情,对后期象征主义诗歌形成很大影响。
1948年,“由于他对当代诗歌的卓越贡献和所起的先锋作用”,艾略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1957年,艾略特第二次结婚,度过一生中幸福的八年。
1965年在伦敦病逝。
按照他的遗嘱,骨灰葬在先祖的诞生地东库克的教堂,灵牌上写着艾略特的名句:“我的开始就是我的结束,我的结束就是我的开始”。
(二)创作分期艾略特的诗作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09-1920)为“通往荒原的历程”,属早期作品。
有《序曲》(1917)、《一位夫人的画像》(1917)等。
这些作品从各个角度写了危机四伏的西方文明,积累着“荒原意识”。
,成名作《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同名主人公似乎想去和情人约会,想说出类似真、爱、美那样的向往,但他顾虑重重,看着“半是冷落的街”,想到那些“用心险恶的冗长的争执”,想到女人们会嘲笑“他的头发多么稀”,“他的胳膊、腿多么细”。
因此,他在“黄色的雾中”犹疑不定,徘徊不安,内心里居留着隐秘的渴望,感觉到时时处处的困扰,行动上未敢迈出一步。
这种自惭形秽、萎萎缩缩的精神状态,与那种在“饮料、桔子酱和茶”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女人们的生活状态,共同形成一幅缺少生命力、虚掷光阴的生存图景。
第二阶段(1920-1926)为“荒原时期”,主要有《小老头》(1920)、《荒原》、《空心人》(1925)等。
这个阶段是艾略特精神上处于最烦乱、绝望的阶段。
《小老头》写在“干旱的月份里”“等待着雨”的老头,回忆空虚的往昔,思考着基督,感到日子有如“空空的梭子/织着风”,慨叹“我没有魂”。
再看人类历史,充满野心、虚荣、矛盾、混乱,同样找不到得救的真理。
而在《荒原》中,整个世界即成一片荒原。
《空心人》开宗明义即声明“我们是空心人/我们是稻草人”。
这些荒原人“声音”是“干涩”的,“力量”是“瘫痪了的”,“姿势”是“无动机的”,“在这个空空的山谷里”,没有但丁与贝亚特里齐在天堂相遇的“眼睛”,历史、思想、创造、存在,到处“落下了阴影”。
诗人最后总结:“世界就是这样告终/不是砰的一响,而是嘘的一声。
”这些诗对社会、历史、文化作了全景式的鸟瞰,描写了现代西方文明信仰缺失的混乱与衰退。
第三阶段(1927—1965),属“超越荒原”时期。
主要诗作有《灰星期三》(1930)、《四个四重奏》(1943)等。
写作《灰星期三》时,艾略特42岁,他在“荒原”中困顿已久,需要寻找一个肯定的意义支点。
他需要再生。
这时他已加入天主教,宗教该是他最终的慰藉。
《灰星期三》是荒原上出现的第一道曙光,这首诗标志着诗人到宗教中安身立命的努力。
诗中“我”探讨上帝与现代世界的关系,摒弃人世中的种种希望,为认识到神的力量感到欢欣,并向着信仰艰难迈进。
最终“我”精神复苏,重新进入了生活。
“我们安宁在他的意志之中。
”《四个四重奏》则是艾略特越过荒原后达到的一个新的高峰,是他一生哲学思考、信仰追求的一个总结。
艾略特自称在政治上是保皇派,宗教上是英国天主教徒,文学上是古典主义者。
诗人出生在缺少传统的美国,又生活在20世纪初西方文明遭受巨创以致衰退破碎的时代,而个人生活也一直处于不安、紊乱和不幸中,因此他从心里渴望“秩序与权威”,希望找到一种肯定性的价值支点。
他一边以诗人的敏感痛苦地描绘着他所感受到的世界危机,一边执著地追求着人生的意义,并试图以宗教挽救西方文明。
“荒原意识”与意义寻求的冲突及平衡形成了他的生活与作品,使他成为一个时代在诗界的代言人。
艾略特作为后期象征主义的代表诗人,他彻底摈弃了浪漫主义诗歌直抒胸臆的写法,以“客观对应物”表达哲理与感觉,以感性形式传达深奥的理念。
他独一无二地大量用典,将“对应物”扩大到历史典故、文学艺术作品、神话传说和现实生活场景中,用拼贴的方法,将那些具有相同内在实质的片段连接在一起,来表现当下情思,使作品呈现出更为深邃的意义空间。
因此被誉为“开一代诗风”。
二、《四个四重奏》简介艾略特是哲学家,宗教对他只是一种非现实的肯定性象征,他需要将这种肯定性精神通过哲理思辨落实到历史现实世界中。
在艾略特看来,历史由时间组成,认识到了时间的意义,即可找到与上帝沟通的那种普遍性归宿。
而时间只有在他的地点中才能获得理解。
因此,《四个四重奏》全诗围绕时间这个主题,以诗人去过的四个有意义的地名为题展开。
第一首《烧毁的诺顿》,一开始即进入对时间的形而上探讨:“时间现在和时间过去/也许存在于时间将来/而时间将来包容于时间过去。
”“终结永远是现在。
”这里的时间有两种含义:一种是具有过去、现在、未来顺序的那种普通人的时间,是变动不定的;一种即永远是现在的上帝的永恒时间。
“永恒的现在”,在诗中以“玫瑰园”的意境和“旋转的世界的静点”的概念来表示。
“静点”处于旋转世界许多对立面的交叉处,在这里对过去发生的事情重新认识并寻求意义,使昨天和明天在今天相遇,它“来自实际欲望中的内在自由”,是“玫瑰园里的那一刻”。
由此便可寻找到时间意义,获得和谐,回到永恒的上帝精神中去。
第二首《东库克》,表现了人类、世界、个人在历史时间中渴求意义的过程。
东库克是诗人祖先在英国的居住地。
艾略特在1937年去此地,借古抒怀,表达了自己对时间循环和历史意义的思考。
诗开头说:“我的开始之日便是我的结束之时”。
赫拉克利特有一句话:“开始与结束是相同的”,是时间循环的概念。
那么,在历史现实中,世界建立与毁坏,万物缘生缘灭的循环过程,意义何在?如何超越它?诗人认为,面对整个存在,有限的生命只能持一种谦卑的态度,在痛苦中沉入黑暗,静下来,“那将是上帝的黑暗。
/就像在戏院里,/灯光熄灭,是为了让布景换下”,“为了要来到那里来到你在的地方,离开你不在的地方”,等待拯救。
诗人回顾了自己20年的探索经历,最后满怀信心地说:“在我的结束是我的开始。
”第三首《干赛尔维其斯》,写美国的一组岛屿,岛上设有灯塔,在当地成为遇险船只的希望。
时间在这组诗中表现为河流与海洋。
河流象征的时间是客观的实在,人的生命处于这种时间循环之中。
而海洋则是永恒的象征。
“幸福的时刻”是“突然启发的感觉”,“在意义中复活的过去的经验”,是许多代人的共同经验。
因此,“时间这个毁灭者又是时间这个保存者”,人们需要去理解这种永恒时间的意义。
第四首《小吉丁》写于二战期间。
小吉丁是英国一个有历史意义的村庄,在那里曾建立过宗教团体。
英王查理一世在战争中失败后,曾特意赶到小吉丁,试图在此重鼓勇气。
艾略特将此地作为四重奏的最后一首,无疑是将此地作为最后拯救的象征。
他立足于“此时,此地”,将前三首出现过的对“旋转的世界的静点”,“玫瑰园”,“时间有限与无限的交叉点”的探讨,倾注于小吉丁这块圣地:“这里无始无终的时刻的交叉点,/在英国,只在这里。
”“我们将不会终止我们的探索,/我们所探索的终结,/将来到我们出发的地点,/而且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地点。
”在这里,现实与历史达到统一,人类在意义中拥有了现在,在时间中拯救了世界,达到了和谐的境地。
三、《荒原》分析(一)内容提要全诗共分五章。
第一章“死者的葬仪”起首是这样的,“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哺育着/丁香,在死去的土地里,混合着/记忆和欲望……”从荒原的描写引出荒原上的记忆和欲望,一个败落的贵族玛丽回忆着破灭了的浪漫史;“风信子女郎从花园晚归,/你的臂膊抱满,你的头发湿透……”是用转瞬即逝的美的形象与缥缈的城进行对比;伦敦桥上,“死亡毁了这么多人”,因为他们虽生犹死,因为他们“每个人的目光都盯在自己的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