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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鲁迅

第3卷第1期Vol.3,No.1滨州职业学院学报Journal of B inzhou Vocati onal College2006年2月Feb.,2006悲剧鲁迅3程福菊(滨州职业学院,山东滨州 256624)摘 要:鲁迅先生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伟大的文学家和思想家,但他生前并不快乐,死后更是可悲。

即使到了今天,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不喜欢鲁迅。

这里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关键的是我们没有把鲁迅先生当成一个文学家,一个思想家,而更多的把他当成一个政治家,这是特定的时代强加在鲁迅先生身上的悲剧。

那么在静下心来认真地、全面地研读他的作品之后,或许才能领会到鲁迅先生在文学上、思想上的深刻性与前瞻性,才能真正理解他。

关键词:悲剧;鲁迅;理解中图分类号:I210.96 文献标识码:A 鲁迅先生说:“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是指那些合乎历史必然性的人类进步要求和美好品质。

毁灭,是指这些有价值的东西,在特定历史条件下所遭受到的挫折、失败和牺牲。

鲁迅先生对悲剧的分析侧重于说明悲剧的特定对象,即被毁灭的是有价值的东西,并暗示出悲剧的效果,引发人们对美好事物的惋惜。

鲁迅先生对悲剧的定义,可谓简洁,可谓深刻,且影响颇深,但鲁迅先生绝对没有想到的是,他下的定义,应用到他的身上是最恰当不过的了:鲁迅先生是“有价值”的,这自不用说,他的“被毁灭”,不是他“所遭受到的挫折、失败和牺牲”,而是他的不被世人理解,更是他的被人利用,还有他的被人神化,鲁迅先生生前并不快乐,死后更是可悲。

以前,人们讲鲁迅可悲时,首先想到的是他的婚姻,然后是他的兄弟失和,还有母亲的爱给他造成的精神上的重压,甚至他的“复仇”心态,这些,在鲁迅的一生中,不可不谓影响深重,但这毕竟还属于他的家务事,“清官难断家务事”,其中的是是非非,我们断不了。

只是他身后的一些事,欲值得探讨。

鲁迅先生去世后,毛泽东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认为“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

毛泽东对鲁迅的评价连用三个“伟大”,从顺序上看,首先肯定的是他是一个文学家,其次肯定的是他是一个思想家,最后才说他是一个革命家。

不幸的是,在某个特定的历史时期,我们忘记了鲁迅是一个“文学家”,忘记了他是一个“思想家”,而把他作为一个“革命家”推上“神圣的祭坛”。

对于中小学生乃至大学生,或刚走出校门的学生,他们不喜欢鲁迅,甚至表示厌恶反感并产生亵渎诋毁的欲望,这是为何?看看我们的语文课本中历来所选的鲁迅先生的作品吧:《狂人日记》是反对吃人的封建社会的;《孔乙己》揭露了科举制度的吃人本质,批判孔孟之道和封建教育制度;《药》的主题是:只有充分揭露封建统治阶级的罪恶,唤醒人民的觉醒,推翻整3收稿日期:2005-03-17作者简介:程福菊(1969-),女,山东滨州人,滨州职业学院基础部语文教研室讲师;主要从事语言研究。

第1期程福菊 悲剧鲁迅个封建制度,才是改造旧中国、拯救劳动人民的“良药”;祥林嫂是一个被封建政权、族权、神权、夫权四条绳索绞死的贫苦的劳动妇女;梁实秋是“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摇摇欲坠的雷锋塔是封建势力的象征;《纪念刘和珍君》使作者觉得他生活的世界是“非人间”;《“友邦惊诧”论》揭批了“友邦”的反动派立场、虚伪假面、险恶用心;《为了忘却的纪念》是暂时忘却这心头的悲愤,继续战斗,以此作为对烈士们的最好怀念。

有人说,“你对20世纪上半叶的了解如果不满足于教科书的灌输,那就去读鲁迅全集后面的注解”。

诚然,鲁迅先生说过“生存的小品文,必须是匕首、是投枪,能和读者一同杀出一条生存的血路的东西”。

他也的确写了大量的“匕首、投枪”般的文章,刺痛了那个黑暗社会的神经。

但是,他还说:“”,“它给人的愉快和休息是休养,是劳作和战斗前的准备”。

所以,现在重读《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首先感觉到的是这是一篇充满儿童生活乐趣的文章。

例如他认为家人送他去三味书屋,“也许是因为拔何首乌毁了泥墙罢,也许是因为将砖头抛到隔壁的梁家去了罢,也许是因为站在石井栏跳下来罢……”在三味书屋读书时,逃课去“捉了苍蝇喂蚂蚁”,趁先生读书入神的时候,偷着画画儿做游戏……,想想看,我们在小时侯,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和行为呢?如果对初中生讲《藤野先生》时,单纯的把它讲成是一篇回忆性的文章,把教学的重点落在分析藤野先生的可贵品质上,学生的兴趣可能会更浓一些。

固然,鲁迅先生在这篇文章中通过对留日生活的回忆来阐述他思想发展中的一个重要历程,这一点,留给研究鲁迅的人去研究更合适。

《拿来主义》借形象设喻,讲的是无产阶级正确对待中外文化遗产的基本观点,现在看来,就是抛弃这篇文章的时代背景,我们也同样赞同鲁迅先生的态度。

初中课本里节选的《社戏》一文,把它当作一篇“能给人愉快”的散文,反而让人更愿意去读。

我们平时对学生讲鲁迅先生的文章时,往往自觉不自觉地就去挖掘它的深刻含义,我想这才是学生不喜欢鲁迅先生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也绝对不是鲁迅先生的本意。

有很多文章,如果不把它当成匕首、当作投枪,不去想它的革命性,反而能让我们读出更多的趣味。

让学生能愿意读鲁迅,才能让学生更好的理解鲁迅先生啊!鲁迅先生“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文学家”(闻一多语),作为一名文学家,对文学上的一些问题,鲁迅先生和形形色色的人进行过论争、论战,这种论争、论战,在当时特定的环境之下,的确是“战斗”的,但这种“战斗”,首先我们应该把它界定在文学方面、思想方面。

但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们却把它上升到政治的高度,以至于有一些人,一进入我门的视野,就被定格为“反动”的。

其中,最为大家熟悉的,莫过于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梁实秋了。

著名学者房向东认为,“梁实秋,文学理论家、散文家、翻译家,著作有《雅舍小品》、《莎士比亚全集》、《远东英汉大辞典》等”。

但在当今中国许多人的印象中,梁实秋的名字是和“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胶结在一起的,原因就是那场发生于二十年代初期的和鲁迅先生关于文学阶级性的论争之后,从此,梁实秋在革命阵营中的名声很不好。

鲁梁的论战从1927年开始,到1936年10月鲁迅不幸病逝,持续八年之久,其论战的主旨,着重于两个问题:一是文学的阶级性和普遍的人性问题;二是关于翻译中的硬译问题。

当然,这过程中还涉及其他问题,诸如批评的态度、文人之行、“第三种人”等。

五四运动以后,随着中国革命形势的发展,闭关锁国多年的中国迎来了历史上第一次的开放,各种思潮不断涌入,国人在接受新东西时,先是新鲜,新鲜过后必定是迷惑,有了迷惑,才能思索,思索过后,才能辨别出哪些是有益的,哪些是有害的,这之中,如有“几个较为清醒的人”的指点,对广大接受者来说,无疑是大有裨益的,而“几个较为清醒的人”不可能是同一种观点,所以他们之间也会发生论争,这是理所当然的,文艺的问题是不怕争论的,文艺问题的论争是不可能完全分得清谁是谁非的。

但是现在国人当中,又有几个承认梁实秋是“文艺理论家”呢?造成现31滨州职业学院学报第3卷在这种状况的原因就是鲁迅先生那篇著名的文章《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

在我们还不认识梁实秋时,这篇文章就已经深入我们的心中,这种先入为主的观点,给人造成的影响是很大的。

现在即使那些吹捧梁实秋的人,又有几个是一种平和的心态呢?鲁迅先生自己也说过,“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季羡林也说:“我们今天反对任何人搞‘凡是’,对鲁迅也不例外,鲁迅是一个伟大人物,这谁也否认不掉,但不能说凡是鲁迅说的都是正确的,……难道因为他对梁实秋有过意见,梁实秋这个人就应该永远打入十八层地狱吗”?文人之间学术上的论争,只当作学术上的论争吧!这是对鲁迅先生的一种尊重,也是读懂鲁迅先生的一种表现,本来鲁迅先生也没有把梁实秋一棍子打死的心思。

文革中,毛泽东被敬如神明,他的话句句是真理,凡是他拥护的就应当拥护,凡是他反对的就应当反对,因为毛泽东给鲁迅先生加上了革命家、思想家、文学家,旗手等一大堆美誉。

那么鲁迅先生批评过的人,在那个时代,大都遭到灭顶之灾。

这方面的例子,最典型的莫过于“四条汉子”了,“四条汉子”指的是周扬、田汉、夏衍、阳翰笙,鲁迅先生和他们的冲突,多是学术上的问题,如“关于大众语的问题”,关于“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的问题,关于“两个口号”的论争,关于“国防文学”。

鲁迅先生用他那幽默而又调侃的笔,“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但在公开的场合,公开发表的文章中,都留有余地,顾全大局,总的来说是理性态度的。

但让鲁迅先生想不到的是:“四人帮”以鲁迅先生对“四条汉子”的批评为借口,无限上纲,对“四条汉子”进行政治迫害,鲁迅先生的讽刺与幽默,日后竟然成了致“四条汉子”于死地的工具。

“四条汉子”之一的夏衍,在过了近半个世纪以后的1979年,对鲁迅仍然耿耿于怀,愤愤不平,他在《一些早该忘却而未能忘却的往事》一文中写道:鲁迅给徐懋庸的信是1936年8月写的,那么,信中所说“去年的有一天,一位名人约我谈话了”一语的“去年”应该是1935年,而1935年秋天,阳翰笙、田汉早已被捕,被押到南京去了,怎么会有“四条汉子”去看鲁迅呢?这分明是错的。

又如“却见驶来了一辆汽车,从中跳出四条汉子……一律洋服,态度轩昂”。

到过旧上海的人知道,内山书店所在地北四川路底,是所谓“越界筑路”区域,那里既有工部局巡捕,又有国民党警探。

在当时那种政治情况下,我们四个人在内山书店门口下车,会引人注意,所以我们的车子过了横滨桥,在日本小学前停下来,然后四人分头步行到内山书店,而其时鲁迅在书店门市部里间等着我们,不可能“却见驶来了一辆汽车,从中跳出……”的,“一律洋服”也不是事实,其他三人穿什么我记不起来了,而我自己却穿着一件深灰色骆驼绒袍子。

因为一进内山的日本式会客室,在席子上坐很不方便,就把袍子脱了,所以我还能记得。

至于“态度轩昂”,那时我们都是三十上下的人,年纪最大的田汉36岁,身体也没病,所以“轩昂”了一点可能是真的。

这是干部向领导汇报工作,是战友间的会见,既不是觐见,也不是拜谒,那么不自觉地“轩昂”了一点,也不致犯了什么不敬罪吧。

夏衍把鲁迅批得体无完肤了。

像夏衍这样的名人,竟然也会“气”郁于胸中40多年!夏衍肯定知道:“鲁迅写到他不满的人的时候,常常会信笔写来,加以艺术夸张”。

夏衍的“气”是因为“四人帮”借“四条汉子”这一帽子迫害他们而生的,这是鲁迅先生的悲剧呢?还是中国的悲剧?正像人们当初不理解夏衍的“气”会一气40多年一样,有不少人认为,像鲁迅先生这样伟大的人物,他的心胸应当是宽阔的,它的气量应当是宏大的。

否则,就会有人议论“鲁迅多疑”,就会有人“说他如何世故,如何脾气大,爱骂人,如何睚眦必报的”。

多年来,我们一直把鲁迅先生当作一个伟人,甚至是神,而忘了他首先是一个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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