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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方言的语序类型比较

“liudanqing_yuxu.doc”汉语方言的语序类型比较,刘丹青,原载日本《现代中国语研究》创刊2期,2001年汉语方言的语序类型比较*刘丹青[Abstract英文提要]This paper compares word order patterns of topic, subject, object and the verb among Chinese dialects. Through a brief historical survey of order types since archaic Chinese, it claims that Chinese has been largely an SVO language but has never been a typical SVO language. In Wu dialects, topicalized patients are more common and are of more syntactic nature than in Mandarin, and topicalized patients prefer the subtopic position rather than the main topic position. Therefore a new verb-final pattern is developing through the grammaticalization of subtopics with patient role in these dialects, though it is not a real SOV type yet. The same is true for Min dialects, but not for other southern dialects such as Hakka, Gan and Hui. An interesting consequence arising from interaction between subtopic prominence and the SVO type is the frequent use of split topic structure, which divides a patient argument into two parts, one serving as subtopic and the other as object. By contrast, Cantonese exhibits the strongest SVO type in various respects. Thus the paper proposes a typological model among Chinese dialects. That is “Cantonese (strong SVO) : Mandarin/Hakka/Gan/Hui (mo derate SVO) : Wu/Min (weak SVO)”, sharply different from previous models like Hashimoto’s “Mandarin : Wu/Cantonese : Min”. Real SOV order appears in some northwestern dialects due to the influence from SOV languages like Tibetan, as well as a developing case system, which is a crucial condition for being a real SOV language.[作者简介] 刘丹青,上海师范大学教授,语言研究所所长。

0. 引言本文讨论的语序类型限于小句基本结构,即话题、主语、宾语、动词等成分的语序问题。

这个问题不光涉及汉语事实问题,而且涉及怎么分析有关事实的问题,比如是前置宾语还是小主语等等。

这些理论问题不解决,有了事实也难以得出结论。

所以本文试图以语序共性和类型的研究成果为背景,结合语序理论、话题理论和语法化理论,以汉语从古到今和若干方言的语言事实比较为基础,为汉语方言语序类型的比较构建一个新框架,而不是照搬单纯在普通话研究中形成的现有框架。

现有框架虽然孕育了大量描写性成果,加深了人们对普通话语法事实的认识,但也存在天然的缺憾。

它对内包容性不够,有时难以合理地分析汉语史上和各方言中的语言事实;对外可比性不足,难以同国际语言学交流,也不利于展开汉语和其*本文写作得到香港研究经费拨款委员会项目“汉语三种方言广东话、上海话和普通话的参数变化”的部分资助。

本文所涉及的吴语区田野调查为香港城市大学人文学院研究资助委员会项目。

本文英文稿和中文初稿曾分别在香港城市大学中文、翻译及语言学系和2000年中国东南部方言比较研讨会(3月30日-4月1他语言(包括亲邻语言)的比较研究。

在建立理论框架的基础上,本文将对几大方言的语序类型作一个初步比较,并根据新的事实和新的分析,对桥本(1985)关于汉语语序类型的地理推移模型提出重大修正。

1. 汉语小句结构的基本语序类型1.1 汉语语序类型的历史背景从文献记载以来汉语小句结构一直以SVO为基本语序[1],与壮侗语一致;名词短语的各种定语则一律在中心语前,与藏缅语一致。

由于汉语跟藏缅语的亲属关系最确定,而后者除克伦语外基本上都属SOV型。

所以汉藏语言学家们倾向于推断汉语和藏缅语的共同祖语是SOV语,汉语的SVO是后起的,LaPolla (1994)并认为可能是上古汉语焦点位置的改变促成了宾语位置的后移。

壮侗语祖先是否也是促成汉语SVO语序的因素,目前暂难决定,因为其“名词+定语”语序虽与VO式和谐,对汉语主流却几无影响。

先秦汉语在以SVO为主导的同时存在两种有明确句法条件的SOV句式。

一是疑问代词宾语在动词前,如《论语·子罕》“吾谁欺,欺天乎?”,“谁”前置而名词宾语“天”后置。

二是否定句的代词宾语前置于动词,如《诗经·硕鼠》“三岁贯汝,莫我肯顾”,肯定句“汝”后置而否定句“我”前置。

再看《论语·学而》“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虽然否定句代词宾语“己”前置,但名词宾语“人”仍后置。

此例还说明这种规则在嵌入句中同样有效,因为后面两个小句都是“不患”的宾语从句。

从类型学的角度看,这些句式可能是原SOV类型的遗留。

根据Greenberg (1966)的共性25,“假如代词性宾语后置于动词,那么名词性宾语也同样如此。

”该单向蕴涵的共性意味着假如代词宾语前置,名词宾语不一定前置。

换言之,代词宾语比名词宾语更倾向前置于动词,名词宾语比代词宾语更倾向于后置于动词。

Hawkins (1983)的重成分后置原则、Dik (1997)的语序优先序列,都确认代词比名词更容易靠前。

可见古汉语部分代词宾语在动词前、而名词宾语在动词后是符合语言共性的。

比较历史上拉丁语的SOV变成法语的SVO,但代词宾语仍是OV (感谢R. LaPolla博士提供这一事实)。

假如汉语祖先真是由SOV变SVO,那么也经历了类似法语的阶段。

秦汉以降,上述两条宾语前置规则逐步消亡,汉语的SVO模型不考虑话题和间接格受事的话显得更加一致稳定。

1.2 “把”字间接格句式与汉语语序类型在完成SVO整合不久的中古时期,汉语出现了用动词虚化来的“将、把”等前置词将受事论元放在动词前的句式(为方便,暂称处置式)。

海外学者常常把处置式当作汉语中的SOV 句式(如Li & Thompson 1973, 桥本1985, Sun & Givón1985)。

其实从句法上可以方便地证明处置式不代表OV语序。

首先,把”字句中的非双及物动词后面仍可有宾语出现,“把”的宾语和动词的宾语有整体-部分之类关系(参阅吕叔湘1965),如“他把橘子剥了皮”、“小张把酒喝了一大半”。

可见“把”字并没有取消动词后宾语的句法位置,“把”字的宾语不是动词的宾语。

其次,几乎无人否认“把”字属于介词。

既然是介词,它就是间接格(oblique)的标记,而不再是直接宾语的标记。

“提宾”说和“把”的介词性是不相容的。

在一定条件下将直接题元改用间接格表示是语言的常见现象。

Van Valin & LaPolla (1997:124)举过英语的此类例子,如to sew the dress ‘缝衣服’ > to sew at the dress。

后式中at的宾语便不再是动词的宾语,正像“把”字的宾语也不再是动词的宾语。

再次,比较“把”字句和“被”字句,两者的区别仅在于“把”使宾语降格(degrade)为间接格状语,属受事题元的状语化,而“被”使主日福建武夷山)上宣读,蒙与会先生多所指正,谨致谢忱。

文中尚存的不足均应由笔者负责。

语降格为间接格状语,是施事题元的状语化。

假如“把”字句属SOV,那么“被”字句就属OSV了,事实上没人这么分析。

可见,认为“把”字句属SOV至为不妥。

最后,SOV多见于后置词语言(Greenberg1966共性4: 以SOV语序为常的语言以远大于偶然性的频率属后置介词语言),而且SOV语言一般都使用名词后缀充当格标记包括宾语标记(见Lehmann 1978:214),如日语宾格标记o, 拉萨藏语宾格标记la31等。

“把”是前置词,即使像Li & Thopmson (1978:231)那样算它有标记直接宾语的作用,它也只能算前缀。

SOV语言用前缀当宾格标记缺乏类型学依据。

以上种种充分说明“把”字句无法归入SOV类型。

然而,“把”字的存在也并非对汉语小句结构的语序类型毫无影响。

据孙朝奋等(Sun & Givón 1985)的统计,“把”字句的频率倒并没有通常设想的高,因为连“把”字句在内的所有所谓OV句也只占普通话及物句的10%以下。

重要的是,现代汉语出现了动词后宾语与其他许多成分不相容的情况。

吕叔湘(1948)已注意到不少“把”字宾语无法回到宾语位置,其中有些是因为后面有非宾语性的成分,于是,动词前的间接格位置就用来接纳被动词后其他成分“挤走”的符合宾语条件的题元,如:(1) a. 你把茶杯搁在桌子上。

~ b. *你搁茶杯在桌子上。

(2) a. 小张把一些文件放进抽屉。

~ b. *小张放一些文件进抽屉。

(3) a. 他把角色演得活灵活现。

~ b. *他演角色得活灵活现。

c. *他演得角色活灵活现。

在典型的SVO语言中,宾语是挤不走的,所以有处置式的汉语至少不是典型的SVO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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