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忠肝义胆,万里蛮烟瘴雨——浅谈辛弃疾的爱国词的苦闷北辰区自考生果俊华内容提要:辛弃疾是南宋伟大的爱国词人,在国家危亡的时刻,渴望报效祖国,恢复中原的统一,然而南宋统治阶级文恬武嬉、偏安一隅的残酷现实与词人坚定的理想形成强烈的反差,他创作了大量爱国词表现自己理想与现实的矛盾。
他的词大多关乎国家之忧、兴亡之叹,强烈的爱国热情、坚定不移的爱国志向成为辛词内容上最大的特色。
辛弃疾的词作从怀念中原故土、追忆战争生活、批判权奸误国、抒发英雄愤懑等多个方面来表现自己的胸怀抱负难以实现的苦闷。
关键词:宋词辛弃疾爱国苦闷辛弃疾是“一世之豪。
以气节自负,以功业自许”(范开《稼轩词序》),和陆游一样,是南渡后坚决主张北伐恢复国家统一的代表人物,是南宋最伟大的爱国词人。
他继承苏轼的豪放风格,但题材上有较大拓展,使宋词的思想境界和精神面貌达到了光辉的高度,在词的艺术表现手法方面也有了新的突破和发展。
辛词风格多样,或壮怀激烈、豪气逼人,或缠绵哀怨、清新活泼,尤能刚柔并济。
今存词六百二十多首,是两宋词人中存词最多的一个作家,在词史上有崇高的地位。
他的词作不少篇幅都直接或间接地表现了爱国的情怀。
在辛弃疾的影响下,陈亮、刘过和稍后的刘克庄、刘辰翁等人形成了一个声势浩大的爱国词派。
自南宋以后,从元明清各朝到近代,每当国家民族危急之时,后世作家都能从辛词中汲取精神上的鼓舞力量。
辛词一方面抒写了自己的爱国理想,羡慕和赞颂那些凛然有生气的人物,主张采取打击敌人、恢复祖国统一,一方面讥讽朝廷主和派人物及漂浮于社会上层的文人墨客,批判他们粉饰太平,无疑是饮鸩止渴。
整部《稼轩长短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正是词人壮志难酬、家国之恨的陈诉,对南宋统治阶级压制排挤自己的不断抗争。
他首先是一个爱国英雄,然后才是伟大的词人,他的词作反映自己爱国理想和黑暗现实的矛盾。
下面试从四个方面谈谈辛弃疾爱国词的思想意蕴:1、怀念中原故土,渴望收复河山辛弃疾字幼安,号稼轩,山东人。
他出生前十三年发生了靖康之难,家乡被金人占领。
生长在沦陷区的辛弃疾亲眼目睹了侵略者的凶残和人民遭受的苦难,从少年时代便立下了“报君父不共戴天之愤”(《美芹十论》)的壮志。
这一志向贯穿辛弃疾的一生,尽管在他的一生里始终路途坎坷,但是中原沦陷、山河破碎的现实,时刻萦绕在词人的脑海。
自然风光在他的眼中,只是“剩水残山无态度”(《贺新郎》),甚至是“献愁供恨,玉簪螺髻”(《水龙吟》)。
国家正处于“狂风悲歌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南共北,正分裂”(《贺新郎》)的危亡时刻,词人空有一腔报国之志,却得不到朝廷的重用,无法实现自己南归的愿望,也只能是“追亡事,今不见,但山川满目泪沾衣。
落日胡尘未断,西风塞马空肥。
”(《木兰花慢》)渴望报效祖国,渴望解救故乡父老的愿望,不断在他的词作中反映出来。
比较著名的有: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菩萨蛮》绕床饥鼠,蝙蝠翻灯舞。
屋上松风吹急雨,破纸窗间自语。
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
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
——《清平乐》词人白天登临名胜之地,眼前的山水非但没有缓解他沉重的心情,一段屈辱伤心的史实却立即浮现在词人眼前:金兵南侵时宋统治者仓皇逃走,金兵沿途抢掠杀戮,人民遭受了巨大的灾难。
词人看到滔滔流逝的江水,心中想到的不是帝王后妃所受的惊恐,而是平民百姓的惨痛经历。
四十年过去了,江水日夜流淌,却流不尽沦陷区人民的痛苦和悲伤,故乡的父老亲人仍然在敌人的铁蹄下呻吟,翘首企盼着朝廷的解救。
词人不能得到统领士兵驱除金兵的机会,却又时刻挂念着沦陷的故土和乡亲,他是多么渴望看一看故乡的风貌,但重叠的青山不理解词人怀念故土的心情,竟然遮住了他张望故乡的泪眼。
词的结构是以登楼远眺所见所闻的顺序进行描写的,写水因景忆旧,写山触景伤今,下片更是直抒胸臆,“正愁余”把词人浩茫的心事、抑郁的情怀展现得一览无余。
《菩萨蛮》这个词牌,常用来表现起伏缠绵的感情,而辛弃疾却用它表现同情人民苦难、渴望收复中原的爱国愿望,以及这种愿望难以实现的的苦痛心情,可以说是大胆成功的尝试。
这首词短短八句,却写得起伏跌宕,荡气回肠,感人至深。
词人惦念国事,夜深了依然无法入眠。
《清平乐》上片写眼中所见只有饥鼠、蝙蝠,耳中所闻唯有凄风苦雨,词人平实地记叙了自己居处的环境情况,伴着他的只有这荒寒孤寂的景象。
但真正令词人痛苦的绝对不是物质上的贫乏,而是自己壮志难酬的苦闷。
词的下片首先回忆自己驰骋塞北江南的雄姿英概,继而感慨自己的文韬武略不但没能帮助自己实现恢复国家统一的宏图大志,反而使自己的理想长期受到黑暗现实的羁绊,不得不选择归隐田园。
华发苍颜的词人尽管身退世外,心中惦念的依然是国家的恢复大业。
结尾处词人辗转入梦后,眼前竟是气势宏伟的万里江山,他梦中念念不忘的还是国家的统一。
2、追忆战争生活,力主抗金良策辛弃疾带着对侵略者的彻骨仇恨和对沦陷区人民及国土的热爱,毅然举起了抗金义旗。
词中流露出他以恢复为己任,“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水调歌头》),“袖里珍奇光五色,他年要补天西北”(《满江红》),愿意过“马革裹尸当自誓”(《满江红》)的生活,为恢复国家的统一甘于捐躯报国。
词人是“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破阵子》)驰骋沙场的英雄,他渴望通过战争收复沦陷的国土,解放苦难的民众,然而他生逢南宋朝政昏暗、主和派掌权的时代,而其以“归正人”的身份备受歧视和冷落,他的理想难以实现,词人不断追忆着火热的战争经历,提醒着统治者:抗击金兵才是恢复统一的良策。
试看下面两首词: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
燕兵夜娖银胡簶,汉箭朝飞金仆姑。
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
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鹧鸪天》落日塞尘起,胡骑猎清秋。
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高楼。
谁道投鞭飞渡,忆昔鸣鹘血污,风雨佛狸愁。
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
今老矣,搔白首,过扬州。
倦游欲去江上,手种橘千头。
二客东南名胜,万卷诗书事业,尝试与君谋。
莫射南山虎,直觅富民侯。
——《水调歌头》《鹧鸪天》中词的上片回忆往昔壮举,描写了自己当年金戈铁马的抗金生涯,大笔勾勒起义抗金、率军南渡的经过,未加一字评论,却流露出词人对战斗生活的向往。
在敌众我寡,相差悬殊的情况下,词人亲率五十骑人马突入金营、缚归叛徒的战斗场面,更是如在眼前。
下片由回忆往事转向描写现实,感慨被迫闲居的、壮志难酬的处境。
词人志在“平戎”,而且“平戎”有长达万言的良“策”,可是在现实中却是毫无用处,只好“换得东家种树书”,归耕田园了。
南宋朝廷对“壮岁旌旗拥万夫”南下的辛弃疾首先采取的就是解除兵权,用一些闲官厚禄消磨他的壮志。
辛弃疾的部众万余人只被当作南下的流民散置在淮南各州县中。
这些无疑都给了辛弃疾以无情的打击,在冷酷的现实面前,他的收复河山的理想困难重重。
全词豪迈直率,有描写有议论,前后对照鲜明,一气贯注,痛快淋漓。
《水调歌头》先写高宗绍兴三十一年(1161),完颜亮大举南侵;再写南宋军队在采石水陆并进,击退敌人,着重描写江上楼船来回巡查,防卫十分严密。
然后写残酷贪婪的完颜亮,妄想一举灭宋。
遭到阻击后,他在进退维谷的情势下被杀。
辛弃疾统领义军抗击金兵,动摇了金政权在中原的统治,也严重影响了南侵金军的士气军心。
“谁道投鞭飞渡,忆昔鸣鹘血污,风雨佛狸愁。
”正是对这一事实的生动描绘。
词人年轻有为,自比苏秦(季子),他的英雄行为受到社会各阶层的敬仰和称赞,在反抗金的统治的斗争中长期起着鼓舞人心的作用。
3、批判权奸误国,指责漠视国难词人对偏安一隅、文恬武嬉的现实感到强烈的不满,这些主和派的权臣、粉饰太平的文人,无疑要负起误国的主要责任,他们漠视国家的命运,实行卖国投降的政策,打击抗战派爱国人士,他们是国家的罪人,更是人民的罪人。
他谴责了朝廷当局的苟且偷生,痛斥主和派压抑摧残爱国的英雄豪杰,明确指出文人应担负的职责。
在名篇《摸鱼儿》词中,辛弃疾对排挤妒忌自己的主和派权臣进行了辛辣的嘲讽和抨击:更能消、几番风雨。
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春且住。
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
怨春不语。
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
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君莫舞。
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闲愁最苦。
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词人从感叹时光的流逝、焦虑生命的有限入手,对朝廷中那些迫害主战派的严厉谴责。
词人借古代陈皇后长门失宠的典故暗暗比喻自己遭谗不被重用的遭遇,抒发了词人对专权误国的奸侫小人的憎恶之情,又用杨、赵已经化作尘土的悲剧结局比喻朝中专权误国的奸佞之徒的凄惨下场,向投降派表示了最大的愤慨。
他们关心的不是沦陷国土和人民的安危,更不是国家的恢复大计,他们只享受着优哉游哉的生活。
辛词对当时社会的腐朽黑暗的批判,对南宋后期刘克庄、陈人杰等辛派词人有着直接的影响。
辛弃疾痛斥了当今主和派的误国罪行。
他们根本不愿去看“白日销残战骨”(《贺新郎》),也不想知道“西北有神州”,更不会“长剑倚天谁问”(《水调歌头》)。
词人在《水龙吟•甲辰岁寿韩南涧尚书》中写道: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 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
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词人批判的矛头直指当世的“夷甫诸人”,他们贪图安逸,无意恢复国家统一。
词中摆出事实,自从南渡以来没有看见治国的能手,看见的都是空洞的议论和无能的感叹,讲道理还要付诸实现,纸上谈兵没有用,那些呻吟在金人统治下的沦陷区人民还在翘首以待。
这些所谓的“经纶手”根本没有将人民的愿望放在心头,恢复中原、洗雪耻辱本来是他们的责任,他们却熟视无睹。
辛弃疾尖锐地批判了南宋统治集团中沉醉于苟安生活的投降派,他们寄情声色、把时光消磨在玩弄玄虚的概念上。
除了这些统治集团的蠹虫外,还有些粉饰太平的骚人墨客,他们只把离愁别恨、儿女情长作为书写的主题,整个国家、民族所遭遇的深重灾难几乎在他们的作批品中占不到地位,辛弃疾对此也予以批评: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风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鹧鸪天》辛弃疾认为诸如吟风弄月、离愁别恨的描写颓废低沉,是全然缺乏生命力的一些靡靡之音。
他们虽然写在漫天烽火的战争年代,却呈现不出丝毫紧张的战斗气氛。
词人对这种文风深感担忧。
词人忧国忧民,审视着南宋逐渐危殆的局势,一边对权奸统治者和不关心国事的文人墨客进行着批驳,一边感叹着自己的英雄无用武之地。
正如周济评论说:“稼轩不平之鸣,随处辄发……故往往锋颖太露。
”4、抒发英雄愤懑,感叹岁月蹉跎每当主和势力得逞,必有大批爱国志士被弃置冷落,作为不断被排挤的主战派人物,辛弃疾的作品中时时迸发出岁月蹉跎、壮志空怀的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