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抗日战争时期的重庆
一、重庆定为陪都
淞沪抗战失利后,日军进逼国民政府首都南京,国民政府决定从南京西迁重庆。1937年11月20日,国民政府发布《国民政府移驻重庆宣言》,主席林森①随即率国民政府主要办事机构人员到达重庆,12月1日,正式在重庆办公。从此重庆成为中国抗战时期的首都。随着国民政府西迁,重庆市区扩大,人口由20多万增加到50万人,重庆逐渐成为大后方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中心。重庆在1929年2月15日已经建市,不过当时还是省辖的普通城市。1939年5月5日,国民政府决定重庆升格为行政院直属的特别市。1940年9月6日,国民政府明确规定重庆为中华民国陪都②。当时的市区范围,东至大兴场,南至南泉、渔洞,西至歌乐山、中梁山,北至嘉陵江边的渡溪沟③。此外,还把歌乐山以北至巴县青木关、歇马场及北碚一带划为迁建区。1946年5月5日,国民政府由重庆迁回南京,但重庆作为国民政府陪都的重要地位依然存在。直到1949年南京解放,国民党反动派统治被推翻,重庆作为国民政府陪都的历史才宣告结束。
①林森(1867年~1943年),国民政府主席。1943年5月因车祸受伤,8月1日逝世。
②陪都,是一国首都以外另建的都城,地位仅次于首都。
③渡溪沟,在磁器口以北、井口以南处。
二、抗战时期的重庆经济
沿海工厂的内迁和重庆工业的发展
抗战前,重庆虽然已是长江上游的重要经济中心,但经济的发展水平却远远落后于沿海城市。1937年,上海民族资本经营的工业有1200多家,技术、设备都较先进,产量也较大,而重庆不过只有机器工厂六七十家,仅占全国工厂总数的1.7%,不仅规模小,而且生产手段落后。
1937年“七七”事变后,随着沿海城市的纷纷沦陷,大批工厂从沿海和省外其他城市迁入重庆,成为战时重庆经济发展的重要条件。1937年秋至1940年6月,迁入四川的民营企业254家,其中迁入重庆的厂矿为225家,占迁入四川厂矿总数的90%,包括机械、矿业、化工、电器、纺织等工业。同时迁入重庆的还有近万名技术工人。从长江的唐家沱至大渡口,沿着嘉陵江北至磁器口、童家桥,由川黔公路南至綦江,布满了大大小小400多家工厂。以重庆城为中心,由合川、长寿、江津等地,构成了我国抗战时期的“金三角”。在抗战时期大后方的工业区中,重庆是大后方惟一的门类齐全的综合性工业区,集中了我国抗战时工业经济的命脉。在抗战时期的重庆工业中,军工、机械、煤炭等行业占有重要地位。抗战开始后,国防部兵工署所管的7个兵工厂陆续迁入重庆,重庆和太原成为全国两大军火生产基地。太原沦陷后,全国抗战所需的枪支弹药,主要依靠重庆供给,直接为军火生产服务的钢铁工业在抗战时期有了发展。1945年,机械工厂已有400多家,技工1万多人。重庆的采煤业也有了发展,年产量由战前的10多万吨增加到近100万吨。此外,重庆的纺织、造纸、制革、玻璃、食品等工业的发展也较快。到1945年,重庆共有工厂1100多家,约占大后方工厂数的1/2。城市人口125万,其中产业工人10万,占大后方工人数的1/2。内迁工厂不仅成为战时重庆经济发展的重要条件,还奠定了战后重庆经济发展的基础。
随着国民政府迁到重庆,沿海工厂的纷纷内迁,以商业、金融业和交通运输的发展及重庆人口的剧增,抗战期间,重庆的商业贸易进一步繁荣。1937年,重庆的百货业仅70家,1942年,发展到2400多家,增加了30倍。到1945年,重庆的大小公司、商店发展到近3万家。重庆成为全国商业和对外贸易的中心。抗战爆发后,全国公营、私营银行汇集重庆,重庆金融业迅速发展,除四大家族控制的中国、中央、交通、农民等四大银行设在重庆外,其他一些省市的银行也集中在重庆。到1943年10月,重庆银行钱庄多达162家,成为全国金融中心。抗战时期,重庆水陆交通和航空运输迅速发展。宜昌沦陷后,重庆成为长江、嘉陵江航运的中心。轮船沿长江,上可驶到宜宾,下可驶到湖北的三斗坪。沿嘉陵江,可驶至合川。当时后方不能生产的或奇缺的物资,先在三斗坪集中,再由船只转运入川。运送川军出川抗日,运送军火到前线,也全靠川江运输。重庆民生轮船公司在抗战前只有船46艘1.8万吨,抗战时期最多时达116艘,运输能力也提高了一倍以上。陆路交通也较发达。由重庆至成都、贵阳、宝鸡、兰州等地都有公路运输。在航空运输方面,开辟了重庆至香港、昆明、成都、西安以及仰光、河内的航线。
四大家族的经济掠夺
抗战初期,重庆经济发展很快。但自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重庆经济发展陷入困难局面。到抗战后期,重庆的经济濒于崩溃的地步。一方面是因为日军侵略东南亚,作为物资转运地的香港沦陷,滇缅运输中断,国际通道受阻,使重庆的物资供应和销售都遇到困难;更主要还是由于四大家族利用政治上的特权,打着国营事业的旗号,千方百计进行经济掠夺,扼杀民族工商业的发展。四大家族通过限制贷款、征收重税等手段,大肆摧残民族工商业,使不少工厂企业停业、倒闭。到抗战结束时,民营纺织业、机械业倒闭的厂家达2/3。四大家族趁机吞并民族工商业,官僚资本迅速发展。到1943年底,官僚资本约占四川工业资本的63%。孔祥熙办的中国兴业公司,就占了全川近400家大工业资本总和的1/3以上。四大家族还在重庆滥发纸币,制造通货膨胀,大发国难财。抗战八年,共发行纸币103000亿元。到1945年7月,重庆物价比战前上涨500多倍。工人工资增长的速度远远低于物价上涨的速度,工人实际收入急剧下降。以豫丰纱厂合川分厂为例,若1940年该厂工人的实际收入为100,则1942年下降为60,1943年下降为20。广大工人和其他劳动人民饥寒交迫,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三、日本帝国主义对重庆的狂轰滥炸
“七七”事变以后,日本帝国主义凭借它的空中优势,日本帝国主义的狂轰滥炸对我国后方实行狂轰滥炸,重庆更成为日本空袭的主要目标。
1938年2月18日,日本飞机首次空袭重庆市郊广阳坝、江北石船等地,拉开了重庆大轰炸的序幕。
1939年5月3日,26架日本飞机分两批侵入重庆上空,并向人口密集的市区投掷炸弹和燃烧弹,使市区27条街道有17条被炸成废墟。5月4日,27架敌机再次空袭重庆市区,对小梁子、七星岗一带狂轰滥炸。整个市区浓烟滚滚、大火冲天。无数居民被炸得血肉横飞,有的被烈火烧焦。驻重庆的英、法等国使馆也遭轰炸,使馆人员也有伤亡。连续两次大轰炸,造成重庆市民2600多人死亡,3600多人受伤,1200多幢民房被毁。“五三”、“五四”大轰炸,是日本飞机空袭重庆造成市民伤亡最多的两次大轰炸。
重庆被日机轰炸1940年至1941年,日本对重庆的空袭进一步加剧。1940年8月19日至20日,每天出动飞机多达190多架,创造了对重庆使用飞机的最高记录。1941年夏天,日本对重庆的市民区、工厂、商业区、机关、学校进行全面空袭。8月,敌机数百架次以每次6小时的间隔进行“疲劳轰炸”,市民死伤惨重。美国大使馆、蒋介石在黄山的官邸和佛图关下的国民大会堂全部或部分被炸毁。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在华日机大批调走,日本被迫停止对重庆的大规模轰炸。从1938年10月4日日本飞机首次空袭重庆市区到1943年8月,日机对重庆空袭共210多次,出动飞机9500多架次,投弹2.1万多枚,炸死市民近1.2万人,伤1.4万多人,炸毁房屋1.7万多幢。重庆人民的生命财产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在重庆市区遭到重点轰炸的同时,重庆附近县城及沿江城市也不能幸免。1939年至1943年,涪陵、南川、丰都3县共遭日机轰炸45次,炸死民众643人,伤646人,毁坏房屋6339间。1940年5月至1941年8月,日机9次轰炸合川县城,造成1000多人死亡,数千人受伤,城区2/3的建筑被炸毁,直接经济损失为全县4年财政的总收入。1939年至1944年5月,日机轰炸万县29次,共出动飞机660架(次),炸死民众1332人,伤1520人,炸毁房屋6006间。仅1940年7月28日一天之中,日本计出动飞机62架次对万县空袭,西山公园、鞍子坝一带被炸成一片焦土,死伤近800人。
“六五”大隧道窒息惨案
重庆大隧道是为市民躲避日机的空袭而仓促修建的防空设施,其中一段是由渝中区十八梯到两路口约2千米长的隧道。这段隧道在十八梯、石灰市、两路口设有3个洞口,最多能容纳4000多人。惨案发生前,隧道内的通风和发电设备还没正式使用,除两旁用木板钉成的长凳和每隔三四十米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外,其他什么设施也没有。1941年6月5日傍晚,日本飞机20多架分三批突然夜袭重庆。以往日机都是白天空袭,一部分市民白天出城躲避,傍晚回城,已成习惯。5日傍晚警报发出后,来不及疏散的市民们扶老携幼,从3个洞口涌入隧道内。顿时,只能容纳4000多人的大隧道却涌入了6000多人,连隧道中间的过道也挤满了在防空洞里度过漫漫长夜市民。隧道内交通阻塞,空气稀薄。晚上9时左右,隧道壁上的油灯由于缺氧显得更加微弱,避难的人们感到浑身发热,呼吸困难,婴儿和儿童发出令人揪心的哭叫声。不久,油灯熄灭,洞内一片漆黑,死亡威胁着每一个避难者,嘈杂的喧闹声、哭声、呼救声响成一片。人们为了在洞口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不顾一切地往外面冲。由于大隧道洞口的闸门是由里向外关闭的,汹涌而来的人群把冲在前面的人挤贴在闸门上,使闸门无法打开。隧道内的人们互相拥挤、践踏,有的被踩死、压死,更多的因空气中严重缺氧窒息而死。不少气息奄奄的市民在死亡降临前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悲壮口号。按国民党政府当局的公布,这次大隧道惨案死亡990多人,伤近千人。实际伤亡约2500人。第二天,从隧道里拖出的尸体在洞口堆积如山,运尸的卡车一辆接一辆。由于死者在死亡前窒息难受,以至都撕烂了衣服,皮肤全变成蓝黑“六五”大隧道惨案色,口角流着带血丝的泡沫,令人目不忍睹。这是日本帝国主义对重庆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
四、重庆人民对抗战的贡献
“七七”事变后,国难当头。在全川人民抗日怒潮的推踊跃参军参战动下,从1937年9月起,40万川军奔赴抗日前线,先后参加了淞沪、太原、徐州、武汉等一系列会战,他们在极其艰苦的生活条件和简陋的武器装备下与日军拼死作战。八年抗战中川军在战场死伤达60多万。为补充前线抗日军队的兵源,重庆地区出现了参军热潮。仅合川县在八年抗战中应征和自愿从军的共7万多人,占全县总人口的10%,其中青年学生自愿从军的1300多人,占当时在校适龄入伍学生的30%以上。
八年抗战中,重庆工人冒着敌机轰炸的危险,在极其努力生产抗战物资艰苦的条件下,努力生产军火和其他抗战物资,保证前线的需要。渝鑫钢铁厂多次遭敌机轰炸,厂房破坏严重。工人们克服困难,每月仍生产灰口铁140吨,各种钢材100吨。豫丰纱厂工人每日三班开工,1939年产纱上万件。重庆的43家小皮革厂每年生产皮革10万张,承制军用皮件80万件。重庆的中小型织布厂八年生产的土布保证了军服的供应。重庆和四川的农民还担负了军粮和城市工人、市民所需粮食的生产任务。那时,青壮年或在前方作战,或在后方当民工,承担农业生产的不少是妇女和老人。他们忍饥挨饿,保证前线和城市的供应。八年抗战期间,重庆和四川农民共献出粮食8400多万市石①,占全国征、捐、借粮食总数的1/3。
抗战时期,川江成为保障抗战运输的主干线。川江船千方百计保证抗战运输员为内迁厂矿的物资运输,为运送川军和补充壮丁出川杀敌,为抢运军火和其他物资,为护送伤兵和入川避难同胞,作出了重大贡献。特别是民生公司为抗战运输更立下了卓著功勋。民生公司的第一条轮船民生轮民生公司是爱国实业家卢作孚②1925年创办的轮船公司,主要经营长江内河航运。抗战开始后,卢作孚号召职工动员起来,参加抗日战争。1937年8月至9月,民生公司集中所有船只,仅用半个月时间就把数万名出川抗日的川军运送出川。接着又承担了国民政府机关人员、内迁厂矿物资、内迁学校师生的全部运输任务。1938年武汉失守后,撤退到宜昌的物资,概由民生公司用小轮船转运入川。1938年10月至11月,民生公司仅用40天时间就抢运3万多人、6万多吨入川物资。广大职工千方百计克服油料、零配件不足的困难,冒着敌机的狂轰滥炸,为民族解放作出了巨大的牺牲。1938年的宜昌抢运中,民生公司就有11名职工献出了生命,61名职工受伤。此外,还有16艘轮船被炸毁、炸坏,一些厂房、仓库、码头、机器设备也遭炸毁。
①每市石为60千克。
②卢作孚(1893年~1952年),四川合川人,曾任民生公司总经理。抗战胜利后,在香港经营远洋航运,1950年在周恩来总理关怀下回到北京,并将留在香港的近20艘轮船驶回广州。后任全国政协委员,1952年在重庆逝世。
抗战期间,重庆市人民广泛开展了献金、献机和慰广泛开展献金献机和慰劳活动劳活动。1940年,全市参加献金活动的有数十万人。从老人到儿童,从工人到学生,都参加了这一活动。一位工人一次献金80元,相当于他40天的工资。北碚一位年仅10岁的学生捐出他积蓄的糖果钱4元2角3分。在1945年献金活动中,重庆人民共捐法币31.4亿元,捐粮2万石,献军鞋35万双,军袜40万双。
重庆人民还成立了“献机委员会”,开展捐献飞机运动。1940年冬,合川各阶层人士联合发起“帮助政府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挽救中华民族危亡”的献机活动。合川人民节衣缩食,只用3个月时间就筹集捐款法币45万多元,购置了3架战斗机献给国家。1941年5月30日,合川举行了隆重的爱国献机命名典礼,以“合川一号”、“合川二号”、“合川三号”命名的3架战斗机飞临县城上空,接受合川人民的检阅。1943年,重庆妇女界发起“妇女号”飞机捐献运动,当年献飞机13架。此外重庆人民广泛开展了慰劳前方抗战将士和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