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柳永词的语言特色 中文系 汉语言文学班 宋钰萱 柳永是北宋颇负盛名的词作大家,是通俗性词作的先驱,也是北宋第一个专业词人。依声填词是他毕生精力所追求,有《乐章集》传世,收词206首,他创制了慢词,发展了长词的体制,为宋词的发展开辟了新的阶段。我们的文学史,宋词是无法逾越的一章,宋词享有“宋代一代之文学”的美誉,也因为它在艺术上的伟大成就,使它可以与唐诗相媲美,共同成为了我国文学史上闪闪发亮的明珠,为我们所骄傲,并至今还深深影响着我们的文学艺术乃至我们的生活。 而柳永在宋朝的词坛上更是无法忽视的,他的词曾造成了“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的空前盛况,柳永出生在一个官宦世家,他的父亲是南唐官吏。南唐亡后随李入仕大宋。按理说柳永也算是个高干子弟,似乎也应该走上为官入仕之路,好好当官去。即使是搞文学也应该搞些高雅的大唐文学。但是柳永偏偏喜欢当时的“非主流”,流行音乐,爱好与这种流行音乐相配合的流行文体——词的创作。柳永是北宋第一个专力写词的作家,也是真正开启宋词天地的重要词人。在词题的发展中,他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他扩展并发展了慢词,开拓了词的题材,丰富了词的表现手法,他的词代表了宋词发展的一个新阶段。他以一落魄文人,流连坊曲,采纳市井新声,为文人词作输入新鲜血液,并自觉的以市民情调取代贵族情调,变雅为“俗”,从而改变了词的审美内涵和审美情趣,在词中开拓出另外一番境地。从内容上来看,柳词虽仍多依红偎翠,浅斟低唱之作,但也体现出许多新的倾向,扩大了词的题材范围:譬如,第一,在描写男欢女爱的传统题材时柳词从达官显宦的峻台重阁转向了平民百姓的市井青楼,具有浓厚的市民气息。这类词作有的表现了世俗女性大胆泼辣的爱情意识,有的表现了惨遭遗弃的平民女子的痛苦心声, 有的抒写了处于社会下层的伶工乐伎的不幸遭遇和美好愿望,皆透露出新的时代气息。第二,工于羁旅行役,他把这些本来多入于诗的言志抒情内容一并移入词中,用来描写江湖流落的索寞,抒发别离相思的况味,此类作品达到了比较完美的艺术境界。第三,部分词作还展现了北宋承平之世繁华富庶的都是生活与多彩多姿的市井风情,这在柳永之前的词作中是不曾见过的。另外,那些抒写作者身世遭遇,表达怀才不遇的愤懑和对游宦生涯厌倦的作品也颇值得注意。 柳永的词在语言上首先是情感的真实流露。 一,直抒胸臆、真率自然。柳永大大发挥了词在语言上的抒情功能,直接作内心的表白,这一点最明显的表现在他写的一些轻视功名和反映仕途失意后的作品中,如《鹤冲天》:“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态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据说宋仁宗皇帝在柳永考取进士后对柳永批文:“此人风前月下,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词去?”便把柳永的名字划掉了。因为词里的“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把统治者得罪了。他公然用偎红倚翠的青楼放荡生活来发泄自己的忧愤,公然把庄重严肃的科举功名称为“浮名”,公然把功名和浅斟低唱的生活拿来比较,而且不愿以浅斟低唱的生活去换取“浮名”,这种公然的蔑视,虽是牢骚负气之言,但在当时的统治阶层来看,这是公然的对抗言语。而这首词以通俗浅白,明白晓畅的语言,直接抒发词人轻蔑名利,傲视公卿的思想。任何一个落榜的举子,受挫的文人,都会发牢骚,但很难像柳永这样用如此率真的语言表达出来。由于柳永仕途不得意,就去妓院民间和下层人打交道,流落民间,给人家填词,得一点收入。晚年他死 在外地,还是相好的歌妓凑钱把他安葬,歌妓们还在其墓碑上刻了“奉圣旨填词柳三变之墓”十个大字。能得到歌妓们如此的“评价”,我们由此也可以看出柳永词风格之一般,那简直就是“俗不可耐”,也可以想象柳永词与民间俗曲同调的通俗化的语言特色。所以说柳永词是宋词发展的奠基石之一,也是词史上的一座丰碑,对后人影响很大。正如宋人项平斋说:“诗当学杜诗,词当学柳词。 二、清雅华丽,雅俗共赏。柳永词在吸收民间俚语的同时又不乏雅言,还善于话前人诗句入词,表现人生所持的理性态度,做到既雅又俗,俗中有雅,雅不避俗。他是词史上第一位真正做到雅俗共赏的作家。如柳永的《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不忍登高临远,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这首诗写了羁旅行役之苦和思乡的愁绪,以秋景写情,从自身和佳人两处着笔。“想佳人妆楼颙望”可谓俗语,而“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三句写出了深秋萧瑟的景象,表现出停留外地的游子凄苦之情,在语言上俗不避雅。再如柳永抒写词人与恋人的离别之情的代表作《雨霖铃》来看:“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畅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待与何人说!”此词把男女恋情与羁旅行役结合在一起来写,在倾诉与情人依依惜别的同时,也寓含着词人仕途失意的抑郁,知音不在的悲凉以及江湖飘零的凄苦,感情真切诚挚,情调哀怨伤感,是颇能代表柳词语言风格的佳作。该词有雅俗兼备的语言艺术特色。该词的语言自然流畅,雅俗兼备。“执手 相看泪眼”等语,浅近俚俗,当和民间俗曲同谓。而“今宵酒醒何处”一句,清雅俊逸,堪与文人雅词比肩,因此被称为“古今俊语”,后人也常用之来指代柳词的语言风格。此词体现了柳词俗不伤雅,雅不避俗,雅俗共赏的语言特色。而且该词也有“执手相看泪眼”之浅俗,有“杨柳岸晓风残月”之清雅,使该词俗不伤雅,雅俗共赏。从虚实方面来看,这首词表现作者离京南下时长亭送别的情景,情景相生,别意缠绵;写景造境,虚实相生。实际上全词所写时空极为有限就是在分手即将告别登船的刹那间,但作者柳永却铺展开来,有远有近,有虚有实,反复申诉,委婉曲尽,将一对恋人离别之际的神态,动作,心理以及所处环境的氛围描写的淋漓尽致,语言自然流畅,雅俗兼备。恰似一幅工笔画,笔笔皆到,但却灵气活现,毫不呆滞之感,这既是长调本身具有采用这种铺叙的可能,更是柳永铺叙的才能所致。 三、通俗自然 淡而有味。正如王国维所说:“大家之作…… 其辞脱口而出,无娇柔妆束之态”(《人间词话》)。且看柳永的小令《木兰花令》:“有个人人真攀羡,问着洋洋回却面。你若无意向他人,为甚梦中频相见。不如闻早还却愿,免使牵人虚魂乱。风流肠肚不坚牢,只恐被伊牵引短”。整首词写了一个男子由于自作多情造成的单相思的痛苦,字字浅显,句句明晰,全拟痴情男子的口气,语言俚俗,读来朗朗上口,俨然若自其口出,声请毕肖,使人想见主人公的个性。该词上片写男子的自作多情。开首二句写出了男子同女子最近的一次会面——他对那人儿是那样的巴结、亲热,而她却避过脸去,佯装不睬,“洋洋”富有暗示性,说明两者会面已非一次,双方早已认识,可女子没有接受男子的拳拳心意,因而避面假装不识。三四句说:你如果对我无意,心向他人,为什么却连夜在梦中来见我呢?这里,他由于自作多情,把自己心造的幻影用来作为那人儿确实爱自己的证据,无非是“痴人说梦”。这样胡思乱想的 后果是显然的:他的误会愈来愈深,他认为情人是在不断的考验他,戏弄他,于是他更痛苦、更焦急。接着,自然的过渡到下片,写出了男子的焦急与痛苦。首二句说:你不如趁早偿还这一场心意吧,免得我牵挂不已,逗得我魂不附体,神不守舍。这既写出了男子的急不可待,又写出了他坠入情网的不可理喻,画出了他如痴如狂的神情,表现了他憨厚的个性。末二句说:我生性风流,很重感情,心肠太软,再也受不了她的诱惑与戏弄了,再这样下去,我的肠肚恐怕也会被她牵引断呢!“大有呼天唤地的味道”(《柳永词赏析集》)。整首词通俗流畅,浑然天成,达到了“极炼如不炼,出色而本色,人簌悉归天簌”的境界。再看《法曲第二》:“青翼传情,香径偷期,自觉当初草草。未省同衾枕,便轻许相将,平生欢笑,怎生向、人间好事到头少,漫悔懊。细追思,恨从前容易,致得恩爱成烦恼。心下事千种,尽凭音耗。以此萦牵,等伊来、自家向首。洎相见,喜欢存问,又还忘了。”这首词,通篇没有晦涩朦胧、生僻冷奥的书卷体语言,用的全是流行于市井,活跃在普通群众口头的通用语。其中“传情”“偷期”“恩爱”等语俚俗浅白,更有“草草”“未省”“相将”“怎生向”“到头”“悔懊”“萦牵”“自家”“喜欢存问”等一系列的市井口语相次而出,真是通俗明白,淡而有味。还有反映怨情的“近日书来,寒暄而已,苦没忉忉语”(《击梧桐》);表达乡思之愁的“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少年游》);以及感叹身世之苦的“…… 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饮;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竟留连。别来迅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何限…… (《戚氏》)”,都是语出自然,通俗流畅,全无斧凿痕迹。可见,柳词大量地从市民口中提炼语言矿藏,不仅丰富了词的语汇,使之能获得更多的生活感与现实感,找到了语言艺术的源头,既亲切近情,又空前地提高了它的表现力,使之赢得了更为广泛的听众和 读者;更在于昭示了中国文学及其语言的新的发展方向——由雅到俗,由贵族化而平民化。 当然,柳词虽通俗平淡,却不是浅薄乏味的。浅明中饱含深意又是柳词的另一特色,且看柳永追悼亡人的词作《秋蕊香引》:“留不得,光阴催促,奈芳兰歇,好花谢,惟顷刻…… 这回望断,永作终天隔。向仙岛,归冥路,两无消息”。发端一句,仅用普普通通的三个字“留不得”,淡而又淡,白而又白,但细加品味,便可体会到这是作者于万千感悼之后直抒胸臆的感叹之词,使人想见其捶胸顿足、泪雨潸潸之态。“留不得”三字给予读者的,是这样一个“最富于生发性的顷刻”,一个“使得前前后后都可以从这之中了解得最透彻的顷刻”(莱辛《拉奥孔》)。“留不得”是一句悲绝的哭诉,定下了全篇的感情基调,其“悲怆之味”直贯词的始末,语虽平淡,意却绵长悠远。再看抒写行役之愁的 《安公子》:“…… 行侵夜色,又是急桨投村店。认去程将近,舟子相呼,遥指渔灯一点”。词的上片已说明:文中主人公是位正在行役途中的烦躁愁苦之人,此时正到了“行侵夜色”的时候,才“急桨投村店”。“行侵夜色”喻示了主人公没法一览春光,借景消愁,而只能蒙头而睡。忧愁之情无以倾吐排解,于是内扰添“厌”,便是情理之中了。再说所投之店如果是都邑的豪华大店,即使是“行侵夜色”了,仍可以呼卢枞酒,观舞听歌,可偏偏投的是乡野的村店,只能孤单眠宿,“厌”又倍增。最后三句淡淡地述说了一个生活片段:主人公到达某处的路已不远了,似乎获得了点安慰,但毕竟尚未到达,前途有无风险难以预料,而且明日一早仍得照样“行役”,怎能乐观呢?“舟子相呼”即几艘船只相伴前行,匆匆而近。“遥指渔灯一点”更增人愁绪。这一点渔灯是光明的,然而“鸟鸣林更静”,它把夜色衬托得更加黑暗,更会牵动行役之人天涯漂泊的孤寂感、空虚感、迷惘感、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