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殿堂】枕酒为后吾玉飞小微的话:后台收到很多读者的留言说想在微信平台上看到吾玉的“红颜手札”系列,秦挽裳的“暗卫”系列,橘文泠的“诛音”系列,语笑嫣然的“九弦濯香令”系列,七宸的“七星”系列等等,因为大部分系列文在杂志都没有完结,有版权保护,所以不会在官方微信平台上发表,希望读者们多多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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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飞小微代表作者们谢谢泥萌的喜爱~~~~~祝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五一假期~~~~O(∩_∩)O枕酒为后文/吾玉(一)归长乐是个寂寞的皇后。
她最大的爱好就是酿酒,平素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坐在轮椅上,穿过宫中长长的走廊,穿过后院竹林间的风,穿梭在独属于她一人的小小酒庄里。
陪她一同寂寞的,除了窗外斑驳的竹影,天上高悬的明月,还有满满当当一个酒庄里,她亲手酿制的各种美酒。
当柔妃怀上龙裔的消息传遍宫中时,归长乐仍在酒庄里酿酒,韦子七站在她身旁,欲言又止:“你……不难过吗?”归长乐转动轮椅,倚窗而望,语气淡淡:“不难过,左右捱一日过一日,旁人的事,与我有何相干?”韦子七在家中排行老七,归长乐一直称他七郎,他们的相识,像足了民间的传奇话本。
一个是名不副实,深宫寂寂的皇后,一个是神出鬼没,飞檐走壁的游侠,最初的遇见,竟然是在地下酒窖的一个大缸前。
那里面酿制着归长乐的拿手绝技,葵心白夜,她当时算准日期下到酒窖,哪晓得有人比她捷足先登,偌大的酒缸空空如也,只躺着一人,紫衣华冠,俊眉秀目,却在睡梦中悠悠打了个酒嗝,端得一副醉死鬼的模样。
归长乐简直惊呆了,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偷酒贼,竟然喝光了她一大缸“葵心白夜”,还赖在酒缸里烂醉如泥。
后来韦子七问归长乐,当初为什么没把他交出去?归长乐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轮椅:“宫里的日子已经这么乏味,好不容易见到个生人,虽然是个小贼,但好歹品味不赖,我为什么要交出去?”未了,她又反问:“那你偷喝了酒后又为何不逃?”韦子七唇角微扬:“骨头都醉酥了,哪还想着逃之夭夭,给我神仙也不当。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酒香弥漫,有什么不言而喻。
世上总有些人,无论认识得早和晚,注定就该成为知己。
酒中音,亦是尘中客。
有那么一段时间,虽然韦子七隔三差五就在酒庄出现,与归长乐品酒对弈,闲话生平,但他并不知道归长乐的身份,只当她是看管酒窖的宫人。
因为归长乐也没有否认,反而说自己叫阿沁,直到有一天,卫华泽的出现。
卫华泽是东穆年轻的帝王,他到酒庄来看望归长乐,还带了一束花,但紧接着没多久,柔妃就领人登门,当着归长乐的面踩碎了那束花。
躲在暗处的韦子七至今还记得柔妃那张娇美动人,而又怨毒扭曲的面孔。
“好姐姐,你不是花粉过敏吗?陛下真大意,那妹妹就帮你处理掉吧。
”许是听到风声,晚上卫华泽又过来了,看着门口一地碎花,眸中满怀歉意,抬头望向归长乐却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倒是归长乐早已习惯了,坐在轮椅上平静地与卫华泽对视:“阿苏。
”她这样叫他,私底下她都这样叫他,不管经年故梦,不管中间发生了多少事情,在她心里,他永远都是她的阿苏。
她说:“你以后别再做这种蠢事了,每次一个送,一个毁,累不累?我不缺花,不缺首饰,不缺绫罗绸缎,我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的一样东西却是你不愿给的。
”院中竹影斑驳,月下风声飒飒,小小的酒庄刹那静了下来。
许久,卫华泽才拂衣起身,徐徐说了一句:“你别胡思乱想,朕改天再来看你。
”他远去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那样寂寥,伶仃得似染了层凄色。
风过庭院,韦子七从暗处缓缓走出,停伫在了归长乐身后。
归长乐并未回头,仿佛知道韦子七在想什么,她只是幽幽道:“你依然叫我阿沁就好。
”薄唇轻启间,一字一句,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吐出的却是石破天惊的真相——“真正的归长乐早就死了,我不过借人嫁衣,顶个遮掩身份的名头罢了。
”(二)当今丞相归汝荣有两个孙女,大孙女归长乐为皇后,二孙女归未央为柔妃,一家上下享尽殊荣。
但其实归家真正的大小姐早年便病逝了,如今的“归长乐”在许多年前,不过是破庙里的一个小乞儿,那间后来被烧得一干二净的破庙,正是她与卫华泽初遇的地方。
韦子七大概不会相信,如今贵为东穆天子的卫华泽,曾有过一段饥寒交迫的“乞儿生涯”。
他九岁时母妃被人诬陷迫害,母家氏族尽皆株连,唯独他被死士护送出宫,本要去投靠他外公的旧部,途中却遭遇了当时许皇后派去的杀手,他不幸滚落山崖,昏厥多日,醒来时便已身在破庙,成了一名小乞儿。
是阿沁救了他,那时的阿沁还是个瘦弱的小姑娘,脏兮兮的脸上转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人总是怯生生的,缩在破庙的角落里,像只可怜的小花猫。
她同一位老乞丐在山崖底下带回了卫华泽,他们起初都以为他捱不过去,没有大夫没有药材,每天喂他的那点稀粥都还是阿沁省下来的。
但有时候人的命就是那么硬,许是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还肩负着血海深仇,卫华泽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阎王爷并没有收他。
从苏醒,到休养,再到最后的完全康复,整个过程都是阿沁守着他。
他们睡在一张破席上,吃一份食物,卫华泽半夜发梦魇的时候,都是阿沁紧紧握住他的手,不住地安抚他。
“不,不要,不要抓我母亲……”这是卫华泽噩梦中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日子久了,阿沁自然也察觉出他不是一般的人。
但那又有什么要紧的,阿沁转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从来不会去追问卫华泽的过去,在她心里,他就是阿苏,是她救活的阿苏。
起初卫华泽一直想找机会联系上他外公的旧部,但外头风声正紧,人人自危,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待时机。
可时机没有等来,反而等来了那旧部因举报有功,升官发财的消息,原来那旧部竟是许皇后那边的暗棋。
卫华泽吓出一身冷汗,他不知是该后怕还是该庆幸,他因祸得福,如果当时直接投靠了那旧部,只怕他早已被扭送到了许皇后面前,尸骨无存。
从此他将身份藏得更深了,曾经高高在上的华泽皇子,隐于破庙,与一个叫阿沁的姑娘相依为命,彻彻底底地成为了小乞儿阿苏,那些前尘往事,就在年复一年的等待中渐渐埋葬。
直到七年后,有个人找到了他。
那个人,正是当时权倾朝野,与许皇后明争暗斗的丞相归汝荣,他再三确认了卫华泽的身份后,仰天长笑:“天助老夫,天助老夫也,你就是我扳倒那贱妇最好的一把利器!”(三)九岁流落民间,十六岁被寻回宫,卫华泽以皇室遗孤的身份归来,在丞相归汝荣的一手主持下,那场多年前的旧案终于沉冤得雪,许皇后行迹败露,被震怒的卫帝打入死牢,许氏一党彻底倒台。
四年后,卫帝驾崩,卫华泽被归汝荣扶上天子宝座,却不过只是他手中的傀儡皇帝,处处受到牵制,就像当初火烧破庙,将庙中乞丐尽皆灭口时一样,卫华泽完全没有资格说不,他只能拼尽全力保下了阿沁。
是的,一场大火烧光一切,唯一活下来的便是阿沁。
卫华泽将她带进宫,牵着她的手说:“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不会再让你吃苦了,我们会有自己的一个家……”家?阿沁呢喃着,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她才亲眼见证了一场人间地狱,在她心里,那个栖身的破庙就是她和阿苏曾经的家。
可是那里被烧了,那些像亲人一般的大小乞丐全部葬身火海,他们还会有家吗?登位后,在安置阿沁的问题上,卫华泽是前所未有的坚持,他要立她为后,决不让步。
归汝荣怒不可遏,却还不到和卫华泽撕破脸皮的时候,所以几经周旋,他们各退一步,采用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达成了一份不可告人的协议。
一是阿沁要顶着归家早死的大小姐,归长乐之名为后,从此世上再没有一个叫阿沁的乞丐姑娘;二是立后的同时,必须得让归家的二小姐,归未央进宫为妃,且地位与皇后平起平坐;第三条,卫华泽一开始并没有告诉阿沁,但很快,阿沁就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知道了。
那时她和卫华泽刚举行完大婚,一夜缠绵后,卫华泽抱着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外头冷风轻拍窗棂,屋内暖烟缭绕,他们心跳挨着心跳,感受着彼此的气息。
“阿苏,我觉得我们现在终于有了家,以后家里还会有我们的孩子,孩子一多,那样家就更像家了,你说是不是?”阿沁依偎在卫华泽怀里,手指缠绕着发丝,声音轻轻,却又满怀憧憬,憧憬得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笑意。
卫华泽没吭声,只是搂紧她,重重地点头,却有什么落在她耳后,温热了她一下,她抬头望去,沉沉黑暗中看不清卫华泽的脸,只能感受到他氤氲的呼吸。
“阿苏。
”她有些慌乱地叫他,伸手想抚向他,却被他凌空捉住了手,他将她的手贴在唇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吻着。
他说,声音低沉模糊,像从天边传来:“嗯,我们会有家的,安心睡吧,会有家的……”后来阿沁在一遍遍的回想中,暮然明白,那落在她耳后的应该是泪,滚烫而无声的泪。
她的美梦只做了一夜,当天方既白时,宫人送来了一碗药,一碗黑如墨汁的药。
她从没有那么绝望害怕过,她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哭喊,她不顾一切地求他:“我不想喝,阿苏我不想喝,我想要孩子,我想要家……”可卫华泽毫无所动,他只是紧紧捏住她的下巴,眼含泪光,强行将那碗药全部灌入了她嘴里。
啪的一声,空空的药碗被砸了出去,一地碎瓷,她也跌落在床,像个再也不会动的木偶娃娃。
她终于知道第三个交换的条件是什么了。
她再也无法生育,她终生都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她这辈子也不可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卫华泽在身后拥住她,泪流不止,痛彻心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老贼太精明,他说绝不允许一个小乞儿生下龙裔,太子只能由他归家真正的孙女诞下,我不想失去你,我别无办法,阿沁你别怪我……”(四)“这个男人太自私了。
”韦子七当时听得直摇头,坐在轮椅上的归长乐却笑了笑:“是,他是很自私,但我没有怪过他,因为我知道,我的阿苏也很可怜。
”是啊,堂堂七尺男儿哭得像个孩子,抱住她怎么也不肯撒手。
“你打我吧,你骂我吧,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从小到大经历得太多,我如履薄冰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已经没有亲人,我谁也不相信,谁也不在乎,只有你,唯一能给我温暖的就只有你了,这深宫太可怕,你别扔下我一个人,你等等我,等我强大起来,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家的……”月影摇曳,风吹庭院,韦子七在归长乐的回忆中无限唏嘘,却忽然像想起什么,紧盯住她的双腿,神情古怪:“你别跟我说这双腿也是他打断的?为了防止你逃跑?”归长乐脸色苍白,发丝在风中飞扬,她摇了摇头,握紧轮椅幽幽开口:“不,这双腿是我自己造成的,因为我后来的确逃了,但没逃掉,代价便是付出一双腿。
”丰德二十九年,皇家狩猎场上,阿沁想要逃走。
她已经忍受不住了,皇宫就像个困住她的大铁笼,她处处受到束缚,受到暗害,那个她名义上的“妹妹”柔妃,更是天天巴不得她死掉,她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再没睡过一天好觉。
而她曾经相依为命的阿苏也仿佛渐行渐远,他不再是破庙里的小乞儿,他是东穆天子卫华泽,他要做的事情有太多了,他要暗中培养势力,要丰满羽翼,要斗倒丞相归汝荣,他要再不受人牵制,要做到真正的君临天下。
但这些,通通不是阿沁想要的,她怀念曾经与阿苏待过七年的那个破庙,但阿苏已经变成卫帝了,他给她送金银首饰,送绫罗绸缎,可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他只是一味地将她捆绑在他身边,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