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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人生的苦恼与空虚(节选) —— 叔本华

论人生的苦恼与空虚(节选)——叔本华
我们可充分确信:一切生命的本质就是苦恼。

这是意志内在本质的命运,动物世界的表现虽较微弱且有程度上的差别,然亦无避免。

欲望和努力,是人类的全部本质,正如口干欲裂必须解渴一样。

欲望又是基于困乏和需求——亦即痛苦。

因之,人类在原来本质上,本就难免痛苦。

反过来说,苦是欲望太容易获得满足,欲望的对象一旦被夺而消失,可怕的空虚和苦闷将立刻袭来。

换句话说,就是生存本身和他的本质,将成为人类难以负荷的重担。

所以,人生实如钟摆,在痛苦和倦怠之间摆动;这二者就是人生的穷极要素。

说起来真是非常奇妙,人类把一切痛苦和苦恼驱进地狱后,残留在天国的却只有倦怠。

啊!生存多么黑暗,多么危险,人生就这样通过其中,只要保住生命。

——路克雷特亚里士多德:持久不变的并不是财富而是人的品格。

我们可以将财富比作海水,喝的愈多,愈是口渴,声明亦复如此。

生物活动的动机是为生存而努力,但生存确保之后,下一步又该做些什么呢?人们并不了解。

因此,促使他继续活动的是,如何才能免除,才能感觉不出生存的重荷,换句话说,就是努力从倦怠无聊中逃脱出来,亦即平常所谓的“打发时间”。

如此,没有困乏或忧虑的人,虽卸下其他一切负担,但现在生存本身就成为负担。

倦怠是一种不可轻视的灾祸,最后,甚至会使人将绝望之色表现于脸上,而认为:缩短过去花费偌大的努力维持下来的生命,似乎较为有利。

人类相互间尽管没有爱心,却因倦忌之故,也能热心相助,这也是社交的起源。

正如贫穷是人们苦恼的通常原因一样,厌倦是上流社会的祸害。

而在中等阶级,星期日则代表厌倦,其他六天代表贫穷。

所谓人生,就是欲望和它的成就之间的不断流转。

就愿望的性质而言,它是痛苦的;成就则会令人生腻。

目标不外是幻影,当你拥有它时,它即失去魅力,愿望和需求必须再重新以更新的姿态出现。

没有这些轮替,则人便会产生空虚、厌倦、乏味无聊。

总之,所谓人生就是任凭造物者在痛苦和倦怠之间抛掷。

但我们不必为了这种人生观而感到气馁,它也有值得慰藉的一面,从这里也许可以使人提升到像斯多葛派一般对自己现在的苦恼亦漠不关心的境界。

总之,产生悲哀或欢喜的原因,并非直接为了现存的快乐和痛苦,而是由于我们是爱开拓我们预期的新未来而已。

痛苦或欢喜之所以会如此高腾,实在是由于它们借未来而以致之,故而它们并非永恒性的东西。

遇困境当保持沉着,在顺境中,宜留心一直过度的欢喜。

——贺拉斯《颂歌》然而,苦恼并非从外界注入,它就像流不尽的苦汁,而它的泉源正在我们心底。

但一般人的认识力对它大都闭起眼睛来。

不仅如此,我们还不时找些借口,到外界寻找痛苦的原因,使痛苦永远与你形影不离。

那正如一个原来自由自在的人,却无端去塑造一个偶像,以侍奉主人一般。

总之,我们孜孜不倦地去追求一个接一个的愿望,即使获得满足,也不会就此满意。

大底在不久后又将发现那是一种错误而有受辱的感觉。

我们正如希腊神话中达那瑟斯国王的女儿一般,尚不觉自己身在永远汲不满的汲水罚役中,还经常渴求新的愿望。

我们所希求的东西在未得手之前,总以为比什么都好,既到手之后,又不免大失所望,
我们是为需求生命而喘息挣扎,永远成为希望的俘虏。

.——路克雷特所有的满足——即通常所谓的幸福,实际上往往是消极性的东西,而非积极性的。

海上狂风大作时,伫立岸边,看着舟人的劳苦,心生快慰,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庆幸自己得以幸免灾祸。

——路克雷特但这种喜慰、这种幸福的认识,实已非常接近积极性的恶意了。

自然美不能来就是没有意志的纯粹认识,事实上确是惟一纯粹的幸福,在它之前没有苦恼、没有欲望,在它之后不会伴随后悔、苦恼、空虚、倦怠。

但由这样的幸福所填满的并不是全部人生,仅为其中的一个季节而已。

大多数人终于一生,外在生活是那样空虚无意义,内在则是愚蠢而不自觉,实在可悲可叹。

综观个体的一生,若只就其最显著的特征来看,通常它是一个悲剧,但若仔细观察其细节,则又带着喜剧的性质。

人间原是偶然和迷惑的世界;愚蠢和残酷恣意的挥动鞭子,支配着世界上大大小小的事情。

要使“更
好的东西”见诸实行,仍有待更大的努力。

总之,我们都是在不幸的日子降临取代往日的生活后,才体会到过去的幸福。

——享乐愈增,相对的对它的感受性就愈减低,积久成习后,更不觉自己身在福中。

反之,却相对增加了对痛苦的感受性。

因为原有的习惯一消失,特别容易感到痛苦。

如此,所拥有的愈多,愈增加对痛苦的感受力。

——当我们快乐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当处在痛苦时,则觉度日如年,这也可证明能使我们感觉它存在的积极性东西,是痛苦而非享乐。

同理,当我们百无聊赖时,才会意识到时间,趣味盎然时则否。

可见:我们生存的所谓幸福,是指一般我们所未感觉到的事情;最不能感觉到的事情,也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伏尔泰:“幸福不过如同梦幻,痛苦才是现实的。

”世界上没有所谓完全幸福的人,一个人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当他在酣睡时,而不幸的人最不幸的时刻,就是在他觉醒的瞬间。

世界原是永远无法解决的难题,不论如何完整的则学,也有无法触及的一面,它仿佛像不能溶解的沉淀物,又如两个不合理数之间的关系。

据海德洛斯所述,特拉基亚人往往以伤感的心境迎接新生婴儿,对着他们喃喃历数其前提中所有的灾祸;同时又以欣喜和玩笑的心情埋葬死者,因为他们从此以后已可免除许多大苦恼。

据说,墨西哥人当婴儿降世时就对他念道;“我的孩子!你的诞生是为了忍耐,所以你必须忍耐、烦恼、沉默。

”柏拉图在《苏格拉底的辩护》树种也曾说:“死亡虽永远攫夺了我们的意识,但也有意想不到的好处,最聪明的人不求最幸福的日子,但求没有酣梦的睡眠。


海拉克利图斯:“生命之义一如其名,而死亡是它的事业。

”无论在哪里都无例外,自然的纯粹象征是圆形,因为圆形是循环的图式,这实是自然界中最普遍的形式,上自天体的运行,下至有机体的生生死死,万物之中的所行,只有因这种图式,在时间和其内容不断的流动中,才可能产生一种显示存在,即眼前的自然。

死亡始终不倦怠、不松懈地进行它的破坏。

尽管如此,万物似又毫无所损、照常地生存着,仿佛不灭般存在于各自的场所。

总之,历史有如万花筒,每当回转时,都让我们看到了新的形状,而实则不论何时我们所看到的都是相同的东西。

出生的痛苦和死亡的难逃,这两者本是求生意志本身为走向客观化及通向生存的不变条件;只有在这两个条件之下,我们的本质本身才讷讷感不参与时间的经过和种族的澌灭,而存在于永远的“现在”中,享受求生意志的肯定果实。

普罗提诺斯:“时间是永恒性的复制品”,时间只是永恒性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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