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循吏与文化传播
這兩段大致說明了司馬遷的循吏觀,他強調 「無」、「不」,只提及循吏在消極方面不做什 麼,卻無一語道及他們在積極方面做了什麼,由 這些文字似乎可以推斷司馬遷心中的循吏是漢初 文景之世黃老無為式的治民之官。換句話說,他 是支持「我無為而民自化」的,而「循」和「循 理」也的確是道家的基本觀念。
班固的循吏觀
﹝漢書﹞卷五十八兒寬傳
寬既治民,勸農桑,緩刑罰,理獄訟,卑體下士,務在於 得人心。擇用仁厚士,推情與下,不求名聲,吏民大信愛 之。寬表奏開六輔渠,定水令以廣溉田。收租稅時裁濶狹 與民相假貸,已故租多不入。後有軍發左內史,以負租, 課殿當免。民聞當免,皆恐失之,大家牛車,小家擔負, 輸租繈屬不絕。課更以最。上由此愈奇寬。 循吏具有「吏」和「師」的雙重身分,但這兩種身分發生 牴觸時,他往往捨法令而取仁愛,這是漢代循吏的特徵。 儒教大傳統中的循吏理想,認為郡守最主要的責任是仁愛 教化,可見兒寬在左內史任內的施政方針,其動力來自於 當時的大傳統而非號稱「獨尊儒術」的朝廷。而兒寬之所 以會受到武帝的賞識,在於他是一個能執行法令的能吏, 不是因為他是一個仁愛教化的循吏。
﹝漢書﹞「循吏傳」中所載雖寥寥數人,但多在 宣帝之世,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斷言儒家型循吏 的出現完全是漢武帝獨尊儒術的結果呢? 我們當然不能否認漢武帝正式提倡儒學對於儒家 型循吏的出現可能發生了激勵作用,但是循吏有 獨立的文化傳統,不能簡單地看作漢廷政策的產 品,本文根據文翁、兒寬、韓延壽三人的傳一資 料來說明漢代循吏教化的起源及其與漢廷間的複 雜關係。
四、循吏教化與漢廷政策
兩漢之世,循吏和酷吏兩大典型雖然因為各個時 代的中央政策不同而互為消長,但只中有如二水 分流,未曾間斷。循吏代表了儒家的德治,酷吏 代表了法家的刑政;漢廷則巧妙地運用這兩種相 反又相成的力量逐步建立了一個統一的秩序。 循吏具有政治和文化二重功能,他既為「吏」又 是「師」。漢代的大傳統以儒教為主體,而儒教 的基地則在社會而不在朝廷,因此循吏在扮演 「師」的功能時,事實上已離開了「吏」的崗位。 借用「周禮」的名詞,循吏是以「師儒」的身分 從事教化工作的。
韓延壽以「師儒」自居,他的行為顯然是 以建立文化秩序為中心的旨趣,嚴格地說, 他在各郡的設施以遠超出「吏」的職務, 其歷史意義只有從大傳統「師」的角度才 能獲得適當的解釋。 漢宣帝雖說過「霸王道雜之」的名言,但 他其實並不欣賞王道,宣帝表面上對循吏 教化的敷衍正可看作政治勢力不得不和代 表著大傳統的儒教取得妥協。
漢代循吏與文化傳播
第三節到第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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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循吏」觀念的變遷
司馬遷的循吏觀
「循吏」之名始於﹝史記﹞的「循吏列傳」,後來被班固 的﹝漢書﹞和范曄﹝後漢書﹞所承襲,從此「循吏」便成 為中國正史列傳中的一個典型。但﹝史記﹞、﹝漢書﹞、 ﹝後漢書﹞三史中的「循吏」實際的涵義卻各有不同。 ﹝史記﹞「太史公自序」說: 奉法循理之吏,不能伐功矜能,百姓無稱,亦無過行, 作循吏列傳。 同書「循吏列傳」開宗明義說: 法令所以導民也;刑罰所以禁姦也。文武不備,良民 懼。然身修者,官未曾亂也。奉職循理,亦可以為治,何 必威嚴哉!
﹝漢書﹞卷七十六韓延壽傳
韓延壽 雖不列﹝漢書﹞「循吏傳」,但以推行教化而論, 他的成績和影響在西漢循吏中卻是無與倫比的。他出身郡 文學,身受儒教的薰陶,因此每出守一郡都必以移風易俗、 興禮樂為治民的先務。 他任潁川太守時,潁川多豪強,難治,國家常為選良二千 石。先是,趙廣漢為太守,患其俗多朋黨,故構會吏民, 令相告訐,一切以為聰明,穎川由是以為俗,民多怨仇。 延壽欲更改之,教以禮讓,恐百姓不從,乃歷召郡中長老 為鄉里所信向者數十人,設酒具食,親與相對,接以禮意, 人人問以謠俗,民所疾苦,為陳和睦親愛、銷除怨咎之路。 長老皆以為便,可施行,因與議定嫁娶、喪祭儀品,略依 古禮,不得過法。延壽於是令文學校官諸生皮弁執俎豆, 為吏民行喪嫁娶禮。百姓遵用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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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循吏‧文翁傳」
文翁、盧江舒人也,少好學,通﹝春秋﹞,以縣吏察舉。 景帝莫為蜀郡守,仁愛好教化。見蜀地辟陋,有蠻夷風, 文翁欲誘進之,乃選郡縣小吏……遣詣京師授業博士或學 律令……數歲,蜀生皆成就還規,文翁以為右職。……又 修起學官於成都市中,招縣下子弟以為學官弟子,為除更 縣。高者以補郡縣吏,次為孝弟、力田。 常選學官僮子,使在便坐受事,每出行縣,益從學官諸生 明經飭行者與俱,使傳教令,出入閨閣。縣邑吏民見而榮 之。數年,爭欲為學官弟子,富人至出錢以求之。 繇是大化,蜀地學於京師者比齊、魯焉。至武帝時乃令天 下郡國皆立學校官,自文翁為之始云。文翁終於蜀,吏民 為立祠堂,歲時祭祀不絕。至今巴蜀好文雅,文翁之化也。
﹝漢書﹞卷一百下「敘傳」: 誰毀誰譽,譽其有試。泯泯群黎,化為良吏。淑人君子, 時同功異。沒世遺愛,民有餘思,述循吏傳。 本文所談的就是班固筆下的循吏。 循吏之所以「時同功異」,正由於他們的具體工作是因地 制宜、不拘一格的。但是班固對循吏的讚詞卻給我們提出 了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為什麼漢代會出現許多「化民為 俗」為己任的「淑人君子」呢? 又, 像循吏這樣的人物是僅僅由於朝廷的提倡獎勵便能短 期內塑造得出來的嗎?
漢代循吏「所居民富」,及執行孔子「富之而後教之」的 規劃。文翁雖然合乎儒家型循吏的標準,但是他守蜀郡在 景帝之末、武帝初年,當時漢廷尚未正式定儒學於一尊, 他的推行教化絕非奉行朝廷旨意。 在文翁的時代,循吏的特徵是「因循」和「無為」,但他 實行教化是本於個人所持的信念,這種信念只能源於當時 在社會上流行的儒教大傳統,而他所發揮的也不是「吏」 的功能而是「師儒」的作用。 「文翁傳」說漢武帝「令天下郡國皆立學校官,自文翁為 之始」這一點足以說明了文化對政治的影響,漢代的皇帝 承認儒教的正統地位與其說是儒教有利於專制統治,不如 說是政治權威最後不得不向文化力量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