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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士”与“士文化”

中国的“士”与“士文化”汉文化的瑰宝—中国的“士”与“士文化” 刘降渝2004、4-9 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有一大文化景观,那就是“士”与“士文化”。

士文化是传统文化的升华和瑰宝,其立身之道是中华民族的精神粮食,其结晶则是具有高度凝聚力的民族精神。

没有传统就没有文化。

文化的传承性昭示我们有必要弘扬传统文化中的“士文化”。

一、何者谓士?古代的“士”是指介于大夫与庶民之间的阶层。

这个阶层非常广袤,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处于“官”与农工商“小百姓”之间的“各界人士”。

“士人”尤指古代的读书人。

“士大夫”则泛指没有做官的读书人和官僚阶层。

中国古代,按士、农、工、商来划分阶层。

历史具有巨大的惯性,新中国的国旗就体现了这古老的传统观念。

五星红旗中的大五角星象征中国共产党,围绕它的四颗小星就象征士、农、工、商。

国旗法规将之释为工人阶级、农民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

这“小资产阶级”是知识分子的代词,也就是“士”。

上世纪的五、六十年代,他们是社会的末流,是思想改造的对象。

倘若五十年代的反右只触及他们的灵魂,六十年代的文化大革命则毫不客气地触及皮肉乃至性命,以致“士”的概念彻底消失,乍提起,还陌生。

汉家词汇,“士林”茂盛。

如国士、文士、武士、智士、勇士、义士、壮士、志士、谋士、说士、战士、斗士、名士、寒士、隐士、绅士……学位、职称里也有院士、博士、硕士、学士、医士、技士、上士、中士、下士……烈士乃逝者的最高谥号。

从古到今,士的社会特征就是不当官,不掌权。

一旦当官就叫“步入仕途”或“入仕”。

按这个特征来界定,如今仍然存在着“士”这个阶层。

教授、专家、学者、作家、企业家、记者、卫生界、教育界、科技界、文艺界、商界及其它各型的知识分子,凡“学而不仕者”,皆属士的范畴。

传统的士讲风骨,重操守。

其风范大致是:尽管他们经济上处于附庸地位,却极自尊,古有不吃嗟来之食及不为五斗米折腰者;文士爱名节,重义轻利,孔子过盗泉渴而不饮,孟子喻义不言利;武士以“重然诺,轻生死”为业道,后来被大和民族窃去;他们尊崇的是“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他们向往立功、立德、立言而作不朽之人;他们爱国,以国为家,倡导“天下为公”;“士为知己者死”,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他们能“杀身成仁,舍身取义”,能以身许国,毁家纾难;他们的信条是“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

虽然心理上他们欣赏《陋室铭》,孤芳自赏,愿甘寂寞,但其傲骨却铮铮有声。

“见大人则藐之”,甚至敢扳“逆鳞”,这是他们最不讨人喜欢的致命点。

谓予不信,且看《战国策.齐四》中《齐宣王见颜斶》的记载。

齐宣王见颜斶,曰:“斶前!” 斶亦曰:“王前!”宣王不悦。

左右曰:“王,人君也。

王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可乎?” 斶对曰:“夫斶前为趋势,王前为趋士。

与其使斶为趋势,不如使王为趋士。

” 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贵乎?士贵乎?”对曰:“士贵耳,王者不贵。

” 王曰:“有说乎?” 斶曰:“有。

昔者秦攻齐,令曰:‘有敢去柳下季垄(田埂)五十步而樵采者,死不赦。

’令曰:‘有能得齐王头者,封万户侯,金千镒。

’由是观之,生王之头,曾不若死士之垄也。

”宣王默然不悦。

这番应对,反映了古代士人的独立人格,“生王之头不若死士之垄”,乃士人自恃而傲“大人”的自负之言。

“腰无半文,心忧天下”是他们的写照。

指点江山、著书立说、“志在天下”是他们的社会属性。

士的社会特征及属性,决定了无官无爵的老子、庄子、孔子、孟子、荀子、墨子、孙子、韩子等奠定传统文化基石的先秦诸子、以及其后历代发微抒义的经学大师,连鲁迅在内,全都是士。

他们创造及发展的文化内容,由人及家,由家而国,由“小术”至“大道”,无一不与国家民族有关。

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

中国的诸子百家是从不谈鬼神的!这种文化土壤栽培出的中国读书人,历耒将读书与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故“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成了中国知识分子特有的优良传统,这是各国没有的社会及文化现象。

尽管春秋战国时期养士成风,动辙数百数千,士人一度有过养尊处优的地位,然而总体来看,中国士人的命运,从来就不昌不济。

老子隐西,孔子流离,孙子刖,韩子囚,鲁迅亦卖文为生。

解放初为农民叫苦遭呵斥的梁漱溟,文革中面对围攻他这只“死老虎”的逞勇之徙,冷静地说:“士可杀,不可辱”,其自尊自爱胜过性命。

虽然语惊满座,其凛凛难犯之正气略有镇慑之效,但这毕竟是万般无奈之际的悲呜。

中国的士人之“气”,由于恪守的原则太多,往往有几分执著的“呆气”。

故士人虽有可敬可爱之处,却往往被视为迂腐的“书呆子”。

当道者对士人的态度大多只是优礼有加,故“礼贤下士”之古风只作为美谈。

刘备三顾,令士人赞叹了几百年。

尽管如此,士仍有着不可小视的社会能量。

由于他们居于承上启下的社会地位,又无权以谋私,加之有一定的文化积累,故往往能以较客观的眼光来洞察社会。

慧眼独到之至,则有“众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甚至“一言九鼎”、“一言兴邦”的社会效应。

他们基于“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人)之天下也”《吕氏春秋》的民主观,敢为天下倡。

其所称颂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士以天下为已任”等脍炙人口的名言,则是起码的士人观。

由此亦可见,“士”是民主政治的道上人。

二、何谓士文化?中国传统文化的内容,并不是单一的儒家文化,而是融汇了诸子学说的“士文化”。

士文化的本质,于人讲立身,于国论治道,它是民主主义的雏形。

人类一万年前还在使用石器,从事物质生产的种植史约有七千多年,脱离蛮荒而进入有文字的文明时代也只有五、六千年。

当人类步入有国家理念的社会形态后,管理自身的治道一直是一个跨民族、跨文化、跨时代的课题,至今世界各国仍在探索之中。

治道是一个既有民族传承性、又具有多领域综合性和发展性的思想体系。

它体现了一个民族的智慧和思维能力,更是一个国家社会形态的显著标志。

当代东西方的冲突,很大程度上是包括治道在内的文化冲突。

故地理上的中东,自成为东西方文化冲突的雷管及战场。

智慧型的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就从不同的角度探索治身、治学、治事、治人、治兵、治家、治国、乃至治水、治病之道。

2400年前,就出现了诸子峰起、百家争鸣的盛况,典籍之丰,汗牛充栋,故中国拥有世界上最丰富的治道思想库。

“提高执政能力”的真谛,就是寻求最佳的治道。

士文化尽管萌生于封建时代,但它并不是封建文化,而是饱含善良文化基因、刚柔并济、博大精深和充满了人性和理性的智慧型民族文化。

它是中华民族在人文思想中的硕果,具有深远的价值。

它传承了数千年,并不因古老而陈腐,反而如醇,愈陈愈浓。

例如在西方,《老子》的影响力是仅次于《圣经》的。

社会主义之所以能方兴未艾于中国,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历史原因,那就是有士文化这片肥沃的土壤。

孔子的“民不患寡而患不均”,是均贫富、缩小差距的最早立论。

而士文化所憧憬的“大同”社会:“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男有分,女有归。

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已。

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已。

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礼记·礼运第九》这是中国古版的“共产主义”。

小康社会与大同社会一样,都是一个文化标准。

令西方大讶而不理解的是,中国的社会主义为什么不但不崩溃,反而如日中天?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可提供历史的答案。

老子曰:“爱民治国,能无智乎?”《老子.10章》邓小平兴邦治国的智慧,不是从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本本里翻出来的。

而是由于切肤之痛,体验了“草民”的疾苦,纯出于“爱民”两字,故智出不穷。

他“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元德。

”(创造了一切却不占有,做了大事却不自恃有功,居万物之首却不以主宰者自居。

《老子.10章》)在汉文化里,“元德”是最崇高的盛大之德。

在《说文解字》里,“元”是意义最大、仅次于“一”、排在第二位的字。

“一”就是“道”,“道无双,故曰一。

” “爱民”乃治国之本。

胡锦涛“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的“新三民主义”,温家宝“以人为本”的思维,既是共产党的宗旨,又是邓小平爱民情结的继承和发展,亦是传统士文化的再现。

三、“士”与“士文化”的历史作用中国的“士”与“士文化”,作为一种社会现象与文化景观,并非无中生有而耸视听,因为它确实存在,并在中国的历史进程中发挥了无可替代的巨大作用。

否则,中华民族数千年的历史是无法解释的。

中国上百年的落后挨打,是由于士气不张及士文化的衰落,是封建文化将士人铸成缺少“士气”儒生的必然结果。

而中国近代的革命,在某种程度上讲,实因士人的觉醒和士文化的复苏而勃发。

1842年丧权辱国的鸦片战争,只激发了洋务运动。

而1894年甲午海战失败后,日本不仅索赔白银二亿两,还割去了台湾、澎湖列岛和辽东半岛。

举国震惊之余,士人由悲而愤,于是“名士”康有为联络在北京会试的各省士人一千余人,联名上书请愿,要求变法图强。

国家都要亡了,还考什么试?做什么官?他们第一要废除的就是扼杀士人的科举制,不愿再走“学而优则仕”的道路,这不是士人的觉醒吗?而封建社会对他们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杀! 1895年著名的“公车上书”实为近代革命的起点。

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初,推翻帝制的同盟会员及早期的共产党员,皆是深受士文化影响士人出身。

他们前仆后继,志在天下,以身许国,可歌可泣。

由于康、梁、孙中山等人是以士文化来反封建文化,所以只能唤起少数的志士、义士和勇士,而没有唤起民众。

故孙中山在遗嘱中说:“余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

积四十年之经验,深知欲达此目的,必须唤起民众……”这条唯一的经验,实质上是从文化的角度来总结革命的得失,故十分深刻。

1919年“五四运动”前的毛泽东,是在士文化的土壤中成长的。

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抒志之词,也“士气”十足。

毛泽东接受了共产主义学说后,将之与传统文化的精华相结合,不仅唤起了民众,还高度重视团结广大士人。

中国革命之所以取得成功,他总结为靠“三大法宝”。

法宝之一就是“统一战线”。

统一战线之旨,在于团结党外的仁人志士。

仁人志士的共同标准就是爱国。

中国的特产“统战部”与“政协”,不是什么权宜、权谋之计,而是有着悠久文化底蕴的士文化在政治体制上的创新。

故陕甘宁边区政府副主席就有了绅士李鼎铭,共和国成立时中央人民政府六个副主席中就有宋庆龄、李济深、张澜等名士。

政府中一百多个正、副部级的职位,有三分之二是由党外人士担任的。

历史上,“士”从来就是国家和民族利益的捍卫人,亦是社会教化的力倡者。

士人汹汹,不一定是坏事。

天下士人皆箝口不言,则是治道的悲剧。

尽管大一统的封建社会一开始就对士及士文化有过“焚书坑儒”灭绝性的剿杀,更有长达1300多年制度性地长期禁锢与扼杀,用科举制将天下士人一网打尽,但士人及士文化中以国为家的浩荡之气却与世长存,雄风不衰,天涯海角的华人亦沛然填膺,从而成为中华民族特有的“国魂”!爱祖国--祖宗之国,这是祖先给我们每个中国人打下的烙印!四、历史的沉思江河里有一种富集了沙金的“金窝子”,很难被发现,它们是万千年江水荡涤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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