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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之拷问_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的思想探讨

人性之拷问: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的思想探讨陈秋霞内容提要:人和人性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的核心,人性之拷问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终生探索的课题。

陀思妥耶夫斯基指出人的自由的悖论:自由,人却有毁灭的危险;抛弃自由,意味着人放弃了自己的权利而沦为虫豸、虱子和蚂蚁,人不成为人,由此人面临困难的选择。

而两种选择的结果都是人不愿意接受的,只有通过痛苦的净化和呈现人身上的神性一维,人才能获得救赎。

由此也证明了人身上天生就蕴涵着“神人”性。

关键词:陀思妥耶夫斯基 人性 自由作者简介:陈秋霞,中山大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现代化研究所博士,主要从事俄罗斯哲学研究。

T itle:Human Nature’s Revealed:The Primary I ntenti on of Dost oyevsky’WorksAbstract:The hu man being and the human nature are the core of Dost oyevsky’works.Torturing of human na2 ture is the t op ic which Dost oyevsky studies all al ong.Dost oyevsky points out pers on’s freedom paradox:Being free means the possibility of deconstracti on.Giving up the freedom,means the possibility the possibility t o de2 generate int o the insect,the l ouse and the ant.Peop le faced with difficult choices and will accep t neither of the m.The talented pers on can obtain the purificati on and p r oves own divine nature.Key words:Dost oyevsky hu man nature freedomAuthor:Chen Q i ux i a is Ph.D of the phil os ophy depart m ent and the Marxis m and Chinese Modernizati on Re2 search institute,Sun Yat2Sen University(Guangzhou510275,China).She mainly engaged in the Russian phil os ophy research.Email:cqx407@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位伟大的文学家同时也被当作哲学家来看待。

白银时代的许多哲学家如别尔嘉耶夫、索罗维约夫、梅列日科夫斯基等都受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影响。

陀氏的著作被看作是存在主义的先驱,瓦尔特・考夫曼称其作品《地下室手记》为“已有的关于存在主义的最好序曲”。

①陀氏思索人的困境、难题和出路,并企图把哲学和真实的生活统一起来。

尼采1886年在读到《地下室手记》时表达当时的感觉是“欣喜若狂”,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他生命中最幸运的意外收获。

作为存在主义的先驱,陀氏作品的主旨和内涵是什么呢?通过对陀氏所有作品的阅读研究,我们发现,探讨人的问题诸如人性、意志自由等是陀氏作品的核心。

俄国宗教哲学家别尔嘉耶夫尤其推崇陀氏对人的自由的高扬,他从精神、自由、人、基督与反基督等方面展示过陀氏的思想;梅列日科夫斯基则把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洞察肉体”的托尔斯泰对照,认为陀氏是“洞察心灵的人”;舍斯托夫把陀氏看作是一个挑战理性主义的代表。

在西方,纪德写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研究著作,强调陀氏的心理学、多义性和非决定论,并从中为他所关心的人性自由、非理性行为寻求支持。

萨特的《密室》存在着陀氏的《地下室手记》的影子,加谬的《西西弗的神话》中创造之荒谬的观点和《群魔》中基里洛夫的论证十分相似。

德国的赖因哈德・劳特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哲学》中分析了陀氏的心理特点、伦理观、美学观和形而上学。

莉莎・克纳普的《根除惯性———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形而上学》在后现代的语境下质疑现代社会得以建构的一些基本原则,从而呼唤还原人类的本真状态。

国内的安启念教授、徐凤林教授都特别重视从人性方面研究陀氏的思想,后者在《俄罗斯宗教哲学》中初步探索了陀氏对人性的拷问。

人性、人的自由的困境和人的出路等问题是陀氏终生探索的问题。

通过跌宕起伏的情节和人物性格与命运来揭示人的精神困境,陀氏提出这样两个问题:1、什么是人的困境?2、如果给出了答案,我们按照什么去生活?陀氏在十七岁的时候说:人是一个秘密,需要识破它,要去探索这个秘密。

在他用全部的创作践行了这个宣言后,陀氏不无骄傲地说,他描绘的是人的内心的全部深度,这也是陀氏作品的真正价值所在。

可以说,人学问题的关注和考察,是研究者把陀思妥耶夫斯基奉为大师的主要原因。

他的作品重在揭示人的内心世界、其矛盾性格和精神困境,通过“复调”即众人多声部的喧哗,揭示人的难题和困惑,这也是作者自己复杂的哲学拷问的转喻。

人性问题成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关注的中心问题,是由以下因素决定的。

首先,俄罗斯宗教文化的特质是陀氏思想发源的土壤。

俄罗斯文化的迷人之处在于对人类的终极关怀。

人性论是俄罗斯哲学和文学的基本命题之一。

探讨人在现实世界中的精神出路成为俄罗斯知识分子关注的主要问题。

陀氏曾经说过,折磨他一生的问题是上帝存在问题。

俄国流亡思想家森科夫斯基在论及陀氏哲学思想时说,陀氏自始至终都面临着一个问题,即上帝存在给世界、给人及其历史作用带来了什么。

在陀氏看来,没有什么比人更为宝贵和重要的了,尽管也许没有什么比人更可怕。

深受陀氏影响的别尔嘉耶夫认为,陀氏揭示的是人的本质,展现人的本质的深度,研究其范围和界限。

并说:“深读陀思妥耶夫斯基永远是生活中的重大事件,总能引起冲动,因而灵魂得到新的火的洗礼。

进入陀思妥耶夫斯基世界的人,就会成为新人,他面前展现出新的存在尺度。

”②生长于俄罗斯文化、俄罗斯宗教哲学之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把人的问题作为重要的问题探索是很自然的事,人的问题包括人的精神性、非理性、人的自由意志、人的自由的命运、人成为新人的方式、人可能的得救途径等都是俄罗斯文学探索的问题。

其次,特殊的经历及其病史特点,使陀思妥耶夫斯基具有特别的生命体验。

陀氏一生受尽苦难和折磨,他患有癫痫病,且经常发作。

对于普通人来说,疾病仅仅是痛苦,但对于陀氏来说,发病状态带来的灵魂的挣扎和神经的煎熬给了他独特的心理体验,甚至是艺术的最高秘密,以至于他把疾病看作上帝对他的恩赐。

还有一个重要的经历是他曾处在死亡边缘:1849年他因参加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组集会而被捕并被判处死刑。

在临刑前被宣布赦免,改为服苦役。

在刑场上将要被处决的心理体验,让陀思妥耶夫斯基刻骨铭心。

在《白痴》中,他这样写道:“他目前存在着,活着,而三分钟以后便将成为某个……某人还是某物?到底是某个什么?究竟在什么地方?这一切他打算在两分钟内想出个名堂来!不远处有座教堂,它那金色的圆顶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闪亮……他觉得这光芒是他的血肉,三分钟以后就将通过某种方式与之化为一体……”③陀氏把人作为世界存在的核心,他认为人不能被看作世界的一部分,而应把世界作为人的一部分来看待———这是基督世界观下的人学思想。

相对于西方理性主义认为“人是机器”、“人是环境的产物”,陀氏则认为,人在决定世界是什么和应如何时具有绝对的自主性,世界是人的一部分而不是恰恰相反。

基督教文化下的俄国哲学家,普遍持这种基督人道主义,这和西方理性主义背景下的人道主义相区别。

例如弗兰克就认为,我们称之为“人”的东西,并不限于他的外部表现,而是另外一种大不可量的东西,只是被外力压缩成一个小体。

别尔嘉耶夫也说过,人大于人本身。

陀氏通过作品典型地表达了这种思想,并被以后的宗教哲学家所发现。

这种对人的“高扬”势必意味着陀氏会全面看待和肯定人的各种特性和维度,人决不仅仅是理性的人———那甚至不能被看作人,而是被各种惯性和规律所控制和决定了的“机器”。

利益和理性决不是人的全部———相反,意愿、任性、情感、幻想却是对人来说更为珍贵的东西。

陀氏认为,“二二得五”是比“二二得四”更为可爱的东西,理性是人的二十分之一,人和世界打交道二十分之十九是理性之外的东西。

尽管如此,陀氏并不是非理性主义,而是反理性主义,他反对那种用理性把人全部界定的理性主义观念。

在人类的天平上,如果说,一端放着沉甸甸的不动的“二二得四”和理性自明的全部构成物,那么陀氏就是那个用颤抖的双手,急急忙忙给天平的另一端放上恐惧、喜悦、吉利、绝望、美、未来、痛苦、自由等等属人的另外一类的一切东西的人。

可以说,陀氏重视的是人的精神性和内部世界。

在他的作品中,陀氏基本忽略人的家庭、职业、受教育程度等社会背景,而是用人的精神“地下室”的状况来说明人物的观念、行动以及引起的命运。

人不是凭理性来行动,而是凭自由意志和任性,人不是被各种规律所决定的,而是因其自由意志而成为自主者和决定者。

在《罪与罚》中,大学生拉斯科尔尼科夫极度厌恶放高利贷的老太婆,觉得正因为这样的人存在才使借贷的人陷入更加贫穷和困苦的境地,他想杀死她,这不仅是他的自由意志,也是他的权利,更是为社会执行了正义,做了一件好事。

他酝酿很久,是做虱子还是做人的矛盾折磨着他:做人,意味着必须执行自己的自由意志,去做认为正确的事,而杀死老太婆就是他认为正义的事;做个虱子呢,就是去忍受一切安排,包括道德和法律。

痛苦折磨着他,于是他大声质问,人是虱子还是人呢?…我能不能越过这道关,我敢不敢弯下腰去拾取权利?我是战战兢兢的动物呢还是我有权利…?拉斯科尔尼科夫最终选择了前者,做一个人,做贯彻自我意志的自己!于是他把老太婆杀了,但杀人后的拉斯科尔尼科夫陷入了另一种痛苦,即基督教文化下的灵魂自责和忏悔。

拉斯科尔尼科夫的精神经历揭示了这样一个人性本能,那就是:人有时尽管会意识到按自由意志去行动会带来毁灭,但人有时喜欢这种毁灭胜过喜欢听从理性。

只要是基于自由意志,苦难有时胜过幸福,因为自由意志行使过后的痛苦具有净化作用而使人在痛苦中提升,达到一个新的境界,从而获得新生和灵魂的宁静;那种经过周密计算按照理性和利益行事的做法,并不能带给人真正的幸福。

陀氏也把这种人性带入他的社会历史观,通过小说《群魔》表达了反对“社会主义者”企图根据科学和理性的原则来组织社会的观念,他质疑这样做是否能实现人类的幸福。

在他看来,人是复杂的,并且归根结底是精神性的,因而强调内部精神世界是比外部世界对人来说更为重要的东西,成为他的主要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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