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友兰论(一)——读《中国哲学史新编·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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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友兰论(一)——读《中国哲学史新编·总结》
前几天,一位老先生和我谈中国哲学,说如果我到他那个年纪,对哲学的理解将更深刻。
仔细想来,很有道理,人随着阅历的增长,对社会和自身的看法也会越来越深,对事物的理解也更加深入。
读书也一样,看过一次是一种认识,看的多了想的也就越多,得到的东西也就越多了。
《中国哲学史新编》总结部分在两年前就看过,现在看来又是一种味道。
《中国哲学史新编》总结部分写的十分简明扼要。
这个总结部分,在我看来所有学中国哲学的人都应该注意。
虽然篇幅不长,然而从中可以看出冯友兰这位哲学老人显得很自信,很乐观,这篇总结正是他伟大的遗言,也是对中国哲学的伟大预言。
《中国哲学史新编·自序》中说:“中国是古而又新的国家。
《诗经》上有句诗说:‘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旧邦新命,是现代中国的特点。
我要这个特点发扬起来。
”有学者说,冯先生晚年不准备提出自己新的思想体系,我不同意这种说法。
迄今为止,除冯先生没有一家的“中国哲学史”是用完整的思想脉络,平实的语言编撰而成的。
这部《中国哲学史新编》从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体系,这个体系不是只从这一百六十多万字中找,而是结合冯先生生平著作的。
这些都是题外话。
什么是哲学?在哲学史上,提出:哲学是人类知识的总名;哲学是初级科学;哲学是太上科学等这样一些概念。
冯先生认为这些都不是合适的定义,他认为“真正的哲学的性质”是“最哲学的哲学”,
是对实际无所肯定,如其不然,它就不能称为科学命题。
《全书绪论》中说:“哲学是人类精神的反思,所谓反思就是人类精神反过来以自己为对象而思之。
人类的精神生活的主要部分是认识,所以可以说,哲学是对于认识的认识。
对于认识的认识,就是认识分过来以自己为对象而认识之,这就是认识的反思。
”
《新理学》中有“真际”与“实际”这组命题,所谓“实际”,是指事实的存在者,所谓“真际”,是指不存在而有者。
冯先生认为,宇宙之间除了实际的事物之外,还有许许多多非实际的有者,亦即“真而不实者”,“不存在而有者”。
“真际”与“实际”这组命题,与朱熹的理和气是一道的。
朱熹认为宇宙中有理有气,任何具体事物的生成要有理,也要有气。
“理”是根据或本原,是“生物之本”;“气”是材料,是“生物之具”。
他用形而上和形而下来解释理和气。
理和气的关系,朱熹在《文集·答王子合》中说:“气所聚,理即在焉,然理终为主。
”所谓理为主,便是理主宰气,气由理所判约。
他将理的全体叫做“太极”。
朱熹在《大学章句·补格物传》中明确地划分了认识主体和认识对象。
这样在朱熹的理论体系中就没有单独说那个是用理来说的,那个是用气来说的。
冯先生把“真际”与“实际”对立起来,而朱熹认为是互相依赖的,这是他们的不同之除。
由此可见,“对实际无所肯定”就是对精神世界的反思。
对实际无所肯定,是从抽象思维角度来对实际的事物反思,从中得到对人的启示。
我以前论过金岳霖先生,哲学是概念的游戏,这句话。
黑格尔在
他的《哲学史讲演录》中认为中国是没有哲学的,对这个论断,我国哲学界的前辈都批判过。
按照西方哲学的标准而言,中国是没有哲学的,因为他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命题的分析,而是对如何做人、过去现在未来人的命运的说法和研究。
前些日子,有人问孔子算不算哲学家,我想他认为孔子没有形成自己的体系,只从《论语》里是找不出什么的。
在我看来,孔子的体系不是没有,而是不太明显,要下工夫好好研究的,而且《论语》中对哲学、文学、政治、美学等各方面都有论述,不能与西方哲学著作一样,它是个综合体。
冯先生对王浩先生说西方处理人生问题的是文学,不是哲学。
(《追忆冯友兰·几点感想与回忆》,王浩)这也是西方与中国的不同,中国哲学最大的特点就是对人的研究,从整个层面来说,中国哲学就是“人学”。
冯先生在《总结》中说,自己的“新理学”体系无非也是四组命题,也是概念的游戏。
他说:“因为金岳霖没有说明,人们也没有认识到哲学在实际生活中可能发生的功用。
就人的实际生活说,哲学中一组组的对于实际无所肯定的概念,看着似乎是无用,但可能是大用。
哲学能提高人的精神境界。
”我以前也认为哲学不能仅仅停留在学问研究等方面,而要注重它的功用。
无论是传统的儒道释,还是讲今生讲来世,都是说人与社会如何,就会在今后得到怎样的结果。
金岳霖先生的话也正是中西哲学的一个差别。
西方哲学很注重逻辑关系、重要命题。
在中国也有著名的“白马非马”说和“墨辩”这样优秀的逻辑思维思想,就是宋明理学家的思想中也有逻辑思想,但终究没有形成规模。
实际就与这个关于“人”的学说有关。
周敦颐教二程“寻孔颜乐处,所乐何
事”,这里也说了这个道理。
做人要做学道的人,做“乐”的人,这个人就是要做一个对人对己“仁”的人。
孔子认为人是有三种的,一种是圣人,一种是庸人,一种是愚人。
但无论那种人,他总有自己的思维。
我和朋友聊天是说,这个人无论你有多懒,只要一有时间都要想问题,不管是想以前的,还是现在的。
对于学习哲学的人,不能只从哲学概念上或学问上来考虑问题,要同自己的实际结合,至于说有多么深刻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学了后用了没有。
冯先生在《总结》中区分了哲学家和哲学教授的不同,提出“哲学概念,如果身体力行,是会对于人的精神境界发生提高作用。
这种提高,中国传统哲学叫做受用”。
理学家认为,人是可以感受到圣人的道德风尚的,可以通过他们的言谈举止,也可以通过他们留下来的书籍、语录。
魏晋人认为情移于外,而内心虚灵澄静,才能发现自然之心,甚至是山水给人心灵的触动,这也就是会心。
这个与理学家所讲的是一样的。
中国哲学的作用是什么呢?冯先生认为是提高人的精神境界。
前些日子谈儒家的“薪火”问题。
儒家的“薪火”是什么,照我的看法,用张载的横渠四句回答最为恰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是儒家的“薪火”。
冯先生说:“人在创造历史文化的时候,他就为天地‘立心’了。
”匡人拘禁了孔子整整五天,弟子们都担心孔子的安危,孔子却镇定自若,开玩笑的说,周文王死了之后,一切文化遗产不都在我这里吗?天若是要灭亡这些文化,那我也不会掌握这些文化了,天若是不灭亡这一文化,那匡人
就不会把我怎样。
这个“立心”就是为社会有所贡献,照我的理解,不仅仅创造历史文化,而是要对社会对人作贡献。
这个贡献并在多少,而是在于你做了没有?传统儒家是讲求做什么了,但对做的怎样不太讲究,有句俗话叫人心没尽,人是不会满足自己现在的成就或获得的东西的,他希望越多越好,而儒家的这种认识正是他们精神境界高的体现。
对于“命”各家各派都有论述,如何摆脱世俗所谓的命运,冯先生认为提高了精神境界,就会以哲学代替宗教。
实际无所谓命运,这些都是对自己心理的安慰而已,人都有自己的信仰。
我们常说汉族没有自己固定的信仰,这是从派别而言的,以前友人说儒家是儒教,我不承认这样的论断,他们说从功用上来说儒家就是宗教。
儒家对于人而言,它是人可以信仰的学说之一,从功用上是可以代替宗教的,现在的各种学说都可以使人自觉信仰,难道都是宗教吗?
这四句话简单的说,它说明了“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儒家提倡的是入世思想,“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就是要造福人世。
“立心”与“立命”就是天人合一,“继绝学”与“开太平”就是内圣外王之道,由此两项高度概括了儒家学说,所以我认为这就是儒家所传的“薪火”。
冯先生走的是“无我”的人生道路。
他所谓的“我”是指“有私”和“主宰”,所谓“有私”即个我,指为个人名利而计较的心,也就是宋明力学所谓的“人心”;这个“主宰”即自由意志,它不仅包括道德意志,还包括超道德意志。
换句话说“自同于大全,并不是‘我’的完全消灭,而是‘我’的无限扩大。
在此无限扩大中,‘我’即是大全的主宰”。
冯先生对张载《正蒙·太和》中的这句话进行反思:“有象斯有对,对必反其为;有反斯有仇,仇必和而解。
”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辩证法中关于对立在先的说法应该是“仇必仇而解”,他反对这种认识,认为是“和”在先,这个统一在先是从逻辑上说的,而不是从时间上说的。
实际上矛盾中的对立统一,我认为如同,太极中的阴阳,是哪个在先或是哪个占的多,这些是按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原则,在这个中是阴气多,显阴性。
那个是阳气多,显阳性。
矛盾中的对立统一也应是这样的。
冯先生有这样一个预见:“现代历史是向着‘仇必和而解’,这个方向发的,但历史发展的过程是曲折的,所需要的时间,必须以世纪计算……人是最聪明、最有理性的动物,不会永远走‘仇必仇到底’那样的道路,这就是中国哲学的传统和世界哲学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