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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张居正的史学贡献

第28卷第3期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06年5月 Vol. 28 No.3 Journal of Tangshan Teachers College May 2006──────────收稿日期:2005-12-05 作者简介:展龙(1976-),男,甘肃靖远人,南开大学历史学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明清文化史。

- 60 -✧历史学研究✧论张居正的史学贡献展 龙(南开大学 历史学院,天津 300071)摘 要:张居正一生虽主要从事政治活动,但他的史学实践及成就,在明代史学史上也占有一席之地。

一方面,他先后主持纂修了《明世宗实录》、《明穆宗实录》和万历《会典》等大型官书,提出许多改革措施,完善了明代的史馆制度;另一方面,他以内阁首辅的身份,凭借自己的权力,恢复、重建了曾长期废置的起居注。

关键词:张居正;《明世宗实录》;《明穆宗实录》;万历《会典》中图分类号:K24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15(2006)03-0060-05张居正(1525—1582),字叔大,别号太岳。

江陵(今属湖北)人。

嘉靖二十六(1545)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

明神宗初代高拱为首辅。

张居正一生主要从事政治活动,其史学活动则隐而不彰,加及他“生平不喜著作”[1],所著《四书直解》、《书经直解》、《通鉴直解》、《帝鉴图说》、《召对纪事》、《张太岳集》等亦多非史学著作。

故此,张居正在史学方面的贡献一直不为人所注意。

实际上,作为“以经术遭逢圣主”[2]的一代“名相”,他的史学实践及其成就,在明代史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尤其在主持官修史书方面,更值得书上一笔。

据《献征录》卷17、《明神宗实录》卷107、《国榷》卷68载,张居正的修史活动是从参修《兴都志》开始的。

嘉靖四十二年(1563)四月,他充《兴都志》纂修。

不久,进右谕德兼侍读,复预修《兴都志》,后辍。

四十四年六月,续修《兴都志》,充副总裁。

期间,他还参与重录了《永乐大典》。

这些活动不仅显示了他在史学方面的功力,更为他后来总裁大型修史活动积累了经验,奠定了基础。

本文拟就张居正总裁《明世宗实录》、《明穆宗实录》和万历《会典》等三部重要史书做以探讨,并对其恢复起居注制度及其创新之处予以阐述。

一、总裁明世宗、穆宗《实录》承前代旧制,明代历朝重视纂修《实录》。

自宣德间修《太祖实录》始,总裁官皆由阁臣担任,据《明史·职官志》载:“(阁臣)修《实录》、史志诸书,则充总裁官。

”至隆、万间,张居正任内阁大学士,其总裁官书编纂,就是从世宗、穆宗《实录》开始的。

隆庆元年(1567)六月初一,《世宗实录》始修,张居正以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充总裁官。

逾六年,尚未脱稿。

神宗即位后,隆庆六年(1572)九月二十二日,大学士张居正等请修纂《穆宗实录》。

[3]二十六日,开馆始修,张居正仍为总裁官。

至此,两朝《实录》同修。

万历二年(1574)七月十四日,《穆宗实录》先行告成。

十月,由翰林院进呈。

五年(1577)八月,《世宗实录》先后历时十一年亦终归告成,并于本月由钦天监进呈。

神宗初立,张居正遂请修先朝《实录》,这是对旧制的沿袭,同时也表明他重视当代史的编纂,有着强烈的史学意识。

具体在两朝《实录》的纂修过程中,张居正作为“总裁首臣”,也“勤劳为多”[4],此大体有三:第一、组织领导。

明代自宣德开始,实录馆纂修《实录》,决策者实为总裁官,监修官虽由身居显位的武臣担任[5],但武臣修史非其所长,其监修不过是形同虚设,徒挂其名而已。

故此,张溶虽承其祖父张辅、父张懋连,亦以武臣身份监修世、穆《实录》,但总领史事者仍是张居正,尤其是他以内阁首辅的身份出任总裁官,使他发挥的作用更为突出:一方面,他总结过去官修《实录》存在的弊病,凭借其先前的修史经验和领导才能,制定了灵活、可行的纂修计划。

他在《纂修事宜疏》有言:皇祖历世四纪,事迹浩繁。

编纂之工,卒难就绪。

皇考临御六年,其功德之实,昭然如日中天,皆诸臣耳目之所睹记。

无烦蒐索,不假阙疑;但能依限加功,自可刻日竣事。

合不拘朝代次序,俟《穆宗庄皇帝实录》纂成之日,容臣等先次进呈;却令两馆各官,并力俱纂《世宗肃皇帝实录》,则两朝大典,可以次第告成矣。

[6]展 龙:论张居正的史学贡献- 61 -张居正认为要顺利完成两部《实录》的修纂,首先要立定期限,“依限加功”;其次要打破依朝代顺序纂修《实录》的先例,提出先修成《穆宗实录》,再修“事迹浩繁”的《世宗实录》;最后,建议待《穆宗实录》修成后,“令两馆各官”,全力以赴,“并力俱纂”《世宗实录》。

另一方面,纂修人员的选任,亦多定于张居正。

如万历三年(1575)八月,他“题东阁大学士张四维充《实录》总裁官”[7]。

四年(1576)正月,又以编修黄凤翔充《实录》修官[8],等等。

所任史官多长于史学,如张四维“有才智,明习时事”[9],而黄凤翔也长期“教习内书堂”,曾“辑前史宦官行事可为鉴戒者,令诵习之”[10]。

正因为张居正计划周密,用人得当,保证了两部《实录》的顺利完成。

第二、删润定稿。

明制,纂修《实录》“副总裁削之,内阁大臣总裁润色”[11]。

张居正在总裁两部《实录》期间,删润之功尤多,他“按诸司之掌故,网罗旧闻;探内府之秘藏,铺张盛美。

事务阕疑而核实,词皆举要以删烦。

至于大经大法之所存,则特书屡书而不一,参互考订,三易稿而成编;润色讨论,十逾年而竣事”[12]。

正因如此,万历五年(1577)八月《世宗实录》告成时,神宗赞誉他说:“皇祖四十五年《实录》,字字句句都是先生费心看改几次,我尽知道。

”张居正自己亦言:惟我皇祖《世宗实录》……虽皆出于诸臣之手,然实无一字不经臣删润,无一事不经臣讨论。

既更定其文义,复雠校其差讹。

穷日逮夜,冒暑凌寒,盖五年于兹,而今始克就。

[13]世宗一朝“事迹浩繁”,其《实录》能历时十一年完成,其中功劳以张居正为最。

第三、完善《实录》的纂修制度。

明代《实录》馆属临时机构,其中有不少官员同时兼理本职工作,尤其是总裁内阁大学士、副总裁翰林院大学士各有繁忙的职务,难以全心纂修《实录》,从而分散了精力,影响了《实录》的纂修速度和质量。

而且,如张居正所言,史馆还存在总裁官“恐催督之致怨,一向因循”和纂修官相互推诿,“以人众而相捱”[14]的弊端。

故此,张居正提出改革建议:其一,建议史官修史要“事必专任”、“功必立程”。

在张居正看来,《世宗实录》纂修六年,迄无成功,主要原因是“事无专责”,他说:盖编撰之事,必草创修饰,讨论润色,工夫接续不断,乃能成书。

而其职任紧要,又在于副总裁官。

顾掌部事,则有薄书综理之紧繁;直经纬,则见侍从讲读之责。

精神不专,职守靡定,未免顾此失彼,倏作忽辍,是以岁月徒悠,而绩效鲜著也。

今两朝并纂,二馆齐开,若不分定专任,严立限程,则因循推捱,其弊愈甚。

[6]所以,他荐举吏部右侍郎诸大绶、礼部左侍郎王希烈二人专管《世宗实录》;申时行、王锡爵专管《穆宗实录》,让其暂辞部务,全力纂修《实录》。

张居正的这些建议得到神宗批准,“俱依拟行”,保证了纂修工作的有序进行。

其二,立定编纂期限,所谓“定为章程,严其限期”。

他提出:“各馆纂修官务要编成一年之事,送副、总裁看样,月终副、总裁务要改完一年之事,送臣(张居正时任总裁官)等删润。

每年五月、十月间,臣等将纂完丛本各进逞一次。

大约终月可完一年之事,终季可守三年之事,从此渐积累,然后成功可期。

其余副总裁官或部暇相互讨论,或讲俟令其补凑,不必责以限期,恐致两妨。

”在此制度的规约下,两部《实录》预期完成,而《穆宗实录》仅用了两年三个月。

[13]其三,改革征集史料的先例。

万历以前,征集史料通常只令“礼部宜遵祖宗故事,通行中外,采辑事实,送翰林院纂修《实录》”[14],对史料的整理重视不够。

张居正对此着力予以改革,如选派六名史官分工协作,编纂六曹章奏,以备纂修《实录》[15];礼部向各衙门征集史料时,要求他们将所存题本、档案、文件等史料查计数目,编好顺序,再陆续送赴史馆[15];令提学官采辑汇编史料等。

这些规定,保证了《实录》馆所获史料的全面性,也提高了修史效率和质量。

其四,张居正对纂修官亦提出具体要求:首先,包括副总裁各官“每日俱在史馆供事”,不得随意外遣;其次,各馆纂修官要以职业为重,以“公家为急”,不得“别求差假,图遂私情”;再次,在张居正眼里,史职与行政官职虽职掌不同,但“国家用人之理,宗核名实之道,实寓于斯”。

所以,他将整顿吏治的考成法推及史职,提出:“书成之日,分别叙录,但以效劳多寡为差,不复计其年月久近。

如此,庶人有定守,事易考成,在各官可免汗青头白之讥,而臣等亦得以逭旷职素飱之咎矣。

”[6]经过张居正的悉心裁定、调整和改善,充分保证了世、穆《实录》的质量。

清人徐乾学权衡明代历朝《实录》之大概,认为“叙事精明而详略适中者,嘉靖一朝而已”[16]。

至于褒贬任情,颠倒是非者,也多发生在太祖、英宗、孝宗、武宗和光宗等五部《实录》中,而世、穆《实录》则能持平记事,曲辞甚少[17]。

更具意义的是,张居正对史馆制度的改革和完善,使官修史书史走向规范化和制度化,而且影响所及,终明清两代而不绝。

二、总裁万历《会典》《大明会典》初次刊刻,是在正德四年(1509),凡180卷,结构以官署为中心,附以历年事例,使官与事相结合,是为正德《会典》。

嘉靖年间,又经过两次续修,补充了自弘治十六年(1503)至嘉靖二十八年(1549)间事例,凡53卷,但载在秘府,未及颁行。

为此,隆庆二年(1568)孙应鳌、万历初林景暘等曾奏请补辑所缺事例入《会典》,但因当时“两朝《实录》尚未告成”,史官“披阅校正,日不暇给”,为防止“顾此失彼”,“事难兼理”,重修《会典》第28卷第3期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06年第3期- 62 -一事只得推迟[18]。

至万历四年六月,《穆宗实录》业已进呈,《世宗实录》编纂将毕。

在这种情况下,张居正等请修《大明会典》,并就筹备事宜上疏神宗,在疏中他首先讲到为何要重修《会典》:《会典》一书,于昭代之典章法度、纲目毕举,经列圣之因革损益,美善兼该,比之《周官》、《唐典》,信为超轶矣。

顾其书创修于弘治之壬戌,后乃阙如;续编于嘉靖之己酉,未经颁布。

又近年以来,好事者喜于纷更,建议者鲜谙国体,条牴例纷纭,自相牾,耳目淆惑,莫知适从,我祖宗之良法美意几于沦失矣。

今幸圣明御极,百度维新,委宜及今编辑成书,以定一代之章程,垂万年之典则。

[18]在张居正看来,重修《会典》势在必行:一是嘉靖年间两修《会典》,虽补充了正德《会典》所缺事例,但“未经颁布”;主要是由于某些人“鲜谙国体”,却又“喜于纷更”,致使旧《会典》“条例纷纭,自相牴牾”,让人“莫知适从”。

所以,张居正希望通过重修能对《会典》“校订差讹,补辑缺漏”,从而使《会典》真正成为“一代画一经常之典”[19],“以定一代之章程,垂万年之典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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