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文档之家› 于坚韩东

于坚韩东

90年代诗歌:一、“新生代”诗歌:被称为第三代诗歌运动的“新生代诗歌”又称“后朦胧诗”、“后新诗潮”、“当代实验诗”等;酝酿于80年代初期,到90年代已经成为中国诗坛的主潮;他们反抗朦胧诗经典化的诗歌理念,具有非英雄和非崇高、荒谬感和随意性、非修辞和口语化等特点;代表性诗人和诗作有:韩东的《有关大雁塔》、于坚的《对一只乌鸦的命名》等等;他们的诗歌体现出来的“平民化”和“私人化”倾向,张扬了“个人话语”和“私人感觉”的合理性,也暴露了远离史诗意识的诗歌创作在意义上的缺失。

八十年代诗坛经历了朦胧诗的激烈震荡之后,实验诗仍以突进的前倾姿势继续前行。

尤其经历了 1984至1985年的潜伏和发生期之后,到了1986年,进入全面的喧哗骚动期。

一些刊物如《中国》、《诗歌报》等,刊载了大量青年诗人的新潮作品,特别是1986年底《深圳青年报》和《诗歌报》联合举办的“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更是展现了先锋诗坛的全景性景观。

尽管它不免失之于某种浮躁和芜杂,但给人们心灵的冲击和颤栗却是永久和深刻的。

它曾一度使人们陷入某种迷茫和沉默的窘境,就如诗人们当时所嘲讽的:如今沉默似乎也变成了一种风度。

然而诗人们却不能因为一种风度而永远沉默,他们纷纷揭竿而起,自我命名,自我确认……在看似纷披迷离的格局中,依然呈现出了一种有序的诗歌生态图式。

一般说来,这种以前倾态势突进的实验诗,逐渐显现为两种生存形态:其一是以整体主义、新传统主义为前锋的后期朦胧诗或文化诗的凸起和变延,这里还包括要“走向民族文化意识”深层的“大浪潮现代诗学会”,推崇东方神秘主义、老庄哲学和佛教禅宗的“东方人”以及“从混沌的历史中心繁殖诗的蝎子”螫形而上之虎的“太极诗”和“自入真化之境”的“求道诗”等等;其二是以“他们”、非非主义为中心的非文化诗的生长,其中包括反崇高、反意象的“莽汉诗”、“大学生诗歌”以及反技巧、重语言及生命的“海上诗群”等。

这后一诗歌流向所辖社团不下数十种,它们既有共同的诗学追求,又各自保持着独异的特色,并相互交错、补充甚至对立,共同汇成了实验诗歌的洪峰大潮。

对于朦胧诗后的新潮或实验诗歌,人们曾给出了各种各样的称谓。

有称“后崛起”、“后朦胧诗”、“后新诗潮”的,有称“第二次浪潮”或“第三次浪潮”的,也有称“第三代”或“新生代”的……但无论怎样称谓,它都应该是指朦胧诗之后先锋诗歌的一种新的审美思潮和创作倾向,而决不是整个青年诗歌的无差别的整合。

在这里,我们所论及的第三代或新生代诗歌,主要是指以“他们”和“非非”为代表的非文化的实验诗歌文本及其诗学形态。

大概由于某种历史的因素,中国当代诗歌始终没有摆脱与政治纠缠在一起的命运。

共和国诞生之后,诗歌本应摈弃战时文学的观念,转入诗的本体世界的建构。

然而,诗歌并没有获得这一次机遇,只是仍然顺延着诗教传统的惯性流变,继续充当政治的附庸,在很长一段时期内,诗歌事实上只是政治的传播媒体和宣谕工具。

朦胧诗的崛起,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诗人的自我,淡化了诗的政治角色,然而,北岛们最终仍然没有摆脱政治的牵制,因为他们以反现实的姿态出现,所表现的恰恰是一种泛化的社会政治意识。

江河、杨炼对历史感的呼唤和史诗性作品的探求,只不过是这种泛化的政治意识向纵深的延展,他们所思考的中心仍然没有远离现实的政治,只是把现实与历史紧紧地扭结在一起罢了。

无论是这种现实的政治感,还是悠远的历史感,都是文化意识的一种表现形式。

尤其是后来一些曾经追随江河、杨炼的诗人,更是在涵盖政治感和历史感的基础上,企图使诗上升到更高的文化的层面,这便是前所述及的文化诗的建构。

然而,在第三代诗人看来,这种对诗的现实政治感、历史感和文化感的强化,都是妄图使诗变为抽象理性的载体,这种非诗的因素,正是使诗长期徘徊在诗之外的主要障碍。

于是,一场重建诗的本体的革命便从这里开始了,而“非文化”便是这次诗学革命的最灿烂的标识和出发点。

在第三代诗人那里,一切都翻了个个儿,诗不再是某种典雅、堂皇的圣物,正如《别了,舒婷北岛》一文所说的,那种“高雅而且忧美”的鸟,“老是飞在高高的空中,我们仰望得脖颈已经发酸。

”他们认为“文学总是在老百姓中活着,我们宁愿做平民诗人,也不要成为贵族作家。

”因而,在诗人们看来,诗首先应该是一种生活的方式或生命的形式,反崇高的目的,也即是使诗返归到平凡人的世界。

这种平民意识的觉醒,一方面消解和淡化了朦胧诗那种英雄主义的崇高感,一方面使人切实地回到了人的自身。

所谓平民,这里自然是指那些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这是一种假借和隐指,不带过去时代的阶级对立意味。

但是,平民和显贵者的基本差别还是存在的。

卢梭曾经说过,人类有两种不平等,一种是自然的或生理上的,另一种则是精神上的或政治上的。

这里主要指的就是一种精神或心态。

朦胧诗人无疑是一群精神的贵族,他们自恃为一个时代精神的代表者,而超然于芸芸众生之上。

然而,第三代诗人则不同,他们既无意代表时代,也无意代表他人,他们只代表他们自己,这无疑是一次美学和艺术精神的变革。

在这场变革中,一个平民的世界突起在诗的大陆,就如一场四处漫溢的洪水,浸没了英雄和平民,高贵和低贱,伟大和渺小的界限,一切都是洪水消失之后平展无垠的大地。

即使卡尔·马克思这位令人尊崇的伟人,在诗人的笔下,也显得那般平凡,他叼着雪茄,用鹅毛笔写字,字迹非常了草;他很忙,以至于满脸的大胡子,没时间刮掉;卡尔·马克思还写情诗,他没有职业,到处流浪……(见尚仲敏《卡尔·马克思》)在如此淡淡地不动声色地描述中,你还能区分哪是平民和伟人吗?在第三代诗人看来,人是什么?他不过是一个食人间烟火,有着喜怒哀乐的凡夫俗子,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在第三代诗中,世界和人被还原到如此纯粹的存在状态,它不再是有心营构的意象,而是语言所自动呈现的印象、感觉或“被再听”(杨黎)的声音。

这被诗人们称作“语感”的东西,虽然在各自的表述中不尽相同,或作为生命的一种形式,或视为“超语义”的一种声音,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即均视“语感”为自足的语言本体,这足以构成了与意象范畴的根本对立。

如果说意象表现了一种语词意识的话,那么语感则是一种语句意识,这又构成了艺术方法即意象的修辞和语感的描述的差异,修辞总是人为的装饰,而描述则是自在的天然。

故而,语感描述的结果便是一种新鲜的语句的诞生,有人称这种语句为“口语”,如在自然、顺畅这一意义上,我们可以认同它,但“口语”决没有这么纯粹、透明,并且,它决不是那种日常的会话语言,它既没有那种语言的交际功利性,也不象那种语言的如此模式化,它是更接近于生命的一种自然的声音。

“就象是我们身内的血”,“是我们心里流淌的那个东西,禁不住流到了纸上,在纸上活动起来”。

眼下还存在着一种“超语义”的语言实验,这主要表现于非非主义的诗歌方法之中。

如果说“非意象”主要着眼于反对那种有意图的诗歌,而最终返回到语言的本体,那么,“超语义”则企望在语言自身展开一次革命,从而彻底地超越语义关联。

这个命题在清除语言的意图时虽然已经有所涉及,但那时还不至于怀疑语言自身的语义性,“超语义”者这样做了,并且已初露端倪。

目前看来,这虽然还只是一个美妙的幻觉,但毕竟为接近它提供了一种启示。

这个问题需作专题论述,因而在此只作如是说。

这一切,终究还得归结第三代诗的非文化态度,无论是非崇高,还是非意象,都是消解文化的一种方式或文化消解后的一种形态,当你习惯了一幅文化的世界之全,再去窥视一下非文化的风景,这本身就是相当的动人的,更何况,另一个世界正在款款地向我们展开。

至于第三代诗的未来,曾有人预言过它的并不乐观的结局,而我却乐意看到它的辉煌的过程。

因为未来到底如何,我只能说:不知道。

我只相信,一切均孕育在过程之中。

二、“他们文学社”90年代新生代诗歌团体,1984年冬在南京创立;主要成员有韩东、于坚、吕德安、王寅、丁当、陆忆敏、朱文等;共出过9期《他们》杂志;其诗作注重对诗歌本体的追求,主张诗歌语言要与个人的灵魂、生命体验相对应,反对任何形式的理性观念的介入和干预,甚至提出了“诗到语言为止”的诗学命题;在青年诗人中产生了重要影响,也成为90年代富于代表性和争论性的诗歌论题。

关于“他们”这是个阳光明媚、花朵灿烂的季节。

1984年春天,大学毕业后曾流浪至八百里秦川的韩东,这时已落脚在石头城下。

或许,他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预感:这一年,诗界所面临的新的转机已势在必然。

于是,他四下联络各地有着相同或近似倾向的文朋诗友,组成了“他们”文学社,并于1985年三月创办了《他们》。

虽然这是一个不只是诗歌,而且也包括小说在内的文学团体(如新潮小说的代表人物马原、苏童等就曾是“他们”文学社的一员),但“他们”主要的和最具影响力的活动却是在诗歌方面。

《他们》迄今已出版了四期,发表了几百首诗歌,其主要作者有:韩东、于坚、小君、丁当、吕德安、王寅、陆亿敏、小海、普珉、于小韦等。

“他们”这一群曾被尚仲敏誉为“第二次浪潮”或“第三代”诗歌的主流,事实也确实印证了这一点。

“他们”的诗是语言的单纯呈现,因而如口语般的自然亲切。

这里所说的“口语”,决不是那种日常的会话语言,因为那只是浮泛于生命表层的消息性语言,因而不能呈现生命的隐秘层次。

“他们”诗的语言是内蕴着生命的原初感觉和意味的,这是它与日常会话语言的根本区别,或许称之为“语感”更为恰切一些。

他们呈现了这种语言,不是一种机遇或理性的设计,而是一种自然和本质。

就如朦胧诗人必然选择幽深的意象一样,“他们”也必然呈现单纯的语感。

朦胧诗表现的是一种超越性,因而诗人是不在场的,他只是躲在幕后,着意编织与意图对应的自然事物,并组成超越此时此地的意象群落,从而引渡自己到达那理想的彼岸。

而“他们”的诗本身就是生命的形式,是生命的感觉和过程。

诗人作为生命的存在,自然是出场的,他与诗同在,与语言同在,他无须编织和组合,也无须引渡,他就是他此时此地感觉着的行动和呼吸。

就如我们随时可目睹他的一种行动和姿态一样,我们也随时可听到诗人的生命或灵魂自身涌动出来的一连串语感,它流在了纸上,于是就产生了诗。

一切都是这般的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的刻意操作,但却能以感觉和语言的单纯震颤你,使你觉得它是美的,是诗的。

这是韩东的《明月降临》:“月亮/你在窗外/在空中/在所有的屋顶之上/今晚特别大/你很高/高不出我的窗框/你很大/很明亮/肤色金黄/我们认识已经很久/是你吗?你背着手/把翅膀藏在身后/注视着我/并不开口说话/你飞过的时候有一种声音/有一种光线/但是你不飞/不掉下来/在空中/静静地注视着我/无论我平躺着/还是熟睡时/都是这样/你静静地注视着我……”这是诗人某晚面对月亮时的一种叙白。

诗来自生命隐秘层次的原初感觉,没有隐指,没有象征,也没有富丽堂皇的假饰,他只是自然而然地直陈着他的感觉和印象,即使把月亮拟人化,也是那般的稚气和纯真。

相关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