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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高见绝尘“野性”之形成

苏轼高风绝尘“野性”之形成冯静人的性格具有丰富性、复杂性和多样性,但更应具有独特性,而独特个性的形成受诸多因素的影响。

所以,有人说苏轼在坎坷的人生道路上,表现出有时积极进取,有时默然消隐,是受某些学派和学说所主宰,个人觉得有失偏颇。

苏轼当然受到儒释道各家学说的影响,但所有“选择”还是出于他自己,整个来说还是他自己是当时的“这一个”,即我这里所谓的具有“高风绝尘”野性的“这一个”。

“高风绝尘”是苏轼在熙宁,元丰年间所提出的一个命题。

首先,它是一条审美理想标准和艺术评价标准,但是,这一标准在通向作者的为人和品德的时候,实际上已成为一种高尚的精神状态和苏轼独特的个性了。

“高风绝尘”简单说来,就是高风亮节和超越世俗的韵致。

高风亮节,指方正亮直,挺然不群的为人处世态度,即苏轼诗中所谓的“挺然直节庇峨岷,谋道以来不计身”[1]。

因此,苏轼的“忠规谠论,挺挺大节”,“遇事敢言”,“刚正嫉恶”,“独于谋身,锐于报国”,“为官一任,惠民一方”以及倾慕大自然的洁净,无私等品格都应归属于“高风”的范围之内。

“绝尘”,是指摆脱世俗尘土的束缚和批判追逐私欲的恶习,即苏轼诗中所谓的“尘世劳方病,局促我何堪。

尽解林泉好,多为富贵酣。

试看飞鸟乐,高遁此心甘”。

[2]以及所谓“高情遗万物,不与世俗论”[3]等。

因此,举凡苏轼诗中批判世俗尘土的诗歌也都应归属于“绝尘”的范围。

苏轼的人生理想并非仅仅作为一种意念存在于他的思想之中的。

相反,苏轼在其千辛万苦仕途坎坷、迭遭厄运的人生实践中,在其持续不断、渐趋成熟的创作历程中总是竭力去实现这一人生理想。

因而,追溯苏轼一生及其创作历程,这一性格的光辉无处不在。

自苏东坡任职凤翔开始从政以来,他就抱着“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4]的理想和自信,满想有所作为,然而现实却每每令他失望。

但是,从政数十年,他始终坚持一种正视现实的态度,对宋朝廷数十年以来,取之无术,用之无度,因此民日困,官日贫的现状进行了猛烈的批判。

他自谓“臣而不言,谁当言者?”[5]在京师为官,敢于对北宋积贫积弱的政局进行揭露与抨击,主张“涤荡振刷而卓然有所立”;在地方做官,则做了许多“便民”、“利民”的兴利除弊之好事,这些都是苏轼人生理想中“高风绝尘”的具体表现。

苏轼“高风绝尘”的人生理想就其实质上讲,是诗人对痛苦人生超越基础上所产生的高蹈情怀,是苏轼人生探索和人格自我完善的结果,苏轼的“高风绝尘”显然是来自魏晋人性自觉时代的传统叛逆精神;但更重要的是,苏轼又是一个在世路崎岖,儒道佛思想交汇碰撞中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体会,改造思维模式,敢于表露自己的思想品性的人。

因此,苏轼是在多角度、多方位的思想批判继承中,逐渐形成了他的“自我新体系”,从而造就了他自我文化的新个性。

所以苏轼的“高风绝尘”是崭新的、独特的,具有特殊意义的历史社会现象。

也正因如此,“高风绝尘”才使得他具有了不朽的魅力和永久的生命力。

下面,我们就试着对苏轼的这一性格形成的原因作一个具体的探索。

首先,我认为这是苏轼所生活的历史时代的社会条件所决定的。

苏轼生活的时代是士子“补天”意识浓厚,期望有所作为而又不能得心应手的时代。

按苏轼的说法就是一个“有治平之名而无治平之实” [6]的时代。

所谓“有治平之名”是说当时的形势表面上还是太平的。

宋王朝结束了五代以来的分裂割据局面,中国重新统一,经过近百年的经营,政局稳定,经济、文化、科学都较繁荣。

所谓“无治平之实”,是说在表面承平的背后,隐藏着深刻的社会危机,国内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都非常尖锐。

北宋统治者虽然对广大人民进行了残酷的掠夺,但由于宫廷“燕乐逾节,赐予无度”,“冗官耗于上,冗兵耗于下”,所以财政拮据,入不敷出。

人民不堪重负,农民起义此起彼伏。

苏轼生活在两次大的农民起义之间:在他生前四十多年,他的家乡四川爆发了王小波、李顺起义;在他死后不到二十年,中国南北又几乎同时爆发了宋江起义和方腊起义。

苏轼生活的年代虽然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但是小的农民起义仍不断爆发,苏轼在各地作官时,就曾追捕、镇压多起“谋反妖贼”。

这一切说明当时的阶级矛盾非常尖锐。

宋朝的民族矛盾也很尖锐,宋太祖对契丹和西夏的侵扰只搞消极防御。

宋太宗则订立了渔渊之盟,每年向契丹进献大量的财物。

这些巨大费用既未换得边境的安宁,又进一步加深了人民的负担,加深了宋朝的财政危机,加剧了阶级矛盾。

一句话,到了宋代,“积贫积弱”总态势已经成定局,整个封建王朝已经走上无可挽回的衰落滑坡的历史时期。

面对这种形势,统治阶级中一些有识之士,都有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危机感,他们多方探究其原因,纷纷提出了改革朝政的各种建议、措施和方案,然多是就事论事,失于肤浅。

很少有人从宋朝立国治国的基本政策上寻找症结。

苏轼则一下抓住了关键所在,又勇于直言,把问题揭露得淋漓尽致。

他认为宋朝统治者“用儒术而未纯”,更明确地说,说是对人民的地位、力量认识不足,没有体现儒家的根本思想。

所以他坚持要恢复、光大和净化先秦儒家理论,重申和明确人民的地位和作用,对民实行仁政,而不是对统治集团本身,这就是苏轼“高风亮节”性格的核心内涵。

而且,终其一身。

他始终为了人民利益而呐喊,想把仁政的光辉照在千千万万生活在“苛政猛于虎”状况中的人民群众身上,这更是其人生理想的具体体现。

遗憾的是,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同北宋范仲庵等的历次政治改革运动,特别是王安石变法失败一样,苏轼的民主、仁政思想,在宋代一直未引起统治者的重视,在宋国家政策中未获得体现和实施,原因就在于苏轼所治之学不符合统治者的需要。

因为“理论在一个国家的实现程度,决定于理论满足于这个国家需要的程度”。

[7]其实,这也表明了如苏轼一般的文士虽欲“补天”,而封建社会之“天”已无“石”可补。

因而苏轼也不由得发出“世事一场大梦”的无可奈何的“绝尘”之慨叹。

其次,个人认为苏轼“高风绝尘”的性格是其一生坎坷曲折经历的沉淀。

苏轼一生经历两次“在朝——外任——贬居”的过程,他既经顺境,复历逆境。

得意时是誉满京师的新科进士,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赤绂银章的帝王之师;失意时是柏台萧森的狱中死囚,躬耕东坡的陋邦迁客,瞰芋饮水的南荒流人。

荣辱、祸福、穷达、得失之间反差巨大和鲜明,使他咀嚼尽种种人生况味。

具体而言,苏轼的仕宦人生又大致辞可划分为三个阶段。

一0六九年新法施行以前为第一阶段。

苏轼的一生是悲剧的一生。

他一被卷入封建时代应召科举的社会潮流里,就隐然感到了这种悲剧性。

“富贵本无定,世人自荣枯,嚣嚣好名心,嗟我岂独无。

不能便退缩,但使进少徐。

”[8]他一方面厌恶功名无常,另一方面又不能不随波逐流。

这种内心的矛盾和苦闷是这一阶段的思想特点。

在出川进京谋取功名的路上,他便不断地审思仕宦人生究竟有多大价值。

他自己也不堪了然,也就时时充满了一种对人生琢磨不透的凄苦之情。

途经忠州,在瞻仰屈原塔时他写下了“古人谁不死,何必较考折。

名声实无穷,富贵亦暂热。

大夫知死理,所以持死节。

”[9]的诗句。

这表露了他鄙弃功名和追求永恒,珍视人生的心理活动。

这一阶段年轻的苏轼对仕宦人生的体会、思考,虽还未趋成熟,但也已奠定了他“高风绝尘”性格之雏形。

一0六九年以后的十年间为第二阶段。

这一时期他深深卷进了北宋革新与保守政治漩涡中。

他先后在京城、杭州、密州、徐州和湖州等地任职。

作为一位官员,他很想有一番作为,遇事敢言,积极上书;尽管他在政治上与两派都有分歧,但还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人民办些好事,诸如杭州的赈济,密州的救孤和徐州的治洪,都给当地的老百姓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但是作为一个诗人,由于对官场腐朽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心境更加悲凉。

从前追求人生永恒的心转向了江湖归隐,鄙视功名的清高变成对时弊的解剖。

这一时期,苏轼的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冲突得更加剧烈,他以马作比“君看立仗马,不敢鸣且窥。

调习困鞭棰,仅存骨与皮。

”[10]并指出“金羁玉勒乡罗鞍,鞭棰刻烙伤天全。

”[11]但他绝不愿如此,多次在诗中表示:“我本麋鹿性,谅非伏辕姿。

……闻声自决骤,那复受絷维?” [12]“嗟我本何人,糜鹿强冠襟。

”[13]“聊为山水行,遂此糜鹿性。

” [14]仕途的剖析,使他以清醒的态度对待现实,即在仕宦人生中建立一种明智而有意义的生活方式——“高风绝尘”。

一0七九年以后为第三阶段,一0七九年的“乌台诗案”,诗人因诗入狱,几至死地。

然而遭受打击的苏轼并没有委顿下来,相反地,他以为从此休官归田,一无牵挂,正该美美地享受人生了。

诗人的后半生可谓荣达时侍奉皇帝,失意时投荒万里,但诗人在“高风绝尘”性格的导引下却并未迷航。

元佑三年,诗人在京任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侍读,可说是飞黄腾达,但他依然把自己当作民,心灵平静不为外界的变化所动。

“树欲静而风不止。

”政治风云的反反复复,把诗人一次又一次地更远地流放到蛮荒之地,以至于到了天涯海角,这反倒使他更亲近了他所热爱的大自然。

初贬至黄州,再贬至惠州,三贬到儋州,在家以为已入了瘴疬之地,在他却觉得来到了仙境。

经过三年的凄风苦雨,六十五岁的老人终于被召回,在离别海南的路上,他没有大赦之人的感激涕零,也没有风烛残年之人的悲叹,只是用一颗齐得丧、等荣辱的心去感受一切:“杳杳天低鹘没处,青山一发是中原。

”[15]诗人少年时期苦苦追求的人生至境终于找到了——不在天上,而是在他内心——无欲心灵的平静!由此可见,苏轼“高风绝尘”的性格是他一生深刻反省仕宦生涯的结晶,正是他坎坷曲折的人生历程的沉淀。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在同样的历史条件下,有着同样经历遭遇的诗人文学家却没有表现出如东坡一般乐天知命、达观处世,“高风绝尘”的人生态度和性格呢?我的回答是:这正是苏轼自身的“野性”使他与别人有了明显的区别。

所以,我们最后要探索的正是融儒释道三家思想于一炉的“野性”形成了东坡“高风绝尘”的性格。

我们都知道,“人”作为社会关系的总和,他除了受到周围社会生活条件的支配和影响外,还有一个能够接受这些影响的自我个性的主体。

从这个主体的特性出发,他或者接受诸外部条件的此种影响或彼种影响,或者因时因地又发生相反的变化,形成一个多维的、复杂的个体。

没有这个个体核心的存在,一切影响都将成为空谈。

苏轼的自我个性的主体正是他个性、气质、心理、人生观念、美学追求等诸多因事中的一个核心、一个“点”——“野性”。

同样,“人”作为”社会结合的主人”是一个生活在特定现实中的个别的、独特的丰富个体。

他的社会既是综合的,更具有鲜明的个体色彩。

儒释道作为人体个性的外部事物,它们各具有独立的思想体系,它们各自有其产生的特殊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因而它们是相互联系而又相互排斥、相互对立的。

它们对苏轼发生影响,便决不可能是整体性的影响,而只是个别的、片断的、局部的。

就是说,苏轼接受它们的影响,是有条件的,是从他个性禀赋的性质中去批判地吸取,补充他自身的需要的、有可能得到发展并转化为自身特质一部分的事物,换句话说,苏轼是按照自己的本质,依照人的方式,根据自己的本性需要当作处理一切生活关系的尺度来安排世界的,也就是说,苏轼是以十分清醒的“主体性”论者的身份对儒释道采取了批判吸收的态度,从传统思想的积淀和发展方面看,宋代禅宗的“顿悟”,作为佛教在中国文化土壤中的变种,便对传统文人士大夫的儒、道思想和精神生活产生了重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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