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龟手之药宋国有个人善于炮制防止冻裂的不龟(jun)手之药,他的家族靠着这个祖传秘方,世世代代以漂洗丝絮为业,始终勤勤恳恳,披星戴月,但由于收入菲薄,生活总是很贫困。
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听说有不龟手之药的秘方,愿以百金求购。
这可是个大数目!不龟手之药的主人动心了。
但想到祖传的秘方要卖出去,也是件大事,于是集合全家族的成员共商转让之事。
大家七嘴八舌一番议论,最后总算统一了思想:祖祖辈辈以漂洗丝絮为生,收入太少,今天一旦出售药方,可以获取大笔金钱,何乐而不为?于是全体成员一致同意把药方卖出去。
客人得到秘方以后,立即奔赴吴国,对吴王说,今后将士在寒冬打仗,再也不用为冻手犯难了。
不久,越国大军压境,吴国告急,吴王委任此人统帅大军。
此时正值严冬,吴越两军又是进行水战。
由于吴军将士涂抹了不龟手之药,战斗力特别旺盛,因而大胜越军。
班师回朝后,吴王大喜过望,颁诏犒赏三军,同时将献药之人视为有特殊贡献的统帅,割地封赏嘉奖他。
同样是这个不龟手之药,宋国人世世代代用来漂洗丝絮,结果始终贫困交加;而吴国用来作战,则可以战胜敌国。
由此可见,同样一个事物,由于使用方法和对象不同,其结果和收效也会大不一样。
胠篋要防備翻箱倒櫃扒竊的盜賊,就一定要收緊口袋,把箱櫃門窗上鎖牢固,這是世俗所謂的明智之舉。
然而大盜來了,櫃子用背的、箱子用提的、口袋用擔的,快步離去,還唯恐你鎖的不牢固。
既然如此,所謂智者,他們的作法不就是為大盜積聚財物嗎?試論,世俗所謂智者,有不為大盜積聚財物的嗎?所謂聖人,有不為大盜守護財物的嗎?何以知道如此呢?以前齊國鄰里相望,雞鳴狗叫之聲相聞,漁網遍佈,農耕之地,方圓二千餘里,統括四境,所用來建立宗廟社稷,治理地方等的方法,何嘗不是效法聖人呢?可是,田成子弒君竊國。
所竊取的只是這個國家嗎?連同治理國家的聖知之法也一併竊取了。
所以,田成子雖有盜賊的名聲,而其處境卻跟堯舜一樣安穩,小國不敢指責,大國不敢征討,十二代享有齊國,這不就是竊取齊國,連同聖知之法一併竊取,用來守護他那盜賊之身嗎?再試論,世俗所謂最明智之人,有不為大盜積聚財物的嗎?所謂最聖明之人,有不為大盜守護財物的嗎?何以知道如此呢?從前龍逢被殺,比干被剖心,蒼弘被挖腹,伍子胥被殺,屍體棄江任其腐爛,如此四位賢人,也免不了殺身之禍。
因此,蹠之同夥問蹠,“盜賊也有其奉行之規矩嗎?”蹠回答說:“怎會沒有規矩呢?能覬覦屋內所藏之財物便是聖,搶先進入便是勇,掩護撤退便是義,判斷成事與否便是智,合理分贓便是仁,不具備這五條,而能成為大盜的,天下沒有這樣人。
”由此看來,善良之人得不著聖人之道,就無所作為,盜賊得不著聖人之道,就不能橫行無阻,天下之善人少而惡人多,因此,聖人利於天下少,害天下者多。
所以說:唇亡齒寒;魯國酒味淡薄,邯鄲便受圍;聖人出世而大盜隨之而起。
打破聖人禮法,放掉盜賊,而天下就能獲得太平。
河流乾涸了,溪谷隨之空虛;山丘鏟平了,深淵隨之被填實;聖人死去了,大盜就不再興起,天下也就太平無事了。
聖人不死絕,大盜就不會止息。
所以倚重聖人以治理天下,就是使蹠一類大盜獲得重利。
人們製造出量斗與秤用來計量,於是就產生了偷斤減兩,用來騙人的現象。
造出印鑑本來是作為取信於人的憑證,卻也產生偽造文書的現象;造出仁義規範本是用以矯正人的過失,卻也造就虛情假意的現象。
何以知道是這樣呢?那些偷竊腰環等不值錢物件的小賊,捉住了要被誅殺,而盜竊國家的大盜卻成了諸侯,這樣諸侯之家就有仁義,這不就是把仁義聖知一起“盜竊”了嗎?所以那些追隨於大盜之後,把自己抬舉為諸侯,偷斤減兩、偽造文書以謀利的人,即使用高官顯爵之賞賜也不能勸止他們,縱然有砍頭重刑之威懾也不能禁止他們。
如此重利使蹠一類大盜屢禁不止,這就是聖人的過錯啊。
所以說:“魚兒不可以離水,治國之道不能明示於人。
”那些聖人就是治國之道,是不能明示給天下人的。
因此,徹底摒棄一切聰明才智,大盜就可休止;放棄財寶,小盜也不再興起;焚燒符信、打碎印章,而民無知無欲、返樸歸真;打破量斗、毀壞秤鉈,而民沒有爭心;把天下聖人之法全部拋棄,而百姓始可以參與議論。
攪亂六律分別,銷毀竽瑟等樂器,把師曠一類樂師之耳塞住,而天下人始能含藏其本性之聰慧;抹掉彩色花紋,散亂五色,把離朱一類明目人的眼睛黏起來,而天下人始能含藏其本性之明;毀棄曲尺繩墨與圓規矩尺,折斷工倕一類巧匠之手指,而天下人始能含藏其本性之巧。
所以說,“最大的巧如同笨拙。
”除去曾參、史魚之類忠孝德行,封住楊朱、墨翟之類善辯之口,捨棄仁義,而天下人的德行才能達到與大道同一的境界。
人們能含藏其明,天下就不會有炫耀誇張之舉;人們能含藏其聰,天下就不會遭連累而受害;人們能含藏其智慧,天下就不會迷惑;人們能含藏其德行,天下就不會有邪惡。
像曾參、史魚、楊朱、墨翟、師曠、工倕、離朱這類人,都是建樹其所得於外,並以之迷亂天下人心,他們所創立之法是無用的。
難道你不知道品德最高尚的時代嗎?古時候的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陸氏、驪畜氏、軒轅氏、赫胥氏、尊盧氏、祝融氏、伏犧氏、神農氏等。
在那個時代,民用結繩方法記事,以其所食為甘美,以其所衣為漂亮,以其習俗為快樂,以其居處為安適,相鄰之國互相望得到,民眾直到老死也不互相交往。
那樣的時代,就是治理得最好的了。
當今之世,竟然要讓民眾伸長脖子、踮起腳跟企盼。
聽說“某地方有賢人”,就帶足食糧,奔往賢人之處,搞得在家裏拋棄了親人,在外面丟掉了所主管之政事,他們的足跡踏遍諸侯國土,車子的轍印交錯於千里之外。
這都是君主崇尚智慧的過錯。
君主誠心崇尚智慧而拋棄大道,天下就要大亂了。
何以知道是這樣呢?弓箭、鳥網、陷阱方面的智巧多了,空中的飛鳥就要被擾亂;釣具、魚網、魚簍方面的智巧多了,水中的魚類就要被擾亂;削木樁布成各類獵具的智巧多了,山澤中的野獸就要被擾亂;運用智謀欺騙,使人不知不覺中深受毒害,把堅白之辯糾結在一起,把同異之辯加以曲說詭辯,這類智巧多了,善良風俗就要受其迷惑。
所以,天下常常發生大亂,罪過就在於崇尚智慧(奸巧)。
天下人都懂得去探求他所不知道的,卻不懂得去反思他所知道的;都知道責難他認為惡的,卻不知反思他認為善的,所以天下就大亂了。
因此,這樣作就會上遮蔽日月之光明,下銷毀山川之生命,中破壞四季之正常運行。
蠕動爬行的小蟲,微小的飛蟲,都無不因此而喪失其本性。
崇尚奸巧之禍亂天下,如此之厲害呀!從夏商周三代以來就是這樣。
捨棄淳厚樸實之百姓而偏愛汲汲營營之才人,拋棄恬淡無為的風尚而喜歡多言的說客,多言的說客已經把天下搞得大亂了。
百川灌河秋天里山洪按照时令汹涌而至,众多大川的水流汇入黄河,河面宽阔波涛汹涌,两岸和水中沙洲之间连牛马都不能分辨。
于是河神欣然自喜,认为天下一切美好的东西全都聚集在自己这里。
河神顺着水流向东而去,来到北海边,面朝东边一望,看不见大海的尽头。
于是河神方才改变先前洋洋自得的面孔,面对着海神仰首慨叹道:“俗语有这样的说法,…听到了上百条道理,便认为天下再没有谁能比得上自己‟的,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了。
而且我还曾听说过孔丘懂得的东西太少、伯夷的高义不值得看重的话语,开始我不敢相信;如今我亲眼看到了你是这样的浩淼博大、无边无际,我要不是因为来到你的门前,真可就危险了,我必定会永远受到修养极高的人的耻笑。
”惠子相梁惠施做了梁国的国相,庄子去看望他。
有人告诉惠施说:“庄子到梁国来,想取代你做宰相。
“于是惠施非常害怕,在国都搜捕三天三夜。
庄子前去见他,说:“南方有一种鸟,它的名字叫,你知道吗?从南海起飞飞到北海去,不是梧桐树不栖息,不是竹子的果实不吃,不是甜美如醴的泉水不喝。
在此时猫头鹰拾到一只腐臭的老鼠,鸟从它面前飞过,猫头鹰仰头看着,发出…吓‟的怒斥声。
现在你也想用你的梁国来…吓‟我吧?”曹商使秦宋国有个叫曹商的人,替宋国出使秦国。
他去的时候,得了几辆马车。
秦王喜欢他,加(赐)了他百辆马车。
回到宋国后,拜见庄子(炫耀)道:“住穷弄窄巷里,因为贫穷而要编织鞋子,枯瘦的脖子焦黄的耳朵,这都是我曹商所缺乏的;见一次拥有万辆马车的国君而跟着得到百辆马车,这才是我曹商所擅长的啊。
”庄子说:“秦王得病请的医生,治疗痈疖痤疮的得马车一辆,舔尝痔疮的得马车五辆,所治疗的部位越低下,得到的马车就越多,您岂止是治痔疮啊,要不怎么得到的车这么多呢?您走(远点)吧!”关雎雎鸠关关在歌唱,在那河中小岛上。
善良美丽的少女,小伙子理想的对象。
长长短短鲜荇菜,顺流两边去采收。
善良美丽的少女,朝朝暮暮想追求。
追求没能如心愿,日夜心头在挂牵。
长夜漫漫不到头,翻来复去难成眠。
长长短短鲜荇菜,两手左右去采摘。
善良美丽的少女,弹琴鼓瑟表宠爱。
长长短短鲜荇菜,两边仔细来挑选,善良美丽的少女,钟声换来她笑颜。
桃夭篇桃树长得多麼壮盛,花儿朵朵正鲜美。
这位女子出嫁后,定能使家庭和顺。
桃树长得多麼壮盛,果实累累结满枝。
这位女子出嫁后,定能使家庭美满。
桃树长得多麼壮盛,绿叶茂盛展生机。
这位女子出嫁后,定能使家人幸福山鬼仿佛有人经过深山谷坳,身披薜荔啊腰束女萝。
含情流盼啊嫣然一笑,温柔可爱啊形貌娇好。
驾着赤豹啊紧跟文狸,辛夷为车啊桂花饰旗。
披着石兰啊结着杜衡,折枝鲜花啊聊寄相思。
竹林深处啊暗无天日,道路险峻啊独自来迟。
孤身一人啊伫立山巅,云海茫茫啊浮游卷舒。
山色幽暗啊白昼如夜,东风狂舞啊神灵降雨。
我痴情等你啊忘却归去,红颜凋谢啊怎能永葆花季?我在山间采撷益寿的灵芝,岩石磊磊啊葛藤四处缠绕。
抱怨公子啊怅然忘却归去,你思念我啊却没空到来。
山中人儿就像杜若般芳洁,口饮石泉啊头顶松柏。
(心念公子啊暗自沉吟,)你想我啊是真是假。
雷声滚滚啊细雨蒙蒙,猿鸣啾啾啊夜色沉沉。
风声飒飒啊落木萧萧,思慕公子啊独自悲伤渔父屈原被放逐之后,在江湖间游荡。
他沿着水边边走边唱,脸色憔悴,形容枯槁。
渔父看到屈原便问他说:“您不就是三闾大夫吗?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
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于斯?”屈原说:“世上全都肮脏只有我干净,个个都醉了唯独我清醒,因此被放逐。
”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渔父说:“通达事理的人对客观时势不拘泥执着,而能随着世道变化推移。
既然世上的人都肮脏龌龊,您为什么不也使那泥水弄得更浑浊而推波助澜?既然个个都沉醉不醒,您为什么不也跟着吃那酒糟喝那酒汁?为什么您偏要忧国忧民行为超出一般与众不同,使自己遭到被放逐的下场呢?”渔父曰:“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
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屈原说:“我听过这种说法:刚洗头的人一定要弹去帽子上的尘土,刚洗澡的人一定要抖净衣服上的泥灰。
哪里能让洁白的身体去接触污浊的外物?我宁愿投身湘水,葬身在江中鱼鳖的肚子里,哪里能让玉一般的东西去蒙受世俗尘埃的沾染呢?”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身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渔父微微一笑,拍打着船板离屈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