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的法治论
亚里士多德的法治论的讨论在他对各种政体选择的辩难中体现的。
在《政治学》第三卷中,他逐一讨论了平民政体(多数人执政)、寡头或贵族政体(少数人执政)和君主政体(一人执政)。
但每次的辩难,都导向法治的倡议。
他在第三卷的章九中,讨论了城邦以至善为目的后,在章十提出应该将最高治权寄托于什么人的问题。
此章是一个过渡:简单的说寄托于多数人还是少数人似乎都不稳妥。
于是亚里士多德说:
把治权寄托于任何‘个人’[或任何一组的人],而个人既难免情感的影响,
这就怎么也不能成为良好的政制,于是他建议:不如寄托于‘法律’”。
(p146)
但是法律可以倾向于平民,也可以倾向于寡头。
因此“我们所拟最高治权寄托于什么的问题,倘若期于法律,仍然还是一个疑问。
”(p146)所以寄托于法律看起来还需要继续的辩论。
于是亚里士多德需要逐个考察。
通过他的轮番考察我们可以窥见亚亚里士多德的法治观念。
第一,“集体异人”:众人之智优于一人之智。
亚里士多德说,与其将政权交给少数好人,毋宁交给多数平民,这里存在着一个疑难,但是有一定的道理。
“就多数而论,其中每一个别的人常常是无善足述;但当他们合而为一个集体时,却往往可能超越贵族贤良的智能。
”(P145)“假如群众不是卑贱的(带有奴性的)人们,则就个别而言,他的判断能力不同于专家,但当他们集合起来,就可能胜过或至少不必专家们有所逊色。
”(p149)显然,亚里士多德在某种程度上同意,集体智慧优于一人智慧。
这是从认识论上为法治所作的辩护。
这是在探讨“群众”治国这一选项中所得出的一个结论。
在辩难君主制时候(第三卷章十六)时,
亚里士多德又说,“要使事物合于正义(公平),须有毫无偏私的权衡;法律恰恰正是这样一个中道的权衡。
”“一人之治还有一个困难,他实际上不能独理万机”。
(p173)第二,法律没有感情。
亚里士多德说,“凡是不凭感情因素治事的统治者总比感情用事的人们较为优良。
法律恰正是完全没有感情的;人类的本性(灵魂)便谁都难免有感情。
“(p166)。
这是人性论上为法治所作的辩护。
这是也在探讨“少数人”(贤人)旨归这一选项中所得出的一个结论。
在辩难君主制时候(第三卷章十六)时,亚里士多德同样将良好的制度引向法治。
他说“常人既不能完全消除兽欲,虽最好的人们(贤良)也未免有热忱,这就往往在执政的时候引起偏向。
法律恰恰正是免除一切情欲影响的神祇和理智的体现。
”(p172)
第三,法律有好有坏。
法治的要义是最后的裁决应该寄托于正式制定的法律。
“相对于城邦政体的好坏,法律也有好坏,或者合乎正义或者不和会正义,这里,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法律必然是根据政体(宪法)制订的;既然如此,那么符合正宗政体所制订的法律就一定符合正义,而符合于变态政或乖戾的政体所制定的法律就不合乎正义。
“(p151)于是正义与非正义就是区分法律良恶的标准,这成为后世自然法学派的一个基调;尽管人们可能忘记亚里士多德所谓的正义,究竟是什么。
在讨论贵族政体是否可行时,亚里士多德精辟的阐述了他的法治观,他说:
我们应当注意到邦国虽有良法,要是人民不能全都遵循,仍然不能实现
法治。
法治应包含两重意义:已成立的法律获得普遍的服从,而大家所
服从的法律又应该本身是指定得良好的法律。
(p202)
但是这里要注意,亚里士多德说这番话的背景是什么?他是在讨论贵族政体,他的这番
话的侧重并不像后人引用时一厢情愿那样,认为亚里士多德是在强调的“法治须有良法”这个法治原则;恰恰相反,亚里士多德认为制定良法并非难事,恰恰是遵守良法比较困难。
“人们可以服从良法也可以服从恶法”。
(p202)贵族政体是贤人执政,因此他们乐于服从法律,服从良法本身就是有教养、有理性的一种体现。
也因为这个原因,亚里士多德认为贵族政体是“已经具备较好的法律的城邦”。
(p202)
第四,何为良法?法律可以偏向平民,也可以偏向寡头。
那么怎样的法律才算是正宗的法律(良法)?这要结合城邦的目的而言。
亚里士多德反复说,人们结成城邦不仅仅是为了生存(生活),而是要获谋取“优良的生活”,所以一个城邦的正义原则不是平民的偏见也不是寡头的偏见(p139-140,154,156),而是照顾到每个公民利益的正义观,“正义以公共利益为归依”(p152)。
法律只有符合这样的正义,才属于正宗的法律。
那么法律在什么样的条件下才会是正宗法律呢?一如上面所说,亚里士多德不认为良法难有,良法是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政体需得正宗,正宗的政体,简而言之,就是无论是什么人当政,必须是在正义的原则下制定法律。
在这种情况下,第一,什么人当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的裁决权力“应该寄托于正式制定的法律”(p151);第二,法律应为正义的法律。
相应于城邦政体的好坏,法律也有好坏,或者是合乎正义或者是不合乎
正义。
这里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法律必然是根据政体(宪法)制订
的;既然如此,那么符合正宗政体所制定的法律就一定是合乎正义的,
而符合于变态或乖戾的政体所制定的法律就不合乎正义。
第四,人的智虑是法治的补充。
在辩难君主制时候(第三卷章十六)时,亚里士多德说,“主张法治的人并不想抹杀人们的智虑,他们就认为这种审议与其寄托于一人,毋宁交给众
人。
”(p174)采用法治当然不是完全摒除人的因素,持中庸之道的亚里士多德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有的规约总不能概括世事的万变,个人的权力或若干人联合组成的权力,只应在法律有所不及的时候,方才应用它来发号施令,作为补助。
“(p151)“这里,主张君主政体的人可以接着强调个人的作用;个人虽然不免有感情用事的毛病,然而一旦遭遇通则所不能解决的特殊事例时,还得让个人较好的理智进行较好册审裁”,但即便是在一人之治的城邦中,“一切政务还得以整部法律未依归,只在法律所不能包括而失去权威的问题上才可以让个人运用其理智。
法律所未及的问题或法律虽有所涉及而并不周详的问题确实是有的。
“(p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