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精神分析论文摘要弗洛伊德给予文学精神分析,认为人们的梦境能够表达被抑制的欲望,指出幻想与文学创作的联系,同时遗留“作家如何用作品达到唤起感情的效果”的问题。
试解这一遗问可以引入“盗梦”这一概念,作家可看作是精通摄梦术的“文学盗梦者”,潜入受众意识或窃取、或改变,以感染读者、唤起感情。
关键词文学精神分析弗洛伊德梦文学被人们以各种不同的角度阐释着,结构的、或现象的,一切说法皆有其合理之处。
然文学终究蕴含着人的特殊气息,如若以更靠近人的角度来解读,精神分析不失为一个合适而高妙的角度。
用精神分析来解读文学可以说是源于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本身作为一名医生,弗洛伊德关于文学领域的思考是他延伸的新知,而对于文学多角度的分析,他的方法也着实成为一个崭新而重大的开辟。
“精神分析法作为一种技巧,对美学领域没有什么贡献,但是,这个技巧却对20世纪的一些艺术和文学产生了极其重大——并且是常常是富有刺激性的影响。
”[1]246对文学进行精神层面的分析饱受争议,但无论精神分析是多么的备受误解、批评或指责,它却一直不可阻挡地在发展,人们无法否认它在文学领域中存在的一席之地,甚至连对立的人也无法躲避其照射的光辉。
精神分析的创始人弗洛伊德曾经乃至现在也都是个备受争议的人物,然而正如他的学说一样,那种带给人们精神上的力量是巨大的。
后人亦在其道路上不断延展与开拓,发掘了更多关于精神分析与文学的奇妙关联,不断丰富着这种精神分析的方法。
“从某种程度上,精神分析就是文学本身,两者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一种互文本的游戏而已。
”文学的精神分析有着不可磨灭的合理性。
“精神分析和艺术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彼此激发对方。
弗洛伊德的关于心灵的洞察,应该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的知识和对文学的热爱。
他经常引用歌德的和其他一些伟大的作家的文章。
作家,文学评论家和精神分析师都对语言,其象征、共鸣和关联极为关注。
弗洛伊德最初的思想是,艺术作品性呈现了压抑的婴儿愿望,他把艺术作品与白日梦联系起来。
”关于心灵的洞察,关于精神的剖析,亦是关于一个人真正的“我”的思考。
弗洛伊德把“本我”、“自我”、“超我”认定为组成人格整体的三个部分,并把它们与文学的创作相联系起来,认为那些来自人格内部的压力、精神上的压抑可以成为文学艺术创作的动力,创作中,这些压力得以发泄,三个“我”的对立统一中便产生意识与潜意识的分别。
“人类意识活动的基本部分和基本能源中心是在不为我们的意识所察觉的、潜伏在心理深层的无意识。
就在这一深层区域,包含着诸多风俗、习惯、道德、法律等规约之外的个体原始冲动、本能以及主体出生后和本能有关的欲望和各种心理创伤的‘心理书写和记录’。
弗洛伊德认为,心理结构主要部分是无意识的;无意识是人类精神生活的基础,是个较大的圆圈,它包括了‘意识’这个小圆圈”;每一次意识活动都具有一种无意识的原始阶段。
”[4]7同时,弗洛伊德又引入“梦”这一概念。
以梦阐释文学可以说就是弗洛伊德用精神分析发放解读文学的一个概括。
作为意识形态的梦与以创作实体存在的文学看似不在同一维度,但以精神分析来看,两者却有着极大的共同点,甚至有时便可以把文学比喻成作家的一场梦。
“弗洛伊德认为人类的心理活动有着严格的因果关系,梦不是偶然形成的联想,而是愿望的达成,在睡眠时,或做白日梦时,‘超我’对‘本我’的监查松懈,潜意识中的欲望绕过压制而泄露出来。
因此,梦是对清醒时被压抑的潜意识中的欲望的一种委婉表达:对梦的分析可以窥见人的内部心理,探究其潜意识中的欲望和冲突”。
[5]93他认为人的潜意识驱动着幻想(幻想亦可等同于弗洛伊德所指“白日梦”),而正是这些不便直说的幻想驱使着作家和诗人形成他们的创作,即文学作品形成。
由此,可以认为作家的作品即是作家的梦境,是作家在头脑潜意识驱动下、在精神力量的推动下编织的一个梦。
所以由梦境可以追溯一个人的心理活动、内心想法,由文学作品可以窥视作家的精神意念、被压抑的欲望。
“梦与一定类别的意识,以及一定的心灵状态有部分关联,它位于潜意识现象中模糊幽深的背景”,“梦是潜意识心理频繁又常态的表达,所以传来许多研究潜意识的经验素材”[6]135作家的某种心灵状态促使作家脑海浮现某种梦境,将梦境转变为纸质,梦中的元素便是提供了文学创作的种种素材。
“在《梦的解析》开始,弗洛伊德就做了这样一个惊人的判断:梦是一个由话语组成的谜,或称一个字谜。
他要求读者从字面意义上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即梦就是话语本身。
”梦亦就是作家的创作。
而弗洛伊德也遗留着一个问题:“至今我所能做的,只是抛出一些鼓励和建议;从研究幻想开始,谈到作家选择他的文学素材的问题。
至于另一个问题——作家如何用他的作品来达到唤起我们的感情的效果——我们现在根本还没有触及到”。
[8]99本着精神分析的原则,如果说文学艺术是作家编织的梦,那么不妨说:作家是通过“盗梦”这一手段来唤起读者的感情。
由此可回答弗洛伊德的遗问。
作家既是一个“造梦师”,他释放心中情绪、放任意识的驰骋或者故意隐藏某种心理的压抑,以天马行空的想象编造一个梦境,汇集成文学作品;作家又是一个“盗梦者”,他盗取的是自己潜意识的冲动而使之成为作品,同时,盗梦者与旁人分享梦境,由此可以探究到旁人潜意识中的秘密,甚至通过这个梦将某种意识“奠基”(或称“植入”)到分享者的头脑中,而这一过程却不被分享者所察觉。
也就是,作家可以猜及并顺应其作品读者的心思,引起读者的共鸣、引导读者的感情,乃至可以通过一部文学作品将某些意念“奠基”到读者的意识、改变原来的意识,若读者自身无法察觉到这种改变,那么这样的“奠基”便是深入到了潜意识,形成完美的“盗梦”。
作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文学盗梦者,这个盗梦的过程及结果究竟怎样形成,应从梦的始源,即文学作品的初始创作开始分析。
文学作品的创作来源于作家的意识,而作家的意识离不开现实生活的长期影响,可以说正是现实的状态给了作家精神上的激发、创作上的冲动。
“作家正像做游戏的儿童一样,他创造出一个幻想的世界,并认真对待之。
这便是说,他倾注了丰富的情感,同时,明确地把想象的世界同现实分离开来。
语言保持了儿童的游戏同诗人的创造的这种关系。
”作家在现实中积累了情感又将情感倾注到作品的创作中,但作品并不是对于现实的完整反映,它必是以某种变了形的状态存在,就像梦虽来源于现实但内容却与之有着不小的区别。
就如弗洛伊德所说——“我们丢不掉一切,我们只是以一件事来代替另一件事”,“只不过是丢掉了游戏同实际物体的联系,而开始用幻想来取代游戏而已”。
作家的创作之梦即是如此。
从一开始,作家其实也只是一般普通人,只是他们某些方面能力的更为强大使得他们成为区别于普通人的“作家”,如非同一般的想象力以及表达这种想象的能力。
“我们这些普通人总是竭力想知道,诗人这个奇怪之物是怎样获得素材的,这正像主教向阿里奥斯托提出这个问题一样。
我们认为自己大概完全不了解,是什么东西使诗人能那样深深地打动我们,并激起我们的感情。
我们对这个问题产生兴趣,仅仅是因为这样一种情况:如果我们问起诗人这个问题,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或是不能作出满意的解释”——弗洛伊德有着这样的思考。
试着解答这个问题,大概“技巧”算的上是诗人也就是作家们区别于普通人的一大不同。
有观点指出:“弗洛伊德文艺观局限主要在于只看到了艺术家的潜意识动机,而不知道一件艺术作品的产生除了潜意识动机外还需要有艺术技巧等各方面的配合,如同样是俄狄浦斯情结的驱使,可以让人写一本乱伦的色情小说,也可以让莎士比亚创作出《哈姆雷特》那样的名著,而单一对作者潜意识的精神分析不能解释两者的区别。
”所以,虽然每个人都会有潜意识,每个人都会做梦,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诗人。
即便“作家自己也总是试图缩小他们那类人同普通人之间的距离,他们经常要我们确信,从本质上讲,人人都是诗人,只有当人类消亡时,诗人才会泯没”,但同是造梦者的作家与普通人终究是有分别的。
技巧,能把可能令人厌恶的白日梦境变成诱人的艺术,给人美的愉悦。
每一个人都有表述自己梦的能力,但并不是所有的梦都能成为文学作品,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称为真正意义上的作家。
所以,一切盗梦的前提是作家必须先得扮演好“造梦师”的角色。
作家造梦,首先得进入睡眠状态,也便是进入一部文学作品的创作准备阶段,作家营造氛围、给予暗示,预备创作。
电影《盗梦空间》给我们以启示,进入深度的睡眠状态可能使用到“梦素”(电影中,一种让人稳定在睡眠状态不易苏醒的药物)、“造梦机”(快速催眠使人进入梦境的机器)等作为辅助。
将之与作家的创作相比,大可认为创作者所使用的“梦素”便是某些好的主题、有吸引力的观点等一切引人入胜的文学元素,这些元素让读者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到作家所编织的梦境、沉醉于文学作品中不能自拔。
在这一过程中,作家无意地又充当了“药剂师”的角色。
而“造梦机”就像是作家构建文学作品的言语辞藻,甚至是作家手中的创作之笔。
有时候一部作品不只是一个作家的结晶,那么这样的盗梦便是由一个盗梦团队来共同完成,有分工有合作。
作家开始创作,盗梦者开始建造一个梦境。
在这个新建造的世界里,一切尽在造梦者的掌握中,而刚好,此时造梦者、盗梦者同为作者,于是所有都以作家为中心,为作家自身利益开始一个盗梦的旅程。
梦境,是作家潜意识的体现,“超我”对“本我”放松监查,所以一切在现实中的压抑在此得以释放、被现实局限的欲望在此得以满足,现实不可能的存在也肆意布满梦境,甚至到处充满悖论,不遵循现实定律,就如荷兰艺术家埃舍尔创作的无尽头的楼梯在梦境中亦可逼真地存在。
这就是作家所建造的文学作品的梦境,作家把内心的压抑、潜意识的欲望、现实羞于表达的幻想都化为如梦境一般的文学作品,在作品里就可以存在许多现实的不存在。
弗洛伊德本人把释梦和分析病症的方法首先运用于研究笑话和俏皮话的审美现象时便认为:“俏皮话形式正是取决于构造梦幻形象的形式结构的那些规律,即替换表象形成的规律。
这些规律就是指用一定方法来合理迂回的方式,即表象融合和词义融合,形象替换,词义的二重性、又一方变为另一方的转义,移情等等。
笑话和俏皮话的意向在于:回避现实性,从生活的严肃性中解脱出来,并宣泄被压抑的幼稚型本能、性欲或侵略本能。
”回避现实,一切任由作家的想象力遨游,这也解释为什么有那么多科幻的、虚构的、与现实不符的文学作品的存在,因为那就是一个梦。
而最与梦相似的是那些意识流的作品,没有秩序的存在、看似不合逻辑、由意识肆意驰骋穿越,就像人们从来都不记得梦是从何而起,往往记得的只是梦的中间部分,或是片段,胡乱而没有章法,没有逻辑地跳跃流动。
在这样的文学作品和这样的梦中,时间早已脱离了现实中的概念,无序的一切将时间打乱。
“达利的‘手绘梦像’企图捕捉梦的幻觉明澈性。
正如他在著名的绘画《记忆的永恒性》中所指出的,在做梦者的心灵中,时间像在弗洛伊德的无时间的无意识中一样凝固住了,因此,精神上的钟表变得柔软而容易弯曲,失去了功能,腐烂而招来蚂蚁,并变成了有机体的形状,像秋天的叶子一样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