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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茨威格小说的心理描写特征

浅析茨威格小说的心理描写特征——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谈起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 200201班 张婧 指导教师:刘蜀贝摘 要: 茨威格一生著作颇丰,在诗歌、论著、小说、戏剧和人物传记方面均有过人的造诣,在小说的创作中,尤以心理描写见长。

茨威格是一位极富人道主义精神的作家,所以很善于发现世人的悲苦命运特别是女性的爱情悲剧,而同时代的弗洛伊德著名的精神分析学说更为他的创作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持。

他把“力比多”的特异表现浸透在他笔下的女主人公身上,将这些女性的凄凉遭遇和微妙心理以常人难以预料的叙述方式展现在所有读者面前,让人无限感怀。

然而极端表现只是他的一种表达方式,当我读懂茨威格后,就不难发现他文章背后所隐藏的执着的理性精神。

关键词: 茨威格 理性 弗洛伊德 精神分析心理学 力比多以描写女性为主要内容的优秀作品不胜枚举,但是以挖掘女性心理、探索女性潜意识活动规律见长的作家,我想非茨威格莫属了。

他那些别具特色的女性小说,善于通过心理描写揭示女性隐秘的内心世界,再现人物的性格和生活遭遇,笔触细腻,语言优美,构思精巧,富有立体感。

掩卷之后,读者的面前仍然会浮现出栩栩如生的悲剧女性形象。

茨威格出身于维也纳一个犹太血统的资产阶级家庭。

他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作为一名知识分子,特别是作为一位富有同情心、性格内向而感觉敏锐的艺术家,他痛切地感受到经济的萧条和道德的沦丧给人类尤其是女性带来的不幸。

女性在社会、婚姻、家庭中往往处于不受尊重与无可安慰的处境。

因此,展示女性的情感天地、生活遭遇, 同情她们的不幸,赞美女性的大馈赠和牺牲,就成了茨威格小说的重要组成部分。

茨威格笔下有着众多的女性。

她们各不相同而又极其相似,更重要的是,因为她们,茨威格得到读者极大的认可。

在他众多的作品中,《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无疑是最为知名的,那陌生女人的爱情悲剧之所以扣人心弦,都是缘自茨威格那无与伦比的心理描写。

心理描写伴随着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出现的“向内转”这一理论而渐渐盛行。

在这个时候,涌现出一批现代派作品,这部分作品以颠覆旧的叙述模式、塑造新的文本样式为己任,影响到了众多的作家,其中也包括许多现实主义作家,茨威格就是很典型的一位。

他吸收了现实主义大家的长处,又紧跟时代思想,将“向内转”这一现代派作家惯用的方式融入了自己的作品,使无与伦比的心理剖析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一、在非理性的描述中凸显理性二十世纪的文学,并不是只有在现代派中,非理性才最流行,茨威格以异于常人的思维方式,将非理性与理性巧妙的融合,带给我们一幅既浪漫又现实的生活画卷。

用撼人心魄来评价《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所描写的爱,我想一点都不过分:一位痴情的维也纳少女,从十三岁时起就暗恋上了邻居青年作家R,却被迫随母离开了。

五年后,她重返维也纳,每天到他窗下等候,被他当作卖笑女郎带回家中,一起过了三夜。

他是个朝三暮四的花花公子式的人物,随即就把她弃之脑后了,而少女却因此生下了他的孩子。

以后他们还有过很多次相遇,他已全然不记得她了,而她却绝不向他暴露身份,绝不向他呼救求援,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抚育着他的孩子,独自承受着生活的重担。

在这篇小说中,茨威格用书信的体裁,用第一人称的口吻,将一个女子纯粹的爱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个“陌生女人”暗恋着R作家,终身未变,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肉体以及灵魂都献给了他,然而这个作家却从未认出过她,从未关注过她,对她的一切一无所知。

文章中反复出现的一句话就是:“你,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我的你啊!”陌生女人终生都忍受着不被认出的命运,然而却没有一丝的埋怨,但也许就是这句话,让R先生几乎空白的回忆变的若隐若现。

当他读完了陌生女人的来信后,这样写道:“……他悚然一惊,仿佛觉得有一扇看不见的门被突然打开了,阴冷的穿堂风从另外一个世界吹进了他寂静的房间。

他感觉到死亡,感觉到不朽的爱情。

百感千愁一时涌上他的心头,他隐约想起了那个看不见的女人,她飘浮不定,然而热烈奔放,犹如远方传来的一阵乐声。

”茨威格一直都在自己的作品中营造一种理想主义的爱情,他渴望将人物的精神世界挖掘出来,展现人物特别是女性人物最本真的内心状态。

陌生女人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让我们感觉到茨威格理想的破灭,但R作家最后的记忆又仿佛为我们带来些许的欣慰。

茨威格将自己的爱情观寓于他笔下的女性形象中,而这种爱情的典型表现就是从压抑的积累到激情的迸发,所以追究这些女性原始的生活状态,我们会发现她们往往是平静甚至是压抑的,但正是这种平静、压抑导致了情感表露时格外得狂热、格外得激情四溢,这种激情可能来源于对金钱、艺术、收藏等的嗜好和追求,更可能来源于对某个人的疯狂迷恋。

对于青少年时期的陌生女人,她的生活平淡无味、毫无乐趣,只有遇到R作家的那一天,“世界从那时开始”,陌生女人疯狂追求的一生也从那时开始了:十三岁便产生了对异性的爱慕之情,“没有一个女人像我这样死心塌地的,这样舍身忘己的爱过你,我对你从不变心,过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因为在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一个孩子暗中怀有的不为人所察觉的爱情,因为这种爱情不抱希望、低声下气、曲意逢迎、委身屈从、热情奔放,这和一个成年妇女的那种欲火炽烈、不知不觉中贪求无餍的爱情完全不同。

” 陌生女人直至她的孩子去世,自己也濒临死亡时,才写信向她深爱了一生却始终对她毫不知情的作家倾诉一切。

上述的描写通篇都是,陌生女人的爱情表现的异常激烈,并在某种程度上有畸变的特征,爱情对她而言已不是一种甜蜜的享受,而是引她走向极端的魔鬼,使人一旦陷入便无法自拔。

“人物在作者的笔下以一种疯狂的状态突进,其由表及里的姿态都在这种残酷的剖析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情节走向高潮,节奏越来越快,读者已喘不过气,人物也不可能悬崖勒马,只能在暴风骤雨般的叙述中将感情宣泄到极致,在一定的意义上接近无限”。

茨威格本人曾说过:“我素来感兴趣的就是各种有偏执狂的人,即囿于某种单一的思想不能自拔的人,因为一个人用来局限自己的范围愈狭小,他在一定的意义上就愈接近于无限。

”但是,古希腊的世俗主义以及以此为基础形成的强大的人文精神赋予了茨威格立足现实、关注人生的使命感,使他传承了“人道主义精神”这种永恒的价值观。

茨威格是带着一种充满理性、仁爱并有良好艺术修养的人性向往去创作的,所以无论他笔下的人物是疯狂是变态,还是不可理喻,他都能将这种偏执的状态置于理性之中。

他始终认为他笔下的人物所显示出的激情“一方面是由于人的自然欲求在短时间内不可遏止的涌动,另一方面是时代精神在个性中形成的主观情绪,由于受到来自社会的外部力量的压抑与摧残,人物的心理产生异变和偏执”。

所以,茨威格对这些源于自然欲求的本能冲动给予了深刻的理解和极大的同情。

由此看来,茨威格渴望塑造极端,但是也没有忽视形象的合理性。

根据古希腊戏剧理论,悲剧的力量就在于它唤起了观众对于自身的关注与印象,它使得观者在自觉不自觉之间将自己的影子投射到了文学形象身上,由于这种相似性而引起的同情与共鸣,则是悲剧力量的源泉。

那么在这个“陌生女人”身上,我们既能感觉到她不同于常人的激情,但又可以寻觅到她存在的合理性。

这种反差,使得观者意识到自己身上那些同她似曾相识的经历已经具有广泛号召力,她既是美的,又是绝望的;她既是可信的,又是难能可贵,虚无缥缈的;她可以是很极端的,也可能是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存在的。

假定与真实,确定与不确定其实都无关紧要,也许正是由于它们的并存,才能塑造最典型的形象。

所以说这种真挚无私、充满献身精神的一厢情愿的爱,尽管让人觉得有点儿怪诞和不可思议,但茨威格似乎就是要用这凄婉得催人泪下的爱,来达到在肉欲横流、金钱肆虐的社会里对光明和理想的张扬。

“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我的你啊!”没有留下姓名的女人在临终前写下的长信中反复说的这句话,是表白?是哀怨?还是鞭挞?反正,一朵美丽的鲜花随着这句话的说出,而在偏僻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凋零了,人世之残酷无过于此。

在茨威格的时代,理性与非理性正在进行激烈的碰撞。

现代主义的发展为我们展示了一种非理性的、荒唐的、光怪陆离的叙述方式,让我门看到了现代人内心的孤独与恐惧、痛苦与困惑,受到了许多读者的认可。

人们厌烦了那种事事有规矩,事事受约束的生活,渴望一种思想、欲望的释放和满足,所以在19世纪备受尊崇的理性,到了20世纪已经被渐渐冷落。

茨威格认识到现代主义揭露人性的巨大能量,但同时也认识到“人文精神”的不可遗失,所以当许多同样以关注人类生存困境为叙述核心的作家转入纯粹的现代派创作中时,他始终在一如既往地坚持他的理性精神。

纵然笔下的人物受种种非理性的激情的驱使茨威格的叙述背后始终有一个严密明晰、有条不紊的思维逻辑。

高尔基曾对他说:“你的小说中的人物所以能打动人,是因为他们比我耳闻目睹的那些活人更加高尚,更有人性,这一点特别重要,并在此时我相信,艺术完全有理由高于现实。

”茨威格一直恪守着从文艺复兴以来到十九世纪日臻完善的理性主义,“在叙述中没有丝毫的混乱颠倒或者旁逸斜出,一直在叙述中遵循传统意义上创作时严谨的逻辑,在展示人物内心世界的同时作了鞭辟入里无微不至的心理分析,还在思想上表现了他对十九世纪形成的以人文主义为核心的人类道德秩序的向往,力求以理性的手段将本能冲动的暂时逃亡终结于自我的谴责甚至超我的升华,即展现普普通通的人物时是不可遏止的冲动,又充满善意和渴望地涂上人文主义的色彩。

”由此可见,对于那个日益丧失理性的时代,茨威格有过接受,但更多的还是无情的批判,这种批判贯穿于他的创作中,通过他作品中那些小人物的内心世界展现出来。

那么对于茨威格,这个处于特殊时代的特殊作家,面对扑面而来的非理性,却始终“出污泥而不染”,如果细究其中原因,我想最重要的就是伴随他终生的“维也纳情结”。

提到维也纳,即使没有去过的人也一定会怀着仰慕的心情的。

作为奥地利的首都,它同时也是欧洲著名的文化重镇之一,1881年,茨威格在这里诞生。

维也纳是一个融合了世界文化的城市,不论是在音乐、艺术,还是哲学、心理学方面都有着令人类叹为观止的卓越成就。

文化的繁盛当然与政治密不可分。

哈布斯堡王朝长时期对于政治的淡漠以及对于艺术的崇尚,使得奥地利政局稳定,人们安居乐业。

维也纳人把“自己生活和让别人生活”作为生存原则,并且狂热的迷恋着艺术。

“这座城市的每个居民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培养成为一个超民族主义者,一个世界主义者,一个世界的公民”。

茨威格也是一样,从他出生之日起,就被这个具有优越地理位置以及浓厚艺术风气的城市所同化,把艺术当作自己毕生的追求,也形成了维也纳人“超民族性”的思想观念。

《昨日的世界》是茨威格为自己做的传,在这部作品中他写道:“我的写作意图从一开始就是面向欧洲,超越国界的。

……我曾常常在我世界主义的梦幻里为自己偷偷地描绘这样的情景:没有国家,不用为某个国家承担义务,从而让所有的人没有区别地生活在一起,该是多么美好!多么符合我自己的内心感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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