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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与黑》中于连性格形象分析

摘要:阿德勒认为,人对优越的渴望起因于自卑感及对自卑感的平衡与超越,这种超越成为一个人力求获得承认和优越感的基本动力。

运用个体心理学理论剖析于连的心理机制,可发现他的性格特征和行为范式都与其内心的自卑感和超越意识有关,正是在对自卑的不断超越过程中, 于连的自我价值得到张扬,展现出耀眼的人格魅力。

奥地利著名精神分析专家阿德勒认为,人类精神生活的所有外在表现都指向同一个特定的目标,目标的实现能保证优越感的获得,而人对优越感的追求,是起因于人的自卑感。

“人类是各种各样的自卑情节发展的载体。

精神生活的进程,那种寻求补偿和要求安全感和整体感的骚动,早在自卑感产生的时候就开始了,其目的是为了生活的安宁和幸福。

”[1]在阿德勒看来,人是一种弱小的生物, 自卑感和不安感时常出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生活不断地向每个人提出等待解决的问题,我们也不断地给出更加丰硕、完善的答案。

然而,人类总会追求更完美、更理想的状态,永远无法满足于自己的成就而止步不前。

所以, 自卑感并不是心理上的变态现象,它是人类不断增进自己的内趋力。

“对优越感的追求是人类的通性”[1],这种对自卑的超越意识贯穿了人类的全部生活。

甚至可以说,人追求的目标,都是对自卑感的补偿和超越,个体的潜能和创造力都在这个过程中迸发出来,自我价值也得以实现。

一、于连自卑感形成的原因运用阿德勒的个体心理学理论来剖析于连的心理机制,可发现他的性格特征和行为范式都与其内心的自卑感和超越意识有关,其奋斗的人生就是一段对优越目标的追求和对自卑超越的过程。

于连身上自卑感的形成可以归结为两方面的原因。

先说内因, 于连从小体质羸弱,得不到势利的父亲的欢心;再从外因来看, 于连生活在19世纪初的法国,拿破仑的帝制时代宣告结束,又恢复了黑暗的阶级制的复古时期。

在复辟年代里一个人想要出人头地必须拥有金钱和权势,而于连出身微贱,实际上属于社会的最底层,“像一个弱者那样受到人人的蔑视”[2],因此于连自卑感的产生便很自然了。

于连接受了启蒙思想的熏陶,书本培养了他的知性和自尊,使他的思想境界更加深刻。

他希望凭自己的才干摆脱屈辱的阶级地位,但拿破仑的垮台又使他的希望破灭,不得已只能选择彻本底的“伪善”作为武器,为自己打造着出人头地的道路。

于连期待着周围世界的变革,在不断的向往和屈辱中,他与冷漠的社会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越受到压制, 自卑感越强,同时自尊和反抗性也越强烈。

这种奴性的自卑与激起的强烈自尊和反抗构成了于连性格的一个重要特征,这种特征贯穿了他的全部人生历程,尤其是他的两次爱情经历。

二、于连爱情经历的心理机制于连和德•雷纳尔夫人的爱情可以说首先是出于自卑。

德•雷纳尔夫人纯朴的心灵对志向高远的于连产生了好感,而于连对上流社会的蔑视直接妨碍了其爱情的产生。

他仅仅把德•雷纳尔夫人当作阻止他飞黄腾达的敌对阵营里的人,“正因为她美丽而恨她。

”[3]德•雷纳尔夫人怜悯于连的贫困,鼓起勇气提出送几个路易给他添置内衣, 于连却把这温情的表示当成了对自己人格的侮辱,他宣称“我并不微贱”[4],怒气冲天地拒绝了德•雷纳尔夫人的礼物。

德•雷纳尔夫人体贴入微的关怀,他也只理解为有钱人假惺惺的作态,根本没有看到其中与个人好感之间的相似。

正因为时刻意识到自己在世人眼中的卑贱地位, 于连才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感。

这种自卑感使他过分敏?对于别人的言行总要疑心重重地探究深意,一些在他眼中夸大了的侮辱表现,使他的自尊很容易受到伤害。

一个夏天的夜晚, 于连的手无意中碰到了德•雷纳尔夫人搁在椅背上的手,她的手很快缩了回去。

“出身高贵”这几个字压在于连心头,他相信自己遭到了德•雷纳尔夫人的蔑视。

为了减轻这位贵夫人对自己的轻蔑, 于连为自己规定了必须握住这只手的职责。

“想到这个职责如果不去履行,他就会成为笑柄,或者不如说,会产生自卑感”[5], 于连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他望着德•雷纳尔夫人,“就像在观察一个他就要与之决一死战的敌人。

”[1]可是尽管经过种种心理斗争, 于连还是不敢握住德•雷纳尔夫人的手。

他对自己的怯懦发怒,规定自己必须在城堡的钟敲响十点时行动,否则就上楼去开枪自杀。

十点钟的最后一下钟声回响起来,在勇气而不是爱情的最后一次努力之下, 于连猛然抓住了德•雷纳尔夫人的手。

美丽、娇艳和自然的美在于连的眼中毫无感觉,他只是感到“一个可怕的职责结束了”[1]。

他握紧德•雷纳尔夫人的手,阻止她回到客厅去,因为“我握这只手的时间还太短,还不可能看成是我得到了成功”[1]。

这一夜于连陶醉在尽到英勇职责的喜悦里,几乎彻底忘却了德•雷纳尔夫人的存在。

也就是说,促使于连追求德•雷纳尔夫人的初始动机源于自卑情感的伤痛,出于报复贵族阶级对自己的蔑视。

他感到幸福是为了雪耻,而不是为了爱情。

于连这种心理模式在他和玛蒂尔德的关系中表现得更为明显。

故事发展到一半, 于连和德•雷纳尔夫人的恋情受到怀疑,于是他辞掉家庭教师进了贝藏松神学院。

由于院长皮拉尔神父推荐, 于连担任了巴黎一位大贵族德•拉莫尔侯爵的秘书,接着在社交界崭露头角。

玛蒂尔德就是德•拉莫尔侯爵的女儿,她的自尊心很强,是一位任性而倔强的女子,对社交界那些没骨头的软弱男人总是加以轻蔑。

于连在侯爵府持续感到的自卑赋予他一种冷酷的傲慢神情,玛蒂尔德没有看出这仅仅是害怕受到蔑视,反而把这种矜持当成了对自己的轻蔑。

于连的冷酷目光点燃了这位高傲小姐的爱情,她主动写情书送给于连。

当于连接到这封爱情的表白书时, 自卑心理使他丝毫没有想到上流社会光彩夺目的侯爵小姐会看上他。

他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激动地大叫道:“终于我,我这个可怜的农民得到一位贵夫人的爱情的表白。

”[1]可见,此时于连感到的不是爱情的狂喜,而是平民的自己战胜贵族子弟的快乐。

他想到玛蒂尔德的未婚夫经常向自己投来的轻蔑眼神,更加感到欢乐、自豪。

接下来他又陷入自卑之中,认为引诱恩人的女儿对不起自己的良心,继而这丝道德的闪光又因为一句话而熄灭了:“他们对一旦落到他们手里的第三等级的人怜悯吗?”[1]于是他重新自傲起来,“您(德•拉莫尔小姐)为了一个木匠的儿子背弃居伊•德•克鲁瓦泽努瓦的一个后裔。

”[1]可不久他又发生了怀疑,觉得这封信是贵族们嘲弄他的一个骗局。

为了预防敌人们可能玩弄的诡计,他在庭院里进行了一次详细的军事侦察,全副武装地攀着梯子进入了玛蒂尔德的卧房。

幽会结束了, 于连为征服一位如此高贵的小姐感到幸福。

不过,在他表达了自己的热情之后,得到的却是玛蒂尔德的轻蔑, 于连又陷入痛苦之中。

长期压抑的自卑情绪席卷而来, 于连“怀着强烈的诚意蔑视自己”。

[1]他厌恶所有一切曾经狂热爱过的东西,在倒错的想象中他甚至认为自己平庸乏味,觉得别人对自己的蔑视合情合理。

于连不能忍受这种心灵上的极度痛苦,采取寄假情书的方法刺激玛蒂尔德。

他伪装得很好的冷淡态度重新激起了玛蒂尔德的爱情,她含着眼泪跪倒在于连脚下,彻底被于连俘虏。

于连在总结胜利时感慨道:“敌人只有在我使他害怕的时候才会服从我;那时候他不敢蔑视我。

”[1]可见, 于连对玛蒂尔德的爱情仍然源自于自卑心理,玛蒂尔德对自己出身的高傲和于连的自卑及由之而生的反抗心理导致了他们异常爱情模式的产生。

自卑感表现为心理上的一种紧张状态,人们无法长期忍受这种状态,一定会采取某种行动,做出补偿,以克服并超越这种自卑状态。

阿德勒说:“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自卑感,因为我们都发现我们自己所处的地位是我们希望加以改进的。

如果我们一直保持我们的勇气,我们便能以直接、实际而完美的唯一方法———改进环境———来使我们脱离掉这种感觉。

”[4]可见自卑感人人皆有,它是来源于人的生命过程中最大限度地实现生命价值的渴求,同时也是对发展、争取和成就更高欲望目标的追求。

因此, 自卑感是一种合乎人性的心理需求,关键在于个体对待自卑感的方式。

当主体奋力朝着自己选择的理想目标前进,克服目前的挫折或困难,从而克服并超越自卑时, 自卑感不但不是人格的障碍,相反是塑造成熟人格的推动力,个体的生命价值也将逐渐得到升华而指向完美。

三、于连反抗性格的心理分析如前所述, 自卑感不同程度地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关键在于是自欺欺人地忍受自卑,还是以勇气和热情去改变生存环境来超越自卑。

于连选择的无疑是后者。

当他带着沉重自卑感去面对乏味倦怠的冷漠世界时,不是一味地怪怨自己不能把握也无力改变的污浊现实,而是以热诚和理想克服并超越自卑,去追求崇高生命价值的完美。

家庭的压制和苛待,社会上受统治阶级的轻视和压抑,不但没有使于连消沉萎靡,反而磨炼了他的意志,养成了于连倨傲的秉性和勇于反抗的性格。

这种性格迫使他憧憬着英雄,一心一意追求着强大。

如果在大革命时期,他早就投身行伍立功沙场,“不是阵亡,就是三十六岁当上将军。

”[1]可是在波旁王朝复辟时代,阶级之间壁垒森严,一个木匠出身的贫苦青年没有资格混迹上流社会。

“对优越感的追求是极具弹性的……当努力在某一特殊方向受到阻挠时,他便能另外找寻新的门路。

”[3] 于连注意到教士的年俸相当于拿破仑手下师长的三倍,这个发现擦亮了他的眼睛,也坚定了他选择教士服作为自己军装的决心。

他虔诚研究神学经典著作,以“伪善”作为惟一的武器,单枪匹马地向这个丑恶的社会宣战。

这是于连个人奋斗,强烈的平民反抗意识产生的过程。

在于连戴着达尔杜弗的假面具艰难攀升的过程中,受人歧视的社会地位更加强了他的反抗决心。

他用拿破仑的英雄主义武装自己,为维护自己的个性而奋起反抗,决不允许他人对自己尊严的冒犯。

他父亲要他去市长家里当家庭教师, 于连立刻表示“不愿意做佣人”[1]。

索雷尔老爹对于连又打又骂, 于连却认为宁死也不能堕落到跟仆人同桌吃饭。

可见于连憎恨做奴仆的地位,要求与贵族阶级平起平坐的人格尊严。

在市长家里,尽管于连的学识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他还是不能不感到贵族们面对他时屈尊俯就的目光。

于连厌恶和仇恨让他“坐在长餐桌最下端的上流社会”[1],更加为目睹种种贫富不均现象而气愤填膺。

那些贵族们高傲的优越感时刻提醒着于连他是出身卑微的人,而于连却鄙视他们搜刮来的巨额财产,觉得志向高洁的自己“是一个真正的贵族”[1]。

他不甘心忍受时代和上层社会的拨弄,以实际行动保持住了对个人尊严应尽的职责。

于连和德•雷纳尔夫人以及玛蒂尔德的爱情也是他个人反抗道路的表现。

不论在与德•雷纳尔夫人还是在与玛蒂尔德的恋爱中, 于连作为一个平民青年“要求在恋爱和婚姻上获得平等地位的热情,都远远超过恋人的柔情。

[1]”他追求德•雷纳尔夫人,是出于英雄的“职责”,或者为了嘲弄贵族们对他的蔑视。

他要博取玛蒂尔德的爱,是想证明出身卑微的他比贵族子弟更有被爱的价值。

这种平民青年的自尊心、进取心,是于连竭力想获得优越感的表现。

就像德•雷纳尔夫人感觉到的:“不论他的态度多么谦恭,她都能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他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在智力上胜过上她家里来的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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