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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洲曲》赏析

南朝乐府与《西洲曲》一、关于“南朝乐府”“南朝乐府”,产生年代始于东吴,迄于陈。

留存近五百首,分为“吴声歌曲”和“西曲”两大类。

前者产生于六朝都城建业(今南京)及周围地区,这一带习称为吴地,故其民间歌曲称为“吴歌”;后者产生于江汉流域的荆(今湖北江陵)、郢(今江陵附近)、樊(今湖北襄樊)、邓(今河南邓县)等几个主要地区,是南朝西部重镇和经济文化中心,故其民间歌曲称为“西曲”。

“吴歌”、“西曲”是原有的名称。

北魏孝文、宣武时南侵,收得这两种歌曲,借用汉乐府分类,总谓之“清商”(《宋书·乐志》、《魏书·乐志》)。

后世沿袭之,至宋代郭茂倩编纂《乐府诗集》,仍将这两种归为《清商曲辞》。

南朝乐府民歌的内容,与多方面反映社会生活的汉乐府民歌不同,它是集中于写男女之情(占90%以上),并且绝大多数以女子的口吻,表现女子对男子的爱慕相思。

此外还有一部分作品专门描绘女子体态容貌的美丽。

由于这些歌曲多是由歌女在宴会等各种场合演唱的,自然以女性的口吻比较合适。

歌中既反映了南朝统治区域(主要是城市中)的民间风俗、社会状况,也反映了当代统治者的生活情趣。

南朝民歌具有如下一些基本特点:其一,它所表现的爱情,几乎完全是浪漫色彩的,而极少有伦理因素的考虑。

其二,从表现的情绪来说,南朝民歌中欢娱之辞所占比例很小,其基调是哀伤的。

其三,南朝民歌的语言,出语天然,明朗而又巧妙。

其四,南朝民歌的形式,以五言四句为主,约占总数的三分之二。

……南朝民歌中占主导的五言四句的格式,对五言绝句的形成,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章培恒、骆玉明主编《中国文学史》,复旦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南朝乐府民歌在语言上的最大特点就是双关隐语的大量运用。

双关隐语的构成,主要是利用谐音字和一字多义,这种双关隐语,常常又和比喻、象征手法结合使用,用以取喻起兴。

如《子夜歌》其七:“始欲识郎时,两心望如一。

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同音异字“丝”既是相思的“思”,又是情丝绵绵的“丝”。

同音同字“匹”,既是布匹的“匹”,又是双关男女匹配的“匹”。

这种手法的运用,使得诗歌的感情在热烈大胆的同时又显得婉转缠绵,并且增加了语言的活泼和形象的生动鲜明。

二、《西洲曲》1、关于作者最早著录《西洲曲》的是徐陵的《玉台新咏》,题为江淹作。

郭茂倩《乐府诗集》将它收入《杂曲歌辞》,说是古辞。

明、清人的古诗选本或以为晋辞,或以为梁武帝作。

从《西洲曲》具有的民歌本色,诗中纯真的感情、浓郁的生活气息以及表现方式来看,都是与文人的创作大异其趣的。

但其格调之缠绵、词句之工巧、结构之精美又显然是经过文人的修饰的。

因此,后世论者大都肯定其为南朝乐府民歌发展到成熟阶段的、经过文人加工的作品。

2、关于内容的不同解说☐与一般南朝乐府民歌不同的是,《西洲曲》极为难解,研究者甚至称之为南朝文学研究的“歌德巴赫猜想”。

☐《西洲曲》的语言一如民歌的清新质朴而少用事典,所以其难解并不在字词的生僻、晦涩,而是整首诗的诗意难以得到一个贯通全篇的畅达的解释。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诗歌所涉时间、地点、人物、情节等,都有幽暗不明之处,难以得到一个一致的解释。

本篇虽然“续续相生,连跗接萼,摇曳无穷,情味愈出”(沈德潜《古诗源》),但由于字句有所省略,文意时有暗转,因而时地、人物、情节等都颇难确定,众说纷纭。

以下简述三种解读:(1)多数论者都认为主人公是一位江南女子,诗篇抒写了她从初春至深秋、从现实到梦境,对远方情人的苦苦思念。

具体而言,少女所忆念的情郎住在西洲,而西洲在江北,自己在江南,不易晤面,他们曾于梅花开时欢晤过,今梅花又放,就折梅托人寄去。

春去秋来,少女的思念绵绵不断,又于采莲、于登楼中痴痴期待。

最终只能寄希望自己的“梦”被南风吹向情郎的住处。

(2)也有论者认为本篇所写是一位男子的忆念。

从开篇至“海水摇空绿”句都是男子口吻,写他正在忆梅花而想到情人住处西洲时,恰逢她寄来一枝梅花到其住处江北来,因而忆及她的仪容、家门、服饰、生活和心情;末四句改作女子口气,自道其心事,希望“向南的风”将她的梦吹到西洲。

(3)还有论者认为这是一首梦幻诗。

诗歌共三十二句,虽然只有末四句才写到梦,从篇幅上看,只占全诗的八分之一,但这既是全诗的结束,也可以说是全诗的归宿,就像万流归大海一样。

要言之,无论是诗的情感逻辑发展:忆—思—梦;还是结构形式:写梦前、梦中;抑或是写法上末四句两次写梦等等,都表明了《西洲曲》是一首梦幻杰作。

3、题解。

这首诗写一个女子对所欢的思和忆。

开头说她忆起梅落西洲那可纪念的情景,便寄一枝梅花给现在江北的所欢,来唤起他相同的记忆,以下便写她从春到秋,从早到晚的相思。

诗中有许多辞句表明季节,如“折梅”表早春,“单衫”表春夏之交,“采红莲”应在六月,“南塘秋”该是早秋(因为还有“莲花过人头”),“弄莲子”已到八月,“鸿飞满西洲”便是深秋景象。

这一具有经典性的解释,至少意在解决这样三个问题:第一,这首诗是一个多情女子对自己情郎的思念之歌。

游国恩先生曾以为《西洲曲》从开头到“海水摇空绿”句皆为男子口气,只有末四句为女子自道心事;叶玉华先生则认为全诗部是女子的口吻(参见余冠英《古代文学杂论·谈西洲曲》)。

余冠英先生确定“这首诗写一个女子对所欢的思和忆”,而以为“篇末四句当然是女子的口气,这四句以上却不妨都作为第三者的叙述”(同上),可以说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研究者已无疑义。

第二,诗中女子居于江南,而其情郎住于江北,西洲则是二人共同纪念的地方。

余先生说:“西洲固然不是诗中女子现在居住之地,也不是男子现在居住之地,它是另一个地方。

……它何妨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江中的洲呢?”(同上)第三,这首诗写的是“四季相思”。

显然,上述三个问题正是理解《西洲曲》的关键。

如果说,第一个问题现在已不成问题,研究者早已取得共识;那么,后两个问题虽很少有人再有疑问,但本人感到,要想贯通全诗,其中仍有阻隔。

首先,女子居于江南,其情郎居于江北,这是没有问题的;但西洲与江南、江北的关系是什么呢?一般据诗中“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二句,认为西洲距女子居处不远,或谓即在江南,或谓距江南岸不远而两桨可渡。

那么,其与江北便相距甚遥。

但是,诗末却说:“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这两句千古传颂,正因其涉想新奇,情思无限;它寄托的显然是这位女子对情郎的思念之情,如果西洲离女子居处不远,“吹梦”又有何必要?其次,正如余冠英先生所说:“这首诗表面看来像是若干首绝句联接而成,其实是两句一截。

”(同上)所谓“两句一截”,正是从诗意着眼的;所谓“续续相生,连跗接萼”,正说明整首诗诗意的完整、统一而浑然一体。

以“雨句一截”的形式而写“四季相思”,不仅少见,而且很可能会破坏诗意的完整、统一。

诗歌所写,乃一位女子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尤其是她的一连串的动作;这一连串的动作怎么会分到四季写呢?比如,从开门盼郎至出门采莲.从采莲南塘至低首弄莲,这显然是这位女子的一系列连贯的动作,怎么可以分散到几个月去写呢?现代影视艺术有所谓“蒙太奇”的艺术手法,通过镜头的剪接、组合,可以有较长时间的跨越、衔接而产生连贯的效果。

但省略的时间亦必须有结果体现出来,连贯只是效果的连贯,决不可一个连续的动作跨越很长时间。

因此,如果说《西洲曲》写的是“四季相思”,即在现代艺术也是颇难理解的,更何况它是千余年前的作品呢?不过最后一句说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我想也可以理解为本诗描写的是一个人的梦境,这样诗中四季更迭的纷乱意象就不难理解了。

4、翻译课文。

思念梅花很想去西洲,折下梅花寄送去长江北岸。

(她那)单薄的衣衫像杏子那样红,头发如小乌鸦那样黑。

西洲到底在哪里?摇着小船的两支桨就可到西洲桥头的渡口。

天色晚了伯劳鸟飞走了,风吹拂着乌桕树。

树下就是她的家,门里露出戴着翠绿钗钿的她。

她打开家门没有看到心上人,就出门采摘红莲去了。

在秋天的南塘采摘莲子,莲花长得高过人头。

低下头拨弄水中的莲子,莲子就像湖水一样清。

把莲子藏在袖子里,莲子熟得红透了。

思念郎君郎君却还没来,(只能)抬头看着天上的飞鸟。

西洲的天上飞满了鸟儿,走上青色的楼台遥望郎君。

楼台太高看不到郎君,整天依靠在栏杆边上。

栏杆有十二个弯曲,(女孩)垂下的双手像玉一样明润。

卷起帘子天显得更高,海水荡漾空显出一片深绿。

海水像梦一般地悠悠然,你忧愁我也忧愁。

南风知道我的情意,把梦吹拂到西洲(与她相聚)。

5、讲解课文。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并非写梅落西洲、女子折梅。

“下”者,到也。

温庭筠《西洲曲》谓:“悠悠复悠悠,昨日下西洲。

”“下”正是“到”的意思。

南朝民歌《那呵滩》亦有:“闻欢下扬州,相送江津湾。

”其意甚明。

但“忆梅下西洲”也并非这位女子要到西洲去折梅花,而是说这位女子想到自己所寄梅花可能早已到了西洲,到了情郎的手中。

“折梅寄江北”是对“忆梅下西洲”的补充说明,或谓首二句就是一个倒装句。

“折梅”是过去所为,“忆梅“才是现在所思。

只有如此理解,方与下文所写季节相合。

如上所述,谓此诗为“四季相思”实难讲通,这不仅因为诗意难贯,而且通常所谓诗中表明季节的辞句,其实不然。

如谓“单衫”句表春夏之交或春天,“单衫”岂止春天可穿?“杏子红(黄)”与“鸦雏色”相对而言,所指为“单衫”色彩,亦不表明季节。

又如谓“日暮伯劳飞”表夏天,更属望文生解。

《礼记·月令》诚有“仲夏 始鸣”之载,《诗·豳风·七月》亦有“七月鸣 ”之句,“七月鸣”即为伯劳;但伯劳“始鸣”与“伯劳飞”井非一回事是显然可见的。

因此,《西洲曲》所涉时节决不用“猜”,“采莲南塘秋”已作了明确说明;至于采莲时节又有“莲花过人头”亦并不奇怪,故亦不必再分初秋、中秋和深秋。

所以,秋天便是《西洲曲》的季节背景。

“秋露如珠,秋月如圭,明月白露,光阴往来;与子之别,思心徘徊”(江淹《别赋》),正是在秋日怀人时节,这位女子想起自己曾寄梅花一事,从而有所盼望。

先说“忆梅下西洲”,而后补充自己曾经“折梅寄江北”,正表明心情的迫切和思念之深重,极为切合此时女子的心态。

实际上,忆及折梅、寄梅之事,只是一个“引子”,是绵绵之思的开始。

“单衫杏子红(黄),双鬓鸦雏色”,这可以说是一种体察入微的心理描绘或烘托。

本来,“西洲在何处”的交代紧承“折梅寄江北”正合乎逻辑;然而女主人公既想起了情郎,想起了自己曾折梅寄往江北,因而她多少抱有情郎可能归来的希望,下文所谓“开门郎不至”正说明了这一希望的存在。

正因有这个希望,她才在想到了情郎之后,立即注意到自己的装束和姿容,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要是情郎已站在门外了呢?所以这两句正绝妙地刻画出女主人公此时的心理活动,而不只是对其装束的简单交代。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二句,既交代了西洲之位置,亦表现出此女子对其挂怀之情;之所以值得如此魂牵梦绕,正因其为情郎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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