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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幻想美的审美功能

第25卷第4期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03年7月 Vol. 25 No.4 Journal of Tangshan Teachers College July 2003────────── 收稿日期:2003-01-06作者简介:徐永泉(1958-),男,河北唐山人,唐山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

- 12 -童话幻想美的审美功能徐永泉(唐山师范学院 中文系,河北 唐山 063000)摘 要:童话的主要特征就在于幻想性。

童话的幻想美具有特殊的功能:第一,童话通过幻想张扬与提升儿童的幻想天性,对儿童幻想天性的张扬实际上也是对一个民族创造力的张扬;第二,宣泄与补偿儿童的游戏精神,童话与儿童游戏有共同之处,它们都有未来实践的社会内容和释放心理能量的双重功能,使积淤于儿童内心中受到压抑的冲动得以宣泄,无法满足的欲望得以补偿。

关键词:童话;幻想天性;宣泄;补偿中图分类号:I05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15(2003)04-0012-03童话是每个人在生命之初都曾接触过的艺术形式。

从夏日傍晚外婆讲的大灰狼传说到格林童话记载的小红帽的故事,从安徒生笔下的小人鱼到叶圣陶塑造的稻草人,五彩缤纷的童话将一代又一代的小读者带进一个超时空、亦真亦幻的神秘世界中。

儿时审美经验的积淀,即便在成年之后也挥之不去,以至人们在赞叹异常美丽的情景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惊呼:“真美呀!简直和童话一样”。

童话究竟具有怎样美的魅力呢?人们一般认为童话的美学特征是夸张、拟人和变形,而这些通常只是童话塑造艺术形象时采用的表现手法而已。

目前儿童文学研究界普遍的看法是:把童话的美学特征归结为幻想。

贺宜曾说:“童话的根本特征是幻想,同时具有象征性、逻辑性、夸张性。

”[1]著名童话家陈伯吹也说:“如果把童话看作一种精神的‘物质构造’,那么童话也有一个‘核’,这个‘核’就是幻想”。

[2]本文立足于这个理论上的逻辑起点,进一步阐述童话幻想美的审美功能。

一儿童天生具有超强的幻想力,他们常把普通的日常生活变为富于艺术色彩的生活。

孩子是可以敬服的,他们常常想到星月以上的境界,想到地面下的情形,想到花卉的用处,想到昆虫的言语;他们想飞上天空,想潜入蚁穴……,[3]幼儿把火柴盒排成一列火车,把纸卷当作隧道,把铅笔当作医生用的针头,把棋子当马骑,这类生活情景都表明儿童是极富幻想天性的,他们通过幻想完成了对现实生活的超越,进入到卡西尔所说的“理想的”或“可能的”生活中去。

皮亚杰也从发生认识论的角度证明了处于前运算阶段和具体运算阶段的儿童主要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儿童“丰富地持有着所有一切还未拥有的东西。

他们居住在深藏着无限可能性的魔法的世界。

幻想不仅是他们的首要乐趣,也是他们自由的标志。

”[4]童年期是培养和发展儿童幻想天性的最佳时期,它犹如农事的节气是不能错过的。

因此,童话幻想美的审美功能之一便是张扬与提升儿童的幻想天性。

优秀的童话作品是通过展现儿童的幻想世界来引起小读者的共鸣的,在日本童话《不不园》中,作者中川李枝子就是站在儿童的立场上展开描写的,在作家笔下,现实与幻想发生了自然、和谐的融合。

《不不园》中,除了具有引子作用的“郁金香幼儿园”,其他六个故事都充溢着幻想美。

《捕鲸鱼》写的是星星班的男孩们用积木搭了一只船,并取名为“大象狮子号”。

孩子们决定出海钓鲸鱼,在经过与风浪的搏斗后,终于钓到了一条大鲸鱼,但鲸鱼知道幼儿园的游泳池没有大海大,就让船长解开绳子,游回了海里。

很显然,《捕鲸鱼》描写的只是儿童面对玩具时的一次幻想过程,但作家却从儿童的心理真实出发,煞有介事将其作为“事实”来描写,自然获得了儿童的喜爱。

现实中的儿童都爱好“吹牛”,这实际上是他们幻想力外射的一种方式,因此童话中的“吹牛大王”形象深受儿童喜欢。

德国童话《敏·豪生历险记》(又译为《吹牛大王历险记》)中的敏·豪生就是这样一个童话形象,他骑着炮弹到敌军中侦察敌情;抓着自己的头发连人带马地拉出泥潭;用拳头猛击自己的眼睛,让眼里迸出的金星点燃枪筒中的子弹……,这些违背物理常识的荒唐经历却令儿童颇感羡慕。

长袜子皮皮则好吹嘘自己的见多识广,她声称自己到过阿根廷,那里严禁小孩儿上学;在巴徐永泉:童话幻想美的审美功能- 13 -西,人人都用鸡蛋擦头发;中国的上海人,长着大得可以当雨披用的耳朵……,作者林格伦就是通过让皮皮海阔天空地“神侃”,以此激发儿童的幻想的。

不是每一位成人都像童话作家那样欣赏、守护着儿童的幻想。

多数人常用理性的知识将儿童拉回现实世界中,因此在法国童话《小王子》中,作者圣·埃克絮佩利在“作者题辞”中宣称将此书“献给每一位大人——当他还是小孩的时候”。

英国童话《彼得·潘》中的主人公是一个“永不愿长大的孩子”,他居住在“永无岛”上,带走一批批相信神仙的孩子。

这两部作品虽然都隐喻着深沉的人生哲学,但作品中对天趣圆融的童心世界的描写仍然博得了小读者的掌声。

中国童话的幻想性不强,奇幻美稀薄的状况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关键在于作家对儿童的幻想不能抱一种欣赏的态度。

张天翼的《宝葫芦的秘密》就是这样一部作品,宝葫芦让王葆想什么便有什么,充满着神奇力量,但在故事的结尾被王葆扔掉了,原因就在于作者预设了“批判那种总想不劳而获的思想”的教育意图,小读者读后却不买账,对王葆的做法感到迷惑,“可惜宝葫芦的故事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我有那么一个宝葫芦该有多好!王葆干吗又砸它,又烧它?”[5]这种接受中的偏差现象也说明了儿童对童话奇幻美的审美需求。

对儿童幻想天性的张扬在当今社会中犹显重要。

在科学高度发展的工业社会里,强大的理性主义和技术主义的统治,含藏着马尔库塞所说的把人变成“单向度的人”的危险,人的幻想能力正在衰退。

作为研究和治疗有严重心理障碍儿童的精神分析学家,贝特尔海姆也指出,儿童需要借助幻想超越幼年期,否则,没有经历一个相信魔力的阶段,他们就难以经受成年生活的困难和艰苦。

而在魔力的制造上,童话的价值是不可取代的。

对儿童幻想天性的张扬实际上也是对一个民族创造力的张扬。

在我们闭关锁国的历史上,想像力的贫弱、思维空间的平面和狭窄,思维模式的封闭性,削弱、制约着我们民族争雄于世的能力。

“儿童文学承担着塑造未来民族性格的天职”,[6]重新造就一代勇于开拓创新的民族中坚,想像力的培养、思维空间的拓展是不可或缺的,而打破时空常规、冲出思维常规,正是童话奇幻美的基本品质。

在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古老的童话面临着机遇与挑战。

童话幻想美若没有鲜明的时代品格,将最终在媒体竞争中处于劣势。

而多种多样的电子传媒手段,为当代童话提供了新的创作结构和表现形式,提供了丰富童话幻想美的思路,如童话形象的变化,科学精神的弘扬,这些对于处于电子媒介环境中的儿童的幻想天性,是更高层次上的提升。

二激情的宣泄和心灵的补偿也是成人阅读作品时获得的审美效应,但这两种审美效应在审美感序列中处于较低的层次,成人多会通过对作品的观照而最终上升为对生命、对宇宙的通脱把握。

儿童由于人生经验缺乏,审美经验不足,而进入不了成人所能达到的审美境界,童话对于儿童来讲,只是一种游戏性的存在。

因此,有论者认为:“儿童审美趣味中纯审美的成分相对少些,他们的趣味更多与快感相联系。

他们喜欢的东西常是能在感官上给他们以刺激的东西。

”[7]同是属于象征性的符号体系,童话与儿童游戏有许多共同特征,它们都有未来实践的社会内容和释放心理能量的双重功能,都能使积淤于儿童内心中受压抑的冲动得以宣泄,无法满足的欲望得以补偿。

现代心理学表明,童年的心理现象已不再是以往认为的那种纯粹的无忧无虑的童心天堂。

相反,童年期其实是一个充满压抑感、焦虑感的不安时期。

这种压抑与焦虑来自两个方面:第一,从意识层面看,少年儿童开始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弱势地位上,无论是身体与力量上,还是情感与精神上,他们都无法回避自己的微弱存在。

加之,成人社会以“禁忌”出现的种种道德规范,对儿童本性也是一种违拗。

虽然这些规范是成人社会对儿童所进行的一种有意的“社会化”进程,但对孩子却是一种压抑。

当儿童步人社会以后,又直接受到各种社会性、法规性的限制与束缚,但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又无法实现突破,这在儿童意识中便造成了“焦虑”(霍妮语),阿德勒将这种“焦虑”称为“自卑感”,“这种自卑感就是他作为一个儿童,所以要连续不断地浮躁不安,渴望进行活动,扮演各种角色,和别人比斗气力,预料未来的情景以及他在身体上和心理上进行准备的原因。

”[8]当儿童在童话作品中读到各种奇情异趣,各种冒险与探险时,他实际上是在幻想中身临其境般地体验着角色的恣意狂放,他的生命力在幻想的广阔时空中自由无碍地释放、宣泄。

例如,当瑞典童话作家林格伦创造出“长袜子皮皮”和“小飞人卡尔松”这两个童话形象时,曾遭到教育界的严厉批判。

的确,从道德家和教育家的眼光看,这两个人物是不折不扣的“小坏蛋”。

长袜子皮皮邋里邋遢,天不怕地不怕,专在学校里同老师作对;小飞人卡尔松任性调皮,爱吹牛而缺乏责任感。

他们的共同爱好便是搞恶作剧,只讲玩得热闹和痛快。

但这两个童话人物却受到了全世界儿童的喜爱,因为小读者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日夜想干而又根本干不成的事,正如在《长袜子皮皮》一书的结尾,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娘所喊的那样——“我大起来了要当海盗!”因此,评论家认为这两个人物其实是一种象征,作品是以最具象的方式,展示了现代生活中的儿童被压抑着的最狂野的天性,如同瑞典心理学家乌拉·龙克薇丝所说:“关于皮皮的故事,我的理解是作为一种释放。

”民间童话中也常常出现小人物打败大巨人,小孩战胜巫婆的结尾,也是童话宣泄功能的最好注脚。

同样,童话幻想美所构成的五光十色的世界,为在现实生活中受到各种局限的儿童提供了一种补偿。

儿童在童话中可以识见在第25卷第4期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03年第4期- 14 -他狭小的生活时空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各种事实,可以参与各种大开眼界的探险,他们原本狭小的生活范围通过童话在纵深和广度上都极度地扩展开去,他们在精神上获得了生命力受局限的补偿。

第二,从无意识层面看,弗洛伊德认为儿童的压抑与焦虑来自“俄狄浦斯情结”。

“俄狄浦斯情结”存在于每一个人的深层心理中,但由于儿童缺乏现实生活中形成的道德感的制约,而更多的只是受“快乐原则”驱使的“本我”存在,因此“俄狄浦斯情结”所产生的无意识压力更大,甚至是毁灭性的。

而童话的作用就在于,它针对了儿童深层心理中的无意识压力,以提供种种奇幻的审美意象来帮助儿童缓解原始情感,从而达到人格上的整合。

例如,美国心理学家贝特尔海姆就在研究中发现,民间童话几乎触及了儿童的全部幻想,囊括了儿童所有的情感体验,如《少年出门学害怕》中涉及了儿童害怕、焦虑等情绪;《灰姑娘》、《白雪公主》等女儿与继母对立的故事模式中隐含着小女孩的恋父情结;《小红帽》中所触及的性(祖母与狼共寝)、吞并恐惧(狼吞食小红帽)、快乐原则(顺从狼的诱惑)与现实原则 (拖延乐事以抑制自毁性诱惑)之间的冲突等情感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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