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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苏童小说的生命叙事

文章编号:1671-1653(2010)04-0077-04论苏童小说的生命叙事王发奎, 刘玉平(西华师范大学,四川 南充 637002)摘 要:苏童在打破固有叙事模式,力求全新的叙述话语和方式的 先锋 性的同时,努力在想象和现实之间寻找一种关涉人类生存的契合点。

苏童不遗余力地挖掘普遍人群所不得不面对的生存境遇,写出了人类的生活里潜藏的荒谬、无奈、美的幻灭、命运的强势压迫等一系列质素,使他的作品真正触及人类生活的暗影。

孤独、荒诞以及叙事伦理意义上的苦难书写构成了他一贯的生命叙事的主要特征。

关键词:苏童小说;生命叙事;孤独;荒诞;叙事伦理;苦难书写 中图分类号:I 206 文献标识码:ADOI 10.3969/j.issn.1671 1653.2010.04.015On the Life Narration of S u Tong 's NovelWANG Fa kui,LIU Yu ping(China West Normal University,Nan chong 637002,Chin a)Abstract:Su Tong broke the inher ent narrativ e pattern and made a g reat effort to get the brand new narratio n w or ds and w ay pioneer ing,and at the same time,he tr ied hard to find the m eeting points of human existence betw een reality and imagination.H e spared no effort to excavate the survival circum stances that the general population had to face,and w rote a hum an life w hich included the underlying ridiculous,helpless,beauty,and the strong co mpr ession fate disillusionment in or der to really touch the shadow of hum an life in his w orks.Loneliness,absurdity as w ell as the suffering narrative w riting in his usual life constitute the chief feature of his life narration.Key words:Su To ng 's nov els;life narration;longliness;absurdity;narrativ e ethics;suffering narrative w riting王德威说: 苏童天生是个说故事的好手。

[1]诚然,作为一名打破固有叙事模式,力求全新的叙述话语和方式的 先锋 性(此 先锋 更多意义是指写作上的自由和匠心)作家,苏童的小说很好地将书中故事架设在某种有组织的形式之上,以雾岚一般迷离的语调讲出来,却使得他的虚构天然地产生了一种吸引力和说服力。

一个作家的成功定有其内在的审美追求,尤其是具有创作生命力的作家!!!在保持其艺术手法不断创新的同时,还必须探询一种真实的人性和存在。

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言: 小说惟一的存在的理由是说出惟有小说才能说出的东西。

[2]苏童在强调作为一门艺术的小说所应独有的丰富的使主题和境界得以拉开的 形式感 的同时,也一再重申小说精神诉求的重要性。

应该看到,在苏童的小说文本中,对于人类生存境况的沉溺式描写,对于生存暗影下显出的人的无奈和无助的细腻刻画,构成了苏童一以贯之的精神涉入和生命叙事。

笔者承认,苏童收稿日期:2010-10-16作者简介:王发奎(1986-),男,河北邯郸人,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2009级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2010年12月 河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D ec.2010 第10卷第4期 Jo urnal of H ebei U niv er sity o f Science and T echnolo gy (So cial Sciences) V ol.10No.4从隐秘的生存体验出发,对于人类的困惑和困境的出路的追寻和扣问并不充分,他的文本中所蕴藏着的隐喻性救赎还不够深刻。

但是,苏童以一种先锋者的英勇姿态和激情的冒险,努力在想象和现实之间寻找一种关涉人类生存的契合点;不遗余力地挖掘普遍人群所不得不面对的生存境遇,不遗余力地写出了人类生活里潜藏的荒谬、无奈、美的幻灭、命运的强势压迫等一系列难题,以使自己的作品真正触及到人类生活的暗影。

一孤独并不仅仅是指个体境遇的冷寂、清贫和寒窗独伫;在形而上的层面,孤独构成了我们生存的不可更易的背景,成为生命荒原的一个本质特征。

在苏童的笔下,这种孤独感和无助感既不是来自于人在博大的自然和悠久的历史面前所感受到的人的渺小和人类的短暂,也不是来自人与强大的社会文化环境的激烈对抗,而是来自人的最基本的最原始的欲望得不到满足,或是得到满足以后仍然无法解决人类与生俱来无法根除的痛苦。

[3]可以说,苏童笔下的这种孤独是最终极意义上的、原初性的一种人性定位,是遍及整个社会群体且是由于人类无休止的欲望放纵和沉湎引起的。

在苏童 香椿树街系列小说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充满暴力和破坏力的躁动不安的 刺青时代;看到了 香椿树街少年们怎样在一条破落、肮脏、颓败的街道上演绎暴力的青春叛逆和血腥的灰色存在。

然而在吵吵嚷嚷、轰轰烈烈背后,我们也看到 香椿树街少年的无奈、无助的孤独心境和不得救赎的悲凉之感。

苏童在#虚构的热情∃一文中这样说道: (我)之所以执著于这些街道故事的经营,其原因也非常简单:炊烟下总有人类。

香椿树街上飘着人类的气息。

[4]是的,人类的气息让苏童沉迷,而其中孤独的一缕则让苏童沉醉而不得自拔。

#沿铁路行走一公里∃中的少年剑面对发生在铁路上的死亡事件,面对宽阔热闹的铁路道口,面对美丽的陌生女人的照片,还有扳道工人老严,他独自一人沉思和冥想。

少年用自己的眼光打量这一公里铁路,思考这一公里铁路上的生老病死、朝夕相替。

这一公里铁路是少年剑独自窥视生命过往和消逝的一个洞口,是遐想的枕木铺成的。

在这上面,苏童用恬淡的话语叙写了少年剑目睹的发生在一公里铁路上的一幕幕惨剧。

可这里的少年惟一能做的只是坚守孤独,继续寻找。

在这篇小说里,孤独可以说更显现为一种心态或说是立场,陷在了空旷辽远的人性之根中。

这在#南方的堕落∃和#舒家兄弟∃中同样显见。

#米∃是苏童小说中最见力度的一部,而其主人公五龙则成为枫杨树故乡走出来的一个典型的逃亡者和孤独的代名词。

五龙的孤独来自于他的无法填合的欲望,而这些深切的欲望使五龙无力自拔,孤独地进城来,孤独地不知所终。

从一开始对于维持生计的米油然而生的亲切,到被这个城市的淫荡气息所诱惑陷入的对于肉体的狂热,再到人性里的罪恶被全盘点燃,而落入到了永远下坠的罪恶之域中;五龙被这个世界所吸引,却始终与这个世界交恶。

五龙击败了这个世界却又因这个世界的引诱而完结,两者不可相容,唯一的衔接点是彼此的毁灭。

他被世间的善和恶一并所遗弃,处在光明和黑暗的夹缝中,逃离了枫杨树故乡又不得一个落脚;他唾弃了众人,也被众人唾弃,孤独的境地成了五龙惟一的精神标签。

故事借了一个 逃亡!回归的典型故事母题描写了一个人孤独的流浪的一生,在这个母题之下,五龙成为了 人类的孤独的纯粹的形象。

苏童自己说得好, 这(#米∃)是一个关于欲望、痛苦、生存和毁灭的故事%%我尝试写一种强硬的人生态度,它对抗贫穷、自卑、奴役、暴力、孤独,在对抗中他的生命沉浮着,发出了我喜欢的呻吟、喘息、狂喜或病态的叫声。

[5]孤独是一个永恒的命题,在苏童笔下更是随处可现。

在#武则天∃中是征服者和杀戮者对全天下的恐惧引起的孤独;在#蝴蝶与棋∃中是背离信仰和迷失追求的孤独,等等。

正是通过这一篇篇孤独的文字,苏童把我们带到了人类处境的底层,让我们从文字中窥见了世界,窥见了生命,当然也窥见了灵魂。

二托马斯∀内格尔在#人的问题∃这本书中说到: 在日常生活中,当人们的要求和渴望与现实之间有明显的不一致时,这种处境就是荒诞的。

[6]笔者在这里所提及的荒诞也许更接近加缪所提出的荒谬的体验。

在加缪看来,荒谬并不是78河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0年生于对行为状态或某种境况的简单考察,而是人类的行为和超这个行为的世界所进行的比较中暴露出来的。

苏童确实不是一个悲观论者,而是 沉醉于一些世俗而浅薄的乐趣中,譬如麻将、阅读流行小杂志、到处觅取时髦衣服等等。

[7]但是,他在小说中对于人物荒诞抑或说荒谬的生存状态的描写却是自觉又自为的。

苏氏许许多多的小说都把人与世界间的这种较量揭示出来,让读者感知作为人的有限性和追求的无终。

#我的帝王生涯∃中便很好地写出了端白这个生存个体的绝望心态和生存困境。

十四岁的端白因为父王突然驾崩,一夜之间,君临天下。

然而,对于自由的向往和崇尚却与帝王的身份和责任发生了不可弥合的裂缝。

成为一国之主,端白拥有了全天下最无上的对于别人的支配权,拥有最丰富多彩的人生选择权。

但随着帝王生涯而来的则是端白自由自在的丧失和种种厌恶的东西的强力施加:他有权去做任何事情,可就是无权选择不做任何事情,在他的高度的权力自由背后却是人性的不自由。

倒是国家灾难对端白完成了一次救赎。

当他亡国之君被赶下王座之后,其身份便也由君王一变而为庶民。

这使他获得了长久渴求的远离宫廷的平民化自由。

然而,到这时候端白却又失去了他可以发挥自由的基础,确切的说是他作为一个皇帝时所具有的经济条件和政治地位。

就这样,苏童让我们看到了摄人心魄的宿命,以及生存的残酷和荒谬。

在#永远的追寻!!!苏童访谈录∃中,苏童谈到: 我对这个世界人生的看法确实有一种循环论色彩。

从远处看,世界一茬接一茬,生命一茬接一茬,死亡一茬接一茬,并没有多少新东西产生%%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变化%%[8]不难发现,宿命观也是苏童生命叙事里的一个常见的 火山口。

其实在苏童一系列 逃亡小说中, 逃亡!回归这一母题之下都含有生命轮回及宿命的观点。

在短篇小说#逃∃中,我叔叔像着了魔似地四处奔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没有何处是他真正的落脚点。

他不动声息却固执己见,把生活的目标定在一次次无休止的逃亡中,直到在某一个歇息的地方死去。

我叔叔是被一种与生俱来的 离家出逃的力量驱使,从逃亡里体验生命,找寻生命,直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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