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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槟榔经济的历史考察

海南槟榔经济的历史考察
一、槟榔消费需求的历史变迁
古籍很早就有关于槟榔的记载。

东汉・杨孚在《异物志》对槟榔有如下描述:“槟榔若荀生竿,种之精硬,引茎直上,不生枝叶,…… 因拆裂出若黍穗,无花而为实,大如桃李,剖其上皮,煮其肤,熟而贯之,硬如干枣,以扶留叶、古贲灰并食,下气及宿食、去虫消谷,饮啖设为口实”;又说:“槟榔可以忘忧”。

(1)可见当时人们对槟榔的栽培和效用有了一定的认识。

槟榔作为一种热带植物,古人早就认识到“其性不耐霜,不得北植”,“越徐闻则不宜”,“唯海南地暖,土产最宜”。

由此可见,将槟榔开发为一种栽培植物,海南岛原始居民应是最早的实践者。

在古代,人们对槟榔的认识主要是防治疾病的效用,尤其是“槟榔除瘴说”更是医者认同。

古籍上凡提及槟榔,均指明其:“辟膻、消食、去虫、除瘴”之药效。

晋代陶弘景《名医别录》记载:槟榔,“气味辛温无毒,主治消谷,逐水除痰,杀三虫,伏尸寸白”。

唐刘恂在《岭表录异》记述:“两广地热,食槟榔用以怯瘴疠”;宋代朱熹指出:“槟榔收得为祛疾”。

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指出:槟榔可以“活泻痢,重心腹诸痛,大小便气秘,气喘急,疗诸疟,御瘴疠。

”他还列举
了槟榔的附方旧十三条,新增十三条,共二十六方,主治痰涎为害等二十六症。

(2)
值得注意的是,到了宋代,关于槟榔消费的记述已明显侧重于嗜好品的享用特征。

当时海南人已习惯将槟榔当作嗜好品咀嚼,甚至有“以槟榔为命”之说:“食久,顷刻不可无之,无则口舌无味,气乃秽浊。

” 有人甚至用溢美之词来称赞其特殊功能:“一曰醒能使之醉,二曰醉能使之醒,三曰饥能使之饱,四曰饱能使之饥”。

槟榔的一般食法是:用萎叶合贝壳灰同嚼。

初嚼时味甘而微涩辣,继而便脸热面红,如同喝酒抽烟之后的感觉,即所谓“两颊红渐增妩媚,谁知侬是醉槟榔”。

苏东坡当年被贬海南客居儋州,当地人见面就以槟榔来招待他,他在《食槟榔》诗中写道:“北客初未谙,劝食俗难阻。

中虚畏泄气,始嚼或半吐。

吸津得微甘,着齿随亦苦。

面目太严冷,滋味绝媚妩”。

(3)如果说,苏东坡对食槟榔有一种莫明其妙的感觉,那么,屈大均的体会则是妙不可言:“入口则甘浆洋溢,香气薰蒸。

在寒而暖,方醉而醒。

既红潮以晕颊,亦珠汗而微滋。

真可以洗炎天之烟瘴,除远道之渴饥。

”(4)
从周去非《岭外代答》的记述,可知宋代槟榔消费的区域,已从岭南扩展到大陆东南和西南,周去非写道:“自福建下四川舆广东、西路,皆食槟榔者。

客至不设茶,惟以槟榔为礼。

其法,昔刂而瓜分之,水调蚬灰一铢许于蒌叶上,裹
槟榔咀嚼,先吐赤水一口,而后啖其余汁。

少焉,面脸潮红。

无蚬灰处,只用石灰;无篓叶处,只用篓藤。

”(5)宋代,岭南地区的槟榔消费,以广州人花钱最多:“中下细民,一日费槟榔钱百余。

”(5)享用也最为讲究,甚至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周去非这样描写:“(食槟榔)唯广州为甚,不以贫富、长幼、男女,自朝至暮,宁不吃饭,唯嗜槟榔。

富者以银为盘置之,贫者以锡为之。

昼则就盘更啖,夜则置盘枕旁,觉即啖之。

”(5)广州人还别出心裁,发明了一种加香“吃法”:“又加丁香、桂花、三赖子诸香药,谓之香药槟榔。

”因此,外地人嘲笑广人说:“路上行人口似羊。

言以蒌叶杂咀,终日噍饲也,曲尽啖槟榔之状矣。

”(5)外地人话是这么说,但来穗一年半载之后,“则不可一日无此君矣”。

由于食槟榔之风盛行,连居住在广州的外国侨民也嗜好成习。

宋人庄绰在《鸡肋编》记述:“广州波斯妇,绕耳皆穿穴带环,……家家以篾为门,人食槟榔,唾地如血。

北人嘲之曰:‘人人皆吐血,家家尽篾门。

’”(6)为了方便取食,时人还设计制作了一种随身携带的槟榔盒,里面分三格:一格装蒌灰,一格置蒌叶,一格放槟榔。

这种盒子用银或锡制成,精雕细刻,主人爱护备至,甚至成为身份的象征。

粤人嗜吃槟榔的习惯,延续至明清时代更上升为一种时尚的高消费。

丘浚在《赠五羊太守》诗中,有“阶下腥臊堆蚬子,口中脓血吐槟榔”之描写。

明人王士性在其著作《广志泽》
中说:“俗好以萎叶嚼槟榔,盖无地无时,亦无尊长,亦无宾客,亦无官府,在前皆任意食之。

”明人叶权在《游岭南记》中记述:潮州人以口红齿赤为富贵子,盖槟榔不离口也;在广州城中,不时看到少年英俊的公子哥儿束金带、跨骏马,在行进的途中仍不停地咀嚼着槟榔。

屈大均在《广东新语》形容说:“粤人最重槟榔”,“日食槟榔口不空”。

(4)据梁绍壬《两般秋雨庵随笔》所载,到了清朝,连北京人也嗜好起槟榔来了。

他们吃的是一种晒干了的槟榔,“杂砂仁豆蔻,贮荷包中,竟日细嚼,唇摇齿转。

”曹雪芹在《红楼梦》第六十四回中也有这样的描写:“贾琏因见二姐儿手里拿着一条拴着荷包的绢子摆弄,便搭讪着,往腰里摸了摸,说道:‘槟榔荷包也忘记带来了,妹妹有槟榔,尝我一口吃’。

二姐道:‘槟榔倒有,就只是我的槟榔从来不给人吃’,贾琏便笑着欲近身来拿……”。

可见,吃槟榔作为一种时尚的消费也进入了京都大观园之中。

千百年来,随着嗜吃槟榔蔚然成风,风之传播便潜移默化为一种具有岭南地方特色的槟榔文化现象。

明《正德琼台志》指出:海南人“俗重此物,交接以为先容,婚姻以为定礼”。

即有客人来访,必先用槟榔向主人表示敬意,主人也要拿出槟榔待客致谢。

媒约婚礼更必用槟榔做为信物,形成一套约定俗成的礼仪。

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描写了这种文化现象:“聘妇者施金染绛以充筐实,女人既受槟榔,则终身弗贰;
而琼俗嫁娶,尤以槟榔之多寡为辞”。

(4)槟榔成为为婚俗中的必备礼物之后,需求量明显增大:“富者用槟榔一百斤或三二十斤亦可,贫者用四半,以为定亲之礼”。

(4)广西壮族群众举办“定命礼”时,男家送的礼品中也必有槟榔。

在广东人日常生活中,敬槟榔甚至可以化仇为友,屈大均特别提到:“有斗者,甲献槟榔,则乙者之怒立解。

至持以享鬼神。

”(4)看来粤人连拜神祭鬼也用上了槟榔。

综上所述,海南槟榔在古代一开始是作为药材采摘种植,用于防瘴治病;自宋代以后,逐渐演变成风糜岭南闽蜀、甚至京城的时尚嗜好品,因此而产生了巨大的市场需求,经历了千百年的岁月孕育,最终使槟榔这一土产俗果演化为岭南文化的特色元素。

所有这些消费需求的发展变化,对海南乃至大陆广大地区经济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二、海南槟榔营销及其对粤闽经济的影响
古代海南槟榔大多是在家前屋后种植,槟榔果的使用价值,仅是被受瘴疠之苦的土著流民及过往商贾以作治病的药材,或作为老百姓日常待客和婚寿的礼物,偶而也因其婀娜多姿的树形花果,让文人墨客作为抒怀咏叹的题材。

然而,这种状况到了宋代,则发生了槟榔果从产品到商品的性质转变,大陆市场的热切需求,刺激海南槟榔完成“惊险的一跳”,从此产销两旺。

宋人赵汝适在《诸蕃志》(7)中,较为详细地记述海南槟
榔种植和营销的概况:①“漫山悉槟榔、椰子树,”“鲜槟榔、盐槟榔皆出海南。

”②他列举了海南沉香、槟榔、吉贝等24种土特产品,并指出:“其货多出于黎峒,省民以盐铁鱼米转博,与商贾贸易。

泉船以酒、米、面粉、纱、漆器、瓷器为货,岁杪或正月发舟,五六月回船;若载鲜槟榔搀先,则四月至。

”提到泉州商船如装运鲜槟榔就要提前回航,可知槟榔占有相当大的装载比重;③“商舶舆贩,泉广税务收数万缗,惟海南最多”,“惟槟榔、吉贝独盛,泉商兴贩,大率仰此”。

海南岛四面环海,宋代以后槟榔的市场需求主要来自两广和福建,因此,海运是当时槟榔外销的唯一途径。

自海上丝绸之路开通,东南沿海一带造船和航海技术日趋成熟,为商品货物的运输提供了基本条件。

北海、海安、雷州、赤坎、江门、广州、潮州、泉州等滨海港埠,先后成为海南槟榔的主要集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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