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娥冤》的悲剧意义
《窦娥冤》是关汉卿的代表作,也是我国古代悲剧的代表作。
它的故事渊源于《列女传》中的《东海孝妇》。
但关汉卿并没有局限在这个传统故事里,去歌颂为东海孝妇平反冤狱的于公的阴德;而是紧紧扣住当时的社会现实,用这段故事,真实而深刻的反映了元蒙统治下中国社会极端黑暗、极端残酷、极端混乱的悲剧时代,表现了中国人民坚强不屈的斗争精神和争取独立生存的强烈要求。
它成功地塑造了“窦娥”这个悲剧主人公形象,使其成为元代被压迫、被剥削、被损害的妇女的代表,成为元代社会底层善良、坚强而走向反抗的妇女的典型。
矛头直指天道神权,以生命的代价批判了封建吏治的黑暗。
深刻的反映了元蒙统治下中国社会极端黑暗、极端残酷、极端混乱的悲剧时代,表现了中国人民坚强不屈的斗争精神和争取独立生存的强烈要求。
它成功地塑造了“窦娥”这个悲剧主人公形象,使其成为元代被压迫、被剥削、被损害的妇女的代表,成为元代社会底层善良、坚强而走向反抗的妇女的典型。
惊心动魄的人间惨剧极度恶化的生存空间维护自身的人格尊严满腔怒火喷薄而出人间正义的最终胜利。
关汉卿对社会现实有清醒的认识,他的喜剧已包涵着悲剧意蕴。
至于他的悲剧创作,更是酣畅淋淳地揭示出元代惊心动魄的人间惨象。
在关汉卿笔下,《窦娥冤》中女主人公的悲剧命运,是最具有震撼力和典型意义的。
窦娥是一位善良而多难的女性。
她出生在书香之家,父亲是“幼习儒业,饱有文章”的书生。
窦娥家境贫寒,三岁丧母,幼小的年纪过早地遭受失恃之痛和穷困之苦,从小养成了孝顺的品格。
父亲为了抵债,忍心将她出卖,让她成了债主蔡婆婆的童养媳,这加重了她幼小心灵的创伤。
她在蔡家平淡地度过了一段相当长的时期。
岂料至17岁,即婚后不久,丈夫因病去世,窦娥随即变为寡妇。
世事的多变、接踵而来的苦难,不仅使窦娥磨炼出应付灾变的心理承受能力,同时,也使她对“恒定不变”的天理产生怀疑。
她出场时,便满怀忧怨地唱道:“满腹闲愁,数年禁受,天知否?天若是知我情由,怕不待和天瘦。
”然而,饱受折磨的窦娥万万没有想到,她一生中最大的苦难还在后头。
在剧中,窦娥的婆婆蔡氏以放债来收取“羊羔儿利”,无力偿还其债务的赛卢医起了杀蔡婆婆之心,蔡氏在危难之际意外地被张驴儿父子救出。
可是,张氏父子不怀好意,乘机要将蔡氏婆媳占为己有。
窦娥坚意不从。
张驴儿怀恨在心,趁蔡氏生病,暗中备下毒药,伺机害死蔡氏,逼窦娥改嫁;可是,阴差阳错,张的父亲误喝有毒的汤水,倒地身亡;张驴儿见状,当即心生歹念,嫁祸于窦娥,以“官休”相威胁,实则强行逼窦娥“私休”。
窦娥一身清白,不怕与张驴儿对簿公堂,本以为官府能判个一清二楚;
岂料贪官桃杌是非不分,偏听偏信,胡乱判案,屈斩窦娥,造成千古奇冤。
在元代,社会秩序失范,官吏贪墨,阶级冲突和民族矛盾激化,导致冤狱重重,悲愤屡屡发生。
《窦娥冤》戏剧情境的形成,与此有着密切关系。
像张驴儿这类无恶不作、横行乡里的社会渣滓,其无法无天的罪恶图谋,竟然有官吏为之撑腰,衙门成了罪犯逍遥法外的场所。
世事的荒谬乖错,可见一斑。
在这里,《窦娥冤》情节发展的偶然性,反映出社会生活的必然性,具有深刻的典型意义。
窦娥是一位具有悲剧性格的人物。
她的性格是孝顺与抗争的对立统一。
她的悲剧,是张驴儿的横蛮行径与官府的颠倒黑白所造成的;她的悲剧性格,则是在与张驴儿等恶势力的斗争中呈现出来的。
经历过许多灾难的窦娥,本来很珍惜与蔡婆婆相依为命、相对平稳的家庭生活。
她对早年守寡、晚年丧子的婆婆孝顺有加,也深信一女不嫁二夫的教条。
如果生活没有波澜,她会恪守孝道与妇道,做一个贤惠的媳妇的。
但蔡氏被张驴儿父子救出后,竟半推半就地应承了张氏父子横蛮无理的“入赘”要求。
于是,摆在窦娥面前的是一种痛苦的选择:要么惟婆婆的意志是从,改嫁张驴儿;要么不依从婆婆,更不屈服于张驴儿的淫威。
窦娥选择了后者。
这一来,她首先和自己的婆婆发生冲突。
她谴责婆婆“怕没的贞心儿自守”,“你岂不知羞”,当面顶撞,据理力争。
而面
对张驴儿的强暴行为,窦娥没有惊慌失措,她镇静、坚定,绝不示弱,以蔑视鄙弃的态度与张驴儿针锋相对。
在这里,她的抗争,不仅仅是恪守妇道,更是一种维护自身人格尊严的行动。
尤其是当张驴儿借张老头暴死事件作为霸占窦娥的筹码时,她相信官府不会容许这灭绝人性的衣冠禽兽的胡作非为,所以,她要与张驴儿“官了”,以为官吏会主持公道,会维护她的清白与名声。
然而,窦娥没有想到,她所处的生存空间已经恶化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她所寄与希望的官府,竟是一团漆黑。
楚州太守桃杌残民以逞,滥用酷刑,将无辜的窦娥打得“一杖下,一道血,一层皮”!为了使蔡婆婆免受毒打,窦娥忍受着剧痛、屈辱和不公,不得不含冤招认,无辜受罪。
这就是窦娥的悲剧性格。
她的遭遇,典型地显示出善良的百姓被推向深渊的过程。
窦娥本来不想和现实生活作对,可是黑暗的现实却逼得她爆发出反抗的火花。
人间的不公,更使她怀疑天理的存在。
她被刽子手捆绑得不能动弹,满腔的怒火和怨气,喷薄而出,她骂天骂地:“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并且发出三桩奇异的誓愿:血飞白练、六月降雪、亢旱三年;她声明:“不是我窦娥罚下这等无头愿,委实的冤情不浅;若没些儿灵圣与世人传,也不见得湛湛青天。
”(第三折〔耍孩儿〕)她要苍天证实她的清白无辜,她要借异常的事象向人间发出强有力的警示。
关汉卿写窦娥发誓后,浮云蔽日,阴风怒号,白雪纷飞,这一片浓重的悲剧气氛,把窦娥含冤负屈悲愤莫名的情绪推到极
限。
很明显,通过这惊天动地的描写,关汉卿希望唤醒世人的良知,激发世人对不平世道的愤慨,催促世人为争取公平合理的社会而抗争。
因此,《窦娥冤》所表现的反抗性,是时代的最强音。
剧本的第四折写窦娥的三桩誓愿相断应验。
耐人寻味的是,窦娥的冤案,最终却是由她的已任“两淮提刑肃政廉访使”的父亲出来平反。
窦天章当然不属贪官墨吏,可是,窦娥的冤魂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书案前“弄灯”、“翻文卷”,好不容易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一细节表明,即便是奉命“随处审囚刷卷,体察滥官污吏”的窦天章,要不是窦娥鬼魂的再三警示,他也会糊里糊涂地将一份冤狱案卷,“压在底下”,不予追究。
最后,冤狱总算平反了,但起关键作用的是审判者与被审判者的特殊关系。
换言之,窦娥得还清白,靠的是父亲手中的权力。
这样的处理,固然反映出关汉卿崇尚权力的思想局限;但也体现出他让受害者亲属惩治恶人报仇雪恨的强烈愿望,同时,在一定程度上寄寓着对元代吏治沉重的疑虑。
因此,《窦娥冤》的结局,是有着比较复杂而深刻的涵义的。
《窦娥冤》的故事框架,与汉代以来一直流传民间的“东海孝妇”故事颇为相似,但剧本反映的时代生活与人物遭遇,却以元代冤狱繁多的社会现实为依据。
至于关汉卿的其他悲剧作品,也和《窦娥冤》一样,取材于前代的故事传说,而在飘荡着的历史烟尘中,融汇了剧作家对当代现实与人生的痛切感受,均具批判社会的价值和震撼人心的力度。
关汉卿根据民间传说创作的《哭存孝》,写的是阴险小人轻而易举地害死一位盖世英雄的悲剧。
五代的李存孝品性纯良,战功显赫;而李存信与康君立却嫉贤妒能,恶意陷害,欲置李存孝于死地。
主帅李克用偏信谗言,不辩好歹,助长了李存信等人的嚣张气焰。
身经百战、磊落光明的李存孝,无法逃脱小人设下的重重圈套和陷阱,惨死于自己人的手下。
在作品中,关汉卿入木三分地刻划了李存信等人阴狠毒辣的性格,说明在混浊的政治环境中,欺压良善、滥杀无辜的凶邪力量往往得逞。
作者以此警醒世人,对小人的所作所为不可掉以轻心。
此外,《蝴蝶梦》、《鲁斋郎》、《五侯宴》等剧,也从不同的侧面,写出权豪势要与乡间劣绅有恃无恐、伤天害理的罪行,反映出普通民众性命难保的处境。
在揭露人间罪恶的同时,高扬正义的旗帜是关汉卿悲剧作品共同的主旨。
在他的笔下,悲剧主人公大多具有顽强、坚定的意志,敢于与邪恶势力作不妥协的较量,在较量中充分显示出善良的人们捍卫世间正义的壮烈情怀与崇高精神。
显而易见,在关汉卿的悲剧创作中,总是贯串着这样的脉络:情绪从悲愤走向悲壮,剧情亦从恶势力的暂时得逞,转为人间正义的最终胜利。
由于关汉卿向往法正民安的社会环境,因此,其悲剧作品的末尾,往往出现执法严明的“清官”。
这固然是善恶各得其报观念的体现。
但最令人难忘的,依然是他战胜邪恶势力的信念,是悲剧主人公敢
于抗争的刚烈品性。
可以说,关汉卿是元代最善于以抗争激情感染大众的戏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