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核问题与东北亚安全合作于迎丽 摘 要 朝核问题已经成为东北亚地区最突出的一个安全问题,甚至有可能引发国家间的冲突。
解决这一问题需要建立一个新的安全机制,目前所进行的六方会谈将有可能建立这样一种机制。
东北亚安全合作是东北亚国家联合解决本地区安全问题的最高目标,为朝核问题所建立的安全机制将是通向未来东北亚地区安全合作的一步。
要建立地区主义下的安全合作目前来说条件非常不成熟,美国力量的存在将是东亚国家需要克服的最大因素。
实现东北亚稳定的大国关系将是所有合作的基础。
关键词 朝核问题 安全机制 地区主义 安全合作中图分类号:D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4812(2004)06003439 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东西方两大阵营的对抗为特征的冷战时代结束了,而新的国际政治经济格局并没有立即形成,到目前为止仍处在调整形成过程中。
尽管如此,新时代的基本特征已经逐步显现:其一为大量新生民族国家涌现;其二为全球化浪潮与区域一体化趋势同生共存;其三为政治安全领域在全球总体缓和的情况下又出现局部地区紧张局面。
就东北亚来说,冷战的结束并没有给这方土地带来盼望已久的和平,紧张局势反而一再出现,甚至多次濒临战争的边缘。
在和平与合作逐渐成为时代主流的国际社会中,东北亚正成为为数不多的热点地区之一。
朝核危机的一再出现一方面说明安全合作条件的不成熟,另一方面也再一次促使人们关注并讨论安全问题以及建立东北亚安全合作的可能性。
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主要运用了安全机制的理论和地区主义的理论,分别讨论了东北亚地区的朝核问题以及未来的安全合作问题。
通过对这两个问题的分析讨论,试图阐述对当前朝核问题的看法以及对未来安全合作作出评价。
一、朝核问题与东北亚安全合作问题目前普遍认为东北亚不仅仅是一个自然地理概念,而更多是一个地缘政治概念,这一地区主要包括朝、韩、中、美、日、俄六个国家实体。
[1]当然在一些经济合作中,蒙古也是该地区不可或缺的一员,但在政治安全领域中,由于该国影响力微小,通常不被计算在内。
冷战结束后,朝核危机一再发生,成为东北亚安全局势面临的最大挑战。
许多文章经常把朝核问题与东北亚安全合作问题混为一谈,认为只要解决了朝核问题东北亚就实现了安全合作。
在这里首先要澄清的是,朝核问题与东北亚地区的安全合作是性质不同的两个问题,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朝核问题从根本上来说是朝、美之间的双边问题,是长期以来朝鲜发展核武器的要求与美国维护世界秩序、维护核不扩散体系、打击恐怖主义的要求之间所产生的激烈冲突。
朝鲜对核武器的兴趣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纪50年代的朝鲜战争,当时美国威胁说要在战争中使用核武器,朝鲜由此萌发了研制核武器的念头;另外,朝鲜国家主席金日成“思想上的主体,政治上的自主,国防上的自卫”的主体思想也大大促进了朝鲜的核开发。
朝鲜早期的核指导老师主要是苏联,60年代初,苏联帮助朝鲜在平壤以北92公里的宁边修建了一个核中心,其中包括一个2千瓦的供研究用的热反应堆(后来扩展到8千瓦)和一个放射化学实验室,燃料由苏联提供。
[2]一般认为,朝鲜正式自主核开发始于20世纪80年代。
1984年,朝鲜开始构建两座大型石墨反应堆,一座是50千瓦,位于宁边,另一座是200千瓦,位于太冲,但这两个都没有最终完成。
也就是大约这时候,朝鲜还同时在宁边建造一座天然铀—石墨反应堆,这个反应堆于1987年完成。
这种类型的反应堆燃烧率比较低,但在用过的燃料中能产生高含量的钚-239,而钚-239经过分离则是制造核弹头的主要原料。
[3]朝鲜在核开发的道路上已越走越远,为了对其行为加以控制,1985年,苏联与朝鲜签订了《在朝鲜民主人民共和国建设核动力装置的经济与技术合作协议》。
根据协议,苏联帮助朝鲜在北方建立四座核动力反应堆,并提供经费和燃料;作为条件,朝鲜在这一年加入了《不扩散核武器条约》。
但是这一项目苏联只完成了第一个反应堆的选址工作就因为朝鲜拒绝向苏联偿还贷款而中止了。
[4]到这个时候为止,朝鲜的核开发计划基本是有序进行的,并处在冷战阵营矛盾的掩护下。
但冷战后,随着苏联解体以及中国经济政治体制改革的进行,加之美韩日联盟的不断加强,朝鲜对国家安全的忧虑日益加深,朝鲜核开发的行为变得诡异莫测,无章可循。
到目前为止,朝鲜在核武器方面作出的承诺主要有两个:一个是《不扩散核武器条约》(NPT),根据配套的安全协议,朝鲜必须向I AE A提供有关核使用的资料或接受核查,以确保核原料没有被制成核武器和其他核爆炸设施。
第二个承诺是1991年12月的朝鲜半岛无核化宣言,朝鲜承诺不试验、制造、生产、介绍、拥有、存储、运输、使用核武器,并且不拥有核再处理和浓缩铀的设备。
无核化宣言的内容比NPT的要求更加严格,是对朝鲜核开发计划的又一制约。
但是,朝鲜并没有严格履行这两个承诺,而一直进行着秘密发展核武器的计划,并不断抵制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核查。
1993年,由于朝鲜再一次拒绝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核查,朝、美之间出现了第一次核危机。
虽然危机最终以朝美达成的《框架协议》得到化解,但朝鲜发展核武器的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
2002年,朝美之间再一次在浓缩铀问题上发生冲突,美国指责朝鲜违反了《框架协议》,要求朝鲜全面、可核查、不可逆地放弃核武器计划,而朝鲜矢口否认拥有浓缩铀计划,并以美国同样没有履行协议以及安全受到威胁为理由拒绝了美国的要求,进而又宣布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
美国则威胁要对朝鲜使用武力。
战争的阴影一时笼罩在半岛上空。
朝鲜此次之所以态度异常强硬,主要是因为认为美国对自己的安全和政权的威胁已变得非常现实,布什总统将其称为“邪恶轴心国家”是一个信号,而美国国防部在提交的《核态势评估报告》(Nuclear P osture Review)中将朝鲜列为可以进行核打击的国家之一则是另一个更加敏感的信号。
从整体角度看,朝美在朝核问题上最新一轮较量是双方为维护自身的长期战略而采取行动的结果。
朝鲜在签订1994年框架协议后继续其核武发展计划确是这场危机的导火线,但美国咄咄逼人的政策和对朝安全的威胁对这一局面的出现也负有直接责任。
在朝核危机一再爆发这一现象的后面是未来东北亚安全秩序的问题。
维护安全、追求发展是每一个主权国家的天然要求,而同一地缘范围的各国在安全利益追求上并不总是一致的,因此一个国家追求安全的行为就有可能构成对其他国家的潜在危险。
东北亚地区至今还没有形成各国普遍认同的安全机制,不能对彼此的军事行为进行协调,保持及时的沟通和交流,因此难免出现安全摩擦,甚至出现相互防范、军备竞赛的可能性。
从现状来看,东北亚地区是大国势力的交汇处,也是诸多结构性矛盾相互作用的地区。
除了不断激化的朝核问题,这一地区还存在着大量敏感的历史遗留问题和领土纠纷。
比如朝鲜半岛的南北统一问题,中日之间的钓鱼岛问题,日韩之间的竹岛之争,日俄之间的北方四岛问题,中、日、朝、韩之间的海洋划界之争,还有中国实现祖国统一的问题,等等。
而美国凭藉美日同盟以及美韩同盟在该地区几乎所有问题上都插一手。
这些问题往往是大国利益和矛盾的体现,任何一个问题的激化都有可能引发整个地区的动荡和不安,从朝核问题引发的不稳定与紧张局势中已经可见一斑。
这些问题的存在使得东北亚的安全合作具有紧迫性,也同样阻碍了合作的步伐。
朝核问题与东北亚安全合作是两个性质不同的问题。
其根源、影响不同,解决的方向和采用的机制也不同。
朝核问题属于局部性问题,而安全合作属于全局性问题;前者基本属于一个双边问题,而后者是一个多边问题;前者是对矛盾的化解,后者是对未来秩序的构建。
当然这两个问题之间也存在着密切的关联和互动的关系。
一方面朝核问题的和平解决有利于构建东北亚地区未来安全秩序,另一方面东北亚安全合作的顺利进行也决定着朝核问题的发展方向以及能否得到顺利解决。
因此,在此次朝核问题上,各国都增加了参与的程度,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在中国的推动下,六国为解决朝核问题组织了六方会谈,首先确立了和平解决朝核问题的平台。
这被认为是向安全合作向前迈出了一步。
二、安全机制视角下的朝核问题不少人认为朝核问题是冷战的遗留问题,或者是美国在东北亚地区冷战思维的延续。
[5]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但也并不完全符合实际。
美国前助理国防部长约瑟夫・奈认为,美国东亚安全战略具有四大支柱,分别为建立多边安全机制、前沿军事部署、加强双边同盟、扩展同非同盟国的安全联系。
[6]这四大支柱的提出表明美国已经超越了以威慑为核心的冷战思维,同时也说明美国已经逐渐认识到,对于一些复杂的地区性问题和国际问题,单凭自己一国的力量和双边同盟关系已经不能妥善解决。
朝核问题的解决经历了一个从双边到多边的过程———从1994年的双边《框架协议》到“三方会谈”,再到当前正在进行的“六方会谈”,这一进程清楚表明了美国策略的变化及其用安全机制解决问题的努力。
安全机制是国际关系理论中常用的一个概念,它是指行为体(国家)在双边或多边军事关系上或者在某一全球共同关注的特定安全问题领域上(例如军备控制)达成的相互遵守的协定与规则。
安全机制的确立不像安全共同体那样依赖成员在制度、价值观念等方面的一致性,相反,它恰恰是要在对立的政治世界中寻求对威胁或使用武力的约束与控制。
[7]安全机制通常是针对某一国际问题或地区问题设立的,目的是解决特定的安全议题(如核扩散、导弹及其技术控制等)。
从安全机制的角度来看,朝核问题是一个很好的适用议题。
《核不扩散条约》和《框架协议》曾经是针对朝核问题的很好的安全机制,但目前来看已经失去了对朝鲜的约束力。
因此,需要各方达成一个新的、更有力的机制来约束朝鲜的核行为。
作为一种尝试,美国在保持对朝鲜军事威慑的前提下,力图摒弃朝核危机是朝美双方关系的提法,而将该问题扩大为东北亚地区安全问题以及国际不扩散领域的合作问题,希望通过多边的合作为解决朝核问题提供新的途径;而周边的国家也在防扩散问题与和平解决方面找到了共同语言。
由此,自2002年10月朝核危机再次爆发后,经过短暂的协商,六方会谈成为建立新安全机制的主要场所。
六方会谈自从召开到现在,已经成功进行了三轮。
目前,由于朝美双方立场迥异,会谈陷入僵持的局面。
虽然各界对其评价褒贬不一,认为实质性进展微小,但也形成一个基本共识,即六方会谈对局势的发展起到了“减压阀”的作用,使朝核问题走上了和平解决的轨道。
现在,没有一个国家表示不愿意参加六方会谈,也没有一个国家愿意承担首先破坏会谈的责任,表示要退出会谈。
这说明在新的更好的模式产生之前,六方会谈是一种各方都能接受的方式,为朝核问题的解决提供了一个平台。
第一次六方会谈之后,就有观点提出将六方会谈机制化设定为会谈的一个目的,并将之发展为未来东北亚合作的框架。
[8]第二轮六方会谈后成立的工作小组便被认为是这一观点的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