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美的完美再现沈从文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杰出的作家,出生于湘西苗族聚居区凤凰,他的文学创作离不开他熟悉和挚爱的湘西边地人民的喜怒衷乐,他精心营造的湘西世界充盈着古朴、原始、秀丽、纯净之美,在他的湘西系列作品中,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还是出自于其笔下的那些个性鲜明、生动感人的女性形象:温顺乖巧、多情执著的“边城”精灵翠翠;天真活泼、好奇任性的“碾房”女儿三三;单纯质朴、浑然不觉的童养媳萧萧;美丽善良、机敏无畏的“黑中俏”夭夭;谨慎心细、热情大胆的如姐姐般的阿黑……他们单纯自然、温柔善良,集纳了湘西自然山水、古老民俗、世俗人情中最优美的成份,体现了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透露出一种特有的女性美魅力。
“女性美”是沈从文湘西小说系列中的一个艺术亮点,它体现了湘西小说中的所塑造的一系列女性形象的魅力所在?自然之美在沈从文的湘西小说中,有充分体现,他把对水的那种眷恋之情寄予笔下,以清淡的笔调,自然的叙述塑造了一个质朴、美丽、善良的女性世界。
作品中将水的特质与质朴的湘西女性完美融合,使她们具有水的灵性,散发出水的特殊气息,透露出湘西女性那种独特的自然之美。
水与湘西女性的生活环境和命运的联系,水与她们的生活环境和命运紧密相连。
在《边城》中,作者先把边地茶峒独有的山光水色、地域风貌、地方风物、民风民俗等巧妙编制在一起,展现出一幅富有浓郁乡土气息和地方色彩的风俗画。
作者巧用优美的山水风景引出小说中的主人公生活在茶峒溪边的翠翠和她的生活环境以及命运发展。
她终日与水为伴,和爷爷以给路人拉渡船为生。
她的命运与源源流淌不断的溪水有着很大关联,因水而遇到自己的爱,而又因水失去爱。
在这里主人公的命运就象那一湾溪水,她的生命因水而活泼,她的爱情因水而青涩,她的亲情因水而动人,整个故事流淌着水的忧伤之美。
在他的其他作品中,女性的命运也与水有着很大的关联。
如《三三》中的三三母女, 她们的命运与家里依水而建的碾房有关;《长河》中的夭夭的故事也基本上是围绕着萝卜溪展开的;《柏子》、《丈夫》里的妓女是靠水吃饭的……水在作品中的出现不是一种巧合,而是作者为他笔下的湘西女性的命运作的刻意安排,把她们同水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使她们的生命因水而自然美好,使她们因水而美丽动人,浸透出水的那种湿润、伤感。
湘西女性具有如水柔美的性格特点水是大自然的精灵,是天地之间最具魅力的神奇物质,它有气势磅礴的雄浑之美,优雅宁静的和谐之美,缓缓流淌的忧伤之美……在沈从文的湘西小说中,翠翠、萧萧、三三、夭夭……这样一群鲜活的精灵们,生活在一派清波绿水之中,完全与水相融合,具有水一样柔美的性格特点:没有一丝杂质,干净而又透明;自然清新,率性而为,自由得如同河水流淌。
“我的感情流动而不凝固,一脉清波给予我的影响实在不小。
”正如沈从文自己所说:水对沈从文有着特殊的感情,他笔下的湘西女性性格如水一样美,呈现出各种各样的优美:有的活泼,有的静默;有的翠绿,有的深蓝;有的优雅,有的明快……在这里让我们感受到湘西女性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水的特殊气息,吮吸到一种水气沁入心脾的自然美。
在小说中将人与自然相联系,来体现人的那种自然灵性的作品也不少。
如深受沈从文影响同样在大自然的青山绿水中孕育长大的汪曾祺,对生养自己的水乡“高邮湖”也有着难以溶化的追怀情素。
高邮湖那秀美的水乡早已深深地嵌入了汪曾祺小说的骨髓,使他的那些高邮湖小说摇曳着水乡特有的自然美。
特别是他那以高邮湖为背景,以高邮湖的人事为题材的一系列小说,小说中布满水塘、湖泊和渠道的高邮湖水乡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汪、沈二人对自由自在的“水”的描写是存在着不同之处的:汪曾祺小说中高邮湖那富有水乡气息的美丽情致,让我们感受到的是“水”从他笔端下所浸透出的柔和和乐观的因素;而在沈从文作品中的水多为湿润的,伤感的,这种伤感的流水所带来的故事总给人凄凉的、叹息的美感。
二.悲剧之美?在沈从文湘西小说中的女性,命运大多是悲剧性的。
作者在这些悲剧故事的描述中,借用梦境的描写、明亮的景色等来冲淡悲剧的气氛,散文化的笔调舒缓和消解了沉重,使其悲剧氛围多了一些空灵,弥漫着淡淡的哀愁,形成一种独特的美感。
.1、借用梦境的描写来淡化悲剧气氛沈从文常常在小说中描写女性的梦境,将梦境与女性的悲惨命运紧密相连,从而淡化故事中的悲剧气氛。
如在《萧萧》中写童养媳萧萧听祖父讲了关于“女学生”的一些事情之后,“从此心中有个‘女学生’。
做梦也便常常梦到女学生,且梦到同这些人并排走路。
仿佛也坐过那种自己会走路的匣子,她又觉得这匣子并不比自己跑路更快。
在梦中那匣子的形体同谷仓差不多,里面有小小灰色老鼠,眼珠子红红的。
”[10]三十年代的湘西,人民生活十分贫苦,受当时社会的影响,一些封建宗法制度依然存在。
比如说童养媳制度,作品中的童养媳萧萧的命运,就是这一悲剧性的体现。
在女性生命最美好的时候,就被限制了自由,也被限制了爱的对象,但她对自己的命运却是懵懂无知的。
作者在这里借用萧萧的梦反映她向往“女学生”那样的自由,从而说明她的潜意识里是向往自由的。
萧萧的命运无疑是悲惨的,但作者借用梦境冲淡了萧萧的悲惨,让我们仅仅体会到的是文章中隐含的无奈与伤感。
又如在《边城》中写翠翠爱上二老之后,梦见自己的灵魂随着一种美妙的歌声飘浮了起来,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最后又爬上高崖去摘虎耳草。
自从大老死后,二老就再也没为她唱过歌。
翠翠并不清楚整件事情的原由,甚至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遭遇怎样的暗礁……在这里作者并没有用哭闹或是极尽悲哀的氛围来描述事件的发展,而是借用“梦境”这种浪漫而美丽的形式将随之发生在翠翠身上的爱情悲剧的那种悲戚压抑了。
在文中我们看到的只有翠翠的等待,爷爷的沉默,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
让读者在一种懵懂的情愫无意中深深地体会到悲剧的深远意味,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伤和悲悯。
??? 2.借用自然景物的描写来淡化悲剧气氛另外,在湘西小说中沈从文还善用自然景物的描写来淡化悲剧气氛。
他笔下的湘西,总是有着明媚的青山绿水。
故事中的悲伤往往被美好的自然景色掩盖了,留给人们的仅仅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如在他的《月下小景》中这样描述到:“初八的月亮圆了一半……月亮淡淡洒满各处,如一首富于光色和谐雅丽的诗歌”。
[11]“柔软的白白月光,给位置在山上石头碉堡,画出一个明明朗朗的轮廓……眺望那半规新月,微笑着思索人生苦乐。
”[12]“远处那条长河,在月光下蜿蜒如一条带子,白白的水光,薄薄的雾,增加了两人心上的温暖。
” [13]“富于光色和谐雅丽的诗歌”、“柔软的白白月光”、“微笑”、“温暖”……多么美丽的词句啊!“温柔”、“平和”的笔调,让人在这里感受到月光下人与物的独特之美。
就连故事中即将徇情而死的一对男女,也因此变得格外神圣而美丽了。
悲剧中的苦难和哀痛消失不见了,使人看后未有浓浓的悲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飘然的超脱。
? ?而在《媚金,豹子与那羊》这篇感人的悲剧故事中,文中却以平静和温和的景物描写:“天是渐渐夜了。
野猪山包围在紫雾中如今日黄昏景致一样。
天上剩一些起花的红云,送太阳回地下,太阳告别了。
”[14]来给凄美的爱情故事穿上美丽的外衣。
在这样甜美的自然环境中,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凄惨感人的爱情悲剧即将悄然上演。
在这里作者正是借用美景与悲剧的鲜明对比,让读者品味到那种独道的略带忧伤,凝泪微笑的爱情凄凉之美,悲剧的美感也因此体现得淋漓尽致。
?3.小结在中国现代小说中,借用对梦境的描述和景物烘托来写悲剧的作者也不少,但把悲剧写得这么温柔、深刻的,沈从文可以说是堪称一流。
?如张爱玲在她的女性悲剧小说中,也常借用一些景物的描写和对小说中主人公梦境的描写来渲染小说的悲剧氛围,但其表述效果与之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在张爱玲的作品中, 主人公那阴暗冷清的悲惨命运使人有一种痛彻心肺的悲戚,读后往往为之叹息,感受到的是一种浓烈的悲剧氛围。
然而在沈从文的作品中我们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像悲剧里出现的那种恐惧与大悲大凄的痛苦。
(这里指出了两者的区别,但是还没有能够分析出为什么会有这种区别,试着再深入一步,会更好些)他始终以清淡的笔调将身边的悲剧描述得那样美丽、温柔,让读者感受到的是一种淡淡的哀愁,使人在对某个女性命运同情的同时,也品味到了一种“在乡土地上散发出淡淡的哀愁,略带忧伤,凝泪微笑,浸染着绝望中的希望”[14]的湘西女性命运的悲剧美,这是一种特殊的美。
?三.人性之美?沈从文在他的湘西小说不仅向人们展示了那令人神往的自然美和衷婉动人、飘着淡淡愁绪的悲剧美,而且还向人们展现了那“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希腊小庙”中所供奉的人性之美。
而湘西小说中女性具有的那种独特的人性之美,在性格和爱情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
1.性格之美??? 在《边城》中的翠翠,见有新娘子的花轿渡河,争着作渡船夫,站在船头,懒懒的攀引缆索,让船缓缓的过去。
牛羊花轿上岸走后,翠翠且“独自低低地学小羊叫,学母牛叫着,或采一把野花缚在头上,独自装扮成新娘子”。
[15]当过路商人过渡付钱时,翠翠紧拉着商人的衣服不放,只说“不许走!不许走!”[16]直到商人把钱收回。
这些让我们深深感到生活在青山绿水之中的“翠翠”的那种天真活泼、善良纯朴之美。
???《长河》里的夭夭在摘橘子时,“一只蚱蜢的振翅,或一只小羊的叫声,都有理由远远地跑去。
她一面摘着橘子,还一面捡拾树根边的蝉蜕,直到后来跑得脚上两只鞋都被露水湿透,裤脚鞋帮还胶上许多黄泥,走路已觉重重的时才选了一株最大最高的橘子树,脱鞋袜,光着个脚,猴子儿精的一般快快的爬到树顶上去,和家中人从数量上竞赛快慢。
”[17]夭夭张口闭口就要跟人打赌,当父亲问她拿什么跟人家赌时,她说:“辰溪县岩鹰洞有个聚宝盆,一条乌黑的大蟒蛇守定洞门口,闲人免入,谁也进不去。
我那一天爬到洞里去把他偷了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要我会想,就一定有万千好东西从盆里取出来,金子银元宝满箱满柜,要多少有多少,还怕和你们打赌?”[18]“夭夭借刀削砍了一大把水杨柳细枝,预备编篮子和鸟笼。
溪口流水比往日分外清,水底沙子全是细碎金屑,在阳光下灼灼放光,玛瑙石和蚌壳,在水中沙土上尤其好看。
有几个村中小孩子,在水中搬鹅软石砌堤坝堵水玩,夭夭见猎心喜,也脱了袜子下溪里去踹水,和小孩子一样从沙砾中挑选石子蚌壳。
”[19]这里作者通过对夭夭摘橘子、打赌、戏耍等几个情景段的描述,将一个活脱脱的“夭夭”呈现在读者眼前,展现出她那热情活泼、善良骄傲的一面。
《三三》中的三三:“热天坐到风凉处吹风,用包谷杆子做小笼,捉蝈蝈,纺织娘玩。
冬天则同猫儿蹲在火桶里,拨火煨栗子吃。
或者有时候从碾米人手上得到一个芦管做成的唢呐,就学着打大傩的法师的神气,屋前屋后吹着,半天还玩不厌倦。
”[20]有人到碾坊上游小溪钓鱼,三三见到了,总向人说:“不行,这鱼是我家潭里养的,你到下面去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