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文档之家› 论沈从文笔下的人性美

论沈从文笔下的人性美

论沈从文笔下的人性美王来[内容提要]沈从文先生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个典型而独特的存在,他所构筑的湘西世界为世人找到了心灵的“桃花源”。

无论是他的代表作《边城》,还是《萧萧》、《柏子》……都体现了这位作家对人性美的孜孜追求。

[关键词]沈从文;湘西世界人性美;《边城》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沈从文先生是个典型而独特的存在。

他出生于荒僻而风景如画、富有传奇色彩的湘西凤凰县,这里地处湖南、贵州、四川三省交界处,是苗、侗、土家等少数民族聚居之处。

湘西秀丽的自然风光和少数民族长期被歧视的历史给他带来了特殊的气质,从而使他的创作在人物塑造、语言运用、山水摹画和民俗描绘等各个方面,可谓匠心独运!在沈从文的作品中,最有特色的是他用笔创造了一个神话般的湘西世界。

在那里,沈从文展示的是一个完满而自足的世界,一个脱离尘寰的世外桃源,同时他以独特的视角反映了湘西底层人民古朴和谐、乐天安命的生存状态和自在无为的人生形式。

沈从文曾经这样说过:“这世界或有想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楼杰阁的人,那可不是我。

我只想造希腊小庙。

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

精致、绪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

这神庙供奉的是人性。

我要表现的本是—种人生的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1]这种人生形式正是他全部创作所要负载的内容,也体现了他对至真至善的人性的孜孜探求。

在沈从文表现人性美的作品中,最突出的当然是他的代表作《边城》。

1933年,沈从文以青竹船篙作笔,以绿水烟波为墨,写下了这部中国文学史上无可争议的经典小说。

这部雅致、从容、乡土气息极浓的作品凝结了人类灵魂深处至真至善的美,也是他所一贯主张的“一部伟大的作品,总是表现人性最真切的欲望”[2]的最好印证!小说讲述了一个美丽绝伦的爱情故事和边城恬淡怡然的生活,天真无邪的翠翠,忠厚朴实的老船夫,英俊健康的天保傩送兄弟,正直平和的船总顺顺……自然和人性都是那么的天真未凿,古老淳朴,充盈着正直、诚实、善良、乐观的人性美和人情美。

可以说,它抒发的、着眼的是人性的光芒与人情的淳厚,它凝聚着沈从文先生理想中的爱与美。

作品通过细致的人物刻画、如梦如幻的意境渲染和湘西民风民俗的巧妙穿插,描绘了一幅优美迷人的湘西风俗画,可谓“东方田园牧歌的经典绝唱”[3]。

一《边城》的人物塑造处处流露出作者对人性美的孜孜追求。

女主人公翠翠是个“小兽物”,她是湘西山水孕育出来的一个小精灵,是故事的灵魂。

“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的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

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4]正所谓是大自然的女儿,自然赋予了她淳朴、天真而不娇嫩的天性。

在作品中,,如翠翠“低低的学小羊叫着,学母牛叫着,或采一把野花缚在头上独自装扮新娘子”的顽皮,与爷爷走散始终不离开码头“总相信祖父会来找她一起回去”的坚持等等,她的天真与淳朴跃然于纸上。

翠翠无父无母,没有姊妹,与爷爷相依为命,常常帮爷爷划船渡人,对爷爷体贴入微,对这个唯一的亲人充满了无限的爱。

翠翠同样也有着和其他苗族女孩一样的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与追求。

在作品中,当爱情悄悄萌发而又无所适从时,她曾经胡思乱想到用出走的方式来“惩罚”爷爷,但这种“惩罚”的手段毕竟是建立在两人亲情深厚的基础上的,因此当爷爷用试探的口吻与她开玩笑时,她又说“爷爷,我一定不走”,这足以突显她对爷爷无限深沉的依恋,同时也证明了她不是一个只顾自己幸福而弃他人于不顾的女孩。

而她在恋爱中所表现出来的情爱美,则更是真切感人。

她对傩送的感情一直处于少女期的梦境状态,“灵魂为一种美妙的歌声浮起来,仿佛轻轻地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又飞穿过悬崖半腰……”,[5]在梦中,在潜意识里,翠翠已经与傩送心有灵犀一点通,并且深深爱上了傩送。

傩送毕竟是翠翠的初衷所归,所以她拒绝了天保的托媒提亲。

在爷爷死去之后,她毅然孤寂地守着渡口,等待着傩送的归来。

翠翠与傩送这对深深爱着对方的年轻人“既没有山盟海誓的豪言壮语,也没有离经叛道的骇世之举,更没有充满铜臭味的裙带交易,有的只是原始乡村孕育下的超乎自然的朴素纯情,有的只是‘遵从古礼’的淳厚人性,有的只是含蕴的东方的传统美德。

”这样的人、这种爱情是何等的善良、动人!作者也正是通过这一对青年男女的爱情反映了边城的人性美。

年逾古稀的老船夫是个阅尽人事、饱经风霜的老人,他善良、慈祥、勤劳、朴实、憨厚、忠于职守、克己本分。

他把义务划船渡人看作是自己的天职和最大快乐,管理渡船兢兢业业、尽职尽责、从不谋利。

“五十年来不知把船来去渡了若干人”;“年纪虽大,但天不许他休息,他仿佛便不能够同这一分生活离开”。

他把外孙女看成掌上明珠,也因为身边只有翠翠一个亲人而无不时时处处呵护着她。

他为翠翠的亲事操心担忧,竭尽全力促成翠翠的爱情,尽管他赞赏天保,但只要翠翠不乐意,他就放弃。

在生活上,对翠翠也关怀得无微不至,不让她坐热石头,惟恐她“生坐板疮”;在感情上,他尽力体谅翠翠的心思,翠翠忧伤寂寞时为她讲故事、说笑话、唱歌。

这是多么感人的祖孙情啊!老船夫的慈祥、敦厚、善良体现了我们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美德;他对外孙女翠翠的无私的爱更是我们炎黄子孙祖祖辈辈得以繁衍的血缘纽带。

这种血缘之情正体现了人性中最自然的人性美。

除了翠翠与老船夫身上体现着人性美,在天保、傩送兄弟俩,水码头船总顺顺,退伍老军人杨马兵等鲜活的人物身上,也处处闪耀着人性美的光辉。

天保、傩送兄弟都爱上了翠翠,按风习本应该有一场情敌间的较量,但他们依然以兄弟间血浓于水的手足深情为重妥善处理,绝无拼死相争的心思;小有家业的船总从不飞扬跋扈,他“大方洒脱”“欢喜交朋结友,慷慨又能济人之急”,对“因船只失事破产的船家,过路退伍兵士,游学文人墨客”“凡到了这个地方闻名求助的,莫不尽力帮助”,出船下海也是一马当先,与伙计就如亲戚朋友一般;老船夫死后,与翠翠毫无血缘关系的马夫杨马兵毅然搬到渡口和翠翠一起生活,重新担负起老船夫的重任,照顾翠翠;就连奸诈的商人屠户,当老船夫站在摊前时,也要有意给他多砍点或赠送一刀肉……沈从文笔下的边城,完完全全是一个老少无欺、理想化的人间天堂,这些人物身上也都生动地展现出边城人民健康、优美、朴实的人情美和人性美。

二具有诗情画意的湘西边地风景和特有民俗,也为展开故事情节,刻画种种人情美创造了氛围。

边城向我们展示了富有特色的湘西青山绿水的自然风貌:碧溪岨的白塔翠竹,清澈透明的河水溪流,深山峡谷间的舞霭风雷,桃杏花中掩映的酒肆茶楼,半边着陆半边悬在水上的吊脚楼……尽管沈从文在《边城》题记中一再强调“我注意不再领导读者去桃源旅行”[6],但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自然清新,充满诗情画意,,怎能不让人联想到世外桃源?边城的自然风光是美丽诱人的,同样,湘西的民情风俗也是淳厚的。

端午节,妇女儿童额头上有蘸着雄黄酒写着“王”字的打扮,有赛龙船,泅水夺鸭的游戏。

这种习俗,不仅增加了节日的热闹气氛,更为忙碌的边城人民增添了许多生活的乐趣。

除此之外,《边城》对湘西的其他风俗也多少做了描写,如元宵节玩灯舞狮,放爆竹烟花以及中秋节的月下对歌等,这些无不显示着湘西边城乡情民俗的特有风貌,充满了古朴而又浪漫的情调。

特别要提到的是《边城》中的男女恋爱是很少封建意识的,它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淳厚而又别具特色的求爱方式让人喟叹。

一种叫“走车路”,意思是当男子看中某个女子时,便让家人托媒人去说媒,正式以聘礼相亲,虽然属父母操办,但是子女可以自主选择,不必绝对服从。

如顺顺家的大老天保向翠翠求爱时的方式。

另一种叫“走马路”,这是由青年用互唱情歌的方式自定终身,父母不会干涉,大多先由男方主动开唱,待唱的女方动了心且纵情回唱时,大地便又添了一对有情人。

如傩送在夜晚唱情歌表达自己对翠翠的爱慕之情,“半夜里不冷不热,穿了白家机布汗褂,到那些月光照及的高崖上去,遵照当地的习惯,很诚实与坦白去为一个‘初生之犊’的黄花女唱歌。

露水降了,歌声涩了,到应当回家了时,就趁残月赶回家去。

”真实浪漫清纯之极!三沈从文笔下的人性美不仅仅只体现在他的代表作《边城》中,《萧萧》、《柏子》等小说也同样体现了沈从文先生对于美的人生形式的追求。

沈从文先生在《萧萧》中以轻松而又抑郁的笔调叙述了童养媳萧萧的一生。

萧萧十二岁时做了还不到三岁的小丈夫的童养媳,在大家照看丈夫,做家事。

这个天真、善良、勤劳的少女并不觉得生命中有痛苦,她在安宁的乡村一天天长大。

被家里的帮工花狗引诱怀孕后,幸而乡村中人善良淳厚,她没有被“沉潭”或者发卖,而是生下了孩子后全家欢喜,堂而皇之地成为小丈夫的媳妇。

可以说,萧萧的乡间是很有人情味也很现实的乡间,就连“宗法”规矩在这里也让位并服从于纯朴自然的人性。

就拿诱奸萧萧的花狗来说吧,作品并没有把他看作是罪恶的代表。

虽然他与其他乡下人比较起来似乎并不那么善良,对纯真的萧萧也有着长期的心计,但他诱奸萧萧并没有外来的因素指使,而且花狗离去并没有“偷走物件,又不拐带别的,这事情过后不久自然也就把他忘掉了。

”这是一个善良、纯朴的世界,它里面自然的乡土风情给人清新、优美。

小说正是在向我们展示一个童养媳制度下的花开花谢顺乎自然的童养媳的人生际遇的同时,从深层透露出一股地老天荒的气息,揭示了一代接一代苟且活着,自生自灭的质朴简单的存活原则。

《柏子》写的是一个叫做柏子的水手每月一次花尽用性命换来的金钱去与相好的妓女会面以发泄他积压多时的愁闷困苦的故事。

整篇小说的情节只是一个漂泊的水手风浪生涯中的一种劳作:离岸,劳作,寂寞愁苦,惊涛骇浪;上岸,用辛苦所得换取短暂的快乐。

柏子并未意识到他生命的全部就是漂泊与劳作,他满足的生活只是周而复始重复这样一个过程。

在这里,作者欣赏的是柏子强悍粗野的性格和生命的欢愉。

“光溜溜的桅,只要一贴身,便飞快的上去了。

为表示上下全是儿戏,这些年青水手一面整理绳索一面还将在上面唱歌,那一边桅上,也有这样人时,这种歌便来回唱下去……”[7]这是沈从文在《柏子》中描写水手艰辛劳作的场面,同时也描写了劳作给水手带来的莫大欢欣。

在这种劳作所带来的美的映衬下,水手柏子上岸与相好的妓女会面并且像“粗鲁的同一只小公牛一样”的发泄的行为在沈从文的笔下也变得美了——真实、和谐,是人的天性使然,这也呈现出了另一风格的美。

四综上所述,不难看出沈从文把摄取人性美的焦点对着农人、士兵、妓女、水手等下层人民,因为他深深的知道真善美的诸如忠厚、善良、勤劳、勇敢、坚贞、纯洁……一般存在于广大劳动人民身上,他对他们有着特殊的情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对于农人与兵士,怀了不可言说的温爱,这点感情在我一切作品中,随处都可以看出。

我从不隐讳这点感情”。

相关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