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七巧悲剧命运及根源探微 内容摘要:《金锁记》将曹七巧塑造成了一个人性变异的女性形象,塑造成了一个鞭笞情欲,贪婪物欲的魔妇,塑造成了一个放在封建礼教和拜金主义供台上血淋淋的祭品!在她的身上,有着严重的缺失性体验和孤独体验,从弗洛依德精神分析学角度来讲,情欲的压抑是曹七巧个体心理变异的动因,从马斯洛人本主义心理学角度来说,安全的需要是使其成为金钱的奴隶。
同时,封建礼教与拜金主义是其心理变态的社会性因素,所以曹七巧的人物形象是一个礼教与金钱杂合而生成的“奴隶”与“怪胎”。
并由此展现了半殖民半封建的港沪大都市背景中心灵缺失的女性形象,深刻揭示了在中西文化激烈碰撞下女性精神失落与心理变态的成因,她的悲剧是那个社会的悲剧,也是那个时代的悲剧! 关键词:礼教、金钱→情欲压抑、安全需要→奴隶、怪胎 约翰.柰斯比特在《女性大趋势》中指出:“女性需要三样东西:自尊、经济能力和生育自由。
”①是啊,翻开中国血泪斑斑的近代史,中国女性没有经济能力,只能用性价值来补偿,而成为生儿育女的工具,只是男人们的玩偶,男人们的附属品,是摆在几千年封建专制与传统文化那神台上的血淋淋的祭品!张爱玲,这位在四十年代大上海红极一时、极富有传奇色彩的女作家,以两性变态关系、婚姻畸形为独特的视角,以男女感情细微处揭示中国女性的生存状态,写尽了滚滚红尘中的人世沧桑,芸芸众生中的人情世态。
曹七巧,是堪称张爱玲力作的《金锁记》中所塑造的典型悲剧人物,作为一种新旧文化交替的殉葬品,其本身就有一种强烈的现实意义。
一.曹七巧的悲剧命运 《金锁记》是一篇写女人的小说。
在写女人的小说中从未见过有谁能像张爱玲这样将一个女性的心理渲染到如此令战栗的程度。
曹七巧因财产泯灭了自己的情欲,转回头又以封杀别人和自己儿女的情欲来作为自己情欲缺失的补偿。
这种变态情欲流的恐怖与怜悯是小说震撼力的源;而多种意象的构建,使人物的动作、心理、暗示、感觉、道具、色彩融为一体,文字间有一种张力与通感。
②按照弗洛依德的学说原欲就像一条河流,如果受到阻碍,就会溢向别的河道,直接导致性错乱心理和性变态行为。
“上海传奇”《金锁记》这是一个关于人性原欲的一部传奇,一个令人惊心动魄的人性变态和人性异化的故事。
张爱玲的小说一般来讲都与女性和与金钱有关,为了自己的生存或为了一辈子不至于受穷,把自己的婚姻作为生命天空中惟一的坐标,而把青春作为赌注的一桩婚姻买卖,又以金钱为最终归宿。
用自己的青春去赌明天,到头来是输得一塌糊涂,不仅输掉了青春,输掉了爱情,还输掉了人格,输掉了幸福与亲情。
只能在生命的角斗场中带走一点金钱,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带走。
《金锁记》不仅写出了命运的多舛,生活的悲苦,还道出了时代的无奈,女性的悲哀:曹七巧,这位年轻漂亮、活力四射的“麻油西施”,为生计嫁给患骨痨的丈夫做偏房,去作一只好看的花瓶,结果是走进了吃人的封建礼教的堡垒——姜公馆,跌入了万丈的人生深渊,开始过着压抑人性,压抑情欲的暗无天日的地狱般生活;更值得一提的是作品《金锁记》还写了人的情欲在命运的捉弄,生活的无奈之中渐渐发生了蜕变,一步一步走向了变态,以及这种变态性格酿造的几代人的畸形命运。
丈夫是一堆“没有生命的肉体”,在情欲体验严重缺失之下,曹七巧将自己烈火般的热情折杀,而疯狂了物欲,疯狂了金钱。
小叔子季泽在情感上的先拒后诱,亲哥嫂也把亲情当成了一桩买卖,作为一种商品来兜售后,在情欲这块矿石被半殖民半封建社会中的“拜金主义”的烈火冶炼之后,一个鞭挞情欲,贪婪金钱的魔妇出现了,一个戴着黄金枷锁的“怪胎”出现了。
所以,这是一个报复的传奇故事,一个用金钱来报复情欲的传奇故事;一个禁锢的故事,一个因情欲被长期禁锢而变异后演化为更为疯狂物欲的故事!曹七巧原是开麻油铺的,年轻之时,有对她十分中情中意的肉店小伙,还有亲哥哥的结拜兄弟也看中了她,七巧虽然粗鲁,虽然泼辣,但她充满了青春,充满了热情,对未来充满了向往,活力四射!但进了姜公馆做了二奶奶之后,便走进了这座黑暗的牢房,便成了一只笼中好看的金丝鸟!更确切的说,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老虎,一只狼,用掠杀人性的血淋淋的肉来喂养,用折杀情欲的亮灿灿的黄金来喂养。
当然爱情这果实是高挂在幸福自由的高枝上的,曹七巧是无法摘到了,只能在树下默默地翘首期盼。
可是,连情欲也得不到,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在她生命的春天里来了一次倒春寒,下了一次大大的雪!更令她感到窒息的是,姜公馆里谁都可以轻视她,瞧不起她,连个丫头也敢对她冷嘲热讽,她用青春换来的二奶奶的尊严,已是荡然无存。
再加上封建礼教对她人性的压抑,这场礼教的浓霜使得她不得不强压自己的情欲之火,使得自己那开始喷薄的火山,也开始熄灭。
“迸得全身的盘骨和牙根都酸楚了。
”于是,她的情感的田野成了一片冬天的荒原,沙漠,死一般沉寂。
于是,她渴望三少爷季泽爱情的阳光,想以此来慰藉自己受伤的心灵,温暖自己情感上这片久违的冻土。
但无情的现实同潇潇的秋雨一样浇灭了曹七巧内心惟一的一点火种;风流成性的三少爷,如同一只没头苍蝇,谁都敢沾,谁都敢惹,谁都敢叮,可就不愿越过叔嫂之防这道门槛!让七巧青春之花在无情的西风之中,黄花满地,一片萧杀,慢慢凋零。
此后,她冷酷了,尖酸刻薄了,开始了她的报复之旅:首先是“恋子”,要儿子长白整夜陪着自己抽大烟土,以探听儿子与媳妇的房事为乐,逼得儿媳妇独守空房,最终自杀。
其次是“妒女”,自己没有得到幸福,连自己的女儿也别想得到,设计折杀了长安与男友童世舫的纯真爱。
最后,她也沦为没有亲情,只有金钱的恶魔。
如同一只关在笼中受了伤的母狼,呲着血淋淋的獠牙,舔拭着自己的伤口,低声嗥吼,随时再伤害下一个人…… 当然,这是一个吃人者,又被人吃的故事。
一个害人又害已的故事。
曹七巧与张爱玲笔下的《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葛薇龙《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不同的是她的婚姻并不是自愿的,她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梦想。
她的婚姻完全出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她一开始便注定是一个可悲的可叹而又可怜的受害者和受虐者,一只摆在祭坛上的供品而已。
但是,当她一江春水付东流,她便没落,沉沦,报复,对身边的人报复!而自己又成为了一个害人者,一个施虐者,一个吃人者,一个恶魔! 《甘二史札记.财婚》曰:“凡婚嫁无不以财币为事,争多竞少恬不为怪。
”③曹七巧的婚姻在她的眼里只是一桩交易,她只是以青春幸福爱情亲情为代价和魔鬼作了一场肮脏的交易,卖掉了(更多精彩文章来自“秘书不求人”)自己的一生,换回的只是一场春梦。
得到的也只是一点金钱。
因此,在她生命中,天平理所应当倾向于金钱,而不是家庭,不是亲情。
因为代价太大!这个钱是用她一生换回来的,挣得太辛苦。
当与季泽的爱情化为泡影,特别是别有用心的季泽找上门来图谋财产,算计她的钱财时,她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孤独的哀鸣,对所有逻辑性的绝望,对整个世界的绝望。
不知往哪里飞,不知自己身归何处?找不到自己生命天空中的北斗星,找不到自己心灵的栖息地,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一方晴空。
得出的结论“人都是靠不住的,靠得住的只有钱”,“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此时在苦楚无奈与悲哀绝望中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为了得到金钱,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戴着黄金枷锁的“奴隶”,成为了封建礼教与资本主义金钱至上相结合的“怪胎”。
解读张爱玲的《金锁记》这篇小说,一个从五彩缤纷到灰暗艰涩最终情干神衰的曹七巧伴着尘埃慢慢向历史的长河隐去…… 二、造成七巧悲剧的个人心理因素 从心理学角度来讲,曹七巧身上存在着严重的缺失性体验。
缺失性体验是指主体对各种缺失(精神的和物质的)的体验。
④缺失即未满足。
此时主体为克服体验的缺失,以求达到心理上的平衡与满足,会调动和激活主体和各种心智力量,因此,缺失性体验不仅包括情感变化,也包括认知活动的变化。
康德就注意到缺失性体验的作用,他说:“由于想像力在观念上比感官更丰富多产所以如果有情欲的加入,则缺乏对象比有一个对象还更能激发想像力”。
⑤请看《金锁记》中这一节:“她上街买菜,蓝夏布衫裤,镜面乌绫镶滚。
隔着密密层层的一排吊着猪肉的铜钩,她看见肉铺里的朝禄。
朝禄赶着她叫曹大姑娘。
难得叫声巧姐儿,她就一巴掌打在钩子背上,无数钩子荡过去锥他的眼睛,朝禄从钩子上摘下尺来宽的一片生猪油重重的向肉案上一抛,一阵温风直扑到她脸上,腻滞的死去的肉体气味……她皱紧了眉毛。
床上睡着的她丈夫,那没有生命的肉体……”正是七巧爱情体验的缺失,情欲体验的得不到满足,才会调动心智力量,激发认知活力,在这种缺失状态之下,曹七巧的认知的活跃是为了“消解”自己的缺失体验(即爱情与情欲的缺失),但并非总能达到目的,在这种情况下,曹七巧便出现了奇异的心理。
产生这样的幻觉。
另外,“心理学家还认为,许多错觉、幻觉与个体内的欲望有关,当个人的强烈个体户无法满足,处于严重的缺失状态之中时,个体往往会将心听欲求所形成的意象幻到另一某一现实对象上。
”⑥在《金锁记》中,由于为了生计而嫁入姜公馆做二奶奶的七巧,面对着软的、重的、没有生命的肉体,不说爱情,就连情欲也得不到,这让美丽、热情的曹大姑娘只有做一只好看花瓶的份,去当一只笼中金丝雀的份儿!在姜公馆这只牢笼中将自己的青春韶华一点一点消耗,人性一点一点吞噬。
在这种情欲重缺失之下,曹七巧坐不住了,将自己内心的欲求幻化到了“生得天圆地方,鲜红的肋颊,有湿眉毛,水汪汪的黑眼睛的结实小伙子”季泽身上:“她试着在季泽身边坐下,只搭着他的椅子的一角,她将手贴在他的腿上,道:‘你碰过他的肉没有?是软的、重的,就像人的脚有时发了麻,摸上去那感觉……’”又如:“她睁着眼直勾勾地朝前望着,耳朵上的实心小金坠子像两只铜钉把她钉在门上,玻璃匣子里蝴蝶标本,鲜艳而凄怆。
”从这些描述中可以看出曹七巧已将三少爷幻化为自己的爱情对象,把在这颗爱情的无花果的种子播撒在自己的情感荒原之上,想以此带给自己的心灵一丝慰藉。
安抚一下那颗火热而不羁躁动的心。
等待着苦苦期待着,期待着三少爷那一场爱的甘霖来滋润这块早已干涸的土地。
然而“季泽看着她,心里动了一动。
可是那不行,玩尽管玩,他早抱定不惹自己家里人,一时的兴致过去了,躲也躲不掉,踢也踢不开,成天在面前,是个累赘。
何况七巧的嘴这样敞,脾气这样躁,如何瞒得了人?何况她的人缘这样坏,上上下下谁肯代她包涵一点?她也许是豁出去也,闹穿了也满不在乎。
他可是年纪轻轻的,凭什么要冒这个险?”在这样的情况下,三少爷不愿跨过这道叔嫂之防的门槛,走进曹七巧的生活,侃侃说道:“二嫂,我虽年纪小,并不是一味胡来的人。
”这席话让曹七巧充满渴望的天空一下布满了乌云,顿时黯淡下来。
当曹七巧的丈夫死后,婆婆也去逝,分了家产,三少爷季泽为了算计她的钱财,再一次走近她之时,“季泽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横竖我们半辈子已经过去了,说也是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