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第5卷第8期JournalofHubeiUniversityofEconomics(HumanitiesandSocialSciences)湖北经济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AUG.2008Vol.5No.8一、前言伯纳德・马拉默德(1914-1986)是二战后美国崛起的优秀犹太作家群中的一员,被誉为“犹太味”最浓的作家,曾获“普利策小说奖”及“全国图书奖”。
马拉默德的作品主要反映下层犹太人的生活,充满了人道主义色彩。
他笔下的主人公,常常是一些平凡而孤独的人物,举止不雅,但富于人性。
这些人物经过作者的点染,都涂上了一层道德色彩。
他们往往在开始时对过去的生活不满,竭力寻求新的生活,可是到头来却发现找到的并不是真正的新生活,而是又回到了原以为早已摆脱掉的生活模式,或者陷入更深的困境之中。
于是,恍然大悟,重新皈依犹太教,抱着受难“使好人变得更好”的信念,过着符合道德标准的生活。
《店员》的发表为马拉默德赢得了美国全国文艺学院颁发的罗森塔尔奖。
这部小说发表后立即引起评论界和读者的一致好评,被称为是一部“想象丰富,视野广阔,见解独特”的小说。
这部1957年发表的小说,清楚地表现了马拉默德最具特色的小说主题,代表着人类普遍境遇的犹太人生活在贫穷中,忍受生存的无奈,虽看似失败者,却是道德战场上的勇士,实现着道德的完善。
小说生动地描述犹太移民莫里斯・鲍伯———一个杂货店的小店主,自从二十年前为了逃避沙皇的迫害,从俄国来到这块“处处是黄金”和“自由”的新大陆以后,始终兢兢业业地经营着自家的一爿小店,做买卖从来不掺假,也不以次充好。
他觉得“做人要老实,睡觉才能安稳”、“做个犹太人,就得有副好心肠”。
但是,莫里斯・鲍伯却又总是逃脱不了厄运的作弄和贫病交加的悲惨局面。
正当莫里斯・鲍伯走投无路时,一个孤儿出身的意大利流浪汉弗兰克・阿尔帕恩自愿做了他的伙计,打算帮助他重整家业。
原来,这个青年就是曾经抢劫他那小店的罪犯之一,这次再来,是为了赎回前愆,排除良心上的不安。
莫里斯死之后,弗兰克终于在追悔和认罪的心情之中得到了思想上的净化,成为一个虔诚的犹太教徒。
二、犹太文化以《圣经》为代表的犹太文化有着极为悠长的历史。
犹太人的祖先希伯莱人原为古代闪族的一支,早在公元前1028年就建立了统一的希伯莱王国。
但自公元70年后,犹太人被迫离开家园迦南,几经沉沦,永远失去了祖国,因而犹太民族又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没有家园、没有祖国的民族。
他们散居于世界各地,终身处于异乡人的地位,永远生活在文化的夹缝之中,不断地面临文化的冲撞,形成了具有核心意义的犹太文化要素,如“客民身份,边缘地位”等。
犹太民族也是世界上最饱受苦难的民族。
从古代罗马统治到后来欧洲各地大规模的排犹运动,直至发展到人类历史上最为悲惨的一页———数百万犹太人被希特勒迫害致死。
伴随着种种苦难而诞生的是犹太民族独特的文化:犹太人自认为是和上帝订有契约的民族,是上帝的“选民”。
他们认为自己的民族虽小,却担负着救己救天下的大使命。
他们在苦难中学会了忍耐和牺牲精神,在对欲望的克制中得到净化,在牺牲中得到永生,为整个人类赎罪。
[1]所以犹太性的精髓在于“犹太人灵魂中的博爱精神”,爱人爱己。
犹太人所崇拜的品质是忍耐、诚实、善良。
犹太民族虽然长期生活在文化夹缝之中,却一直试图保持自身的文化传统。
他们居住在相对集中的犹太区域,有自己的教堂,听从拉比的教诲。
而且“犹太传统习俗也以其独特而深刻的方式呈现着犹太民族意识,割礼作为犹太人种族身份的标记,增强了犹太人的精神联结和内在凝聚力。
犹太人系列的节期习俗如安息日、除酵节等提示和巩固着犹太意识,使得犹太民族意识在犹太生活中成为一种历史性的文化存在”。
[2]三、马拉默德作品中的“犹太性”马拉默德本人的生活经历对其文学创作有着很大的影响。
他1914年4月26日出生于纽约布鲁克林,父母是在20世纪初由俄国迁来美国的犹太移民,主要靠经营一家小杂货店维持生计,马拉默德自幼过的是千千万万个犹太移民后代所过的那种下层社会生活,对布鲁克林区犹太移民的生活甚为熟悉。
和他同时代的其它作家一样,他是在经济大恐慌的阴影里成长的。
他自己的经历及家庭背景在他许多作品中都得以体现。
他小说中的人物多是生活在底层的犹太小人物,日日夜夜为生活、为外界环境所逼迫。
马拉默德小说中典型的犹太生活和犹太人的身份,以及它所散发的犹太式道德和犹太式精神气质,体现出犹太传统中的“祭祀-救赎”的思想。
犹太人虔诚地信奉世间只有一个上帝,自己的民族就是上帝在世间的代表,是上帝的选民,是在人间替全人类赎罪。
几千年来,犹太人经验生活和超验生活的主要内容,在很大程度上都可以归结为一个以牺牲作祭祀以求救赎的过程。
二战期间犹太人甚至祭献了600万犹太生命,“牺牲”与“救赎”成了犹太人的一种历史命运。
在现代犹太人的生活中,这一历史化的命运仍然得到了原则性的延续,只不过又有了新的特点和新的内容。
马拉默德在其作品中把犹太人负罪-赎罪的命运进行了一种象征性的物化处理,以生活中的具体物象为象征,围绕这些象解读马拉默德的《店员》中的“犹太性”石艳玲(曲阜师范大学翻译学院,山东日照276826)摘要:马拉默德是继辛格、贝娄之后出现的又一个著名美国犹太裔小说家。
他的创作力图以鲜明的“犹太性”作为对人类普遍心性的理解和体现,在驳杂多变的当代美国文坛上自立风格,独具特色。
在众多的犹太裔作家中,马拉默德是犹太性最强的一个,同时他的作品中体现的犹太人道德责任主旨也最为明显。
关键词:马拉默德;犹太性;店员130・・征物象设置了人物的种种关系和遭遇,以此来深刻地揭示犹太人负罪-赎罪的命运特征。
做为一个深受犹太传统文化影响的犹太作家,马拉默德以受难的犹太人为根本立足点,将他们置于各种环境之中,从而反映出犹太人无法摆脱命运安排,必须赎罪的观点。
作为一个美国犹太作家,马拉默德始终没有忘记“每个人都是犹太人”和“犹太人的历史是上帝的戏剧性礼物”这两点,他用自己的笔构筑了一个充满“犹太性”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犹太人注定要受苦受难,他们的历史决定了这一点。
四、莫里斯的犹太文化归属莫里斯是马拉默德心中真正的犹太人形象。
他并非简单地抱守犹太教规教条,而是完全固守犹太精神。
拉比在莫里斯的葬礼上对他一生的总结也是对犹太精神的总结:“他诚实……努力工作……他是我们生活精神的真实体现……他受苦受难,他忍耐,但充满希望。
在我看来,莫里斯是一个真正的犹太人。
”[3]诚实、善良是犹太人的重要品德。
正如莫里斯所言,“要做一名犹太人,你所需要的就是一颗善良的心……做正确的事,诚实、善良”。
[3]在莫里斯21年的小杂货店经营中,他从不欺骗顾客,即使他洞悉种种骗人的手段。
为了归还顾客忘在柜台上的五分钱,他冒雪追出两个街区。
他自己生活清苦,还是赊账给穷人。
他善良的性格、诚实的品德决定了他不会在商业竞争中不择手段。
这也决定了他即使一周7天,一天16小时的勤劳苦作也还是无法挽救小店濒于倒闭的命运。
然而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莫里斯依旧拒绝了牺牲他的诚实以换取金钱。
他断然拒绝了一个陌生人提出的放火烧店以骗取7000美元保险的不光彩提议,彻底放弃了物质上富裕的希望,固守了犹太精神,完成了他的文化归属的抉择。
五、非犹太人弗兰克的犹太文化归属小说《店员》的成功之处不仅在于塑造了一个典型的犹太人,更为重要的成就在于对弗兰克这一非犹太人物形象的成功塑造。
弗兰克是出生在意大利的非犹太异族青年。
他8岁离开养父母家后便四处游荡,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从未有文化的归属感。
在莫里斯犹太精神的感召下,在文化的碰撞中他最终选择了犹太文化这一归宿,深刻地宣扬了马拉默德的名言“人人都是犹太人”。
弗兰克是作为异族青年出现的。
他从小遭受种种不幸,出生一周后母亲便身亡,5岁时父亲也永远离开了他。
他一直在孤儿院长到8岁,然后被送往养父母家,但很快便跑出来,开始了四处游荡的生活。
他用暴力犯罪来反抗命运的不公。
他参与了抢劫莫里斯的小店并弄伤了莫里斯,但良心的不安和悔恨使他又回到杂货店,从此加入了受苦受难的犹太群体。
在与莫里斯的交往中,在对海伦的爱恋中,弗兰克从对犹太文化的排斥和完全不了解中开始慢慢地接受犹太文化,慢慢地接受犹太人的种种品德。
他行为上越来越受到束缚,他不再四处游荡,而是留在小杂货店。
他接受了本不属于他的种种磨难,并从中学会了犹太人的忍耐精神,渐渐变得越来越像老莫里斯。
他不断地告诫自己要诚实,他变得越来越善良。
当杂货店难以为继时,弗兰克准备去画匠卡尔那儿索要旧账,却看到卡尔一家的困难生活,他不仅没开口要钱,反而回家取了3元钱送去。
他像老莫里斯一样勤劳,为了避免杂货店的倒闭,他拼命地挣钱。
他克制对海伦的欲望。
在受苦受难中,他的心灵得到净化,他飘泊的灵魂找到了归宿。
他给人以爱的同时,自己的心灵也得到慰藉和净化。
在莫里斯的葬礼上,弗兰克掉进了莫里斯的墓坑,这有几种象征意义:“他是莫里斯的冤家,或者是莫里斯的接班人,他埋葬过去,获得新生”。
[4]不仅如此,他还去行割礼,不仅在精神上接受了犹太文化,而且在形式上也皈依了犹太教,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真真正正的犹太人,至此完成了他的犹太文化归属的抉择。
六、结语在美国当代犹太文学中,马拉默德在其作品中恰如其分地使用了犹太风格进行创作,不仅使他的《店员》洋溢着浓郁的“犹太气息”,更是他的作品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
他让人们看到,在异化的世界,犹太民族的精神实质和外在形式并没有完全异化。
犹太民族以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毅力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可以说,马拉默德及他的小说《店员》,为当代美国犹太文学运动乃至整个人类所赋予的文学贡献是令人瞩目的。
参考文献:[1]王海燕.文化碰撞中的永生———解读马拉默德的《店员》[J].湖南大学学报,2000,(4).[2]傅少武.论20世纪西方文学中的‘犹太化’现象[J].国外文学,1997,(3):40-44.[3]Malamud,Bernard.TheAssistant[M].NewYork:AvonBooks,1980.[4]李践.痛苦,爱和希望[J].外国文学,1999,(1):91-94.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