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委员会的存废问题分析摘要:审判委员会是我国人民法院内部对审判工作实行集体领导的组织形式,但其存在有着明显的弊端,如违背直接、言词原则;违反审判公开原则;破坏了法官的平等性、独立性等等。
本文着重从审判委员会制度对审判公开原则的违反这一角度去分析审判委员会的存废问题,主张改革审判委员会,并最终取消审判委员会。
关键词:审判委员会审判公开大法庭审判委员会是人民法院内部对审判工作实行集体领导的组织形式。
我国《人民法院组织法》第11条规定,各级人民法院设立审判委员会,实行民主集中制。
审判委员会的任务,是总结审判经验,讨论重大的或疑难的案件和其他有关审判工作的问题。
《刑事诉讼法》第149条规定,对于疑难、复杂、重大的案件,合议庭认为难以作出决定的,由合议庭提请院长决定提交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
因此,尽管审判委员会不直接主持或参加法庭审判,却实际承担着审判职能。
审判委员会制度已成为我国司法制度的组成部分。
审委会一般不亲自参加法庭审判活动,只是听取案件主审人的口头汇报就进行裁决;审委会的决定可以否决独任庭、合议庭的意见。
设立审判委员会的初衷是为了提高法院审判队伍的整体司法水平,解决法官素质不高问题,实现审判权的整体独立。
但是,其最大的缺陷是它的审判形式违背了公开审判制度。
公开审判是针对欧洲中世纪封建主义的司法专制、秘密审判而提出的,其经过不断的发展和完善,为多数国家所接受,成为全世界公认的司法准则之一。
一般认为公开审判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第一,审理案件的活动公开,一方面它要求,法院对案件的实质性审判活动,法官对案件确认有罪无罪、罪轻罪重,均应在公开的法庭上形成。
法官不能在庭审之外,还进行对案件的实质性甚至是决定性的诉讼活动。
另一方面,公开审判意味着向当事人和公众的公开,法官的全部审理活动均应在当事人及其他诉讼参与人在场的情况下进行,除涉及国家秘密、个人隐私的案件外,法院对案件进行审理和宣判均应允许公民到法庭旁听,允许记者采访和报道。
除休庭评议外,应当把法庭审理的全过程公诸于众,以利于社会监督,防止司法腐败、司法专横。
“审判应当公开,犯罪的证据应公开,以便使或许是社会惟一制约手段的舆论能够约束强力和欲望。
”1第二,审理案件的人员公开,法院应当适时公布审判人员的组成。
然而,审判委员会制度却明显违背了公开审判原则。
首先,审判委员会对案件的讨论决定使公开审判形式化。
审委会的委员,他们不参加法庭审判,不查阅记载庭审情况的案卷材料,也不允许控辩双方到审委会会议上当面陈述,而是仅仅通过听取承办法官对案情的汇报,在庭审之外秘密的进行对案件的实质性甚至是决定性的诉讼活动。
这样,由控辩双方参与、由社会公众参加旁听的法庭审判就失去了直接形成裁判结论的能力,法庭审理流于形式,公开审判形式化。
其次,审判委员会讨论案件的过程是不公开的,无论是对公众,还是对当事人均不公开。
审委会一般是在听取承办人员口头汇报的基础上进行研究讨论并作出决定,讨论时除了审判委员会委员和汇报人、记录人员以外,其他人是不准进人会议室的,更不用说旁听、报道。
这样,诉讼当事人和公众就不知道案件的审理经过,自然也无从知道案件可能存在的不公正之处了,“没有公开则无所谓正义。
”2因此,即使诉讼当事人提出上诉或者申诉的话,也由于对于案件决定过程的不知情而不能很好的维护其权利。
有人认为审判委员会讨论案件同合议庭评议案件很相似,而且合议庭评议案件通常是秘密进行的。
但审委会与合议庭是不同的,二者最为显著的区别就是合议庭直接参加法庭审判,而审委会不直接参加法庭审判。
因此,审判委员会对案件的讨论和合议庭评议案件在性质上是不同的,审委会讨论案件当然也不能套用合议庭评议案件秘密进行的方式。
此外,在合议庭秘密评议之后,再设置一道秘密讨论决定的程序,这也是有违公开审判的精神的。
还有人认为审判委员会讨论案件不公开进行与英美法系国家陪审团不公开评议案件是相似的,但审委会讨论案件与陪审团评议案件至少存在着以下两个区别:(1)对案件讨论的范围不同。
审委会不仅讨论案件的证据、事实问题,而且还讨论案件的法律适用问题,并形成实体判决。
而陪审团则仅就案件事实问题进行讨论。
(2)审委会委员不参加庭审,一般也不旁听庭审;而陪审团的成员则要在法庭上旁听整个庭审过程,这一点是两者最为关键的区别。
因此,审判委员会秘密讨论案件与英美法系国家陪审团秘密评议案件是不同的。
再次,审判委员会的成员也是不公开的。
当前在我国无论是在审委会讨论决定案件之前还是之后都没有公开审委会的组成人员,尽管从总体上来说,审委会的组成人员是固定的、公开的,但是对于某一具体案件来说审委会的成员又是不公开的,具体由哪些人组成,研究某一具体案件时哪些审委会成员参加等,都没有公开的程序,实际上该具体案件的当事人也确实不知道。
特别是对于经过审判委员会审理的案件,在裁判文书上只签署合议庭成员的姓名,而不署审判委员会委员的姓名,也不在文书上写明案件是经过审判委员会决定的。
3这种对审委会组成人员不公开的做法是有悖于公开审判制度的,同时也影响了回避制度的实行。
“秘密审判为封建司法的专横和擅断提供了庇护所,同时也强化了审判的恐怖和威胁作用”。
4“为了达到裁判上的公平,一切裁判所的活动必须以三个原则为指导,即公开、公平和无偏私。
在这三个原则中,公开原则列为第一位”。
5刑事公开审判制度对于实现诉讼公正,防止司法专横、法官擅断具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然而我国的审判委员会制度明显同公开审判制度相违背,仅凭此点就应该取消审判委员会,更何况审判委员会制度还违反了直接、言词原则,破坏了法官的独立性和平等性。
但是,考虑到一项制度的建立与完善是漫长的,而取消一项制度也不能一蹴而就,特别是一项制度长期存在后必然会形成一系列与之相配套的制度和相应工作方式。
因此,对审判委员会的改革也只能循序渐进。
笔者建议,对审判委员会的取消可分两步走:第一,改革审判委员会。
首先,扩大合议庭职权,减少审判委员会讨论案件的数量。
(1)要通过深化审判方式改革,强化合议庭职责,提高审判人员素质,还权于合议庭,提高案件当庭宣判率,减少审委会研究案件的数量;(2)要明确合议庭讨论案件的范围。
根据《人民法院组织法》和《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审判委员会讨论的案件必须是“重大”、“疑难”的案件,而我国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释对“重大”、“疑难”案件的范围已作出界定。
这样就可以把那些大部分属一般性的案件都交由合议庭裁判,真正实现审判合一,职权统一。
其次,明确规定审判委员会讨论案件时仅就案件的法律适用问题进行讨论,不就案件的事实、证据问题进行讨论。
对于重大疑难案件,合议庭在查明案件的证据、事实的前提下,在法律适用问题上存在疑难或重大分歧时,可以提交审判委员会讨论。
这样就可以减小由于审委会不直接参加法庭审判而带来的公开审判形式化的弊端。
再次,创立民主、科学的审委会法定工作程序,增加审委会工作的透明度。
要明确规定审委会讨论案件的法定人数,讨论决定案件的程序等,并对外公布。
其中,审委会讨论决定案件的程序一般应固定为听取汇报、询问汇报人、研究讨论、无记名投票表决、宣布结论和签名等步骤。
另外,审委会的讨论过程应当制作笔录,并允许当事人及其他诉讼参与人查阅。
至于审判委员会开会讨论决定案件的日期当然也应提前告知当事人及其他诉讼参与人。
这样,就使审委会讨论案件的活动规范化、程序化、制度化、透明化。
最后,还要加强对审判委员会成员的公开。
一方面,在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案件前向当事人公布审判委员会成员名单,以便于当事人提出回避申请;另一方面,如果案件是经过审判委员会决定的,在裁判文书上不仅要签署合议庭成员的姓名,而且还要签署审判委员会委员的姓名,这样才符合公开审判的精神第二,取消审判委员会。
作为改革审判委员会的最终目标,是取消其存在。
在取消审判委员会后, 可以建立如下制度对于原来由审判委员会决定的案件进行处理: (1) 建立大法庭制度。
将重大或疑难案件的审判与一般案件的审判区别开来,由专门的审判组织来承担重大、疑难案件的审判。
许多国家有这样的做法,如日本最高法院将15名大法官分为3个小法庭(5人一庭),全体大法官组成大法庭。
一般案件由小法庭审理,涉及到违宪审查、法律解释的案件则规定由大法庭审理。
借鉴与吸收国外的成功经验,可以考虑在我国引入大法庭制度,即在遵循现行审判合议制度的前提下,在各级法院内部设立由高级法官组成的大法庭,专事审判重大、疑难案件,它与现行法律规定的合议庭、独任庭是平等、独立的关系。
至于组成大法庭的法官人数,可以根据法院的级别不同而有所差别。
笔者认为可以实行在现有合议庭组成人数的基础上再乘以三的原则,得出的人数就是各级法院大法庭的组成人数。
因为这个方案比较符合我国各级法院的实际情况,并且在现有的法律制度体系下不需要进行大的制度变动。
通过建立大法庭制度,增加审判人数的作法来对重大、疑难的案件进行处理,既吸收了审判委员会制度中由有丰富经验的法官对案件进行审理的优点,同时又能有效地避免审判委员会判而不审、违反审判公开原则的弊端。
(2)成立各项审判的咨询委员会。
主要由各项业务的分管院长、庭长、副庭长及业务能力强的审判员组成,其任务是总结审判工作经验;研究审判工作中遇到的新情况、新问题,并提出指导性意见;对一些具体案件的事实认定、法律适用也可以进行研究、会商,提出倾向性意见。
但这种咨询委员会与审判委员会性质和任务显著不同,它只是一种业务指导性机构,不具有审判职能。
其对案件研究的记录不必入卷,审判组织对其咨询性意见可以采纳,也可以不采纳,其对审判结果也不负责任。
1贝卡利亚著:《论犯罪与刑罚》,黄风译,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3 年版,第2页。
2杨一平:《司法正义论》,法律出版社1999年版,第177页。
3徐鹤喃刘林呐:《刑事程序公开论》,法律出版社2002年版,第186页。
4左卫民周洪波:《论公开审判》,载《社会科学研究》1999年第3期,第45—48页。
5转引自王名扬:《美国行政法》,中国法制出版社1995年版,第95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