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康德先验哲学中时空作为感性直观形式的认识论意义在西方哲学史上,我们知道,康德以前的传统哲学一直在寻求事物背后的本质,但是令这些哲学家苦苦思索的本质或者意义却一直躲在感性存在的背后,在他们看来,感性存在也确实是作为一种阻碍人们寻求本质的阴影存在的,是作为一种与追求本质的积极意向对立的消极元素横亘在这些古往今来的智者的头脑中的。
正如国内某位学者所说,“自从巴门尼德始,人的感性存在几乎像是人的一条多余的尾巴,一直让许多哲学家深感累赘和羞耻。
因为好像正是人的感性存在使人陷于“洞穴”般晦暗不明的梦幻世界,以致远离了真理,远离了“现(真)实的存在。
”不过,对于感性存在的重新认识使得哲学中对于本质的意义的探求有了另外一种解读的可能。
这就是康德的“哥白尼革命”,康德对于时空的改造正是要消除感性与知性之间的障碍,使得真正现实的东西恰恰必定存在于感性里,感性直观将成为现象存在的量度,而对本质的把握正是源自对现象的理解。
我们对现象的把握依赖于我们的感性,而在康德之前,我们对外界的把握一直在追求是否我们能够得到真正的知识?对此,休谟的怀疑论将这样的问题鲜明的展现出来,他说,“我们所确实知道的唯一存在物就是知觉,由于这些知觉借着意识直接呈现于我们,所以它们获得了我们最强烈的同意,并且是我们一切结论的原始基础。
我们由一个事物的存在能推断另一个事物的存在的那个惟一的结论,乃是凭借着因果关系,这个关系指出两者中间有一种联系,以及一个事物的存在是依靠着另一个事物的存在的。
这个关系的观念是由过去的经验得来的,借着过去的经验我们发现,两种存在物恒常结合在一起,并且永远同时呈现于心中。
但是除了知觉以外,既然从来没有其他存在物呈现于心中,所以结果就是,我们可以在一些差异的知觉之间观察到一种结合或因果关系,但是永远不能在知觉和对象之间观察到这种关系。
”因此,“我们永不能由知觉的存在或其任何性质,形成关于对象的存在的任何结论”。
休谟对于因果关系的怀疑以及对于关于对象知识的可靠性的怀疑涉及到知识如何可能,知识的可靠性如何可能的问题。
康德的考虑也是基于休谟是如何祭出他的怀疑论的整个思维过程,我们没有太多确凿的理由去“怀疑”休谟的怀疑,但是不可怀疑的是,我们的知识体系中确实有确定无疑的知识,譬如几何学中的公理系统,这些知识的确定性是无疑的,可是这些确定的知识又是如何可能的呢?我们如何保证我们能够准确的获得外部事物的知识,我们能够认识外部对象么?确定性知识的标准是什么?是主体尽可能地反映客体?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如何保证我们获得的对与客体的反映是客体本身呢?客体是外在的且与自身同一的,主体的有限的感性能力与理性能力如何把握客体证客体的全部,但是我们能够把握给予我们的客体。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作为客体的对象是如何对我们展现的呢?康德是这样回答的:“以被对象刺激的方式获取表象的能力(感受性)叫感性。
所以,借助于感性,对象被给予我们,而感性只给我们提供直观(的东西);直观(的东西)则是通过知性得到思考,并且由知性产生概念。
……当我们受对象刺激时,对象作用于表象能力的结果”这里,康德把感性理解为一种接受对象给予我们的表象的能力,或者说是让对象直接向我们显现的能力。
也就是说,感性通过感觉而完成直观活动,康德将在这种直观中尚未规定的关于客体的对象称为“现象”。
在这里,我们知道我们的感性不是将客体成为可能,而是将使直观和现象成为可能。
那么,感性如何直观和现象成为可能的呢?或者说,感性这种表象能力包含着哪些足以使感觉和现象成为可能的要素?我们如何分析出这些感性要素?康德回答说:“在超验感性论里,我们首先是这样把感性分离出来,即把知性通过其概念所思考的一切东西排除掉,从而只剩下经验直观;接着是从经验直观中分离出一切感觉的东西,从而只剩下现象的单纯形式和纯粹直观,也即感性能先验地提供的唯一的东西。
在这个研究中将发现,只存在作为先验认识原理的两种纯粹的感性直观形式,即空间和时间。
”因此,正是时间和空间这两个由感性先验提供出来的纯粹直观形式使感觉、直观以及想象成为可能的。
人对事物感性能力之所以区别于其他生命体就在于时间与空间是作为人的感性直观形式存在的,也正是这种直观形式的作为形式意义上的确定性成为了我们获取关于对象的确定性知识的必要前提也是重要前提。
人没有像其他动物那样的单纯本能的感觉,人的一切本能冲动必须在时间(和空间)这种感性表象形式中被表象或觉识,才能成为人的感觉。
人因有时间这种感性形式,他必定总是打开了一个有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视界,并且总是且不得不在这个时间视界里感觉、直观一切。
所以,人与其他动物的区别并不是始于知性或理性,而是一开始从感性就区别开来。
对于时间与空间作为感性直观的形式,有着这样的疑问,即康德如何保证时空只是经验主体的感性直观而不同时又是外在的给予现象的对象本身所具有的存在形式呢?康德是如何论证时间与空间作为先验形式的独立性以及依附于经验主体这一特性的呢?我觉得正是因为这点关注,更加印证了康德的对于主客体的转换是基于认识论意义而非存在论意义来理解的,也就是说时间与空间是否也是给予经验主体现象的存在形式,这一点我们是无法确定的,我们能够确定的是时空一定是我们作为经验主体的感性直观形式,因为正是由于这种确定的独立的具有普遍意义的直观形式才使得我们认为的确凿无疑的先验综合判断成为可能。
这里,康德是在阐明先验综合判断如何可能,而不是在阐明外在的对象如何存在,所以,从这样的考虑出发,我认为康德的对于时空的革命性的处理正是基于认识康德把揭示时间和空间的先验性的阐明称为形而上学阐明,也是因为这种阐明所展示出来的时空的先验性在根本上表明,如果没有时间和空间作为两种感性表象形式在先地给予我们,就不会有任何事物通过我们的感官而呈现为现象。
因此,时空的这种先验性意味着时空是在一切向我们显现的现象之前而构成了现象界的前提和基础。
但是,时间和空间不仅是先验的,而且是超验的。
康德说:“所谓超验阐明,我理解为把一个概念解释为这样一种原理:其他先验综合知识的可能性能够从这一原理得到理解。
”对时空的超验阐明也就成为先验综合判断之所以可能的必要条件。
康德通过阐明空间如何使几何学判断成为可能的,来完成对空间的超验阐明。
对时间的阐明则涉及关于时间关系与关于运动、变化的先验综合判断。
通过以上对于时间空间的说明,在康德的理解力,能被给予我们的事物是也只能是在时间和空间这种普遍而独立的感性形式中被我们认识进而被我们所理解,也只有存在于这种感性形式中的事物对我们而言才是真正现实的。
因此,感性(首先是时间)成了一切现实的现象得以认识的载体。
也就是说,相反,凡是不能在感性时空中给予我们的东西,不管它看起来有多重要(比如上帝),都不是现实的。
这是康德在感性论里完成的一个哥白尼革命。
也就是说,我们对任何一个经验(感性)对象都是也只能是通过时间和空间这种感性表象形式才能给予我们。
所谓被给予我们,也就是在我们的表象能力使得对象在时间与空间中被我们感知,对象的现实性就是它在时间中造成的这种感知;凡是不能在时间这种表象能力中得到感知的东西都不能被视为现实的。
而任何对象的现实性存在——能给我们造成效果而给予我们,则确证着时间的现实性,因为只有通过时间这种表象能力,对象才能给予我们。
所以,我们也可以说,时间的经验实在性,也就是它的现实性。
康德把自己在哲学上的变革称为“哥白尼式革命”。
哥白尼颠倒了地日关系,那么,康德颠倒了什么呢?当人们以认识活动的主体这种身份出现时,他所要认识的客体是已被构造出来的对象,也即已在先验知识中获得自身同一性的对象,而对于这种获得自身同一性的对象,它本身的现实性及其意义也只有首先在主体的既定感性直观形式下才能被感知,才有可能被主体进一步把握。
实际上,主体所要认识的客体必定是现实的、具有自身同一性的对象,而那种使……成为现实的并且具有自身同一性的活动正是由主体来不得不置身其中的感性直观形式所引起的,如果要使自身的现实性得到理解,也必须通过主体自身所具有的具有独立性普遍性的知性能力。
一切事物要成为现实的、有自身同一性的能够被我们所能理解,都必须去适合先验感性直观这种时空形式方式,否则就不能给予我们,或者说,就不能向我们显现其存在。
因此,康德的“哥白尼式革命”是一种对于休谟问题的积极回应,他通过客体符合主体来实现了知识的可能性,对于知识如何身认识能力以及知识的界限。
从整个西方哲学史看,这也具有转折性意味。
感性世界不仅不再是柏拉图所比喻的“洞穴”,即需要克服的、昏昧不明的虚假世界,反而是唯一我们能与之打交道而把握住它的现实世界。
因为任何事物都只有通过时间这一感性直观形式或表象能力,才能真正给予我们而是现实的;并且也只有在时间直观中被给予的感性事物才能进一步被构造、把握为具有质、量、关系诸规定的“本质物”,也即以“A是A”的方式存在的存在者,因为知性的质、量、关系诸范畴意识必须通过时间(意识)这一内在直观形式才能去统一、构造被给予的事物,这意味着只有时间中的感性事物才能被构造、把握为具有自身同一性的存在者(也即具有自身“本质”的存在者),并且在此基础上才能进一步把存在者带进各种关系中而展开存在者的各种属性。
因此,“本质”不再像从巴门尼德以来的传统形而上学坚持的那样是纯粹思想性、概念性的东西(因而是非感性、非时间的),相反,现实的本质一定既在概念中,也在感性-时间里,因而既是概念性的,也是感性的。
虽然有些本体存在者并不在时间中,因而是非感性的本质存在者,但是,就其不在时间中而言,它们不是现实的本质,而只是必然的本质或可能的本质。
康德以后,我们对于本质的把握已经不再将感性认识作为一种消极的障碍,而是从积极的意义上将对本质的理解植根于对本质所依据的感性。
正如康德本人所说“思维无内容是空的,直观无概念是盲的”康德的时空观提出人类的一切认识都开始于感性直观,对现象本质的理解也最先在感性直观形式中得到理解,而在康德之前,休谟也正是没有对感性直观中所具有的普遍必然性,也就是对时空形式进行深入的分析,所以由此形成了他对知识的可靠性产生怀疑之后并没有进而找到解决的路径。
康德对时空的分析,第一次为知识确立了一个标准,既突出了要有感性直观作为自己的对象,同时又强调知识一定能够具有普遍必然性或客观实在性。
从而摆脱了休谟怀疑论的纠缠,在认识论上找到了自己前进的道路。
参考文献:《纯粹理性批判》康德著邓晓芒译杨祖陶校人民出版社2002年2月第1版《人性论》上册休谟著关文运译郑之骧校商务出版社1980年4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