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众文化的描述与透析在前工业社会,民众也拥有自己的文化,这种文化被称为“民间文化”。
普通民众享受着与此相适应的文化娱乐方式。
然而,我们所讨论的大众文化却与这种乡俗的或市井的文化不同,尽管它同样是通俗的,但从世界范围看,大众文化产生于现代文化时期,是现代工业的产物。
对于“大众文化”,究竟是由Popular culture还是由Mass culture译来,应当如何为它下一个准确的定义,理论上并无统一的说法。
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目前社会上所流行的“大众文化”这一概念,基本上是约定俗成的,有着相当固定的含义和用法。
这种含义和用法,只有在全面考察大众文化发展的脉络和具体内容后才会真正明确。
口中国社会大众文化发展的基本历程钱焕琦主编.做历史的同时代人:大学生思想道德修养的理性思考.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8.近20年来,中国的文化艺术领域达到了空前的繁荣,也展示出了前所未有的多样性。
在20世纪70年代的中国,当人们从“文化大革命”的梦魇中走出,开始重新认识世界时,发现了自己对于精神产品的渴求。
文化的大众化进入了一个新时期。
最初的几年里,由于当时的主流文化精神、中国传统文化的介入以及原有思维方式的惯性,无论从思想内容上还是从美学意义上,文化产品都体现出中国传统中固有的时代感、历史感、责任感,以及知识分子的救世情怀,主旋律也得到了大力弘扬。
从80年代中期开始,文化艺术作品在内容、风格等各个方面都出现了巨大的转变,并由此导致了其功能上的一次大转折。
各式各样的文化“快餐”逐渐进人大众的文化消费领域,流行音乐与卡拉0 K、通俗小说、热门影视剧、成人漫画、时装表演、广告艺术等充斥文化市场。
人们从文化产品中所得到的收获,主要地不再是美的享受,而是身体的放松或放纵,是感官的刺激、情绪的排遣与宣泄。
与此同时,创造、风格、艺术被策划、工艺、炒作所替代。
从此,中国文化从文化的大众化走向了大众文化的时代。
“这是一个没有史诗的世纪末,侃爷、丑角和明星占据着文化大舞台的中央,夸张、做作、神侃、混聊、故作轻松,充满噱头或者浅薄轻佻、卖弄风情的各路‘明星’充斥电影、电视、广告等传播媒介……百年来审美风尚在此明显地‘转了个弯儿’。
它世俗化了,生活化了,享乐化了。
大众消费的世俗趣味第一成为审美文化的主导趣味。
”①在这种文化中,文化的政治功能、认知功能、教化功能甚至审美功能都得到了不适当的抑制,而其感官的刺激功能、游戏娱乐功能却得到了强化,快乐成了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文化标准。
从流行小说的变迁历程中,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发现大众文化①陶东风、金元浦:《从碎片走向建设——中国当代审美文化二人谈》,《文艺研究》19舛年第5期。
钱焕琦主编.做历史的同时代人:大学生思想道德修养的理性思考.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8.的发展轨迹。
在80年代,出于对以往过度宣传政治内容的厌倦与逆反,以及对已经久违了的远离政治的情感生活的向往,人们争相阅读那些表现才子佳人的缠绵悱恻的爱情纠葛和大智大勇、刀光剑影的言情小说和武侠小说,这类书籍往往远离现实生活,基本上属于娱乐消遣性作品;到了90年代,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使知识分子身陷文化困境,小说创作也出现了趋利的倾向。
迎合大众的消费口味,成了写作的一个价值取向。
文学作品开始媚俗趋众,大众化便被引向了世俗化。
在2000年的中国图书市场上,“新新人类文学”的作品可谓名噪一时,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卫慧所著《上海宝贝》和棉棉的《糖》,其作者也被称作“文学新人类”。
事实上,“新新人类文学”正是大众文化发展到现阶段的一个典型。
这些作品一个突出的特点是“个人化写作”,作品中刻意地暴露私生活,描绘人在表露感官欲望、提供新奇刺激、追求物质享受中的“叛逆性”,并表现出人在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之中的空虚、冷漠、颓废和浮躁心理。
其所描绘的人物大多属于城市中的“边缘人”角色,场景则以酒吧、旅馆、舞厅以及更具现代色彩的电脑操作问为主,酗酒、吸毒、做爱、人际冲突等成了主要的故事情节。
由于这类作品的文本以其过度的铺陈,更多地呈现了现实生活的生动性,更细腻地表现了人的内心世界的纷繁复杂;由于其怪异但极富想象力的比喻与叙述句式所致的陌生化的审美效果,由于其所描述的故事情节的新奇性,这些作品在社会上广为流传,一时间盗版不断,伪作叠出,在大学生中也产生了很大的反响。
然而,在充分地领略了“新新人类文学”的新奇性后,我们还看到了它背后所隐藏的消极性:其中所描绘的生动、新奇的生活场景、生活情节,已经成了部分大学生效仿的对象。
这说明,这些作品不仅让读者“感受到这些人精神层面的颓靡与堕落,感受到她(他)们对理性的绝对否定,对积极向上的社会主流精神的排斥与反叛,以及对欲望的疯狂追求与恣意满足,使人们听到了与高昂时代发展的不和谐音调”,①而且已经对读者的心灵产生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口大众文化的性质学术界从以下三个视角对大众文化进行的思考,有助于我们加深对大众文化性质的理解:其一,在“雅俗之辩”视角上,以精英文化为代表的批评标准,从精神性质上将文化划分为高低雅俗两个层次,大众文化被认为在表现形式上有创意、有灵气,对精英文化有启发和助益,但在内容或品位上则不是苍白平淡,就是粗俗低劣。
尽管大众文化在地位迅速提高的同时,也与精英文化有着“上升”与“下沉”两种互动,也逐渐能被平等地相待,但社会对文化产品的“雅俗共赏”、“共创经典”的要求实际上是一个精英标准,将大众文化认定为“低”“俗”文化,仍然是一种具有代表性的倾向。
其二,“两种文化”理论对大众文化、精英文化的研究有了进一步地深化。
这种理论认为,真正的大众文化是不存在的,大众文化也是社会中心权威的、主体意识形态的一部分。
其三,从大众对文化的接受看,大众文化担当了“语义的游击队”的角色。
作为一种“民间策略”,它“与社会的权力中心既不处于完全的合作关系之中,也不构成正面的、激烈的冲突,而是一种全民参与、以展示自身活力和创造力为目的、体现在日常生活领域里的丰富的文化活动”。
②需要强调的是,大众文化与其他类型的文化并不存在本质上的高下之分,并不是天生就处于卑下的地位,它植根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它所具有的通俗性、大众性表明,它能适应现代社会人们的精神需要。
同时,大众文化也在日益改变着自己的具体形态,在与精英文化的互动中逐步提高自己的水准和品位,使内容、形式上都开始精益求精、一丝不苟,将健康深刻的思想、优美和谐的艺术寓于其中。
现在,还根本无法给大众文化的未来走向下一个明确的结论,因此,对大众文化的性质的前述理解也只是根据现状所作的一家之说。
口大众文化的价值倾向系统就文化产品对人们的人格、精神产生影响而言,文化的核心就是价值问题。
作为一种重要的社会力量,大众文化正是通过其全新的价值取向发挥巨大影响的,它对青年学生的影响,也主要是通过其中所蕴含的价值倾向实现的。
大众文化既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社会心态,更是一种观念体系。
在大众文化的价值倾向系统中,内含两个子系统:一是文化的社会功能的价值倾向系统,也即大众文化对文化本身的价值的认识与体现,或日“大众文化有何价值”的问题;二是大众文化的内容中包含的价值观念与价值倾向所构成的价值倾向系统,它主要反映在文化的“语境”中,因为词语是价值的居所。
从前一系统看,大众文化是为实现其自身的消费价值而存在,而不是以对大众进行文化影响为宗旨的,其制作的格式化、机械化和数量上不断膨胀,明确地昭显了这一点。
从后一系统看,大众文化携带着多元的价值观念走向大众,使整个社会原有的价值系统陷入了混乱:空洞的说教固然依其必然性在逐步地退出历史舞台,饱含革命理想与激情的革命浪漫主义与描绘火热的现实生活的革命现实主义也Et渐退出了人们的文化视野;真、善、美、爱、神圣等一系列包含价值取向的词汇更多地被赋予了世俗的、低层次的含义。
大众文化的整个价值倾向是不明确、不确定的,既有传统价值观根深蒂固的影响,也有传统价值观念的现代转型,还有“价值中立”的态度和对现有各种价值观念的颠覆,甚至还有提出要在根本上反价值,取消一切价值。
芜杂的多元价值观构成了所谓价值倾向“系统”,进入人们的生活领域之后,其影响和作用也就是杂乱无章的了。
这显然与先进文化所追求的“多元而有序”的状态相去甚远。
也许正基于此,周伦佑指出:“所有的困惑都是价值的困惑,一个时代或一种文化出现的危机都是价值危机。
”①在价值倾向问题上,如不注意引导和加以警觉,大众文化将会导致崇高精神的失落。
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文化激进主义”与“道德理想主义”使中国当代社会的文化生活充溢着一种特定的美学精神,即从生命的意义出发,坚定地信仰和追求“崇高”的价值体验。
实际上,作为以“人世”为特征的中国儒家思想的必然延伸,这种美学精神一直根深蒂固地存在着,对民主、自由、公正的社会理性的执著追求,对社会的政治、经济与道德进步的急切要求,以及对个体所承担的社会责任的极度关注,这些都是它的具体体现。
然而,尽管这种审美精神激扬了人对生命的神圣性与崇高性的认识与实践,却无力帮助人们克服现实人生的具体矛盾。
于是,人们对文化的教育功能被滥用产生了反感,理想主义受到了冲击,救世的使命遭到了生活的嘲笑,现实使这种无法克服的矛盾曲折地通过某种精明的消解表现出来。
更多的人不再将思想驻足于沉重的理性和庄严的生命追问,而是以自己的身体感受着实实在在的生活。
“好好活着”成了一种现实中流行的价值倾向,“崇高”因为无法为现实所认可而陷人了尴尬的境地。
“人们不再把确定生活的远大精神当作一个现实目标,也不再把重建生活的崇高意义视为行动前提。
……在这种取消了精神的理想和崇高性的日常过程中,人们所产生的,是对于自身生活的感性表达和表达的快乐,一种最基本的生活热情的自我感动。
”②应当说,大众文化并不是大张旗鼓地反对崇高,崇高精神的失落只是一种客观结果;同样地,大众文化也并非必然地消解崇高。
在这方面,在对作为大众文化的重要文本的王朔小说进行解读时,王蒙就其价值取向作了“躲避崇高”①的概括,可谓一语中的,因为一般地说,它们往往没有崇高的动机,也没有引导人们走向崇高的客观效果。
在大众文化中,无论是价值倾向模糊的内容还是具有反价值的内容,无疑都构成了对崇高的消解。
这种消解所依托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方式(大众文化),对人们的精神会有更深刻、更普遍、也更长远的影响。
在不少西方发达国家那里,都曾有过类似的教训。
2.“双刃之剑”:大众文化的影响和作用对于大众文化的研究,不能不涉及大众文化的意义、作用与影响问题。
在一般意义上说,一种积极、进步的文化,在政治上能够促进社会的祥和、安定和民主化进程,增强民族凝聚力;在经济上,不仅其自身内含着一种先进的经济运作方式,还对人们的经济行为起到重要的引导作用;文化还有着巨大的教育功能,这种教育功能表现在启蒙益智、道德潜化、审美引导等各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