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都市,慢生活 弘一法师曾说人生可分为三个楼层。住在第一层的人仅满足于物质生活,探索如何达到丰衣足食、孝子慈孙,这种人占多数。第二层即学术文艺层面,超越第一层的人会把精力献给文艺、献给思想。人生的第三层是灵魂生活,达到这一层的人认为仅满足物质欲与精神欲是远不够的,他们有更浩远的目标——探求人生的究竟。 “快生活”的人通常可以登上人生的第一层,“慢生活”的人却能更接近于第二层、第三层。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对“慢生活”心向往之。
“慢生活”的理念自提出后,一直为全球广泛推崇,并细化出一系列的“慢”生活方式,比如,慢写、慢爱、慢阅读、慢运动、慢呼吸„„
“慢生活”不是刻意放慢生活节奏,不是抛弃物质满足精神自恋。“慢”是一种健康的心态,一种合理的生活方式,更是一种调节自我的能力。
慢下来,并不是傻坐太阳下,空晒发呆。慢下来,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自信才能完成的绝美状态。 慢下来,要靠心智和阅历的修炼,慢下来,是都市快节奏下的另一种韬光养晦。
“慢”的记忆 ——散漫而有质量的生活看似很难,其实只要把物欲稀释些就可以了
很多年以前一个闷热的上午,刚放完暑假,回学校上课遇到眯眯眼板刷头,一脸满足又带点骄傲的神气对我说: “葛君,我暑假去了中国哦。” “啊,去哪里啦,去了多久?”我有些眼热地问,这个暑假我一直在打工,哪里都没去。 “云南,西双版纳,一个月。”板刷头留恋万分地回答。 “还去了其他地方吗?” “没有,一个月都在版纳,其他哪里都没去。” “一个月就呆在一个地方?都玩些什么了?”我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毕竟出门旅行大家都希望去的地方多多益善。 “什么都没玩,每天早上起来去看瀑布,在那里发呆一天,晚上回酒店睡觉。” “有没有吃什么好吃的东西?”这么无聊的旅行,我还是生平第一次听到,于是切到另一个有趣点的话题。 “每天吃炒饭呢,炒饭好吃得很,和日本的一样好吃。”板刷头舔舔嘴一脸憨笑。 “一个月都吃炒饭?!„„”我望着他的眯眯眼,一下子找不到话头。 在那个闷热的上午之后,又过了无数个同样闷热的上午,我的人生轨迹从东京划到神户,又从神户划到洛杉矶,旧金山,纽约,一路景色斑斓,异彩纷呈,板刷头的名字已经忘记了,但那双眯眯眼总是忘不了,更忘不了他那一个月无所事事的旅行。每当穿行于纽约上州的山间公路,或裹身曼哈顿的滚滚车流,板刷头的眯眯眼时不时在脑海一闪而过,他那乏善可陈的旅行,却于我越来越有吸引力。 当下的社会运作机制,就是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巨大复杂机器的一个个齿轮,在身不由己,周而复始,无一刻停顿的飞速运转中,消磨青春,消磨激情,消磨灵性,消磨自我,直到有一天齿牙磨掉被新的齿轮代替。 对这样的生活越来越厌倦,身心一天比一天疲乏,蓦然回首,竟然里里外外伤痕累累,几番挣扎,决心不再作齿轮,过自主自在的朴素生活,虽然不作齿轮要付出代价,冒不可预知的风险,但无论代价还是风险都比作一个齿轮更让我快乐。我重新构建了自己的生活,不再被繁忙的工作追赶得喘不过气,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读书,旅行,学古琴,睡懒觉,写大字,或什么都不做听管平湖的流水发呆。 这样散漫而有质量的生活看似很难,其实只要把物欲稀释些就可,古人说无欲则刚,人一刚浩然之气生,浩然之气生生命即丰满,生命丰满生活自然自在惬意。 很多时候,在很长的时间里人常常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就像当初听闻板刷头的版纳之旅时,心底泛起的那些不屑和不解,但生命对真正需要的东西一旦遭遇就不会遗忘,今天板刷头的名字已经彻底忘记了,但那个闷热的上午,乏善可陈的旅行,吃了一个月的炒饭始终忘不了。
你敢慢下来吗? ——只有懂得慢下来的人,才会快得彻底
一本名为《慢生活》的养生书去年年末登上了各大书榜。在书中每个章节后,都有段“洪昭光‘慢’谈”。我粗略地翻过一遍,里面所描述的慢生活确有极强的说服力。而读后真正“敢于”付诸于实践的,除了退休在家颐养天年的老人就剩不谙世事的孩童了。而又有多少人敢真正地并主动地慢下来呢? 你敢慢下来吗?我相信,当问出这个问题时,被问者十之八九会摇头说不。而在这百分之八九十的人群里又有为之众多的人是被动变快,被动地“不敢慢”。 在当下,慢下来,就等于是与不勤奋、不作为、不上进以及懈怠等等消极状态划上等号。而在压力如此之大的社会环境下,谁也不敢轻易地背负这样一个骂名。只能似陀螺般,不停地旋转,生怕没了加速度,人生前途也就停止。 那么,什么是“慢”?“慢”下来的后果如何? 翻开字典可以清楚看到,“慢”在字典中的解释,最上限也只能够算中性定义,自始至终与褒义擦边而过。 单纯把“慢”平摆浮搁地谈论起来,总似感有那么点“玄”。相对应的“快”,倒是不尽然。“没有最快,只有更快”轻而易举脱口而出。可是放在“慢”这个相对概念中,就不是那么的稳妥,“没有最慢,只有更慢”,说起来总还是拗口的,只因为不被接受。 难道慢就是如此之不堪?相对的快就如此之好吗? 刚上初一的时候,当大街上都在单曲重放着《心太软》,我却无意间听到一曲《心太急》。后来得知是林秋离的词。整首曲子节奏舒缓,加之蔡琴深沉女中音的完美演绎,娓娓道来,让我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感动缠绵了良久,一遍遍在本子上划拉着歌词:“啊,心太急,急着缱绻在一起,彼此却不留空隙;心太急,急着证明难分离,才在无法重来后,让爱都融成雨。”实则那个时候的自己,连爱的基本定义也还是懵懂的,更何况是男女之情间的快慢节奏。 轰轰烈烈的爱情被瞬间点燃,还未等知己知彼,爱也爱了,恨也恨了。岂知这之间耗尽的燃料又是何其多?人在经历如此大的内耗后,想来相对无言是必然过程,爱到荼蘼,分手是最终结局。最后道别只得一句“我已无法再继续爱你了„„”爱情就此破产。 感情被快速消耗,人是必然被瞬时完全掏空了的。百转千回之后,才恍如隔世地说,当细水长流,一切要慢慢来。毕竟,高汤需文火慢炖,而急火烧出的饭也只能是夹生的。 北京奥运会余温仍在,有一个名字永远被人们记住——牙买加的博尔特。百米飞人大赛上演,最后的20米,一个减速,随之张开双臂,头转向观众台,右手轻拍胸膛。时间定格在9秒69,这个牙买加小伙儿以无以伦比的优势稳稳地站在世界巅峰。 让我们来做个假设:假使博尔特以全力冲向终点,那么,另一个同样惊人的百米速度将被载入史册。有人预测他将跑进9秒5。而扼住全世界喉咙的恰恰正是距离终点的那一“慢”,人们都惊呆了!先是无言、静默,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惊叹,欢呼,拥抱!而这,不得不承认,就是瞬间“慢下来”的无限魅力,给予人类无止境的遐想空间。 由此可见,慢下来,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加之极强的自信才能完成的绝美状态。 人,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才深知因何慢,如何慢,才深谙慢下来的潜藏价值。因为他们懂得,慢下来,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韬光养晦。米兰·昆德拉在小说《慢》中写到:“慢的程度与记忆的强度直接成正比;快的速度与遗忘的强度直接成正比。当事物发展太快时,谁对什么都无把握,对一切都无把握,甚至对自己也无把握。” 所以我要说,只有懂得慢下来的人,才会快得彻底。学会慢下来,才真是学到了生活的真谛。
“慢生活”之古今谈 ——如今的“慢生活”是白领分裂时间的补偿、 轰隆的永动机之下的小憩这个世界太快了,所以我们的生活要慢下来。这句话特别平常,却满是酸辛,如今,慢下来谈何容易,谁不急匆匆地赶路打拼,梦想着40岁前赚好足够多的银子退休,然后彻彻底底慢下来! 我们的生活本不该如此匆忙窘迫。我们祖先的那些日子,皇家固然有皇家的显贵与煊赫,庶民也未必没有庶民的风流节物、和美人情。 在那些时候,生活有着自己与天地合拍的节奏。《月令》里说:“孟春之月„„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鸿雁来„„是月也,命乐正入学习舞,乃修祭典,命祀山林川泽,牺牲毋用牝。„„是月也,不可以称兵,称兵必天殃。兵戎不起,不可从我始。”意思是说,春天来的时候,万物复苏,这个时候,就可以学习舞蹈、祭祀山川里的神灵,不可以打仗,伤害生灵。 《诗经·豳风·七月》里也说,七月份向下降落大火星,九月份就该发寒衣;七月份开始有呜叫的伯劳鸟,八月份开始纺线;十一月份捕貉子,取出狐狸皮,给公子做皮衣;九月份肃条起霜,十月份清扫打谷场。两樽酒作为款待,宰杀羔羊。登上厅堂,看他们正举起那犀牛酒杯,互相祝福长生不老。古老时代的生活就是这样,合着天地阴阳的律动,在什么时候,合适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这样的生活,不会刻意地快,也不会没有活力地慢,有起有伏,闲雅有度,充实而平静。 在那些时候,生活,有着华夏民族特有的平静、温和与富庶。《东京梦华录》里,孟元老不无感慨地谈起当年的开封城,太平日久,人物繁盛,少年但习鼓舞,老者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迹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高楼,雕车宝马,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所谓八荒争凑、万国咸通,真真是花光满路,何限春游,萧鼓喧天,几家夜宴呢。市井街头,茶楼酒肆,卖一色好酒、百味羹汤,哪怕是一般人家从店里叫的外卖,也是一水的银质餐具送将过来。日子过得好,老百姓的脾气也不小,赵官家的大内,本是节度府改的,小是小了点,要改造,弄大些,要拆迁了,结果皇宫边的居民不同意,于是就有了史上最小的皇宫,边上的酒楼都造得高过大内的宫墙,闹得官府不得不出面禁止登高以便保护赵官家的隐私„„整体的富裕、安定的社会,生活,想不雅致地慢下来都不行——这份心情,在四百年后的《浮生六记》里还依稀可见:“是时,是时风和日丽,遍地黄金,青衫红袖,越阡度陌,蝶蜂乱飞,令人不饮自醉。既而酒肴俱熟,坐地大嚼,担者颇不俗,拉与同饮。游人见之莫不羡为奇想。”是为古典,绝非小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