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稿日期:2003󰀁09󰀁16作者简介:林素蓉(1971󰀁),女,福建蒲田人,讲师。第一人称指示语的语用分析林素蓉(福建莆田学院外语系,󰀂福建󰀂莆田󰀂250011)󰀂󰀂摘要:第一人称指示语是语用学中指示语部分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不能单从语义学的角度来衡量其真假值,因为人称指示语的使用反映了说话者借助语境,对语言编码赋予某种特定的含义指向。探讨第一人称指示语的语用内涵可帮助听者弄懂说者所要传达的弦外之音,从而帮助大家更好地生成和理解话语。关键词:第一人称;指示语;语用中图分类号:H31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2816(2004)01󰀁0024󰀁031󰀂引语指示语是语用学研究的一个重要内容。人称指示语是其中的一种,指谈话双方用话语来传达信息时的相互称呼(何自然,冉永平,2001,31)。它可分为三种类别,即第一人称指示语,第二人称指示语,第三人称指示语。关于第一人称指示语(I,we)近年来已有不少国内外学者对此作过研究,有从文学作品着手对其非常规用法进行分析(杜小红,2003),有对指示语的自我中心特征进行阐释的(牛毓梅,2002),有从文化隐喻方面对汉英第一人称指示语进行对比(魏本力,2002)。一般的语法论著都对I,we的规定的惯常的用法作过论述,但对第一人称指示语的用法还有值得进一步探讨的地方。本文将联系语用学中的语境理论,礼貌原则,语用移情和言语行为理论,以一些常见话语为语料,着重分析第一人称指示语的不同用法及其突显出来的语用内涵,从而更好地使用和理解语言。2󰀂语境,礼貌原则与I,we的选择及意义的表达语用学注重对语境(context)的考察。不同的学者对语境有不同的定义,本文采用JefVerschueren的说法。他认为,语境可分为交际语境和语言语境。前者由物理世界,社交世界和心理世界组成;后者又称为语言信息通道,即信道(linguisticchannel),指语言在使用过程中根据语境因素而选择的各种语言手段(JefVerschueren,2000,75-77)。指示现象被认为是语言与语境之间关系最明显最直接的语言反映。指示语本身并不能提供准确的有关现实世界的信息,它需要语境的帮助。反过来,借助语境,听话人才能更好地理解话语含义,领悟说话者的交际意图。人称指示语也不例外,对人称指示语的分析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说话人的信念或他希望指称的内容。黄国文(1999)曾举过这样一个例子:DearMrTucher,IhavepleasureinofferingyouaseniorResearchStudentshipinstylisticsinordertopuesuestrdiesforthedegreeofDoctorofPhilosophyoftheUniversityofNottinghamunderthecon󰀁ditionspecifiedontheattachedschedule 若从语法角度来看,上例中的!I∀单指说话人本身。但如果换个角度,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上文书信往来是发生在!报喜∀的语境前提下,讲话人或作者使用!I∀有领功请赏的愿望。写信人!请功∀式地给受聘人道喜,因为聘用消息毕竟是令人愉快的。若没有聘上,估计这位写信人是不愿用!I∀来独自承担不聘用责任的。无独有偶,我们试着来比较一下下例中人称指示语的用法。DearMrTucker,ThankyouforcomingforinterviewonMarch23rd.Wehaveconsideredyourapplicationcarefully,butregretthatweareunabletoofferyouthepost.YourssincerelyProfessorNilolasYoung2004年第1期󰀂󰀂󰀂󰀂󰀂󰀂󰀂󰀂󰀂󰀂󰀂山东教育学院学报󰀂󰀂󰀂󰀂󰀂󰀂󰀂󰀂󰀂󰀂󰀂󰀂󰀂总第101期HeadofDepartment上例回复信中,有两处出现了we,可能指NikolasYoung和系里的主要领导人,也可能指Nikolas本人。但即使在指称后者的情况下,按照常理,作者对指示代词的使用也会是we,其语用内涵是不聘用这件事是集体的决定。因为在不聘用的语境前提下,收信人肯定是不太高兴的,除非写信人有意想显示他作为系主任有独揽大权的权力,他会选用第一人称指示语的单数形式!I∀。!I∀在句子中的不同位置也可看出说话者语用的意图。我们学过这样的句子:󰀂󰀂SheandImadethemistake.传统语法认为,代词I,she并列连用时,其排列顺序一般为sheandI,但是语用学研究的是特定情景中的特定话语,即研究在不同的语言交际环境下如何更好地运用和理解语言,所以从语用的角度分析,Iandshemadethemistake不仅完全可以接受,而且甚至比sheandImadethemistake更可体现作者处心积虑的语用蕴涵,表明说话人自己主动承担错误的胆识和勇气。语用学的精彩之处就在于它能合情合理地解释语义学上所无法解释的、但在特定语境中说话人所要传达的交际信息,所谓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讲的也就是这个道理。如果在荣誉面前,情况刚好相反。说话人一般会把!别人∀放在!我∀的前头,表明自己的礼让态度(魏本力,2002),否则有!邀功∀之嫌。比如,󰀂󰀂SheandIhavemadethatgreatprogress.礼貌是人们在交际中对他人表示关照或体贴的一种语用目的。礼貌原则和言语交际是紧密联系的。不同的学者对礼貌原则有不同的描述,但他们殊途同归。礼貌原则强调的都是交际对方(other),即听话人。说话人讲话时往往都尽量多给别人一点方便,尽量让自己多吃一点亏,凭借一定的礼貌语言手段来使自己在交际中获得对方对自己的好感。假设A,B两位客人赴宴,被安排在同席的相邻座位。席间,A对B说󰀂󰀂WhatabitofluckthatI#mplacednexttoyou.可以说,A从B的角度说了一句十分得体的话,I在此句中的位置收到了很好的语用效果,给了B极大的面子,试想,如果把它说成󰀂󰀂Whatabitofluckthatyouareplacedtome.虽然表达的是相同的命题,但语用效果截然不同,说不定B会愤而离席呢。3󰀂We的语用含义,移情理据及以言行事第一人称指示语如用复数代词表示,在许多语言中有两种用法。其一,用于包括谈话双方(we-inclusive-ofad󰀁dressee)(Levinson,2001,69),对方可以是在场的,或根本不存在的,比如医生可能对病人说:󰀂󰀂Shallwestart?We在这里的!包含∀所指非常清楚,且较为常见。其二,用于不包括谈话对方(we-exclusive-of-addressee)(何自然,冉永平,2001,35)。这儿,我们着重分析第二种用法。排除法有两种情况,一是排除听者,如英国首相Thatcher在唐宁街10号讲到其儿媳妇要生产时说了这样一句话,󰀂󰀂Weareagrandmother.(Beard,2000,44)此言被广大学者所评论。Thatcher在这儿使用的we实际上单指她自己,因为人称指示代词的另一个语用功能可以标明讲话者的社会地位以及他/她对听话人的态度。Thatcher在公共场合谈论自己个人的事情时使用复数指称we引起公众对她的反感。因为语言不仅有显示!权势与同等∀(powerandsolidality)的功能,而且还是个人身份的社会指称(socialidentity)(RalphFasold,2000,3-4)。人称代词的使用受!权势与同等∀的影响最为显著。而Lakoff(1990,190-191)在评论此问题时指出,we的这种用法(exclusive-we)的寓意在于:不仅我这么说,我们都这样说,所以你最好相信。We的复数形式指说话者单个自己还常见于报刊杂志或报告之中,有人谓之为we-editorial,表现出编辑或报告人的谦逊态度,正好应了利奇(Leech)礼貌原则(politenessprinciple)中的谦逊准则(ModestyMaxim):减少对自己的表扬󰀁󰀁󰀁尽量少赞誉自己,尽量多贬低自己(Minimizepraiseofself;Maximizedispraiseofself)。比如一位编辑在回复一读者的感谢信时写道:󰀂󰀂It#snotworthmentioningwhatwehavedone.写信人感谢的虽然只是某个编辑,但被感谢者把它归因于大家的共同努力。我们在听英雄人物作报告时也常碰到这种情况。即使自己取得很大成绩,也要通过巧用语言来加以淡化,用复数!我们∀来表示谦逊。还有人作过统计,在科技报告中,作者常用we指自己,以期使自己所陈述的观点显得客观,同时加大听者接受作者观点的机会,意即不是个人的主观看法,如󰀂󰀂Undertheseconditions,wemaypredictthatseedlingswillrespond (李萍,2002)但是如果要对自己报告中所阐述的观点负责,那么只能用!I∀,表示文责自负。简单地说,错误是自己的,功劳是大家的,又应了利奇礼貌原则中的第二条准则:慷慨准则(Gen󰀁erosityMaxim):减少表达利己的观点󰀁󰀁󰀁尽量少使自己受益,尽量多让自己吃亏(Minimizebenefittoself;Maximizecosttoself)。汉语中的!我们∀指称单数自己时表示自谦在汉文化中由来已久。在汉语文化遗产∃红楼梦%中,地位低的人与地位高的人说话,经常使用!我们∀这一人称代词指称单数自&25&总第101期󰀂󰀂󰀂󰀂󰀂󰀂󰀂󰀂󰀂󰀂󰀂󰀂󰀂󰀂󰀂山东教育学院学报󰀂󰀂󰀂󰀂󰀂󰀂󰀂󰀂󰀂󰀂󰀂󰀂󰀂󰀂󰀂󰀂󰀂󰀂󰀂󰀂己,它已完全丧失了复数的特征,而是因为这些人把自己看作下层社会的一员,不值得用!我∀来特别标示出来(Lee,1999,368),如󰀂󰀂那刘姥姥先听见告艰苦,只当是没想头了,又听见给她二十两银子,喜得眉开眼笑道:我们也知道艰难的,但只俗语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还大∀呢。凭他怎样,你老拔一根毫毛比我们的腰还壮哩!We的排除用法中还有一种为排除说者,如医生对病人说󰀂󰀂Howarewefeelingtoday?社会语言学中!权势与同等∀(powerandsolidarity)认为,医生所具有的社会身份使他们在与病人的交际中处于主动地位(Mey,2002:301),他们可以控制谈话的内容,进度,并通过打断对方的话语,转换话题以及不断提问等来实施权势,医生的话语受到个体在机构中的地位所限制。王晋军(2002)认为,医生和病人在语言运用方面存在权势不平等现象。We在上句话中指病人,而从语用学的角度来看,We-ex󰀁clusive中的排除说者的指示用法主要出于语用移情的考虑目的。在语用学上,移情(empathy)是指言语交际双方情感相通,能设想和理解对方用意,涉及说话人如何刻意对听话人吐露心声,表达用意,听话人如何设身处地来理解说话人言谈的心态和意图(何自然,冉永平,2000,364-367)。上例中说话人将自己摆到听话人一边,这样的话语听起来倍感亲切,有时还能增加话语的劝说力,提高语用效果,更好地达到交际目的。莱昂斯(Lyons,1977,677)把这些指示信息称为!移情指示∀(empatheticdeixis)。汉语中这类用法尤为常见,比如母亲会对幼儿说󰀂󰀂我们该去幼儿园了。人称指示语的语用移情主要体现在说话人能从对方的角度进行语言编码,使利益中心偏向听话人。英国哲学家奥斯汀(Austin)对语言学的最大贡献是他所提出的言语行为理论(SpeechActTheory,SAT)。他将一个完整的言语行为切分为三种行为:以言指事(locutionaryact),即!关于说某事的行为∀(anactofsayingsomething);以言行事(illocutionaryact),即!在说某事过程中实施的行为∀(anactperformedinsayingsomething);以言成事(perlocutionaryact),即!通过说的结果或作为说的结果所实施的行为∀(anactperformedbyorasaresultofsaying)。以言成事是我们讨论的重点,即在一定的条件下,说出的话语就是以言行事行为(wordswithwhichtodothings)。如:󰀂󰀂We#dbetternotgothereatthistimeoftheday,Celia.󰀂󰀂Weshouldn#tdothaagain,Johnny.以上例句中,we实质上用来指代听话人Celia和Johnny,说话人通过we的使用来间接地规劝听话人采纳说话人的意见,从而行使某种语用之力,也就是借语言之名,行规劝之目的。从言语行为的角度看,只通过语言系统中的发声,句法和语义来理解以上句子的意义是不够的。意义实际上是话语信息和话语外信息糅合在一起的混合物(amalgam)(何自然1995:84-86)。语用学关注更多的是话语外信息。至此,我们描述并解释了第一人称指示语的各种用法及语用含义。总之,交际中听话者要根据不同的场景决定话语的含义(Thehearergetstodecidethekindof!more∀thatisbeingcommunicated.)(Yule,1996:12)。接着,我们将分析美国总统林肯(Lincoln)的∃葛底斯堡演说%(GettysburgAddress)中最后一个片段中涉及到的we的不同用法作为本小节的总结:󰀂󰀂Fourscoreandsevenyearsagoourfathersbroughtforthonthiscontinentanewnation,conceivedinliberty,anddeli󰀁catedtothepropositionthatallmenarecreatedequal(1).Nowweareengagedinagreatcivilwar,testingwhetherthatnationsoconceivedandsodedicated,canlongendure(2).Wehavecometodedicateaportionofthatfieldasafinalrestingplaceforthosewhoheregavetheirlivesthatthatna󰀁tionmightlive(3).Itisaltogetherfittingandproperthatweshoulddothis(4).But,inalargesense,wecan#tdedicate-wecan#tconsecrate-wecan#thollow-thisground(5).Thebravemen,livinganddead,whostruggledhere,havecones-createditfaraboveourpoorpowertoaddordetract(6).Theworldwilllittlenote,norlongrememberwhatwesayhere,butitcanneverforgetwhattheydidhere(7).It#sforustheliving,rathertobededicatedheretotheunfinishedworkwhichtheywhofoughtherehavethusfarsonoblyadvanced(8).It#sratherforustobeheredelicatedtothegreattaskremainingbeforeus󰀁󰀁󰀁thatfromthesehonoureddeadwetakeincreaseddevotiontothatcauseforwhichtheygavethelastfullmeasureofdevotion;thatweherehighlyresolvethatthesedeadshallnothavediedinvain;thatthisnation,underGod,shallhaveanewbirthoffreedom,andthatgovernmentofthepeople,bythepeople,forthepeople,shallnotperishfromtheearth(9).Textsurece:TheEncyclopediaAmerican(1963),volume12,630-631在演说中,人称代词we的使用具有较高的描述价值,其出现频率相当之高,仅在所选的段落中就出现了9次。we在此文本中有包括性用法,如句2,3,4,5,这种用法在此语篇中有其深刻的语用目的性,表明Lincoln把自己纳入人民中的一员,誓与人民同舟共济,患难与共,Lincoln通过使用we把自己和民众为挽救国家这一共同目标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出现在句7,8,9中的we属语(下转第45页)&26&󰀂󰀂󰀂󰀂󰀂󰀂󰀂󰀂󰀂󰀂󰀂󰀂󰀂󰀂󰀂󰀂󰀂󰀂林素蓉:第一人称指示语的语用分析󰀂󰀂󰀂󰀂󰀂󰀂󰀂󰀂󰀂󰀂󰀂󰀂2004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