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郑州市委党校学报2018年第3期(总第153期)JournalofthePartySchoolofCPCZhengzhouMunicipalCommitteeNo.3,2018(Sum,153)社会建设
摘要:群体性事件对社会秩序和社会稳定造成了不良影响,学术界从概念界定、产生原因、
发生机制、应对策略等方面进行了比较充分的研究。通过梳理既有研究成果发现,学术界对群体
性事件的界定愈加中性化和去政治化,更加重视媒体网络在群体性事件中的作用,并主张理性化
和法治化的应对策略。
关键词:群体性事件;概念界定;应对策略;研究述评
中图分类号:C912.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6701(2018)03-0080-04近年来国内群体性事件研究述评
张国军,史明玉
(西南政法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重庆401120)
收稿日期:2018-04-08基金项目:2016年度重庆市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青年项目(编号:2016QNMK02)、2017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编号:17CZZ003)阶段性成果作者简介:张国军(1982—),男,山东滨州人,博士,西南政法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讲师;史明玉(1997—),女,河北秦皇岛人,西南政法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本科生。20世纪90年代以来,媒体中经常出现某地发生
群体性事件的报道,人们对群体性事件一词早已不
再陌生,甚至自己就是群体性事件的参与者和经历
者。群体性事件对社会治安和社会稳定有着重大
的影响,政府和学术界都给予了高度重视,力图探
究群体性事件蕴含的深层问题,以便能够快速应
对、有效解决和积极预防此类事件的发生。目前,
学术界关于群体性事件的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本文力图从多个角度对已有研究成果进行梳理,为
进一步研究群体性事件提供参考。一、群体性事件概念的演变与界定
“群体性事件”一词是经过了多个阶段的演变
而最终确立的,学术界从多个角度对这一概念进行
了界定。从“群众闹事”“骚乱事件”这样明显带有
批评意味的概念到如今对群体性事件客观中立的
界定,学者们在给群体性事件定义时也蕴含了自己
的价值判断。1.群体性事件概念的演变。对群体性事件这一
概念的界定,学术界并没有统一的标准,不同时期、
不同学科对此有着不同的界定。目前得到普遍认
可的是,群体性事件一词是经过许多阶段的演变才最终确定下来的。不过,不同学者对这一概念演变
过程的具体阶段的划分有着不同的见解。曾海若
将群体性事件的语词演变划分成五个阶段,分别为
“群众闹事”、“治安事件”、“治安突发事件”或“突发
事件”、“紧急治安事件”以及“群体性事件”[1]。肖唐
镖的考证得到了多数学者的认可,他认为自1988年
以来,我国群体性事件的近似称谓有“突发事件”
“群众性械斗事件”“群众性闹事”等数十种,第一次
使用群体性事件一词是在1994年,并在2003年以
后成为统一且较为正式的用法[2]。2.群体性事件概念界定的多元化。群体性事件
概念的界定比较多元化,政治学、社会学、法学等学
科分别从各自学科的视角对群体性事件的概念进
行了界定。政治学学者将群体性事件的性质界定
为人民内部矛盾,如王伟光认为,“群体性事件是人
民内部矛盾对抗和激化的具体表现,是指由人民内
部矛盾引发的严重影响、干扰乃至破坏正常社会秩
序的社会冲突事件”[3]。他们认为,通过合理可行的
方式可以妥善解决群体性事件,其风险是可控的,
并从组织规模、目的要求、后果影响等方面对群体
性事件进行定义,着力突出群体性事件的针对对象
80及表现形式。社会学学者从社会矛盾、社会危机和
风险等角度定义群体性事件[4],其中蕴含着对群体
性事件所带来的社会风险的评估和判断。社会学
视角下的群体性事件的概念主要强调两点:一是部
分人利益受到侵害或者得不到满足,二是其结果危
害了社会治安和稳定[5]。从社会学角度来看,群体
性事件具有显著的利益导向性,参与者试图利用冲
突达到他们的目的。法学学者强调群体性事件的
法律性质、产生原因和区别对待问题,主张对群体
性事件界定的中性化。他们认为,不仅应考虑到群
体性事件扰乱社会秩序、威胁公共安全、引发治安
问题等负面影响,也要看到它是一种人们表达利益
诉求、维护自身权益的行动方式。群体性事件异常
复杂,因此要“细分群体性事件的不同属性以及不
同类别的刑罚所涉对象,进而审慎地作出刑事政策
的正确选择”[6]。3.群体性事件概念的演变与界定中的价值判断。
不论群体性事件这一概念的演变被划分为几个阶
段,也不论不同学科如何界定和出现了多少与“群
体性事件”近似的词语,这些定义体现了人们不同
的价值判断。“群众闹事”是人们为了实现自身利益
而采取的聚众闹事的暴力行为,对社会治安乃至经
济社会发展造成了负面影响,从词语本身的含义上
可以看出这是个批评性的词语,被视为无理取闹,
破坏了社会的秩序和稳定。“群众性械斗事件”则被
理解为主体是群众、所用方式是机械斗殴、对社会
稳定和治安构成极大威胁的事件,同样是批评性
的。若从违法行为和消极影响角度界定群体性事
件,无疑会使人们更加关注它对社会的秩序和稳定
所造成的恶劣影响,而并不关注事件组织者、参与
者的行为原因和目的,这种界定背后的价值判断同
样是否定性的。批评或否定性的价值判断影响着
人们对群体性事件的处理思路和方式,因而传统的
基本思路是维稳,以压制为主。也有学者从群体性
事件的积极意义出发提出了新的看法,认为群体性
事件具有社会安全阀的功能,对公民权利意识的觉
醒、政府施政过程的改善、民主的发展和社会的进
步都具有积极意义[7]。相较于众多聚焦于群体性事
件消极性后果的批评性研究,这种观点有利于政府
更加客观、全面地看待群体性事件,毕竟批评性研
究更容易使地方政府出于维稳的需要而采取行动
予以压制,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非探究事件的
根源并妥善处理民众诉求。当然,群体性事件的积
极功能只是在一定程度上而言的,现今的问题是,一些人抱着事情闹得越大、问题就越好解决、得到
的好处就越多的心态,使本不严重的事情产生了恶
性后果,这种做法不仅扰乱了社会秩序,浪费了公
共资源,还形成了不良的示范效应。二、群体性事件的产生原因
根据国外解释群体性事件的价值累加理论来
看,有利的结构条件是群体性事件产生的重要一
环,了解群体性事件产生的背景和原因对预防群体
性事件的产生具有基础性意义。我国正处在社会
转型期,经济社会的迅猛发展不可避免地会导致一
些地区之间差距较大以及不同社会群体之间分配
不均衡的问题。经济转型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动
了一些人的“蛋糕”,利益受损的人们相较于其他人
更有可能发起或参与群体性事件,群体性事件主要
涉及利益冲突这一点与很多学者给出的群体性事
件的定义是契合的。
从一些学者的调查和新闻媒体的报道中不难
看出,群体性事件涉及的问题主要是征地拆迁、劳
资关系、环境保护、医患冲突等。利益分配不均衡,
同时,诉求表达不到位,正当权利不能得以维护,便
诱发了群体性事件[8]。因此,群体性事件的实质是,
在生产生活中自身利益受到某种程度侵害的人们
带着共同的目的聚集在一起,希望通过游行、罢工
等方式引起政府或企业的重视来谋求问题的合理
解决。学术界对群体性事件的产生背景有近乎一
致的观点,但对其产生原因的认识则有所差别。总
体上来看,学术界从以下四个方面分析了群体性事
件的产生原因。一是情感机制所致。“因表达不畅
所致的弥漫性民怨及民众对不满的道义建构,使情
感成为主导群体性事件发生与演进的最重要机
制”[9]。利益相关者在情感共鸣的作用下聚集到一
起谋划解决事情的办法,群体性事件就成为他们的
出路乃至发泄出口。二是阶层之间的差距所致。
阶层之间存在的巨大鸿沟使得弱势群体在许多方
面与精英群体相差甚远,这种差距使弱势群体对精
英存在怀疑和不信任,当弱势群体的利益受损时会
加重这种不信任。当协商等正常途径无法解决利益
冲突时,弱势群体就倾向于采取集体行动,试图通过
将事情闹大、向相关部门施压的方式获得解决。三
是政府不作为或治理失误所致。一些地方政府在群
众反映问题时含糊其辞,推脱责任,甚至回应过激,
都会直接导致群体性事件的升级[10]。四是资源的有
限性所致。人们出于争夺有限资源的需要结成群体
以扩大行动力量[11],从而导致并放大了群体之间的
81矛盾冲突。三、群体性事件的发生机制
学术界主要从社交场域中的主体、人情关系、
演变过程和社交媒体四个角度研究了群体性事件
的发生机制。
1.从社交场域中的主体角度看。社交场域中的
主体分为三种类别,但在具体划分上存在差异。齐新
林主要是从社交场域的角度进行考察,将话语主体分
为官方话语、来自公共事件主体的民间话语和来自社
交媒体用户的民间话语。公共事件主体希望通过社
交媒体传播事件信息,争取社交媒体用户的支持;没
有直接参与群体性事件的社交媒体用户对事件信息
的传播和话题讨论直接影响着群体性事件的发展方
向;而由政府主导的官方话语的表态直接影响着事件
的走向,群体性事件参与者接受则事件趋于平息,不
接受则事态扩大化[12]。以上三种主体对事态的发展
发挥着不同的作用,任何一方处于强势地位都可能会
对事件的走向产生影响。李春雷和舒瑾涵则将主体
分为传统媒体、新闻媒体和草根民间三类[13],显然此
处的新闻媒体是指非官方的但是具有一定地位的媒
体,其发声能够产生极大的影响力,而草根民间则是
事件参与者、微博大V等的发声。不论是何种划分方
法,学者们都将社交场域视为群体性事件发展过程中
的重要机制和工具,哪一方利用好这一工具,就有利
于事件朝着其希望的方向发展。
2.从人情关系角度看。人情关系是社会学研
究的重要领域,被许多学者用来解释群体性事件
的组织机制,一个人或一群人利益受损时,他们会
发动自身力量,筹集一切资源来帮助个人或所在
群体完成目标。罗兴佐认为,“人情网络、地方性
伦理和村社舆论构成熟人社会的基本结构和内
涵,三者之间的相互配合与良性互动共同影响着
人们的观念与行为。人情网络使人们的情感爆发
和聚众具有循环反应的特点,地方性伦理促使人
们形成集体认同,而村社舆论则能够有效克服人们
的‘搭便车’心理”[14]。
3.从群体性事件的演变过程和参与人员的结构
看。这一角度清晰地诠释了群体性事件从最初产
生到发展再到回落的过程,并将事件涉及人员按照
分工分为三个层次。演变过程可以分为前期的酝
酿和动员、中期的发生和高潮以及后期的回落与结
束。在前期酝酿阶段,利益相对受损的个体将挫折
归因于外部原因而产生不满的心态[15],从而酝酿群
体性事件,并动员与自己情况类似的人参与其中。在中期发生阶段,事件主体动用一切力量和手段来
助推事件的发展。在后期,群体性事件由于政府的
出面解决或达到了事件主体的目的而结束。从参
与人员的行为结构与所起的作用看,每起事件基本
上存在三个层次,即核心的组织领导者、附和的骨
干分子、围观的普通参与者[16]。领导组织者起着动
员和“军师”的作用,而真正的执行者是下层群众。
4.从社交媒体角度看。社交媒体是群体性事件
发展的催化剂。众多学者分析了社交媒体在群体
性事件中的作用,归纳起来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
事件参与者借助社交媒体的力量形成舆论和话题
以寻求关注与支持。二是社交媒体为博得关注而
扮演传播者、社会动员者的角色,使事件的某一部
分经过加工或被放大后暴露在公众面前,如刘小燕
所言,“国内社交媒体在政治性公共领域仍占有一
定空间,其更倾向于扮演话题发起利益诉求、‘动议’
释放、公共抗争和社会动员的角色”[17]。三是与事
件没有直接利益关系的旁观者也参与进来,通过社
交媒体关注事件的进展,根据自己的判断选择支持
或反对某一方的立场。
新媒体的迅猛发展使消息传播速度极快且关
注人数大大增加。由于新媒体具有及时性、隐蔽
性、大众化、信息真伪难辨等特点,它在信息传播中
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正如当今中国犯罪率
比过去低很多,但人们反而觉得不安全,原因就在
于过去消息传输不发达、传播范围有限,人们无法
获得更多、更远的信息,而如今千里之外的事情瞬
息即晓。新媒体的存在给群体性事件带来了更广
泛的影响,使更多与事件本身毫无关系的人们关注
甚至参与到事件中来,这相较于信息传播不发达的
时代更考验政府的治理能力。四、群体性事件的应对思路
目前,学术界对群体性事件的应对思路进行了
许多研究和探讨,形成了比较丰硕的成果,大致可
分为三个方面。
1.传统思路。传统思路通常从各类主体的角度
提出对策,如民众应理性表达利益诉求,政府应积
极回应民众表达并克制权力冲动,媒体应理性参与
并搭建对话平台。随着对群体性事件研究的深入,
地方政府在群体性事件中扮演的角色被提升到了
更加重要的位置,学术界也随即将观察视角转向了
地方政府。这类应对思路属于传统的主体分析法,
往往通过研究群体性事件的每个相关主体来寻求
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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