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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墙纸》中译本

黄色墙纸第一章像约翰和我这样的普通人竟保护着祖传的夏季礼堂,这真是件稀罕事。

这是一所殖民地豪宅,世袭财产,让人感受到浪漫的幸福,然而却幽藏着太多的未知命运,我想说那是一座闹鬼的豪宅。

我还敢大胆地宣布那里必定有些什么怪事发生。

不然为什么这么廉价就出租这豪宅?又为什么这么久了仍无人问津?约翰为我的多虑而嘲笑我,婚后还巴望那些怪事发生。

约翰实际上是一个极端主义者,他对信仰的事情毫无耐心,把它们当作迷信一起的恐惧。

他公开嘲讽那些形而上的抽象言论,因为它们既看不见,也摸不着。

他是个内科医生,可能(我本不想把这些告诉一个活人,但这是死亡的文书,况且说出来对我也是精神上的安慰)这就是我无法早点重拾健康的原因。

你看,他甚至根本不相信我是病态的!可我又能怎么办呢?如果一个人的亲丈夫是一个自视颇高的内科医生,他对那个人的亲朋好友确信地说那个人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精神衰弱,有那么一点点歇斯底里。

那个人又能怎么办呢?我哥哥也是个内科医生,同样自视颇高,他对别人说了同样的话。

因此我开始服用磷酸盐、百忧解之类的,不管它是什么,说它是滋补品也随你便。

随之而来的还有旅行、新鲜空气、足够的体操锻炼,我已被禁止任何“工作”,除非变成健康人。

其实我觉得他们的想法是错的。

其实我觉得适意的工作,带来刺激和新鲜感的工作,对我是件好事。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不管他们乐不乐意,我已经写下上面那些话。

可就是这么一点文字也让我觉得身心疲惫不堪,我的心承受着如此重压。

我时常幻想像我这样的人如果多些社交活动和刺激的事该会多好,约翰却告诫我,对我来说最糟糕的事情就是幻想自己的处境。

我也承认这幻想让我痛苦。

所以我们还是谈谈房子吧,让那些幻想飞走吧。

这是个极美的地方,我们的房子孤独地远离公路,远离3公里外的村庄。

这里让我想到小说中描绘的英国,一排篱笆,城堡周围环绕着高墙,铁门紧锁,园艺工和农民住在分散的小木屋中。

多么甜美的花园!广阔的花园中树影荫翳,小径交错,藤蔓回环伸展,葡萄藤悄悄爬上凉亭,拥抱着廊柱。

本来还有花房,但现在全成了废墟。

这豪宅有些法律上的麻烦,是关于继承人的纷争,由于无法做出最终决断,房子已经空了好几年。

这让我心中的幽灵有些不安,虽然害怕,但我不在乎,我能察觉这屋内的异样。

在一个月光洒落的夜晚,我向约翰倾诉我的不安。

他却告诉我一切异样都是一阵风引起的,旋即拉上了窗门。

有时我对约翰不合情理地发怒,可过去我并不是这么敏感易怒的人,也许都怪我的神经衰弱吧。

约翰说我该学着适当地控制自己,于是我忍痛在他面前尽量这样做,之后,疲惫蹂躏着我的心。

我不喜欢自己的房间。

我常想,要是有一节可爱的短楼梯连接我的阁楼,有丛玫瑰拥簇在我的窗口,有老式印花布挂在屋内,那该多美妙啊。

可约翰是不会理睬这种建议的。

他还说这只有一扇窗户,也没有地方放两张床,更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他很细心,也算爱我,没有特殊指导,他是不会让我到处走动的。

他给我制定了一张精细到小时的作息表,处处都照顾着我。

如果我还不满意的话,反倒会谴责自己多么不领情,多么忘恩负义。

他说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搬到这来住,这里有我需要的新鲜空气和高质量休息。

他说:“亲爱的,锻炼基于体力,食物基于食欲,可是获取新鲜空气却很简单,你只要呼吸就够了。

”于是我们在屋顶建了个护理所给我住。

这是个宽敞、通风的小屋。

四周景色尽收眼底,和煦的阳光十分充裕。

看得出,这不仅是个护理所,也是个健身房和活动室。

为了小孩的安全,玻璃窗被安装木栅;一些金属环挂在墙上。

我的床头有些贴纸和涂料,就是小学生用的那种,不过已经剥落、褪色。

在屋的另一头,我看到一张糟糕透顶的墙纸:其中那华丽杂乱的图式简直就像艺术中的犯罪。

去看这让人狂躁不安的作品真实十足愚蠢的行为,当你从一定距离去观察画中的曲线,会突然发现这些曲线在自杀:他们冲入尖锐、粗野的三角形中,在一种未知的矛盾中毁灭自己。

墙纸的色彩也让人觉得反胃,那是一种肮脏的焦油一样的黄色,在缓缓倾斜的阳光中显出褪色的痕迹。

有些地方有笨重的血红色印记,另一些地方染着疾病一样的硫磺色。

无疑,孩子们恨这画,如果在这住上很久的话,我就该恨自己了。

约翰过来了,我得放下笔,他不喜欢我写哪怕一个字。

第二章我们到这已经两个星期了,自从第一天起,我就不怎么想写东西。

我正在这凌于高空的凶恶阁楼中靠着窗坐,没什么能打扰我的思绪,顺便还能保持体力。

约翰要出去一整天,当他的病人有危险时他甚至夜不归宿。

我真庆幸自己的病不那么严重。

但很多阴郁的麻烦压得我十分消沉。

约翰不知道我究竟在被什么压迫着,他觉得根本没有什么压抑,他也满足于这个解释。

当然,这只是紧张情绪,它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曾想成为约翰的助手,成为他的安慰和温暖。

可如今我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负担了。

没人相信我已经几乎无法做最基本的举手之劳:穿衣、娱乐、整理东西。

幸好,保姆马丽对我的孩子很好,我亲爱的孩子啊!我不能和孩子在一起,这也让我不安。

我猜约翰从来没觉得紧张不安,看了那个可怕的墙纸,他竟对着我开心笑。

开始,他想要重新粉刷我的阁楼,可后来他说我不能被恐惧打败,没有比向恶梦让步更糟糕的了。

他说如果墙纸不在了,床头会显得沉闷笨重,接下来窗户也如此,楼梯也如此……“你知道这屋子对你的病有好处。

”他说,“再说了亲爱的,我不想为一个只租了3个月的房子费功夫。

”我说:“那就让我们去楼下吧,那有很多可爱的房间。

”他抱起我,亲昵地唤我小傻鹅,说他现在必须去粉刷地下室了。

关于床和窗户的建议,可能他是对的。

谁都会喜欢这又舒服又通风的房间,我不该这么傻,因为一个幻觉就让他为难。

我也喜欢这个宽敞的房间,除了这张可怕的墙纸……透过一个窗口,我能看见一抹神秘的树荫,还有那怒放的鲜花,苍老的古木。

透过另一扇窗,我欣然瞥见港湾环抱中的码头,从豪宅有一条阴暗的小路通往那里。

我常幻想这里的人们三三两两踱步于小径、回廊中,可是约翰告诫我不要被幻想俘虏。

他说我有太强的想象力和编故事天赋,紧张不安的情绪就会趁机控制幻想并俘虏我,我应该学会利用意志力克服幻想。

我也就试了。

有时我想,如果我写点东西,那将会减轻意念给我的压力,让我得到解脱。

可我发现迎接我的只有彻底的疲倦。

令人气馁的是,对于我的工作,没有一个人提供建议或陪伴。

等我的病好些时,约翰说他要邀请堂兄亨利、堂姐朱丽亚来住上一段时间,但他又说他像火烧眉毛一样急切地想让我接触这些新鲜人。

希望我能快些好起来。

可我不能幻想。

那墙纸仿佛明白自己有什么罪恶的侵袭。

画面上仿佛一个割裂的脖子和两只球状眼球的形象在凝视着我,还有一个循环往复的污点沾染其上。

我顿时对这墙纸显出的长时间的无礼感到愤怒。

那些线条上下左右到处乱窜,荒谬地盯着我的眼睛无处不在。

其中一处让人感到呼吸急促:眼睛分布在一条直线两侧,一只高一些,一只低一些。

我从没在一件死气沉沉的东西上见到过如此丰富表情。

我还是个孩子时,经常躺在床上找寻更多的快乐、迷墙中的恐惧、比玩具店里更多的玩具。

我记得家里衣橱的把手就像一个不停闪烁的和善的眼睛,而椅子就像我强壮的大朋友。

那时我想,假如其他事物变得粗野不祥,我就跳到椅子上,那样就安全了。

这间屋子里的家具摆放可以说是不和谐的,都是我们从楼下搬上来的。

我开始猜测,如果将来这成了游乐室,他们就得把医护器材都搬走。

我还没见过有什么孩子能搞出这样的破坏。

而那张墙纸,我前面说过被撕下来过,可是他又坚定地粘了上去,就像仇恨一样坚定不移。

地板有擦裂、钻孔的痕迹,一些石膏掉在地上,而屋中原有的那张笨重的床,就像经历过战火一样。

这些我都不在乎——除了那张墙纸!约翰的姐姐过来了,这个可爱的女孩真关心我,我可不能让她发现我在写东西。

她是个完美而古道心肠的家庭主妇,对家庭主妇一职甚至十分满意。

我能肯定,她认为正是写作让我得了病。

但她走后我仍能写,并且透过窗户,我可以看到她离开了多远。

有一扇窗能掌控这条道路,一条风尘飞卷的道路。

还能鸟瞰整片大地,美丽的田野,天鹅绒般的多汁牧场。

这张墙纸有一种色彩渐变的质料,这特别令人恼怒,因为你在一个角度能看到一种景象,换个光线或角度就看不到了。

在没有褪色的地方或太阳正好照着的地方,我就能看到那些畸形的、虚幻的抽象图形,仿佛隐藏在了显而易见的表面设计之下。

哦!姐姐在楼梯上。

第三章国庆节终于结束了,人们走后我也累垮了。

约翰觉得让我见见人会有好处,因此妈妈、内尔和孩子们都留下了打算再住一星期。

显然我不可能干什么,简尼负责一切。

但我还是很疲倦。

约翰说要是我还不能好起来,就在这个秋天把我送到韦尔?米切尔大夫那去。

可我根本不想去,我有个朋友曾去过米切尔大夫那,她说他只不过根约翰和我妈一样,而且更过分!此外,走到今天这步可是不小的成就啊。

可我也不觉得拒绝这提议是值得的,我变得烦躁、愤怒、爱发牢骚。

我把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来哭,又不知道为何而哭。

约翰或别人在的时候我不哭,当我独处时,就只会以泪洗面。

就在刚才我独处了很久,约翰因为麻烦的病例困在城里,而简尼很善良,只要我不愿意,她就不会缠着我。

我在花园中迈着碎步走过小径,时而坐在玫瑰丛畔的走廊中,时而躺在青草滩。

我真喜欢自己的小屋,只要没有那墙纸——或许只要有那墙纸。

它已经在我脑中生根了。

我躺在这牢固的床上,我相信它肯定是用钉钉住了。

接着我按作息表躺在那,这就像一个规范的体育馆。

我开始观察,实际上,墙纸静静地挂在墙上还没被我碰过,我第一千次下决心要做到这绝望的观察。

我懂得一些设计原则,也知道这东西即不符合放射法则,也不符合循环法则,更不符合对称法则或其他什么法则。

它在宽度上是重复的,其他方面却不是。

从一个角度看去每个条幅都彼此孤立,夸张的曲线和装饰——带着震颤性谵妄的拙劣罗马式——在愚蠢的圆柱上蹒跚。

但另一方面,他们对角相连。

毫无规律的轮廓在视觉惊恐的波浪中奔流,如同一股股海草在潜流中狂舞。

整件作品水平地升起,至少看起来像是,我竭尽心智试图去分辨它行进的秩序。

中楣使用了地平线的宽度,这手法让混乱显得更惊人。

屋内有一个角落从没人碰过,在那里,当交叉混乱的光线暗淡下去,西斜的晚照直射,我就发散了思绪幻想——无限冗长的奇形怪状在一个中心周围形成,接着笔直冲向各自的方向。

这让我感到筋疲力尽,我想该打个盹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写下这些。

我本不想写。

我觉得做不到。

约翰必会觉得这荒谬不堪,但得指出我所想的和感受的在某方面确实是种放松。

但努力比放松更伟大。

我懒得吓人,在床上一直躺到现在。

约翰说我不能丧失体力,让我服用鳕鱼肝油以及其他各种滋补品,几乎不许我吃肉,更不可能喝有酒精的东西。

亲爱的约翰啊,他十分爱我,也不想看到我的病态。

第二天,我试图和他进行一次通情达理的谈话,希望他能放我走,让我去看望堂兄亨利和姐姐朱丽亚。

但他说我不能走,也经不住走动。

在他面前我表现得很差劲,还没说完就放声啜泣。

对我来说直率地思维越来越成为一件难事,可能因为我精神紧张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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