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才女朱淑真的女性觉醒意识摘要:朱淑真是我国文学史上一度否定后被发掘的女性词人,她是宋代写就女性诗词最多的代表人之一,她以自己的真情实感描绘了她的一生,也向当时的封建势力发出了有力的抗击,体现了她女性意识的觉醒。
一部《断肠集》融入了她的血与泪,也是她一生唱出的向往爱情、婚姻自由与自主的女性悲歌。
朱淑真以其独特女性视角和大胆的言辞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反抗封建礼教、追求个性自由并不惜以死抗争的女性形象,她的觉醒是她向当时男权社会发出的不满。
关键词:朱淑真;女性意识;根源朱淑真与李清照同是宋代的女词人,一部《漱玉词》奠定了李清照在文学史上的地位。
朱淑真的《断肠集》与李清照的《漱玉词》并称宋代女性文学的双璧,而李清照一度被后来的学者效仿与称赞,但具有同样实力与才情的朱淑真却被人否定。
她的作品被父母付之一炬,就连她的生平资料甚至生卒年代都没有详细的记载,可见朱淑真在当时的地位。
现一般认为:朱淑真,自号幽栖居士,祖籍歙州(今安徽歙县),南宋浙江钱塘人,生于仕宦人家,留有《断肠集》。
虽然她的生平史上记载甚少,但从她的诗词里也可看出她的一生并不顺意。
受过良好教育的她“幼警慧,善读书,工诗,风流蕴藉”(田汝成《西湖游览志》)。
而聪慧的她却由于社会的约束而嫁与一庸吏,使她一下从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少女跌落为一个孤独、无望的少妇。
她争取无望,只得心灰意冷般回娘家以示不满与反抗。
但愈挫愈勇的她敢于追求自己的爱情,与新欢约会!她在那样一个束缚人性的社会里,当然也得到了“惩罚”:新欢弃之,父母亦嫌之。
抑郁的她背负着沉重的精神枷锁,虽然饱尝人生的苦涩,也执着坚守在“自己的田地”,但在那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社会中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年轻的她“愤然离世”,留下诗集《断肠集》词集《断肠词》。
香消玉殒的她也因行为的过激而给自己带来了“有失妇德”、“淫娃佚女”的骂名。
这也是她不为世人所知的原因。
现存最早的关于朱淑真记载的是宛陵魏仲于淳熙九年(1182年)所作的序。
序中“……早岁不幸,父母失审,不能择伉俪,乃嫁为市井民家妻,一生抑郁不得志,故诗中多忧愁怨恨之语。
每临风对月,触目伤怀,皆寓于诗,以写胸中不平之气。
竟无知音,悒悒抱恨而终。
自古佳人多薄命,岂止颜色如花命如叶耶?观其诗,想其人。
风韵如此,乃下配一庸夫,固负此生矣。
其死也,不能葬骨于地下,如青冢之可吊,并其诗为父母一火焚之,今所传者,百不存一,是重不幸也。
”i[①]寥寥数笔将其一生总括,而一大作家岂能如此简略?这也是我们所好奇的。
但是金子终究会发光,她虽被埋没在封建势力甚强的等级社会好几百年,但却被后代学者发现并给予了崇高的评价,对她的生平及地位也有了新的研究。
只是她的文学创作不被人熟知,不得不说这是后人的遗憾。
在一个由男性控制的男权社会中,在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和“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传统社会中,女性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整日被束于阁楼之上,而受同样“待遇”的朱淑真却能冲破这个束缚,用诗、词在那片看似混沌的历史长河中注入一泓清泉,用她那独特的女性视角展示一个在封建社会压迫下的悲惨女子,用她那真实的生活体验和内心的真实感受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女性的觉醒和自我发现。
古之诗词,表达的往往都是作者本人的思想与见解,从他们的诗词中我们能看到一个真实的作者本身。
由于时代的原因我们无法考证作者在他那个年代所发生的一切,但我们可以通过他在诗词中的记录去推断他的思想变化与生活变迁。
朱淑真亦如此,我们就结合她的诗词去认识和欣赏一下这个伟大的女性。
本文就试图从朱淑真女性觉醒意识的表现和出现的根源及其在词史上的地位和价值等方面来探讨和分析。
一、朱淑真的女性觉醒意识她的女性觉醒意识可以从以下三个时期来看:(一)女性意识初露端倪的少女时期朱淑真自幼受到良好文化的熏陶,“懂音律,工书画,擅诗词”,但受当时生活环境所制,严格的闺训是必然之理。
她一面吸收传统文化的精华,一面接受传统伦理道德规范,就这样迎来了她的少女时期。
此时的女性意识才刚刚浮出水面,虽不处于混沌之中,但也不强烈。
这主要表现在她有比常人更多的追求,她对爱情和未来的幸福生活有了憧憬和希望。
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她作品也大多显得轻快、自由。
在《探梅》中她写道:“笑折一枝插云鬓,问谁潇洒似谁么?”多么真实与可爱,写出一个少女时的自恋与爱美之心,她的天真烂漫,毫无掩饰与羞涩正是朱淑真所特有的写照。
这样的灵性恐怕现在的人们都难以企及。
外貌秀丽的她在作品中也多表现她孤芳自赏的意味:“浴罢云鬓乱不梳,清癯无力气方苏。
坐来始觉神魂定,尚怯凉风到座隅”(《浴罢》)。
写出她出浴之后的懒散、无力、怕冷和弱不禁风。
在《浣溪沙》里一句“玉体金钗一样娇,背灯初解绣裙腰,衾寒枕冷夜香消”,写出自身的娇贵与柔弱。
这都是她以一种“弱者”的面貌去展示自己,也是她接受依附男性意识的自然流露。
除了对自己本身的欣赏之外更体现一种对万物的思考与感悟。
如《书窗即事》一首“花落春无语,春归鸟自啼。
多情是蜂蝶,飞过粉墙西”。
用白描手法描绘了春残时的景象。
春来鸟儿自会啼叫,但对花的败落春天没有一丝的挽留,只有多情的蜂蝶对此有那么一点的牵挂。
作者在怨春,但也是一种无奈。
这首伤春之作与古人相比似乎没有那种凝重的愁。
可见他作为少女的不一般见解与胸怀。
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代对爱情的美好幻想也会在春天这个易让人动情的季节里显露无遗。
且看《浣溪沙·清明》“小院湘帘闲不卷,曲房朱户闷长扃,恼人光景又清明。
”春天本景色怡人,让人身心愉快。
可词人为何“闷”,为何“恼”呢?细想,这不分明就是一个独处深闺的少女对未来的迷茫吗?她的寂寞无聊正透露出她芳心无所依托的苦闷。
正是这个苦闷显示出她的觉醒意识的萌芽:她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试看她的《秋日偶成》“初和双鬓学画眉,未知心事属他谁?待将满抱中秋月,分付萧郎万首诗”。
描绘了她心中“萧郎”的形象,希望能找到一位能诗善赋、才貌双全的夫婿与自己共和诗词。
一句“心事向谁托付”的询问,看出她心中的焦虑和期盼。
可见,她与一般女子的“父母之命”真的不同,这样的心思已略显她的与众不同。
(二)女性意识从依附到反抗的少妇时期封建社会中青年男女的婚姻境况大多是不幸的,男子对婚姻尚无自由可言,可想处于社会底层的妇女,对爱情只能是一种妄想。
有话说:“由婚姻为墙基,族性为砖石,而纲常名教则为之泥土,粘合而成一森严牢固之大狱,家长为其牢头,多数可怜的青年男女为囚徒也”ii[②],这一比喻是对那个时代青年男女的真实写照,当然朱淑真也不例外,她虽然有冲破牢笼的意愿,但这时终究没那个能力。
她满腹才华,有着和男子一样的抱负。
在《春日亭上观鱼》中写道:“春暖长江水正清,洋洋得意漾波生。
非吾欲透龙门志,只待新雷震一声。
”“龙门”一向喻指男子科举登第,这是男子的特权。
而女子作为男子的附庸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权利的。
她那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志终因礼教的束缚而化为泡影。
但她不会就此而止,她有精神的寄托,那就是未来的丈夫。
乖巧的淑真接受了“父母之命”,带着自己的志向和少女的憧憬与希望嫁给了父母所选之“佳婿”,婚后,她对丈夫抱有很大的期望,她把“时来天地云雷兴,起作人间救旱霖”(《卧龙》)的鲲鹏之志寄托在丈夫身上,希望他能为人间普洒甘霖、为百姓做贡献。
这也正是她的雄心抱负。
仕途难免会有磕绊,但她信心满满,一再鼓励丈夫:“美璞莫辞雕作器,涓流终见积成渊”、“鸿鹄羽翼当养就,飞腾早晚看冲天”(《骂人移学东轩》)。
让丈夫这块“玉”不要害怕不成器,只要羽翼养丰满,拥有了足够的才情,那得志是早晚的事。
可见,有多伟大的胸怀与气度,胜比男儿。
但是,她的丈夫不过一俗吏,即便得到了职位,也只是一味追求功名利禄的浊物,哪可与清高的淑真相比。
他对妻子的才情不能欣赏,更不用期望夫妇相互酬唱之乐了。
留给淑真的只能是“对景如何可遣怀,与谁江上共诗载”(《舟行即事》)的失望与落寞。
他被丈夫冷落,但更让视爱情为生命的淑真接受不了的是丈夫又觅“新欢”,自己满腔哀怨又无处可说,只能“桃花脸上汪汪泪,忍到更深枕上流”(《新秋》)了,她陷入了无限的孤独之中,一年四季对她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符号,只能徒增悲伤罢了。
她把这一切的感受都述诸笔端来记录她一年的生活。
在万物复苏的春天,少女时的轻快与喜悦消失了,只有那“已是落花寒食夜,夜深无伴倚空楼”(《春夜感怀》)的孤独。
生机勃勃的夏日,本应对生活有一种热烈的追求,可她呢?“凉生还又撩幽恨,留取孤樽对月开”(《夏雨生凉其三》),这不同于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至少李白还有明月、影子相陪,而她却只能等到有月之夜才能相伴,这是何等的漫长。
月明朗朗的秋夜,我们不奢望她有刘禹锡那样“我言秋日胜春朝”的胸怀,但至少应有观玩吟赏之乐吧!可惜的是只能对月伤怀:“倚枕背灯眠,月和残梦圆”(《菩萨蛮·秋》),月亮都有圆的时候,可作者那梦呢?会有圆的那一天吗?自然只是空想。
即使万家欢乐的除夕,她也是“独坐頻斟守岁杯”(《除夕》)。
她一年的生活中,“孤独”构成了她生命的全部。
最后看她著名的词作《减字木兰花·春思》“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
伫立伤神,无奈轻寒着摸人。
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
”一连五个“独”字,展示了她内心无限的愁苦与孤独,哀莫大于心死,她发出这样的五“独”之声,可见心中有怎样的哀愁,一个人的生活本属不易,轻寒又来惊扰,自己只能整天以泪洗面,愁苦与病相袭,即便是空幻的“梦”都不让人做成,给人留下无尽的心酸。
在这种被失望和孤独包裹之后的是她对“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
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以休生连理枝。
”(《愁怀二首》)的怨恨。
在愁过之后,她恨,她怨:既然不是同类人为何勉强在一起?这岂不都是“东君”作主的缘故吗?“东君”既不给做主又怎样要求与“羽翼”不同的人来共枕眠呢?她向替她做主的父母或封建社会伦理纲常提出了质疑并做出了反抗。
于是她毅然舍弃这段没有爱情的婚姻,归居娘家。
“土花能白又能红,晚节由能受此工。
宁可抱香枝上死,不随黄叶舞秋风”(《黄花》)。
是她不委曲求全,迎合世俗,与其决绝的悲愤之声。
她一开始的依附男权社会到婚姻不满而进行反抗,这是她反抗的开始,她的女性意识也在不断升华。
(三)敢于追求爱情,实现自我价值的女性意识的升华她有着对真挚爱情的执着追求,哪怕背负“不贞”的骂名也义无反顾。
婚姻的不幸使她弃夫而去,但她并不像传统妇女那样将自己比作“蒲草”“女萝”,而是以梅自况,梅花冰清玉洁,气质高雅,绝尘脱俗。
她咏梅,自然也是自咏。
在《山脚有梅一株地差背阴冬深初结蕊作绝句以寄之》中有“寄语梅花且宁奈,枝头无雪不堪看”,全句描写梅花生活在受人歧视,遭人冷眼的环境中,但再恶劣的环境仍勇敢开放,傲立于风雪中。
这也正是她这一时期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