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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缘政治学的性质思想史上的不同视角

地缘政治学的性质:思想史上的不同视角[内容提要]“地缘政治学”(geopolitics) 是一个被频繁使用的术语,其含义和所指经常含混不清、模棱两可。

本文试图挖掘其思想史中包含的秩序和条理,厘清其概念的不同视角,以便达到对地缘政治学性质的认识。

在地缘政治学思想史中,我们可以提炼出几个清晰的视角:第一,人―境关系的视角;第二,大战略的视角;第三,现实主义政治的视角;第四,国际体系结构的视角;第五,后现代批判的视角。

地缘政治学的性质就蕴含在这五个视角的有机融合之中。

[关键词] 地缘政治学性质思想史视角在政治学和国际政治研究中,“地缘政治学”(geopolitics) 是一个被频繁使用的术语,其适用性宽泛,含义和角度也是多元的,这就使其含义和所指经常含混不清、模棱两可。

在具体使用中,它可以指从环境决定论、政治研究的空间层面到单纯的思维方法这些各不相同的东西。

[1]正如格雷(Colin S. Gray) 所认为的,“地缘政治学成了一个无所不装的思想篮子,这一术语可以随时被不负责任地滥用。

”[2]本文的主要意图就是希望解答和验证这样一个核心问题,即地缘政治学的庞杂文献和多元视角中存在着秩序或条理。

解答了这样一个问题,就回答了地缘政治学性质如何的问题。

所以,很有必要对地缘政治学的思想进行梳理,区分其使用上的情境,厘清其概念的不同视角,发现其理论构建的脉络,挖掘其思想流派中包含的秩序和条理,以便达到对地缘政治学性质的认识。

一、术语使用的传统在地缘政治学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如何处理德国的地缘政治学(Geopolitik) 及其变种同严肃客观的地缘政治学学科之间的关系。

围绕这一问题,对地缘政治学的理解有两个传统:一个是把地缘政治学视为德国的创造和希特勒法西斯主义的帮凶,从而把地缘政治学视为伪科学;另一个传统是把地缘政治学视为人文地理学悠久传统的一个组成部分,同政治地理学是一回事,或者,两者只是角度不同,关注的都是地理与政治的关系以及人与环境的关系。

拉考斯特(Yves Lacoste) 注意到了这两个传统。

他说,“对一些人来说,地缘政治学是伪科学,甚至是一个犯罪的知识进程,它是帝国主义和法西斯主义的。

对另一些人来说,地缘政治学是一门新科学,或至少是一种观察世界设定问题的新方法。

”[3]在第一个传统中,由于地缘政治学同德国法西斯和希特勒的密切关系,地缘政治学被认为是伪科学,是主观虚构的,是德国法西斯旨在征服世界的发明,是敌人的创造。

长期以来,人们把地缘政治学等同于德国法西斯的理论家进行政治宣传的工具之一。

杰弗里•帕克(Geoffrey Parker) 认为,“这一传统来自一战后德国地理学内部的争论。

这场争论的结果是,地缘政治学用来指主张地理学积极参与国家事务的一派思想。

这就把它跟主张政治地理学远离政治的学术主流区别开来。

在半个世纪内,这一分歧变成了鸿沟。

”[4]在对地缘政治学术语理解的这一传统中,许多严肃客观的学者表达了对地缘政治学的反感,并同地缘政治学划清了界限。

麦金德(H. J . Mackinder) 在1943年时说过,“我从未使用过‘地缘政治’一词,我理解,地缘政治是德国人给一种政治理论的命名,这种政治理论通过利用地球的地理模式,将会导致德国统治下的世界帝国。

”[5]他把自己的研究与地缘政治学的研究割裂开来,并且始终把自己的研究称为“政治地理学”(political geography) 。

哈特向(Richard Hartshorne) 把政治地理学界定为“国家地理学”(geography of states) ,而把地缘政治学的特殊领域视为超乎求知的特殊目的对地理知识的运用。

所以,他把政治地理学看作是所有同从空间视角来研究的人类活动有关的一个合适的学科,而地缘政治学则是一个异类。

他的结论是,当时的地理学家都不接受地缘政治学作为一个政治地理学的主要领域。

[6] 在二战后几十年的时间里,由于对地缘政治学的恐惧,关于地理同国家间关系的所有研究都是在政治地理学的旗帜下进行的。

在这种氛围下,政治地理学被普遍视为一个受人尊重的学术领域,地缘政治学则被敬而远之。

政治地理学是一个被广泛接受的地理学的客观研究领域,地缘政治学则是更多地与政治和政治实践者相关。

这样,地理同政治之间的关系就不是一个轻松的课题。

[7]长期以来对德国地缘政治学极端形态进行的封杀和围堵正是这一艰难关系的反映。

但是,地理和空间是实在的,正如人们不能忽视自己赖以立足的大地一样,人们也不能忽视地理同人类活动和政治的相关性。

这是地理和政治之间连接的产物,是人类智慧无法跳跃的一个逻辑地带。

这就是对地缘政治学理解的第二个传统。

在这一传统中,地缘政治学被视为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知识领域的组成部分。

这一传统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先贤哲人们对地理与人类生活之间关系的思考。

这是政治地理学的传统。

在这一基础上,许多人建议把地缘政治学从德国地缘政治学的捆绑中解放出来。

因为人们认识到,把地缘政治学视为伪科学实际上是把地缘政治学看作一个历史的现象,而且认为它包含了错误的观念,应该被永久封存起来。

这种主张拒绝把地缘政治学视为一个独立的、包容性的、更加广泛的学科领域。

格雷注意到了问题的实质。

他说,地缘政治学并非关于空间关系的理论,而是由这些理论所构成的,即关于空间关系的理论所构成的。

攻击一个地缘政治理论并非攻击地缘政治学。

一种理论并不“占有”地缘政治学。

[8] 乔治•雷纳(George Renner) 也认为地缘政治学具有悠久的传统,人们虽然没有采用地缘政治学的术语,但是一直在运用地缘政治学原理为政治运作和战略运筹服务。

他认为,“政治地理学和地缘政治学的差异不是学科间的区别,而是生活在一种国家精神病态中的德国地理学家和生活在民主制度中的非德国地理学家之间的区别”。

他的结论是,“将地缘政治学称为一种不道德的科学,犹如一拳打在稻草人身上。

科学不存在道德与非道德,它与道德无关。

科学最终被运用,才有道德和不道德之分”。

[9]潘塞(G. T. Pearcy) 呼吁把地缘政治学接受为一个现实的学科。

他认为,“不能因为某些医生用药物来害人就谴责整个医学。

正如医学必须成为应对人类疾病的强有力的科学一样,一个强有力的地缘政治学必须能够对政治的疾患提供理解和医治的办法”。

[10]所以,过错不在于地缘政治学本身,而在于它所具有的那些曾被用来为侵略政策服务的畸变形式。

在这种情形下,许多人开始在追溯政治地理学悠久学术传统的基础上复兴和发展地缘政治学。

地理学家和政治学家都开始重新挖掘地缘政治学在纳粹以前的来源,并重新评估其作用。

地缘政治学逐渐取得学术上和应用上的正当性。

本文对“地缘政治学”术语的使用,也是指术语使用的后一种传统。

二、概念的不同视角地缘政治学是从地理和空间的角度对政治学和国际政治进行的研究。

对地缘政治学的定义和概念,存在着若干种不同的理解。

关于地缘政治学的概念,拉祖瓦耶夫归结了三类基本观点。

第一,地缘政治学突出了地理和政治之间的关系,侧重于地理对政治的影响;第二,把地缘政治学推广到列强争夺世界或地区优势和权力的斗争上,最一般的是,人们称国家间竞争,特别是全球性竞争的典型情况为地缘政治;第三,认为地缘政治学首先反映了国际舞台上争取权力的斗争同地理的联系,地缘政治学被看作外交政策的工具,它从地理决定论原则出发规定外交政策的可能性和优先权。

[11]奥图泰尔(Gearóid óTuathail) 注意到地缘政治学这一术语有多个含义。

他归结了二战以来地缘政治学的三种主要用法。

第一,用作描述对特定地区或问题的概览(survey) ,以便把握被认定为外部事实的事物的明显特征。

在这种用法下,地缘政治学就是对某一问题进行考察的分析工具。

如,关于X 的地缘政治,X 可以指石油、资源、能源、信息、中东、中美洲、欧洲等。

第二,地缘政治几乎是政治现实主义(realpolitik) 的同义语。

奥图泰尔认为这几乎全部来自基辛格(Henry Kissinger)的遗产。

基辛格用“地缘政治”一词来描述他力求在世界政治中维持“有利的均衡”的努力。

在他看来,地缘政治学是一种不含任何意识形态或感情色彩的马基雅维里主义(Machiavellism) 的方法。

第三,作为大战略(grand strategy) 的同义语。

这一视角关注地理在国际政治中的中心作用。

该视角把永久的地理因素视为国家行为的驱动力。

地缘政治学体现了大战略的思维方法,而不是治理国家艺术的日常的策略性操作。

大战略关注的是事务的实质的和重大的恒变量。

地缘政治学体现了依据地理因素的恒久而制定大战略的思考。

地缘政治学成为大战略制定和执行的一种方法。

[12]在批判地审视地缘政治学的过程中,奥图泰尔发现地缘政治学是一个广泛的社会和文化现象,这样,地缘政治就不是集中的而是一套分散的实践。

奥图泰尔把地缘政治理论分成四种类型:第一,领导人和外交官僚机构的应用的地缘政治学(practical geopolitics) 。

应用的地缘政治学是关于外交政策日常实践中的地理的政治学,它研究的是通常的地理理解和认识如何框定了外交政策决策中的观念。

第二,战略研究层次上的正式的地缘政治学(formal geopolitics) 。

正式的地缘政治学是指通常意义上所理解的“地缘政治思想”或“地缘政治传统”。

它是在特定地方和语境下塑造地缘政治思想的学者、机构和力量的问题领域。

第三,作为跨国大众文化载体的大众的地缘政治学(popular geopolitics) 。

大众的地缘政治学由受各种媒体影响的大众文化所创造的,其核心是某种集体的、全民性的或跨国性的对边界以外地方和人民的理解和认识的社会建构和模式化。

第四,结构性的地缘政治学( structural geopolitics) 。

结构性地缘政治学是对那些制约所有国家外交政策实施的结构性进程和趋势的研究。

[13]奥图泰尔实际上又从另一个角度对地缘政治学的不同视角进行了分类。

格雷和斯隆( Geoffrey Sloan) 认识到了地缘政治理论的三点性质。

第一,动态性。

这一动态变化归因于运输和武器技术的变革。

第二,地缘政治理论可以起到的主要作用: (1) 对国际政治和战略历史起到解释性的作用。

在这种解释作用下,国际政治和战略的历史是由陆地、海洋的地形和具体国家的政治发展所决定的。

(2) 作为政策科学,用于解释安全问题的结构。

(3) 政治斗争的工具。

第三,地缘政治理论是使立足于其他基础的政治决定正当化的方便工具,目的是给予特定政治目标以凝聚力。

[14]斯隆还通过评价地理同国际政治之间关系的性质,实际上给出了他对地缘政治学性质的三种理解。

斯隆认为,地理同国际政治之间关系的性质有三点:第一,地理是政策的一个目标,是两个或各个国家之间冲突中的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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