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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苏轼的婉约词

词本艳科,所谓“诗庄词媚”,体格各不相同。

婉约词作为词的基本风格之一,正好适应了词的女性文学特质。

婉约本用于形容女性的容态。

魏晋后,婉约一词渐移用于文学品赏,其常与“绮靡”对举,与“风流”并提。

可见引用文学鉴赏后,仍有女性化的妩媚、轻柔等审美意味。

宋之所以成为中国古典文学中词发展的重要时期,源于前唐诗歌令人瞠目结舌的成就,使文人承受相当大的压力,转而向词发展,而当时传统的婉约词风为正统,苏轼开创了豪放词的先河并致力于此。

但到南宋辛弃疾后,豪放派才可与婉约派比肩。

所以在苏轼的个人作品中,婉约与豪放词的出现理所当然。

一、婉约词之于苏轼(一)苏轼对婉约词的认识与态度被认为是豪放派开山鼻祖的苏轼。

他的那些振奋人心,气魄宏大的豪放词,被后人广泛传唱。

然而,仔细翻阅《苏东坡词全篇》一书,便可以发现苏轼的词不乏明丽、妩媚的婉约词。

东坡先生认为:“近却颇作小词,虽无柳七郎风味,亦自是一家。

呵呵,数日前,猎于郊外,所获颇多。

乍得一阕,令东州壮士扺掌顿足而歌之,吹笛击鼓以为节,颇壮观也。

”(《与鲜于子骏书》)可见,柳七郎的词是写给酒筵上的歌女唱的,苏轼的词却是供“东州壮士扺掌顿足而歌之,吹笛击鼓以为节”。

(二)后人对于苏轼的婉约词的认识和评价。

张炎称赞道:“东坡词如《水龙吟》咏杨花,咏闻笛,如《过秦楼》、《洞仙歌》、《卜算子》等作,皆清丽舒徐,高山人意。

《哨遍》一曲隐括《归去来辞》更是精妙,周秦诸人所不能到。

”①贺裳曰:“苏子瞻有铜琶铁板之讥,然而《浣溪沙·春闺》曰:‘彩索身轻长趁燕,红窗睡重不闻莺’。

今十八女郎歌之,岂在‘晓风残月’之下?”②王士祯曰:“‘枝上柳绵’,恐屯田缘情绮靡未必能过,孰谓坡但解作‘大江东去’耶?”③可见苏轼的婉约词已经被人们所关注,在词学发展史上有了极其重要的地位。

苏轼“以诗为词”进行自己的创作,采用锐意创新的写作手法,如运用白描的手法来抒发伉俪之思,营造一种忧伤的畅怀,使情绪有了载体。

在《临江仙·夜归临皋》中体现陶渊明的淡然,诉说着词人“长恨此生非我有”的辛酸和无奈,多想能够抛开功名利禄,逃遁山林,返归自然,“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①镇聪.张炎咏物词研究重庆师范大学,2009②贺裳《皱水轩词》③王士祯《花草蒙拾》同时,东坡先生众多的婉约词中,其旷达本性也显露无疑,这种“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的情怀也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二、苏轼婉约词创作的风格类型婉约词于苏轼来说可谓是风格类型多样:抒情言志、送别友人、家庭情爱、咏赞歌妓、友谊之歌等,无不彰显着苏轼词创作的特色和艺术魅力。

(一)用鸿雁形象寄托志向人们常说“诗言志词言情”,唐宋词的题材集中在伤春悲秋、离愁别绪、风花雪月、男欢女爱等方面,而苏轼打破了传统,他的婉约词不再多做缠绵悱恻的抒情,而多是爽快利落的语气,与此同时也将自己的政治抱负、人生理想和哲学思考巧妙的融合其中。

《卜算子》中:“缺月持疏桐,漏断人初静。

淮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全词塑造了一只孤独寂寞的鸿雁形象,用于寄托作者在遭受政治挫折之后孤独、迷惘的心境和孤高不屈的态度。

全词写得幽深情绝,每个意象都凸显幽寒的气氛,笼罩着一层浓厚的孤独和感伤。

此外,他那“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的人生喟叹,“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中思想与现实相矛盾的感慨,“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中那不被当朝理解无从实现人生抱负的悲哀……无不闪烁着东坡思想性格的光芒。

苏轼自恃“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

他“奋励有当世志”,意气昂扬;这可以指导他在逆境中旷达地对待现实生活。

同时,在他生活受挫的时刻,又能从佛老哲学中得到思想的平衡。

以词言志抒怀,表现出他丰富、复杂、豁达的内心世界,不仅扩大了词的内容,而且赋予词以新的生命。

(二)送别词寄情谊“可恨相逢能几日,不知重会是何年”是苏轼送别词的写照。

在《南乡子·送述古》中直接叙写他追送陈襄别于临平舟中的情景,“归路晚清风,一枕初寒梦不成。

今夜残灯斜照处,荧荧,秋雨晴时泪不情”反映了苏轼对陈述古的深情厚意。

“不见居人只见城”一句,是以《诗经·郑风·叔于田》的“叔于田,苍无居人,毫无居人,室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的描写,反映了苏轼内心深处茫然若失的怅惘情绪,送友归后的孤单寂寞的情况,晚风吹拂,寒夜难以成眠,残灯斜照,离人的泪水“荧荧”。

对朋友的真挚情谊在词意反复叙写中深刻的反映出来。

苏东坡先生的送别词不仅局限于友人,也有对其所生活的地方的词作,在《江城子·别徐州》中对徐州的留恋之情便充分表现出来。

词的上片,以“佳人”代同僚,“和泪折残红”,以折花相送,表达依依惜别之情,紧接着采用设问句来表达内心的情思。

苏轼以新巧的艺术构思,形象地刻画出告别徐州密友的离情别意,他把春风拟人化了,以“为问东风余几许,春纵在,与谁同”,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词的下片,更进一步描写了离别的情景。

“隋堤三月水溶溶”,是以景语表达情意,词意双关,溶溶春水,象征绵绵情意。

正所谓“江南与塞北,何处不堪行”。

(三)洁净化的咏赞歌妓咏赞歌妓这类词对苏子瞻而言,洗脱了以往某些词的“脂粉气”,从“倚红偎翠”的浓艳中走出,变得明丽洁净。

如《洞仙歌》:“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

人未寝,敧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

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在他人笔下,这是写“艳词”的绝佳题材,但苏轼写词又与柳永不同,所表现的更是风貌迥异。

女人的“冰肌玉骨”,在清凉的夏夜里,在银白色的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如此清丽脱俗、明丽照人。

夜寂静,人无眠……,周围的环境与人物相协调,如此安谧宁静,清澈光洁。

词人特意不写宫中糜烂生活,而只是写其纳凉的一个情节,所选题材的洁净化有助于词的意境的提高,彰显出“晴空中有情绪,无笔力者未易到”。

(四)“十年生死”寄亡妻之思当然,其婉约词气质的提高,不仅可以写歌男舞女,还可以诉说家庭情爱,以此来抒发对妻子的情感。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便是其名篇。

因记梦写下的《江城子》,是苏轼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悼念妻子王弗,虽然十年过去了,但他对王弗还是一往情深,怀念的哀思仍是深挚。

这首词运用白描的手法,缜密真切的抒写梦中及梦醒后的实情。

起句写十年里人世间沧桑变化,“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一笔,道出心灵深处的凄怆,十年来政治上的挫折,生活中的东奔西荡,使他不由写出“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的场面。

接着以“夜来幽梦忽还乡”句进入佳境,苏轼选取与妻子生前的闺房生活细节“小轩窗,正梳妆”表现亲密幸福的时刻,更衬托“无处话凄凉”的悲伤,因而涌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千行泪。

在无言默默的倾诉十年的痛苦,而蓦然之间,梦醒了,“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词中以明月照射短松冈的凄凉意境,抒写对亡妻的哀思。

苏轼以生前朴实的生活片段,明白如话的语言,构写了长长十年的相思。

然而,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记梦》,比起前代诗人的悼亡诗,有共通之处,又具有词的独特风格。

过去这些悼亡诗,既哀念死者,也为自己的坎坷遭遇而悲伤。

在悼亡中抒发伤时情绪,而在本词中,“纵使”二字显示出作者的追念心切。

而“词情的发展,在极度悲苦的氛围突然转向惊喜,给人以曲折跌宕,委屈婉转的审美感受”,这样的写法,产生了“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以倍增其哀乐”④的强烈效果。

(五)以梅花形象寄托胸襟苏轼的咏物之作虽不多,却达到了咏物的最高成就。

苏轼咏物,重在托意,在对客观物象的描写中,寄托自己的胸襟怀抱。

他的咏物词,是以我观物,使物皆有我之色彩。

咏物所及有“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的梅花(《西江月》);有“骨细肌香,恰似当年十八娘”的荔枝(《减字木兰花·西湖食荔枝》);有“拣尽寒枝不肯栖”的“缥缈孤鸿”(《卜算子·黄州定惠院寓居作》)等等,不可枚举。

苏轼的咏物词并不十分注重对景物本身的细腻刻画,更多的是借物言情,以物托志,含蓄蕴藉,意在言外。

其中《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为其名作: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轻薄杨花逐水流”本是陈腐的题目,但到苏轼手里却翻出了新意。

在这首词里,他借杨花的“抛家傍路”抒发了自己贬谪黄州时的漂泊之感。

杨花漫天飞舞,纷纷飘坠,竟无人怜惜,忍看酿就春色,装点春光的美好事物的凋零、陨落。

字里行间正寄寓了词人那种万感交集,内中无主的深广忧愤。

“抛家傍路”既是杨花的真实写照,也映现着作者才难为用,一任漂泊的逐臣迁客的现实处境。

全词以迷离之笔,写郁塞彷徨之感,即抓住了杨花之神,又摄取了人的魂魄。

由人体悟,心与物游,借物写人,神与人合,达了情景交融,物我难辨的境界。

诚如沈谦所说:“东坡‘似花还似非花’一篇,幽怨缠绵,直是言情,非复赋物。

”⑤王国维也对之推崇备至:“咏物词自以东坡《水龙吟》为最工。

”(《人间词话》)苏轼杨花词的贡献在于开创了新的咏物词创作范式,但侧重点仍在“物”,这首词可以达到了“穷物之情,尽物之志”的审美极致。

但这并不是终点,他的《卜算子·黄州定惠院寓居作》之咏鸿雁,又是一境。

将自我体验融入寥落夜空④王夫之《姜斋诗话》⑤沈谦《填词杂说》的孤雁,从而创造出宋代咏物词物我浑融的至高境界。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作者于深夜孤栖独处之际,目遇孤鸿,处物兴感,神魂飞越,于是,自我与孤鸿融合为一,“我”完全化入到对象物之中,形神兼备,是写人还是写鸿,难以分辨。

(六)田园中的清丽,怀古中的慨叹描绘田园景色和农村风光,也是古典诗歌中常见的题材。

而在词中描写农村风光,苏轼堪称第一人。

他写农村的词风格多样,其中一部分写得清丽妩媚,词情宛转,当属婉约词一列。

最有名的是他在徐州任上所作的五首《浣溪沙》。

熙宁十年,苏轼调任徐州太守,笔触亦伸向农村。

他以清丽之笔,乡俚之语,描绘了田野农家的自然风光,呈现出明朗喜庆的景象。

活跃在这趣味盎然地的图景中,有“黄童白叟聚睢盱”,有古柳树下买黄瓜者,有“隔篱娇语络丝娘”,还有三五成群,为争睹使君而踏破罗裙的少女。

《浣溪沙》其四云:蔌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缫车。

牛衣古柳卖黄瓜,酒困路长惟欲睡。

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门试问野人家。

在一般文人眼中,枣花既无丽色,又无馨香,且屑细如粉,难入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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