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
十年
MRST9
我以为躲在这里就不会有人来找我,直到收到那封从大洋另一端寄来的信,打破了我这么多年看似平静的生活。
“回来吧,我要结婚了。
”
早已习惯生活在乌斯怀亚,这个被世人称作世界尽头的小城,少了份大城市的喧嚣和浮华,多了份宁静与平淡。
习惯了南大西洋带来的温湿雨水和南太平洋吹来的略带寒意的风,习惯了与形形色色,背着大包小包踏上那块冰冷南极大陆的旅行者打交道。
我甚至认为我已经被这里同化。
寒冷使一切都缓慢下来,冻得连时间也蜷缩起来,光阴像是流逝得慢了。
长期生活在这里,我仿佛已经忘了城市的节奏。
回想多年前在魔都的自己,却怎么也记不起自己在城市里是如何度过的,是如何打发这些漫长的时间的。
多久没有回去了,让我算算,上次回国的时候是办移民签证,哦,十年了。
好快,都十年了。
彼时的时间好似不受束缚,跑得飞快。
我并不情愿就这么抛下乌斯怀亚,可那封信将我生生拉回,撕毁了我伪装十年之久的面孔。
凌晨五点,飞机降落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六月份的阿根廷此时是冬天。
太阳还未升起,抬头望望,天上的星星比起世界尽头少了许多,没有乌斯怀亚那种繁盛。
拉普拉河照应这座
城市的光亮,使这座尚处黑夜的城市不显寂寞。
刚从酒吧出来的时髦少女,穿着丝质小短裙,翘着丰盈的屁股,从我面前走过。
高跟鞋踏着地面的啪嗒声使我不安。
又是一阵寒风,我缩了缩。
这大概就是久违的城市的气息吧。
全世界的星巴克都一个样,连我这种隐居十年的人都知道这种快捷模式的存在。
她很喜欢咖啡,摩卡两勺砂糖不加奶,这是她最喜欢的方式。
哦,十年前最喜欢。
高考前,这可是每日课程。
那时的魔都,星巴克还未满地开花。
一次从福州路回来,我给她捎了一杯星巴克的咖啡,她欢喜的不得了。
之后,便只是偶尔的小资一下,毕竟20,30元对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此去经年,已经整整十年了。
这么久,没有看到她甚至没有一丝的联系。
现在她就要结婚了,真是喜人,心却是一抽一抽的。
毕竟爱过那么多年的女孩,现在从地球的一端飞向另一端看她是如何投入别人的怀抱的。
真想好好感叹一番,生活总是不尽人意,可我想真真该叹息的不是我吧。
要跟她结婚的人叫轩,她叫娴。
他是她的未婚夫,曾近的未婚夫。
我们仨从中学时代起就是死党,他俩男才女貌,我站在中间明显碍事,可这么多年也硬是厚着脸皮过来了。
我的学生时代是辉煌过的,考入魔都中心这块宝地——唯一的重点学校。
我不知道轩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娴的,不过自打军训起,我就发现我对娴产生了别样的情感。
都说穿军装的女孩才是最漂亮,娴站在人群中就是带有光环的,让我一眼就发现了她。
在学校的日子飞快地流逝,一转眼学生时代就要结束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平凡又普通的晚上,面对毕业的就职我麻木了。
六月的天有些压抑,空气湿湿的使人失去了做一切事情的动力,软趴趴地陷在沙发里。
电视里也失去了往日的雅兴,体育频道正在播着日韩世界杯的回放。
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罐冰啤酒。
启开啤酒,“啪”的一声,酒花溅到茶几上的手机,蓝屏闪了两下,手机震了震,来了条短信。
仰头,啤酒溢起的泡沫却牢牢卡在我的喉咙。
啤酒失去了往日的清爽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腥涩,咳了出来。
短信是轩发来的,简单明了:“我们要结婚了。
”
罗纳尔多一个抽射破门。
一阵欢呼确定了巴西的胜利,也坍塌了德国的世界。
此刻我的世界也坍塌了,零零落落撒乱一地。
凌晨三点一刻,我最终决定打出这个电话。
“嘟”声拉得很长,然后一个简短的收尾,随后又是一个长音的“嘟”。
多么正常的声音现在听着却这么刺耳。
人是一种纠结的动物,我多么希望他接起电话又多么希望他已经睡死听不到这通电话。
待到明日向我问起时再找个理由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