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最后一条老街新昆明网 2006-04-03 10:49:27 生活新报字体:大中小“要看老昆明的古朴风貌,这条街是首选。
”一位专家这样告诉我们。
昆明的许多老街巷在城市的现代化进程中,渐渐被高楼大厦所取代,昔日低矮的土木房变成了高挺的钢筋水泥楼,狭长的街道被拓宽拉长。
那些遗落在老街巷里的故事和传说,随着老街巷的消失,渐渐被人们遗忘。
灵光街,一条残留在繁华都市里的老街,还有几个人知道它的历史?我们本期郑重推出灵光街专题,让大家一起来领略老昆明的独特魅力。
圆通桥下传统老街灵光街,位于盘龙江畔、桃源广场北端,圆通桥下,现在的总长度不超过200米。
街道狭窄,两边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房子,因为年久失修显出一片破败的样子。
整条街上的民居多为清末民初的老房子,除了脚下的青石板变成了水泥地,灵光街几乎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样子。
原盘龙区地方志办公室主任周家骅认为,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昆明最后一条老街。
站在圆通桥上,可以把灵光街从头看到尾,以街道为中线,两排矮小的瓦房被周围的高楼挤在一堆,也许我所在的高度不够,就这个位置看过去,实在看不到和城区遗留下来一般大的房子。
周老师介绍说,灵光街所在的米厂心一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昆明最大的农贸集市之一(另一个大的农贸集市在威远街)。
这里有骡马交易,蔬菜买卖,以大米为主的五谷杂粮交易,土杂日用品、木材布料等等,应有尽有。
在珠玑街末端,敷润桥旁,曾有过一个米线厂,周老师说,这是昆明唯一的米线厂,吃米线的人都来这里买。
城里人到米线摊吃米线,总忘不了问一句:“是米厂心的米线吗?”灵光街上有碾米厂,老昆明却叫“老人房”,为什么呢?那是因为,在碾米厂里工作的人,大多数是孤寡老人。
这些以碾米为生的孤寡老人,都是手工操作,用巨大的石磨来碾米。
情形就像过去家里用小磨盘磨东西。
另外,还有许多小商贩,以及一些香蜡纸钱铺子。
小东门在解放前的许多年,一直是昆明最大的祭祀、迷信用品供应地。
直到现在,灵光街上,还保留着几家。
这个并非单纯意义上的农贸集市,有着“百物交流”的功能。
而值得注意的是,小东门这个地方,很少有达官贵人,多数是普通老百姓,尤其是贫苦人家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记者奇怪刚刚年过60岁的周老师为何对灵光街如此熟悉,而且在讲述过程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情。
周老师说,除去工作的缘故外,还因为自己的外婆家,就住在灵光街。
正宗的老昆明特色在周老师童年的记忆中,灵光街曾有着许多孩子们喜欢的玩意儿,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似乎还萦绕在他的耳边。
挑着担子,敲着小铁锤叫唤的丁丁糖,直到现在偶尔也能在小巷里遇到。
但一种曾经响彻在灵光街、米厂心等处的吆喝声,用很奇特的音律唱出来,堪称市井一绝:“五香兰花豆,还有卤猪肉,梆梆脆,呱呱叫,越吃越有味。
”而另一种吆喝叫卖声,周老师想了一会才唱出来:“给蛋给蛋红给蛋(鸡蛋鸡蛋红鸡蛋),两百块一摸,摸着红鸡蛋,要是摸不着啊,就给你两颗落松糖”。
在灵光街上,除了各种商铺外,还有茶铺。
顾客大多数是挑担的、干重体力活的和四周的居民。
这里的茶馆虽然简陋,却也和城里的茶铺一样,大伙在里面吹牛谈天,也有说唱艺人的表演,还有说书的、下棋的,一应俱全,五花八门。
周老师说,灵光街上的茶铺现在还有一两家是解放前的样子。
云南电视台上半年录制的《盘龙江的故事》中,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关于这里的一段音像资料。
周老师说:“随着昆明日新月异的变化,这座古老的城市正朝都市化、现代化推进,盘龙江两岸也已经高楼林立,但灵光街这条古老的街巷,依然是古朴的、原始的风貌,它的变化不大,还保留着解放前我童年时候见过的样子,只是街道从五百米缩短到不足两百米,原来的青石路变为了水泥路。
我个人认为,灵光街的市井文化积淀非常深厚,从这里可以折射出过去昆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情景。
要看老昆明的古朴风貌,这条街是首选。
”典型滇中民居式样在专家眼中,灵光街古朴独特的文化风貌,如同历史画卷一般,可以追古溯源。
而在灵光街上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也有他们自己的视角和美好记忆。
记者采访过一位解放后因工作原因从顺城街搬到灵光街居住的老奶奶,老奶奶姓郭,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
她住在灵光街小巷子里的一个小院子里,虽然是公房,但几十年没有换过地方。
郭奶奶说,这两耳一房的院子现在还住着六户人家,以前住户更多。
记者注意到,院子里添盖了好几个建筑,但原先的样子还是可以看出来,因为不在街面上,是典型的滇中三坊一照壁民居式样。
这里的房子都很低矮,特别郭奶奶居住的耳房,身高超过170cm的人就要低着头进出了。
头顶的木板稍有响动,就感觉地动山摇。
昆明花灯的发源地周老师说,灵光街有着深厚的文化积淀。
住在附近的贫苦老百姓为生计奔波、辛劳之外,这里的老百姓一有闲暇,就要唱上几句。
但这一哼,却哼出了昆明花灯!这里正是昆明花灯的发祥地。
当然花灯的形成经过了一个漫长的过程,明初大批明军到云南屯田,以及内地多次移民,就把江南一带的戏曲声腔和时尚小调、元宵观灯等习俗带到了云南。
之后的数百年里,不断外来的戏曲唱腔与本地的语言习俗、民歌小调七古八杂地融合在一起,逐渐形成了花灯这一本土戏剧艺术。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昆明的花灯便在小东门一带兴起,成为昆明花灯的主要流传地。
周老师说,若是赶上这里开庙会,小东门一带铺天盖地的人潮,品类众多的小吃摊,多种多样的小商品和手工艺品,再加上唱花灯的、耍杂技的、舞龙狮的,真是好不热闹。
当然这里也出了一大批花灯表演人才,包括现在还活跃在舞台上的著名花灯艺术表演家袁留安,也是从小东门走出来的大艺术家。
就是到了现在,这里都还有很多人赶来唱花灯。
记者特意在晚上来到桃源广场一带,果然看到了好几群自发的歌舞表演者。
这些自发而来的群众,丝毫没有因为初冬的寒冷而放弃聚会,又唱又跳,自娱自乐。
一位晚间出门散步的老奶奶说,自己快80岁了,跳不动,但早晚还是喜欢出来看这些爱好者们的表演,心情都会好一些。
曾经是繁华的闹市现年78岁的杨学礼大爷从出生至今一直住在灵光街上。
在他的童年,灵光街上只有两棵木电杆,微弱的路灯下,老街不到二更(九点)就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早地,米厂心连着灵光街就开始热闹起来,最先是附近的菜农来赶场,挑着自家的新鲜蔬菜直奔米厂心,希望能占据一个好位置。
其他的小商贩也陆续赶到集市,开始一天的买卖。
七八点的时候,城里圆通街附近的居民大多已经和菜农商贩们讨价还价了,市场上热闹非凡。
那些赶着进城的人们慢慢地穿过灵光街、米厂心、敷润桥,跨进小东门的城楼。
他们也许穿着一双草鞋,也许骑着一匹骡马,也许是哪个府上的夫人小姐坐着小轿,但几乎没人在光洁的青石板上留下足印,他们像梦一般地随着时光流逝了。
盘龙江水那时候,清冽可食,杨大爷说,街坊们吃水就靠老井了,但清晨的时候街上还是有担水卖的人。
他们挑的是盘龙江的水,不过非得在六点以前打上来的江水,六点以后,盘龙江水就不能喝了。
这些甘甜的水,大多是卖给街上的茶铺,普通人家偶尔也会买上点煨水泡茶喝。
河里还有行驶的小船,他们既是菜农也是渔民,他们经常划着小船来到灵光街后面,从马店的后门把马粪拉走,拿回去做菜地的肥料。
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在门前玩耍,夏天到了,就跑到江里洗澡。
在灵光街的另一面,是大片的菜地。
杨大爷告诉我,大、小东门外,除了米厂心,灵光街是最热闹的,南段的桃源街开铺坐店的很少,住户也多为菜农;灵光街的北面已经到了农村。
近百年来逐渐缩小在这条街上生活的,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是贫苦人家,一条街上只有四五户大户人家。
关于灵光街的历史,杨大爷知道的不多。
他说,从自己记事起,这条街就是这个样子,房子基本上都没有变,只是青石板没有了,一家一户的院子分给许多人住,天井里多出了些厨房什么的,从长度上说灵光街变短了。
在居委会工作过的杨大爷说到老街的基本情况,真是了如指掌,他说在没有拆迁之前,这条街的街面上约有120号,住户人口挺多的,从中部隔开,分两个居委会管理。
前面是“薛家巷居委会”,后半段是“灵光街居委会”。
修圆通大桥的时候,薛家巷被拆掉了;老街的北段拆迁后盖起了高楼大厦,青门巷等一大段没有了。
如今剩下的门牌号,只是20-53号,不到原来的五分之二。
就在杨大爷家附近的灵光寺,不知道是哪一年改为桃源小学的,大爷一家都曾在这个小学校里读书。
“我们上学的时候,教室里还有菩萨的塑像,但在我上学之前,就有学生了。
子女也都是在桃源小学读的书。
”上世纪50年代,灵光寺的庙宇被拆除,盖了新的教学楼。
在杨大爷的印象中,似乎没有始建于明初,见证灵光街变迁的青门寺,可能它在更早的时候被毁了吧。
老昆明文化的象征现在的灵光街,还保留着清末民初的市井建筑风格。
为了让我清楚地知道它的建筑价值,在一个阴郁的下午,周老师带着我们再次回到了灵光街上。
我们一路辨认着延续了几个世纪的简陋茶馆文化:只剩下一个门头的灵光寺,世代经营祭祀用品的老店,保持着清末建筑风格的老房子,民国初年新生活运动改造过的门面,早已荡然无存的薛家巷和吴澄故居,被高楼取代的青门巷……薛尔望的忠义传奇在灵光街数百年的历史上,不但积淀了丰厚的市井文化,还有一古一今见证时代风云变幻的两位历史文化名人。
他们就是明末清初的明朝遗老薛尔望先生,和云南第一位女共产党员吴澄烈士。
作为两位传奇人物的故里,灵光街朴实的市井文化中,又增添了高洁的品质。
薛尔望先生是明末的秀才,就住在灵光街薛家巷。
在《明史》、《清史稿》、《新撰云南通志》等许多史志上都有薛尔望先生的传记。
石玉顺老师给记者介绍了《明史·列传·薛大观传》,清初,清军大军攻入云南,南明永历帝朱由榔逃到了缅甸,昆明的诸生薛尔望先生叹息说:“不能共城决死战,君臣和国家社稷一起同生死,却跑到缅甸苟活,真是不知羞愧啊!”薛尔望对自己的儿子子翰说,我不惜以自己的七尺身躯,为天下伸张大义,你自己要好自为之。
子翰听了父亲的话,心中生出无限慷慨,对父亲说:“父亲大人以死表明忠义,做儿子的当然应该以死尽孝!”薛尔望先生说:“你还有母亲在啊。
”刚好薛夫人在旁边听见了两父子的对话,转身跟子翰的妻子说:“他们父子能以死明忠义、尽孝道,我们两人就不能为节义死吗?”一家人热血沸腾,准备就死,家里的丫环抱着最小的孩子问道:“主人全家死了,我怎么办?”薛尔望先生说:“如果你也能和我们一起去死,那再好不过了。
”于是,几人一起来到了城北黑龙潭,跳水而死。
第二天,尸体自动浮上水面,薛家的小儿子还在丫环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们的面色如生。
薛尔望的第二个女儿当时已经嫁人了,为避战争躲到了山里,相隔几十里路,但也同时跳入火中,随父母兄弟一起为忠义而死。
石老师说,薛尔望先生名大观,尔望是他的字,他们全家死在黑龙潭后,附近的人感动于他们一家人的忠义,将他们全家安葬在了黑龙潭畔。
清道光年间时,坟墓已经相当荒芜,当时的提学使吴存义重新修葺一番,而且撰写了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