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爱玲小说的悲剧意识张爱玲是一位20世纪40年代在上海孤岛成名的女性作家,也是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作家,她经历四十年代的昙花一现和五十年代后漂泊海外自甘寂寞,至八十年代的张爱玲热。
张爱玲有言“悲凉是一种完成】。
”在这里笔者对其一生及其创作中所特有的悲剧意识进行了探索,解读其作品形成的社会历史根源及其对作家一生的影响。
一、张爱玲小说悲剧意识的形成原因张爱玲的人生充满了悲剧色彩,她的童年以及婚姻的不幸和她所接触的周围环境,酿成了她的悲剧的人生观,同时也酿成她小说的悲剧创作意识。
1.张爱玲家庭经历的影响人的一生中对人个性形成最重要的阶段当然是童年和少年时期,同时它也对作家作品风格的形成有着重大的影响,而家庭又是社会化的最初场所,在人生可塑性最强的阶段,作家所接触的家庭成员,特别是父母,他们的思想文化素质、行为方式、生活习惯以及兴趣爱好,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作家个性和特色的形成。
张爱玲出生在一个有着显赫家庭背景的世家里,其外曾祖父是李鸿章,祖父是清末大臣张佩伦,母亲黄逸梵是个名门闺秀。
尽管张爱玲出生在这样的贵族家庭里,但她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并未获得一般人想象中的幸福。
这主要源于她父母不幸的婚姻。
张爱玲的父亲依靠祖上的财产过着奢侈的生活,在与黄逸梵结婚后不久,便开始了养姨太太、赌钱和吸大烟的生活,一步步堕落下去。
而黄逸梵决定抛夫别子,赴洋留学。
后来她从国外回来,曾试图挽救这个濒临破裂的家庭,然而她并没有成功。
从生活方式的不同乃至思想的迥异,发展到家庭无休止的争吵,最终导致了离婚。
父母不幸的婚姻,在张爱玲幼小的心灵里过早地投下了重重阴影,无论是谁,在童年这个本该需要父母爱护的时候却被遗忘一旁,看着父母之间的战争应该是惊恐的、无助的,也许就是在这一时期,幼小的张爱玲,感受到人生的悲,世事的难和时事的艰辛,这对其童年的影响是极其巨大的。
同时张爱玲父母的离婚,也导致她与弟弟的归属权和抚养权的问题,结果是她俩被判为父亲监护和抚养。
几年后,她父亲又娶了姨太太,于是张爱玲有了继母。
起初她与后母还能相安无事,后来逐渐产生了裂隙。
张爱玲在少年时期已经是一个个性极强的女孩子,和后母一直不能和谐共处。
由于一次小冲突,虽然不是张爱玲的错,但不分青红皂白的父亲便把她当众痛打一顿,之后又把她软禁在家里长达半年之久,这中间她还生过一场重病,差点死掉。
父亲绝情至此,做女儿的张爱玲,可谓对父女之间的感情麻木到了极点,于是在当年年底,她逃出了父亲的家门,与她母亲住到了一起。
此后,张爱玲仅有一次与父亲的会面,那是她希望父亲履行父母离婚协议书上承担教育子女费用的义务。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张爱玲来说,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事。
从那以后,张爱玲仅有一次与父亲的会面,直到父亲病故。
父母之间的不幸家庭经历让张爱玲的心理产生了消极的影响。
父亲的奢侈,颓废的生活引发了她对婚姻的消极态度,所以张爱玲笔下的婚姻是无爱的、苦涩的、带有着极其强烈的悲剧色彩。
2.张爱玲与胡兰成感情的纠纷当张爱玲在上海文坛走红之后,有一个男子走进了她的生活,他就是上海日寇统治期间的“文化汉奸”胡兰成。
性情孤僻的张爱玲在让胡兰成吃了一次闭门羹之后,又专程回访了胡兰成,这次的回访给张爱玲的感情生活埋下了苦果。
在当时胡兰成是汪伪政府的高官,《中华时报》的主笔,他的这种政治身份增加了张爱玲与胡兰成感情史上的政治色彩。
这之后胡兰成又去了张爱玲家几次,他高谈阔论,纵横于文学、音乐、美术和历史之中,不仅博学,而且流露出良好的艺术情趣。
颇有才华的张爱玲也流露出仰慕的神情,静静地倚在他身边,从此两颗心越走越近。
1944年,胡兰成的妻子得知丈夫的婚外情之后,便主动提出了离婚,为张爱玲腾出了位置。
就在这年,张爱玲与胡兰成在上海结婚,然而幸福总是这样地短暂。
一年以后,战争形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日本战败,被当作“文化汉奸”的胡兰成,遭到了国民政府的通缉,被迫亡命天涯。
张爱玲强忍着内心的恐慌,依然紧紧地追随着自己的爱人。
可是逃亡途中的胡兰成依然拈花惹草。
很快他与武汉17岁小护士的恋情全面暴露,张爱玲在悲痛之中听到了家庭破裂的声音。
1946年2月,张爱玲在悲痛之中登上了前往温州的轮船。
她在那里等待胡兰成的选择,但等来的是胡兰成与小护士同居的消息。
张爱玲的这次传奇式的爱情在绝望中结束。
婚姻的不幸,对张爱玲的打击是巨大的,对她悲剧创作观的形成产生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对她以后人生道路上的选择,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3.中西方文化的影响张爱玲出生的家庭让其受到了来自中西两种文化的影响,张爱玲的父亲是一个遗少式的人物,风雅能文,给了她一些古典文学的启蒙,鼓励了她的文学嗜好。
张爱玲在少年习作《天才梦》中曾说:“我三岁时能背唐诗。
我还记得摇摇摆摆地立在一个满清遗老的藤椅前朗吟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眼看他的泪珠滚下来。
”而张爱玲的母亲则是一个果敢的新式女性,敢于出洋留学,敢于离婚,她的生活情趣及艺术品味都是更为西方化的。
她母亲第一次从海外回来时,就在张爱玲幼小的心灵中撒下了西方文化的种子。
张爱玲从小会背唐诗,也从小就学英文,在教会中学读书时就曾在校刊发表过英文文章,虽然考上了伦敦大学却因为战争没能前往,但仍然到中西文化杂交的香港接受了大学教育,这段经历对她的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她最初的几篇小说《沉香屑第一炉香》、《沉香屑第二炉香》等都是以她在香港的生活为题材的。
而她从小卷不离手有《西游记》、《红楼梦》等古典文学名著的营养,更是深入到了她的骨髓之中,从字里行间渗透出来。
张爱玲作品中的文化背景可以归纳为:衰落中的文化,乱世中的文明。
二、张爱玲悲剧意识的体现在作家的作品中都会反映出这个作家所特有的方面,而张爱玲的特点就在于其作品中的悲剧意识。
1.《半生缘》中的错误婚姻《半生缘》是张爱玲第一部完整的长篇小说,原名《十八春》,一九五一年结稿,后来张爱玲旅美期间,进行改写,删掉了略带政治色彩的结尾,易名为《半生缘》。
几个平凡的众生男女,世钧、曼桢、叔惠、翠芝……一群随处可见的都市年青人,把那一点点并不离奇的痴爱怨情,缠来绞去地在一张翻不出去的网里演了那么多年,也就不年青了。
《半生缘》把张爱玲那种精妙绝伦,回味无穷的语言表露无疑,就象一窗精巧细致的窗棂格纹,少了每一格都不成,只是放在眼里便透着美,但到底美在哪里却又一时道不明。
洗尽铅华、略带感伤的笔调,正好用来缓缓叙述这一段漫长的不了情。
世均与曼桢两情相悦,但是由于曼桢的姐姐为了保住自己的婚姻,曼桢被骗,被迫嫁给了姐夫祝鸿才,最后世均回到家乡与自己的翠芝。
后来,二人相遇,但是已经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沈世钧性格是懦弱的,对爱情还是不够热烈,执着!若是他足够强烈的爱着顾曼贞,那么他就不应当那样轻信曼璐的那些欺骗他的话。
即使他真信了,他也应当一定要与曼贞见上一面。
试想,曼贞曾经那样的对待他,怎么可能连见他一面都不肯,而把戒指给她姐姐,如此绝情呢?因为沈世钧性格不够坚强,所以才轻易放弃了继续寻找曼贞的决心,而又那么快的与别人结了婚。
他与曼贞的爱情,哪怕是要终结,也一定要亲自见面说明白才行的。
如果沈世钧稍用脑子想一想,就应该发现在他找不到曼贞的那段时间,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可惜他放弃了!沈世钧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此人有点小心眼。
比如他吃张豫瑾的醋便可说明。
这原本可以是一个成大事的人,如果他与曼贞在一起的话;可是没想到,那个年代的大学毕业生,居然也如此平常。
顾曼璐命苦,有奉献精神,也可叹愚蠢,头脑简单。
她为了家人而去做了舞女,这一点的确显出了她的奉献,刚烈精神。
可是她为了自己的一个破老公,竟然协助他害她妹妹,让自己的亲妹妹受到自己老公的强奸!如果说她妹妹欠了她什么,也绝不应该用这种方法来要求自己的妹妹来报答自己。
更何况,她的老公实在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将自己的亲妹妹活活的给害了。
更有甚者,就在自己妹妹被强奸后,曼桢自信满满地对慌张的丈夫说:“还能关她一辈子?哪天她养了孩子了,你放心,你赶她走她也不肯走了,她还得告你遗弃呢!”【2】更可笑的是她的出发点,想要她妹妹借腹生子,以此来稳住老公。
试想,就算曼贞依了她,给她借腹生子,她又会有什么真正的幸福?她又怎能得到老公的心?这个人真是愚蠢至极。
也可以说,整个悲剧的产生,她是最关键的人物了。
这个人是可以让人真正同情的一个人!她对爱情的执着要远胜于沈世钧。
她有性格刚强的一面,但仍然摆脱不了作为女人的软弱的一面。
她不应该那样随便的将沈世钧给的戒子轻易当着他的面脱下来;她不该对自己生的那个儿子表示什么母爱;她更不应该跟那个姓祝的结婚。
小说中的曼桢她是那么的坚强,贫困的家庭,失意的爱情,姐姐的陷害,母亲的不解,姐夫的残害,命运的安排,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无情打击着她,在小说的最后她应该是心凉了,为了生活她只能选择和祝鸿才这个毁了她所有幸福的恶人在一起,就是这样的选择才让人看了更心痛,事情的结局越出了人们的可以想象的范围,而张爱玲的目的也就在于此,用最冷静的文字告诉人们,这才是现实和生活的本质。
所有华美与热烈的场景到最后也不过都是这样,全是失望和失意者的身影,曼桢与世均注定的情深缘浅,世均与翠芝两个不相爱的人结了婚,叔惠去了后方,翠芝对叔惠情深几许,却是“汉之广矣,谁可泳之”。
小说中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得到自己理想中的生活,包括翠芝,包括豫瑾,也包括淑惠,所有人离自己的幸福都差了那么一点,可能这个距离只是很短,可是却成了一生的无法改变的命运,一颗棋子又怎么能挣脱宿命应有的安排呢?2.《金锁记》中曹七巧的变态心理《金锁记》的女主人公曹七巧是麻油店出身的社会底层妇女。
因为哥嫂攀附权贵,将她嫁入了没落的大户人家姜家,做了一个患软骨症的残废人的妻子。
“床上睡着她丈夫,那没有生命的肉体"【3】,不幸的婚姻让曹七巧爱上了她的小叔子---姜季泽。
但风流成性的姜季泽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碍于种种原因也不敢去招惹她。
七巧在情欲上得不到满足,便将所有生活重心转移到对黄金的崇拜与占有上。
人是靠不住的,靠的住的只有钱。
她只得戴着黄金的枷锁,来侍候残废的丈夫。
她嫉妒妯娌,同哥嫂吵架,没一点得人心的地方。
好不容易丈夫和婆婆相继过世,姜家分了家产。
七巧终于分到了她用一生换来的几个钱,她原以为“这以后就不同了” 可是她的后半生过的并不如意。
这时,她人性的内涵几乎全部为金钱所充塞着。
本来人是金钱的主人。
但由于钱对人太重要了,眼里只装的下钱,钱便反过来成为人的主人,使人成了金钱的奴隶。
为了保住这卖身得来的黄金,当旧时她曾托以幻想的意中人三爷季泽去找她时,她毫不犹豫地拆穿了他的骗财把戏。
赶走了他的挑逗,把她生命里最后一点点关于爱情的幻想也给葬送掉了。
她无奈而残酷地扼杀了自己的情欲,但她无法容忍儿女的生命乐趣,她的心理开始变得不可理喻与变态—诱使儿女吸毒,以求锁住他们,逼迫儿子供出床弟之事以折磨媳妇,终于先后气死了两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