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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研究:偏见与权力

(胡乱写,v20150415.2.10674) 版本说明 2015年4月15日:作为一篇科普文,我还是尽量往简单里写。在文档里藏了几年的东西,今天总算发出来了,主要是不知道怎么整理,这篇东西在我文档里至少有3个以上的版本了,每次一看到就头晕。在2012年写的《小语和M胡扯乱扯的每一天2》就是一篇文化研究的科普文,这两篇其实没大多区别,有了这个,那个可以抛了。 《平庸之罪》《反乐观主义》以及《文化研究:偏见与权力》,这三篇文章论述了我大部分的思想,但坦诚来说,前人的思想结晶太过庞大了,我还能提出什么新观点,是曾经任何一个哲学家都不曾提到的?不得不说我尚不具备这样的洞见。特别是本文,说实话里面几乎不存在什么特别新的观点,所以,应该说这是一篇文化研究方面的科普文。但作为科普文,它的关注点似乎有点偏,因为写作本文有我特殊的目的——本文旨在消除人类的普遍愚昧。觉得这句话太过狂妄是吗?不要对此过多追究,毕竟这不是一句意味分明的话。

文化是习得的 说点闲话,熟悉我的人都知道,虽然外表看起来我很不正经,但其实我是一个正直、诚实、善良、关爱妇女健康、热爱世界和平的好人。从小我就坚持收看深夜档的两性奥秘节目,深记里面教的一些性知识的同时,我也一直在思考:男人为什么是男人,女人为什么是女人? 社会对男人和女人的要求似乎是不一样的,一个男孩子与一个女孩子做了同样一件事,一方受到称赞,另一方却可能受到批评。我们认为男人更应当具有这样一些品质,而女人则更需要具有另外一些品质——也就是我们说的“男子气”和“女子气”。一些两性节目与书籍极力把男人和女人描述成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我也确实发现,男人和女人有如此之大的差别,然而,性别差异真是天生的吗?在思考这个问题十几年之后,我写了《性别谎言》一文(虽然不是什么新观点,只算是一篇科普文),这篇文章中我是这样反问的: 当你小时候表现得像男孩子一样的时候,你的父亲是如何责备你的?当你十多岁还不会做家务的时候,你的母亲是怎么嘲讽没有男人会娶你的?小时候的玩具是你自己选择的吗,当你想要个机器人的时候,是谁告诉你这不是适合你的玩具?你真的只喜欢洋娃娃,还是因为你从未收到过洋娃娃以外的其他玩具?谁阻止了你去踢足球,而告诉你只能玩洋娃娃、跳牛皮筋?你如此关注自己的外貌、体重,是因为父母和周围人孜孜不倦的教导,还是你天生如此?在这个被社会学家称为“社会化”的过程中,你可曾有过选择成为哪种类型的人的权利?那么,你的女子气真的是天生的吗? 我们可以回想一下,从小哪些行为受到惩罚,而哪些行为受到夸奖。这就好比说,我们往往会更喜欢那些自己学得好的科目,因为我们从中可以得到夸奖。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我们需要归属感、认同感,因此我们也会乐于实现他人给予我们的期待,而去避免做他人不喜欢的事。大多数男孩子从小就喜欢玩足球、手枪、变形金刚模型,想练成盖世奇功或上战场当英雄,女孩子从小喜欢玩娃娃,过家家,想穿上漂亮裙子,确实从小就这样,然而这不一定真是天生如此,而是我们总是不遗余力地去学习、模仿同类人的行为,同时父母、老师和周围人的期待塑造了我们的喜好。 许多社会学家都强调人类关于世界的知识是社会地建构的。知识社会学认为,通过考察我们的社会处境,可以明了我们为什么这样而不是那样理解世界。在谈论到性别问题时,有2个不同的概念要做出区分,也就是生理性别(sex)和社会性别(gender),包括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在内的很多女性主义者所强调的,女人并非生而为女人,而是后天逐渐被教育成女人。这里指的是女人的社会性别,在生理上女人确实生而为女人,但女子气,也就是女性的性别认同,却是后天被塑造的(文化地建构的)。女性的社会身份、社会地位的形成,不能简单地被视为女性的自由选择,文化因素在人的社会化过程中往往更具决定性。 不仅仅是性别角色,人们的性偏好同样受到后天环境(文化)的塑造。当今的大胸风潮便是一个体现文化的自上而下作用的例子。我们也许以为如今的男人对大胸的普遍迷恋反应了某一客观事实,比如说这是由男性的生理决定的——恰恰相反,说男人天生偏爱大胸恐怕更多的是一种误解,实际上,塑造了他们对性的偏好的更多是文化因素而非天生的生理因素。在历史上男人偏爱小乳房的文化远比偏爱大乳房持续的时间长。看看中世纪的艺术品就能发现,中世纪的诗人和画家偏爱小而高挺的乳房。如今小胸女人的困扰,正如同16世纪的法国女人,她们求助各种偏方以避免乳房变得“巨大丑恶”。1整体来说,自从文艺复兴后期起,男人越来越喜欢大胸脯女人,中世纪末期崇尚青春小乳房的风潮逐渐退去,500年后被20世纪50年代的珍·罗素,70年代的卡萝·朵达丝与90年代的辛蒂·克劳馥所掀起的大胸脯风潮所取代。

道德观念 和其他观念一样,道德观念同样是文化地建构的。很多人将道德观念视为自然而言存在的东西,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恒古不变。或者道德是发自人内心的良知,是不言自明的,无需论证,我们的内心本能就能判断什么是道德,什么是不道德。然而通过对于历史和不同文化的考察,我们就能发现道德观并非不言自明、永恒不变的真理,和其他所有观念一样,很大程度上是被自身所处的环境文化所塑造的。不同时代、不同地区的人可能有着截然不同的道德观念。曾经中国的裹足、欧洲的束腰,违反规范被认为在道德上是可悲的。曾经同性恋被认为是心理障碍,黑人奴隶如果企图逃跑或进行反抗,将会被诊断为患上了被称为“漂泊症”的精神疾病。中国古代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只需顺从男人)。维多利亚时代认为女人是没有性欲的,女人表现出对性的兴趣会被男性精神病医生认为是精神障碍„„这些曾经被认为的“道德”,现在看来恰恰是一种不道德。(裹足与束腰的传统已经结束,但是女性割礼这一对女性身体残害的文化,在非洲一些国家却依然存在。2) 有些观念从小就被潜移默化进了我们的脑袋里,以至于我们至今为止不曾反思过这一观念是否合理,它们是如此地坚不可摧,甚至已经被神圣化了,一旦我们去问为什么的时候,总有一个声音制止你说,不该发问,这是无可置疑的。这些所谓不可置疑的道德、价值基准,并不真的是所谓不言自明的真理,也许只是因为我们被剥夺了质疑的能力,失去了脱出我们的文化预设给我们的知识体系去思考的能力。 每个时代都有人在宣称道德和伦理标准在沦丧,当女人想要财产权、想要投票权,想要和男人拥有同等权利的时候,有人呼喊过道德在沦丧。当黑人想要和白人拥有同等权利的时候,有人呼喊过道德在沦丧。在今天看来,“沦丧”的不是道德,恰恰是人的偏见。如果我们敢于对各种观念提出为什么,敢于对问题追根究底,而非用一种循环论证来逃避追问,那么这些道德观念是否还依然是如此不言自明的永恒真理呢?

知识的预设

1脚注标号开始至段尾引自[美]玛莉莲·亚隆:《乳房的历史》,104页,何颖怡译,北京,华龄出版社,2001。

2关于女性割礼的资料,可自行google,或参考:《人类的性存在》(第8版),87页,焦点4.1:女性生殖器

割礼。 我们以为我们有自己的思考,以为我们的观念来自自身,而实际上所有观念几乎不曾脱出所处的文化预设给我们的知识体系。就好像没有普遍因果性原理,我们就无法理解世间万物一样,脱出我们的文化,我们就难以评价事物的对与错、好与坏。 如果不接触到其他文化,可能很多人根本无法想象,除了他们自己所处文化的生活方式,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生活方式。然而,与“1加2等于3”,“地球是绕着太阳转的”这些客观陈述不同,“好的”还是“坏的”,“变态”还是“正常”,这是主观的价值判断问题。思想狭义的人可能认识不到观念是文化地建构的,误以为他们此时此地所遵循的价值与道德标准,就是人类的一切时代、一切地区的标准。当他们见识到与自身所处文化相异的文化时,认为自身所处文化优越于其他文化,以自身所处文化为标准来判断其他文化。因此也就产生了我们称之为“种族优越感”或“文化中心主义”的问题。 一个方面而言,人类不可能完全脱离于文化中心主义,不可能“绝对客观”地对事物作出评价。在何种程度上无法脱出自己的文化来看待事物,这是一个“知识的预设”的问题。许多人会怀疑纳税是否过高,是否存在贪污,但是很少人会怀疑纳税是应该的。许多人会怀疑司法是否公正,法律是否得到有效实行,但是很少有人会怀疑,国家对人民的统治是应该的。很少有人会不怀疑自己的婚姻由父母决定的合理性,许多人怀疑性是否只能发生在婚后,但是只有很少人会怀疑结婚以后要生孩子3——这是知识的预设的差别,我们会怀疑很多东西,而有些东西我们几乎从不怀疑(即便不知道为什么),这就是知识的预设。我们用“文化预设”一词来表示文化预设在我们的思考能力之前的那些东西。 知识的预设问题也就决定了怀疑的界限问题。人类是具有理性的,面度不合理的事物,人会问“为什么”。然而对于这个为什么的回答,人们依然可以问为什么。例如为什么男孩子不能留长发?因为是校规。为什么学校要如此规定?因为男孩子长发像流氓。那么男孩子长发像流氓这种观念的合理性在哪里?„„对于“为什么”的追问是无限的,对一个问题的持续追问,那么实际上任何一个知识体系都不是不可动摇的。然而一般人不会追问到那么深的程度,“男孩子留长发不像话”是一个普遍被社会接受的观念,它也就成了一个文化预设。一个知识一旦被人接受为一种预设,这一预设相当于一个不可动摇的信念,无论在外人看来多么不合情理,接受了这一文化预设的人也会认为这一事物(规则)“理所当然”,而任何违反这一预设的事物都是“不可理喻”的。一旦事物被打上了绝对如此、本质如此的标签,思考能力停于此界限之外,“理所当然”和“不可理喻”也就成了那个人唯一看待世界的方式。如果我们对这类人所认为“理所当然”的诸多道德标准提出质疑,质问这些道德标准的合理性到底是什么,他们也只会说出“女人理所当然要顺从男人”、“女人想要骑到男人头上真是不可理喻”之类的话。永远只说“是什么”,而不回答你“为什么”,因为这些人早已失去了质疑这些信念(知识)的能力。

作为权力的文化 从着眼于人的视角上而言,我们的问题是:人如何成为文化的一部分?这也就是被社会学家称之为“社会化”的这一过程的发生。从着眼于社会的视角上而言,我们的问题是:文化研究如何解释事物的意义?知识社会学通过考察我们的社会处境,来解释我们为什么这样而不是那样理解世界。然而上述两个问题都只停留在观察者的角度,并没有解释文化运作的原理。是什么维持了文化的排他性与传承性?隐藏于我们讨论之下的东西一直是权力(power)。

3当然,如今结婚就要生孩子也不再是不可动摇的观念,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丁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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